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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还不睡?”

话一出口,就觉得失言。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像是一个渴到不能再渴的男人,在急切地邀约爱人上床歇息。

楚晚宁没有回头,淡淡地说:“我还有些事要忙。你困了先睡。”

“我也不困。”墨燃道,“师尊要做什么?我帮你。”

“你帮不了,我想今晚多做些凝音海棠花。”楚晚宁说着,一抬手,指尖拈拢,凝出一朵金光灿灿的娇嫩海棠,放在桌边。

这种海棠是由楚晚宁的灵力聚成,可以收纳短暂的话语,用以传讯,这是他的独门秘术,其他人确实无法效仿。

但墨燃有些不解,他来到桌边,拉出一张椅子反过来坐下,结实的手臂枕着椅背,下巴则又枕着手臂。

“师尊做这个干什么?”

“拿来卖。”

“嗯?”

听出墨燃声音里的微微吃惊,楚晚宁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们的钱不够留宿飞花岛七日,那个孙三娘不是要做生意吗?那我也跟她做,凝音海棠,终年不败,金光璀璨,你瞧她满身金银首饰哪个不是在发光的,我看她就是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做好了,明天我去街上卖,我看她要不要。”

墨燃忍不住笑了出来:“师尊要……卖花?”

楚晚宁的脸色略微一变,大约不想把自己和巷子里卖白兰花的大姑娘们划归一处,十分生硬道:“法术做的花,不能算花。”

“那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卖。”

楚晚宁不吭声,低头又飞快地凝了四五朵,而后闷闷道:“随你吧,只要你不嫌丢人。”

“哪里丢人了?”墨燃拿起其中一朵,闻了闻,花朵很轻,没有香味,华光流动的样子十分雍容别致,金光映照着他英俊的脸,漆黑的睫,他笑道,“那孙三娘怕是要哭着求师尊卖给她,师尊打算一朵卖多少钱?”

“一百朵都花不了太多灵力,卖三个铜板一朵,怎么样?”

墨燃:“…………”

楚晚宁又看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犹豫道:“多了?”

墨燃叹了口气,没说多,也没说少,只道:“明日师尊别开价,我来卖。”

“为何?我做的花,我自己定价。”

“三个铜板。”墨燃伸出三根手指在楚晚宁面前哭笑不得地晃着,“师尊,你是北斗仙尊,这是你的晚夜海棠,修真界求都求不来的东西,你卖三个铜板?”

“也没人问我要啊。这东西除了好看,能传音,也没别的用途,我觉得这个价差不多了。”

墨燃都要被他气笑了:“那,你都卖给我,好不好?我这会儿就给你钱。”

楚晚宁停手,一朵凝了一半的海棠花失去灵流支撑,落下一片金灿灿的花瓣来,他竟然真的伸出掌心,淡淡道:“成交。”

“……”

墨燃无语半晌,去摸钱袋,这才想起来自己和楚晚宁身上的余钱都已经被那个老鳖榨光了,不由略微尴尬。

抬眼却见楚晚宁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不由更是难堪,嘀咕道:“师尊早就知道我没钱了,还……”

楚晚宁觉得他好笑,便道:“你自己夸的海口,说要买我的。”

“我……”

说了一半又默默吞下去。

因为忽然觉得楚晚宁这话说的有些歧义。

楚晚宁原本应该说“买我的花”,可是疏懒了,话没讲完,听上去就跟墨燃要花银两买眼前这个男人似的,墨燃的心跳一下子快了几拍。

他不去瞧楚晚宁的眼睛,生怕对方看出些自己大逆不道的心思来。但垂眼看了他的手一会儿,忽然发现楚晚宁方才在外头洗了很久的碗,硬生生把热水洗成了冰水,手指尖都冻红了。

墨燃也没来得及多想,几乎是惯兴地,就握住了桌上那只伸着的五指。

楚晚宁一惊,他本就是在佯作镇定,伸出去要钱的手,钱没有要到,却忽然落入了一双温热宽厚的掌心里,那掌心温度暖的恰好,可他却像被烙铁烫着,猛地抽开。

“做什么?!”

“……”

墨燃原本没有怀那下流心思,他就真的只是想给楚晚宁暖一暖,觉得心疼。

可遇上这么大反应,却是万万没有料到,一时也呆住了。

两人在昏黄的烛火下对看,忽然间烛泪噼剥,发出一声爆响,打破了这一死寂。

楚晚宁自知敏感过了头,成了盖弥彰,一时不再吭声,抿着嘴唇,颇有些尴尬。

墨燃瞧着他沉默不语的样子,心中那个幼嫩的苗子愈发茁壮结实地往外窜着,努力抻着自己细软的小身板,挠地他胸腔更痒。

“师尊……”

楚晚宁:“……”

“你是不是……”话说了一半,就鲠住了,他不知道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什么,理智终于让他悬崖勒马,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饶是他没问完,楚晚宁依旧硬邦邦道:“不是。”

墨燃一愣:“什么不是?”

“不管你说什么,答案都是不是。”楚晚宁蹙着眉,竖起尖锐的刺,像龇牙咧嘴捍卫着自己领地的猫,不让生人靠近,“手拿开。”

墨燃便把手拿开了,继续搁在椅背上,很老实的模样。

楚晚宁继续凝花,把方才掉落了一朵花瓣的海棠凝完,他有些愠怒,愠怒里包 着更多的无措,过了一会儿,墨燃说:“师尊,其实我刚刚,就是想问一句,你是不是冷,想给你……暖暖手。”

“我不冷。”

骗人,方才摸到的那只手,分明是冰的。

大约觉得两人这样坐着委实尴尬,楚晚宁说:“没什么事你就睡吧,明天带你去卖花。”

“……”

以前他说的常是“带你去修行”“带你去打坐”“带你去看书”。

带你去卖花什么的……

墨燃想忍着,却没有太忍住,黑眼睛里 着笑,映着烛火里的人,鼻音浅浅地“嗯”了一声,但却没舍得动。

“去睡啊。”

墨燃看了那床铺一眼。

他决定,说什么也不能比楚晚宁先睡。

既然自己吃不准该睡床还是打地铺,那就看楚晚宁的意思,如果到时候他睡在了靠里头的位置,明显给自己腾了地方,那就睡床。

如果楚晚宁躺在了正中央,那……唉,那他就老实巴交。

墨燃这样打着坏主意,脸却红了:“我先不睡。”

“你坐着做什么?”楚晚宁皱起眉头。

墨燃一抬手,修长五指一合,竟凌空以灵力,捻出了一只火红色的蝴蝶。

楚晚宁:“……………………”

“卖钱。”墨燃笑道,指尖轻弹,那火红的蝴蝶翩然飞起,落到了楚晚宁搁在一旁的海棠花堆里,潜进去,授粉一般扇动着荧光流淌的蝶翅,在花心里进进出出,“我这个比较贵,我黑心,十金一只。”

楚晚宁瞧着那只碍眼的蝴蝶飞来飞去,停在他海棠花上,舔舐着那细嫩的粉蕊。

楚晚宁的脸都黑了。

“墨微雨!!”

“……怎么了?”

他怒得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说。

最后竟压抑着,只不尴不尬地嘶哑说了句:“三个铜板一只,不能再多了。”

墨燃哈哈笑了。

笑了一会儿,他又捻出了一只火红的蝶,递过去,那蝴蝶温柔地落在了楚晚宁指尖的海棠花上。

“我卖给别人就是十金,我觉得这价很合适。”

“那你卖给我!”楚晚宁卯着一口气,恶狠狠道,“我再拿去卖,总之不能比我的海棠贵。”

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但我身上没有钱,等回了死生之巅,再给你。”

墨燃笑着,捻出第三只蝴蝶,他轻轻吹了一口气,那蝴蝶绕着楚晚宁翩跹起舞,墨燃枕在自己小麦色的结实胳膊上,温和道:“说什么呢。”

“……你难道还想说概不赊账么。”楚晚宁微微扬起下巴,眉眼犹带恼怒的潮湿,神情却很倨傲,他想好了,要是墨燃真的敢说不赊账,那自己定当拿出师长之仪,好好管教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

不知天高地厚的男人却笑得更明朗了,他梨涡深深,鼻音浅浅,说道:“不是,我是想说……”

想说什么?

楚晚宁严阵以待,威风棣棣。

“你买我吧。”男人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地,也省去了灵蝶二字,于是言语变得那么模糊又暧昧,他枕着自己的胳膊,无不认真地凝视着楚晚宁,温柔笑道,“我卖给你,不要钱。”

说什么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楚晚宁一怔之下,脸蓦地红了。

夜已很深了,灵蝶和海棠堆了满屋,早就够卖了。但他们却谁都没先起身去睡觉。

墨燃的心事自是不用说了,他打算看楚晚宁的睡法,再见机行事。楚晚宁虽不知他的打算,但也不傻,他心里没底,想知道墨燃今晚会怎么办。

他会睡地……还是睡床?

虽然这个男人让他觉得越来越危险,但是如果墨燃真的躺到床上去了,自己也不打算赶他走。

他甚至能觉察到自己心底那丝隐秘的希望,希望看到墨燃困倦地起身,说一句“困了”,然后躺到床上去。

——他怎么还不睡!!

楚晚宁和墨燃,一边捻着花和蝴蝶,一边焦躁地想着。

快睡啊,你先躺到床上,我就……

“师尊。”

“嗯?”

“你累不累?太晚了,你要不先歇息了吧?”

“不用,我习惯了。”

于是又过了一个时辰。

“墨燃。”

“嗯?”

“你怎么还坐着?”

“我再多凝些蝴蝶,师尊要是困,就先去睡,我再等等。”

楚晚宁竭力忍着打哈欠的望,克制地咬着后槽牙,因为连续两个晚上不得安眠,眼眶有些红,还倔着:“我还不困。”

墨燃:“……”

不知又过了多久,屋子里的蝴蝶和海棠都快堆成海洋,金红交织,绚烂夺目,墨燃有些昏昏沉沉地抬起头,忽然一怔。

楚晚宁实在太累,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

他的指端还凝着半朵未曾聚形的海棠花,花瓣随着呼吸微微颤抖,墨燃走过去,轻手轻脚地将那半朵残花摘下,搁在桌上,而后将他抱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勇气 200,完成【400800】

师尊心理建设,完成【40100】

小剧场《接着写啊》

接今天最后一句话:

他的指端还凝着半朵未曾聚形的海棠花,花瓣随着呼吸微微颤抖,墨燃走过去,轻手轻脚地将那半朵残花摘下,搁在桌上,而后将他抱起来——

开始后续!!

而后,将他抱了起来,扔在了地板上。

而后,将他抱了起来,怼了上去。

而后,将他抱了起来,怒沉大海。

而后,将他抱了起来,就是一个托马斯回旋。

而后,将他抱了起来,抛到天花板上。

而后,将他抱了起来,墨燃的手断了。

而后,将他抱了起来,闪到了墨燃的腰。

而后,将他抱了起来,当做实心球扔了出去。

而后,将他抱了起来,好,10号运动员墨微雨完美达成了这个托举动作,没有打滑,难度系数0,5,可以说是非常顺利了,这是我们的墨微雨选手运动生涯史上的一大步!

而后,将他抱了起来,脱了外袍,里衣,放到床上……想什么呢,洒上盐巴和酱油反复揉搓,腌制十五分钟后,放到火上烤至金黄酥脆就可以次掉啦!!

第177章 师尊装睡

楚晚宁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睡得极沉,墨燃的动作又轻柔,所以当他整个躺在墨燃温热的怀里,被抱到床上去的时候,依旧没有被惊扰。

墨燃把他放在床的最中央,手垫着他的脖颈,搁在枕头上,而后替他盖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却没有走,只痴迷地凝视着那张脸,从漆黑的眉毛,一寸一寸落下,到淡薄的嘴唇。

好看。

他的师尊,他的晚宁,怎么会这么好看。

好看死了,好看到多瞧两眼,他就心坎发软,下身发硬。

他头皮微麻,理智勒着他的脖颈,他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楚晚宁近在咫尺的脸庞,身上幽淡的海棠气息,却又像是无数双柔软的指爪,撕破他的楚楚衣冠,勾引他赤身裸体,与之共赴温床。

或许是因为墨燃血管里奔流的血液滔滔如江潮,又或许是心如战鼓不能停,再或许是他的眼神太热了,烫醒了熟睡的人。

总之,楚晚宁睁开眼睛,忽然醒了。

“……”

一时间谁都没有作声,墨燃僵硬在原处,楚晚宁更是由昏沉瞬间转为惊愕,一双凤目圆睁,对上墨燃那炽热难消的眼。

楚晚宁猛地警醒了:“你做什么?”

那个英俊年轻又有力的男人脸庞上的神情很难教人看清楚,他慢慢将身子俯将下来,骇得楚晚宁动也不敢动。

“你——”

越靠越近。

心跳砰砰作响。

“唦。”

床头轻响,忽地周遭光线一暗,陷入一片更为暧昧朦胧的气氛中。

墨燃俯身拉严了床帷,直起身子,在床边坐挺。

他低头望着躺在床上的楚晚宁,嗓音低缓:“我见师尊睡熟了,就想帮你把床帷放下来,没有想到,还是吵醒你了。”

楚晚宁没做声,靠在枕上,微侧过头,看着他。

刚被松开床头环钩的暗黄色帷布在墨燃身后悠悠拂动着,外头的烛火变得那么氤氲模糊,犹如冬日窗上凝着的水雾。太暗了,年轻男人的俊挺脸庞几乎无法瞧清,黑夜里只有一双眼是灼灼明亮的,像是碎落星辰。

墨燃忽然唤他:“师尊。”

“嗯?”

“有件事,我想问你。”

“……”

借着黑暗,做徒弟的胆子似乎也大了起来。

楚晚宁内心揪紧,心道:他是不是要问那个锦囊?

他面上波澜不惊,胸中却洪波涌起。

——这个时候装睡,还来得及么?

墨燃道:“我睡哪里?”

楚晚宁:“………………”

于是忙碌纠结了大半个晚上,这天夜里,墨燃还是打了地铺——

“床太小了。”他其实刚刚问完之后就很后悔,自己血气方刚又食髓知味的身体,还是不要和楚晚宁同塌而眠比较好。男人的望起来能有多可怕,他不是不知道。

“我还是睡地。”

“……有多出来的床褥么?”

“有一床。”

“会不会冷。”

“不会,我再多铺点稻草就是了。”

墨燃说着就去外头拿稻草了,抱了一堆回来,在地上利落地铺了起来。楚晚宁被他方才那么一折腾,暂时没了睡意,就侧着身子支着脑袋,单手撩着床帷帘子,默不作声地瞧着这人忙碌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自己铺好了一张单人榻。

“……”

“睡了,师尊好梦。”

男人合衣躺下,给自己拉上被子,一双墨黑的眼睛温柔且踏实地望着床上的楚晚宁。

楚晚宁:“嗯。”

瞧墨燃一副“我很老实”的样子,楚晚宁便也松了口气,摆出“我很高冷”的面容,状似漫不经心地放下床帷,躺好。

结果墨燃又坐了起来。

“干什么?”

“熄灯。”

男人起身,将烛火吹灭了。

屋子里陷入了沉寂,床上床下躺着各怀心事的师徒二人,望着在一片无极长夜中,幽幽亮着的海棠花和蝴蝶。

“师尊。”

“又怎么了?你还睡不睡了?”

“睡。”墨燃的声音很温和,在夜里,尤其柔软,“只是忽然想跟你说一件事。”

楚晚宁抿了抿嘴唇,虽然没有头一回瞎猜时那么心跳剧烈了,但仍是忍不住喉头发干。

“我想说……师尊睡觉,不必那么拘谨,总睡在一个角落里。”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低沉,但很好听。

楚晚宁:“……我习惯了。”

“为什么?”

“房间总是太乱,之前翻身摔下去过,被地上的锉刀划了道口子。”

墨燃听了,半天没作声。

楚晚宁等着,没有动静,就问:“怎么了?”

“没。”墨燃说,但他的声音好像近了一些,楚晚宁侧过头,隔着模糊轻柔的帷幕,借着海棠与蝴蝶的荧光,瞧见他把地铺拉的离自己近了一些。

墨燃重新躺下来,笑着说:“有我在的时候,师尊不用担心,摔下来不会被扎到。”

他顿了顿,似是随意地说了句:“有我。”

“……”

过了一会儿,墨燃听到床上的那人轻轻哼了一声,幽幽说:“你胳膊上的肉那么硬,要磕到了,不见得比锉刀好多少。”

墨燃笑了:“还有更硬的,师尊没有见识到。”

他原本想说的是胸膛肌肉,可话音未落,就猛地意识到这句话里弥漫着的浓浓腥膻味。竟一下愣住,忙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

楚晚宁原本听了第一句就很沉默很尴尬了,听到第二句,两人间的气氛更是无可救药地往着深渊大地陷落。

他当然知道墨燃还有更硬更烫热的凶刃,比自己制作机甲的森森刀柄更能令人不寒而栗,撇去那本见了鬼的修真排行谱不说,他自己也隔着衣服无意感受到过。那是一种令人浑身颤抖发麻的可怕热情。

楚晚宁焦躁地说道:“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