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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高一矮的两人,踩着地面的水坑,走在昏暗的巷子中。路边阴暗的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解|开衣|扣正给她的孩子喂奶,她的身边还有两个年纪幼小,瘦骨嶙峋的儿童,正忙碌地帮助母亲收拾被雨水溅湿了的破旧棉絮。

看到小追和叶裴天踩着水走过来,两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一左一右想要抱住叶裴天的双腿。

“哥,饿。给点吃的吧。”

他们没能够成功,叶裴天也不见怎么动作,一抬手就提住了他们的衣领,毫不留情地把两个孩子一把推进泥地里。 

小追骂骂咧咧挥手赶人,“走走走,看到新来的就想欺负,老子们自己都吃不饱,哪有东西给你们两个小崽子。”

“养不起就别生那么多,生出来就算丢在街上也没人给你养。” 

这条街上时常有一些迫不得已生孩子的女人,但这些女人大部分不会养着这些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小追就是被父母抛弃在这条街上的孩子之一,是那些被遗弃的孩子中侥幸存活下来的少数人。

习惯了遭遇拒绝的两个男孩在泥地里滚了一滚,没有哭,爬回母亲的身边擦了把脸上的泥水,可怜兮兮地看着叶裴天手中诱人的窝窝头。他们那枯瘦而呆滞的母亲抽出手,在两人头上随便摸了一把,算是安慰。

从他们身边跨步走过的修长双腿丝毫没有停歇,那只金黄色的窝窝头却被抛过来,准确地在那位母亲的怀中滚了一滚,金灿灿地躺在那里,没有沾到半点泥水。

“唉,我说你这个人也真是。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能这么心软,他们就是看你心软,每次都拦着你。我怀疑你要不是遇到我,早就饿死了。”年纪不大却十分老成的小追边数落着他的朋友,边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那一个小小窝窝头,掰成了两半,递给叶裴天。

叶裴天也不说话,接过来用手掰着,慢慢地吃了下去。

街边一个包子铺的老板掀开了刚出笼的一屉包子的遮布,白面包子的香气扩散到街道来。

小追用力地吸了两口,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一整天时间不过吃了半个窝窝头,实在让他有些顶不住。窝窝头虽然好吃,但分量也未免太少了点,还是黑饼管饱,明天还是改吃黑饼吧。他在心里想到。

叶裴天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他一眼,手指中就翻出了一块绿莹莹的魔种,向着包子铺递过去。

小追一把握住了他的手,大惊小怪地左右看了看,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说,“你要干什么?你那可是三阶魔种,不论是镶嵌到器械上作为动能,还是税换稀有物质,都好用得很,你竟然想把它用来换包子?”

叶裴天有些发愣,生活了这几日,他也大概知道世面上的交易情况。这是他能够找出来的唯一一颗最低阶的魔种了。可是眼前的少年似乎一直不同意他使用。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吃力地拖着一辆破旧的平板车,车上推着数倍于她体积的废弃物,正沿着道路一点点地向前移动。

小追双手插在口袋中,慢悠悠地路过,突然一伸手,从那成堆的废弃物中抽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破损魔躯,拔腿就跑。边跑还要边笑,

“吴婆婆,这么破的魔躯你反正也卖不来钱,就送给小爷我玩玩吧。”

吴婆婆敲着手中的一根竹竿,停下身来破口大骂,如果只看她那副干瘦衰老的外貌,完全看不出她骂人的时候能有这样炮仗一般的战斗能力。

如果说黄金时代,老人和小孩会得到社会的尊敬和照顾。到了如今的废土时代,这两个软弱无力的群体,成为了最先被抛弃的对象。时至今日,还能够独自生活的老人或是孩子,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软弱者。

那些捆扎在一起的废弃物,在她的敲打中失去重心慢慢向一侧倾倒。

一只手臂抬起,稳稳撑住了它。

叶裴天的袖子挽到手肘处,露出的胳膊有些消瘦苍白,但顶住了小山一般的物品,却异常的稳当。

“少年人,帮老婆子拖一把。啊拉这身老骨头,都快散到土里去的呀。”

吴婆婆的年纪大了,很是见过不少人,没这两日,她已经摸准了新来的这个年轻人的脾气。他看起来冷冰冰的样子,其实非常好说话,力气还特别大。

果然,她看见叶裴天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接过拖车的绳子,一言不发地拉起车向着她居住的巷子深去走去。

到了住处,他甚至主动把那一车沉重的货物卸了下来,搬进了吴婆婆堆积废品的仓库。

吴婆婆拉住了转身就要走的叶裴天,在他手里塞了一块自己做的土豆饼。

“谢谢你啊,少年人。下次还请侬来帮忙的呀。”

小追找到叶裴天的时候,叶裴天还站在路边看着手中那块金黄色的土豆饼发愣。

“哇靠,那个抠门到家的老太婆今天竟然这么大方。”小追垫着脚,舔着嘴唇看着那块泛着一点油光的煎饼,“分,分我一半呀。” 

冬城的城主府内。

城主桓圣杰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你确定是他?”

站在桓圣杰对面的是一个瘸了腿的男人,那人腿上装着假肢体,弯着脊背,恭敬地回答,“城主,我不会认错的,我曾经差点死在他的手中,那个男人操控沙子的手法,我永远都记得。那天大战之后,我悄悄留下了我的召唤兽,藏在地底。” 

“虬枝,出来。”他向着空无一物的地方低低说了一声。

一只巨大的鼠形召唤兽的从地底冒出半个脑袋。

“主人。”带着磁性低沉的声音响起

“和城主说一说你看见了什么。”

“是的,主人。那个男人不久之后从森林中出来,戴着口罩,帽子,穿得很奇怪,慢慢跟在队伍后面,进了冬城。今天,我又在城里的黑街发现了他。看起来,他已经在那里生活了好几日。”

桓圣杰在屋内踱步了两圈。“叶裴天,叶裴天,他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里。”

瘸腿的男人从阴影中向前迈了一步,小心谨慎地说,“我曾经和这个魔鬼交过手,那一次所有的人都死了,就我侥幸活了下来。那天在战场上,我看到空中的那些沙子,就觉得不对劲。”

桓圣杰缓缓坐下:“我就说哪里来这样高阶的控沙圣徒,出手了却不现身,魔种也不分,白白送给我们?”

“那是因为他是叶裴天啊,他怎么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桓圣杰眼珠急转,搓了搓手:“若是按你这样说,我们必须全员戒备。”

“城主,您难道不知道叶裴天的秘密吗?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啊。”那人靠近了过去。

“你,你是说?你胆子怎么这样大?不成,那可是人魔叶裴天。我们招惹不起。”

“神爱之所以能够如今之势,不就是因为早期把这个男人控制在手中的吗?”瘸腿的男人露出贪婪的神色,低声鼓动着,“他的全身可都是宝啊,只要得到一点血液,再重的伤都可以救得回来,若是得到某些部位,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

第13章 第 13 章

暴雪佣兵团是春城内最强的佣兵团队,

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但由于团长江小杰嚣张跋扈的性格,硬是在拥挤的春城内占据了一大块的土地作为团队的驻地。

春城城主桓圣杰怒气冲冲地从顶着暴雪标志的大门出来,他想到暴雪团长江小杰那个毛头小子丝毫不给自己留颜面的张狂样子,不由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直跳。

“围剿叶裴天?城主大人还真是好胆识。圣血固然好用,但也要看有没有命去拿。这样的丰功伟业我就不掺和了。”

就在刚刚,江小杰坐在他那装修得像暴发户一样奢华的会客厅内,一点礼貌都没有的将双腿架在身前宽大的案桌上,嘲讽地说出这句话,

跟随桓圣杰前来的亲随小声劝慰:“城主,您不必和江团长一般见识,他不过是一个一竿子就到底的愚蠢之徒罢了。如今,您手握九阶魔种,等您越阶之后就是春城第一高手,若是又能得到圣血,将来哪里还需要看这个毛小子的脸色呢?”

“可是,如果暴雪不出手……”桓圣杰停下脚步,心中犹豫不决,

那位可是人魔,是一位比九阶魔物更恐怖的存在,他怕一个不小心,得了个鹅城一样的结局。整座城池化一片沙漠,看不见半点旧日的痕迹。

神爱也是因为被这个魔鬼死死咬着,才从曾经的鼎盛一时的大集团变为如今落魄的模样,

下属的恭维他爱听,但他的心里也同时十分清楚,虽然他和江小杰同为八阶圣徒,但江小杰强大的攻击能力是实打实地在战场上淬炼出来的。

而他却是借助了身为城主的权力和财富用大量魔种硬堆出来的等级,虚得很。

若是拼单兵战斗能力,哪怕自己成功升上九阶,也不会是江小杰的对手。少了暴雪的帮忙,即便集合他能动用的所有力量,他也不太敢去碰那位大名鼎鼎的黄沙帝王。

但同时,正是因为春城内有暴雪佣兵团这样强大武装力量,让他这个城主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他才会被人一句话鼓动,决定下手抓捕叶裴天。

“暴雪不愿意出手,我们还可以请另外一个人。”瘸腿的男人凑过来。

桓圣杰的眼珠转了过去。

“听说麒麟佣兵团的团长正好到了我们不远处的南都,那位可是九阶的精神系高手。城主可以去请一请他。”

“辛自明,他能愿意?”

“那位团长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是一个唯利是图的男人,只要价钱出得足够,不论什么生意他都会接。”

“您别当心,据我这几天的悄悄观察,那个叶裴天……”

*****

叶裴天在黑街住了几天,渐渐有些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他在街头巷尾的铺面里,接了些出卖力气的散活,每日饶有兴致地挣几块他平日里不屑一顾的一阶魔种。

斜阳晚照之时,沾染了一身烟火气息的年轻男人带着他那标志性的口罩,手中托着一纸袋热气腾腾的包子,慢慢走在泥泞的巷子中。

蜷缩在角落里的孩子眼睛亮了,从阴暗的窝棚里飞快爬出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高瘦的男人目不斜视地从他们眼前走过。三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落在孩子母亲脏兮兮的衣裙上。

“谢谢,真是太谢谢您了。愿神保佑您。”

叶裴天的身后传来女人哽咽的道谢声。

“回来了呀,您。刚刚出锅的菜粥,给您装好的,您拿好嘞。”小吃店的老板看见叶裴天走过来,殷勤地招呼着,递上了一罐打包好的菜粥,满脸堆笑地从叶裴天的手中接过一颗魔种。

叶裴天一手提着菜粥,腋下夹着装包子的纸袋。腾出一只手帮路过的吴婆婆拖了一把收购回来的废品,他轻轻松松一抬手,就把那小山一样高的重物抬上了台阶。

“谢谢侬啊。”

吴婆婆的大嗓门传得老远。

叶裴天抬起头,看见每天等着他一起回去的小追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把纸袋里剩下的两个包子掏出一个递给了他, 

这位平日里聒噪个不停的小男孩,今日面色苍白,眼神闪避,一反常态的安静。接包子的手指甚至有些颤抖。

“怎么了?”叶裴天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的话很少,小追和他一起住了数日时间,这是叶裴天说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话之一。要是换了平时,小追一定会兴奋地蹦起来,连珠炮似地接上大段的话语。

但此刻他却低下了头,有些结结巴巴,

“没,没什么。今天我有点事,我们走小路。”

二人并肩慢慢走在人迹稀少的巷子中。

靴子下踩着的是淋漓的污水,道路上到处是四处堆放的垃圾,空中嗡嗡飞舞着无数蚊虫,老鼠突然间从脚下穿过。

路灯这种黄金时代的东西,如今已经不复存在。

昏暗的阴影里有着不少随便用废弃物堆建的窝棚,里面影影绰绰有着人类向外看的眼睛。

一个男人出现在巷子的另外一端,他的身材孱弱,并不显得强壮,穿着一件白衬衫,脸上架着一副眼镜,一派斯文的模样,微微分开的衣领,露出挂着一片黑色鳞片的脖颈。

小追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泥水,垂在身侧的拳头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突然抓住了叶裴天的衣角,“别过去,走,你快走。”

巷子口的男人推了推眼镜,玻璃镜片在昏暗的阴影里反了一下光。

一只银白色的巨大眼睛图腾,诡异地悬浮在他头顶半空中。

小巷的空气仿佛轻微扭曲了一下。

叶裴天眼前的画面突然就全变了,混暗的街道,一脸惊恐的小追,带着眼镜的男人,全都不见了。

眼前是一片光明,整洁干净的街道,往来穿行的车辆,汽车的喇叭声,水龙头哗哗流水声音,电视机的播放声音,远远近近大大小小混杂在一起。

在他的左手边是一栋熟悉的大楼,是他从小到大居住的工厂家属宿舍。

邻居的大叔穿着破了洞的白背心出来,双手兜在宽大的裤衩里,嘟嘟嚷嚷下楼来,看了他一眼,还往地上呸了口浓痰。

楼下一个胖大妈提着菜从身边经过,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裴天,放学了啊。”

一个幼小的男孩从身边跑过,拉住他的衣角,

“哥哥,背。”

那是他的弟弟叶裴全。

叶裴天站在那里,看见了小小的自己把书包换到胸前,背起了弟弟,向着楼上走去。

房间里面没人,他打开房内灯,放下书包和吵闹不休的弟弟。端来一把小椅子,垫在脚下,站在炤台边开始洗米煮饭。

他的肚子很饿,不由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想要赶在父母下班前煮好饭菜。

读幼儿园的弟弟围着他的脚边吵闹不休,他一个不慎从椅子上摔下来,灶台上的东西撒了一地,年幼的弟弟反而哈哈大笑。

房门被推开了,一个女人推门进来,眼中仿佛没有看见他这个人一样,跨过他的身边,温柔地笑着伸手把坐在地上的弟弟抱了起来。 

一个身材高大满身是汗的男人跟着进来,拧紧眉头看着杂乱的厨房,

“一点小事都做不好,搞得乱七八糟。去,去街口给你爹买一箱啤酒回来。”

小男孩被骂着推出门,他没有哭,也没有说多余的话,沉默着站在楼下街道的角落,抬头看着楼上的灯,

叶裴天和小小的自己站在一起,看着楼上那盏暖黄色的灯光,灯光里面的母亲抱起弟弟,父亲高大的剪影,投在窗口,

那扇窗在他们期待的眼神中打开了,母亲父亲和弟弟一齐向他伸出手。

进来吧裴天,妈妈煮好饭了,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饭。

一家人灿烂地笑着,露出他从未见过,却一直渴望的微笑,向他伸出了手。

叶裴天抬起苍白的手,手指毫不眷念地向下一抓。

大地开始摇动,街区开裂,熟悉的房子在眼前摇摇晃晃。

黄沙组成的道道黄龙,从地底涌出,

遮天蔽日地覆盖了天空。

不要裴天。

哥哥,哥哥不要这样。

家人的面孔在他面前扭曲起来,叶裴天无动于衷,收紧手指,明亮的街景不见了,在他眼前的依旧是昏暗肮脏,污水横流的那条街道。

无数埋伏在街边的人影迅速闪动着。

小追瘫坐在地上,哆嗦着后退,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你,你真的是那个……他们说的那个人魔。”

叶裴天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把视线投向站在街口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

“精神系,不错。”他缓缓拉下脸上黑色的口罩,裂开嘴笑了,冷冰冰的话语在昏暗的街道上打了个转,宛如深渊中一只嗜血的魔鬼。

******

楚千寻回到屋内,诧异地发现桌面上摆着几个白白胖胖还带着点温热的肉包子。

用手拿起一个,软乎乎香喷喷的。

她仔细地查看了桌面和窗台,没有找到一丝残留着的沙粒。

放着包子的那张桌子过度的一尘不染,几乎达到了光可鉴人的程度。

那个擅长控沙的男人大概不知道这张桌子平时是多么的杂乱不堪,蒙满尘土的吧。楚千寻笑了起来,拿起一个包子放在口中咬了一口。

菜肉包子的香味布满口腔,填进了心里,让她心底不可抑制地滋生了一种情感,一种已经多年没有体会过的,名为幸福的感觉。

楚千寻坐在了窗台上,悠闲地架着脚啃着包子,视线落在了楼下不远处的那颗梧桐树上。

郁郁葱葱的大树沉静地和楚千寻对视着,树底下没有她心中想念的那个身影。

突然间,远处的街道处发出轰地一声巨响,简陋的筒子楼甚至被这道巨响震得微微颤动。

异能的强光在远处城区的顶部闪出一道又一道半球形的异彩。

筒子楼内的人们纷纷探出头来,不安地望着远方。

楚千寻楼下的窗户哗啦一声被推开。满脸雀斑的疯婆子伸出头来。

“什么情况,那个位置是黑街吧?在城里打成这样,得死多少人?”楚千寻问道。

“谁知道呢,看这异能,都是些高高在上的大佬。那些人哪里会管普通人的死活。”疯婆子抱怨了一句,缩回了屋内,伸手关窗,“别看了,只要不打到这边来,都不关我们的事。”

楚千寻望着那不断响起巨大轰鸣声的远处。各种异能不同色彩的光反复打在了她的面孔上。

她的心中不知为何,隐隐传来一丝不安。

第14章 第 14 章

狭长而昏暗的巷子内密密麻麻出现无数手持武器的战士。

鄙视而厌弃的目光从两侧建筑的屋顶,窗户,小巷射出,汇聚到街心站立的那个孤独的身影上。

冬城城主桓圣杰从另一端的街口走出,国字脸,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看起来很有一点正义凛然的领导者模样。

“你这个杀人狂魔,竟敢来我春城,我作为一城之主,决不允许你这样的魔王滞留在我城中。伤害城中人们的性命。”

叶裴天抬起头看他,寒冰似的目光从那额发的阴影中透出。他一言不发地掰了掰手腕,空中开始泛起若有若无的黄沙。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桓圣杰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甚至都有些结结巴巴。

“不要怕,我今天给留你们都留个全尸。”人魔冰冷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出。

巷子内黄沙弥漫,光线越来越暗。

沙尘中那位孤独的魔鬼驻立在街心,被滚滚黄沙萦绕。

异能的光芒四处亮起,和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一起混杂在昏暗的尘土之中。

街口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是桓圣杰花了巨大的代价请来的外援。

这位麒麟军团的团长辛自明是眼下已知人类精神系圣徒中最高阶的存在。

他的身前身后不经意的围绕着许多人,或明或暗地保护着他,还有一个防御性圣徒,单独为他撑起一个小型防护罩。

狂沙风暴中,辛自明不为所动地站立着,风沙掀乱他的额发和衣领,那个男人的双眼变为一片银白,高悬在空中的巨大银色眼睛图文缓缓转动,隐隐泛着异彩,对上了黄沙中的人魔。

叶裴天眼前的景物再度消失殆尽。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明亮的实验室中。

那个空落落的屋子内只有一张苍白的手术台。

一个男人被束住手脚,蒙住双眼,封住口腔,像一条砧板上无力反抗的活鱼,被紧束在那张实验台上。

身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冷漠地围着他,残忍地对他伸出各种恐怖的器械。

实验台上的那个人挣扎着,从喉咙发出痛苦的嘶鸣,蒙在眼上的绷带在非人的折磨中潮湿了。

没有人理会他的痛苦,甚至没有人把他当做一个人来看待。

叶裴天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冷笑了一声。

“你们以为我还会怕看这个?”

他苍白的手指凌空一抓,空间像是画布一般撕裂,却又迅速重组切换成另外一幕场景。

一帧帧一幕幕,电影画面一般的场景不停从他眼前飞过,

叶裴天冷漠地看着自己惨痛而黑暗的过往。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被强制拉进了敌人创造的幻境,在这些时空中,时间看起来过得很慢,但在现实中不过只有短短一瞬间。

只要他不在任何一个记忆的画面中沉浸停留,这些都不过是一闪而过的梦境,破除之后,外面的时间几乎没有流逝。

但是如若他被其中任何一个回忆的情绪所抓获,沉沦其中无法自拔,他现实中的身躯将会毫无反抗之力地陷入敌人的攻击,也许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那些人大卸八块。

他像是一个穿越时空的过客,漠然而平静地看着那些流动的画面。

全是无边的黑色,没有一点光亮,

苍白,黑暗,鲜血,折磨,魔物。

突然间昏暗中出现了一点光,一点微微的光,那团朦朦胧胧的白光之中,转过来一张笑着的面孔。

叶裴天在那一瞬间呆住了,停下了脚步。

那人在白光中转过身来,伸出一只洁白柔软的手,缓缓摸了摸他的头。

叶裴天知道自己必须立刻离开,不知为什么依旧呆滞地没有移动脚步,

他很明白自己应该拨开那只手,但却不忍心。

那手摸到了他的脸上,和他记忆中一般柔软,温柔,带着点湿润的温度。引起他肌肤的一阵战栗。

那人在向他笑。

他的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