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桃笑容加大:“手都拉的没知觉了。”
程宿顿足回头:“换一只?”
蒲桃摇头:“还是这只吧。”
程宿笑,继续往门外走,顺道跟店员道别。
女孩见他们要走,惊讶问了句:“就待这一会?”
蒲桃隔空指指程宿:“他要回山城。”
女孩“哦”了一声:“原来你们异地啊,我还以为是来蓉城玩。”
她一口一个老板娘,一口一个异地恋,兀自定义了他们的关系。蒲桃百口莫辩,最后索性什么都不讲,至于程宿,他始终好整以暇,默许着一切。
尧棠公馆跟寺水街挨很近,他们直接步行过去。
走进酒店大厅,民国风扑面而来,随处可见低调简约的欧式美学。
放眼望去,人少而清净,灰白墙面高矗,嵌有浮雕,有种峻冷的优雅。
但蒲桃还是没缘由地忐忑起来,因为电梯近在咫尺。
在成人的世界观里,酒店极易引人遐思。
她悄悄打量程宿,男人面色寻常,并未因为环境而出现相应的变化。
她在想什么七七八八。
蒲桃内心掩面。
电梯上行,金属墙壁里影绰绰映出一高一低的身影。
蒲桃偏移视线,面颊熏热,找话讲:“我听锦心说,你昨晚就过来了?”
程宿“嗯”了声。
蒲桃问:“那怎么没跟我讲?”
程宿说:“怕你紧张失眠,CD都不敢来。”
蒲桃抗议:“我有这么胆小吗?”
“没有吗?”他垂眸问她。
蒲桃声音提高,以显理直气壮:“没有。”
程宿笑而不语。
走出轿厢,穿过长长回廊,蒲桃一直新奇地四处打望,末了评价一句:“我发现,你开的店,你住的地方,都跟你很相配。”
都绅士,冷静,体面,有种浑然天成的俊雅。
程宿看她一眼:“我牵的人呢。”
蒲桃脑袋宕了一下:“啊?”
程宿问:“要再问一遍吗?”
“不要了不要了,”她有听清,只是很羞耻:“还……还行吧。”
耻到深处自然熟,她不介意说大话。
程宿哼笑,停下身,松开她手,从裤袋里取出房卡。
这就到了?
蒲桃望着那扇木门,心再次七上八下。
嗒一声,程宿拧开房门,往里走去。
蒲桃缩在门边迟疑,在纠结要不要跟上。
程宿注意到,回头看她。
蒲桃探头探脑,却也畏手畏脚:“我要进去吗?”
程宿没讲话。
蒲桃歪头,无辜笑,装不想打搅:“要不我还是在外面等吧,毕竟是你的私人空间。”
她从来没跟异性单独待过同一间房,难免迟疑心慌,不敢越界。
程宿也不动,只淡着声说:“胆子真大。”
他在讲反话,蒲桃一下明了。
她摸了下后颈,不自在时就会这样。
程宿走回来:“进来,站门口像什么样。”
话罢捉住她小臂,把她扯过来。
“哎,喂……”蒲桃没想到他手劲这么大,险些扑到他怀里。
勉力维持住身姿,蒲桃搭住胳膊,强作镇定。
程宿盯着她发笑:“怕什么,门又不关。”
蒲桃挺胸直背,声音却听不出多少底气:“我没怕啊,奇奇怪怪,有什么好怕的。”
程宿不戳穿,下巴示意屋内的一张墨蓝丝绒沙发:“坐那等着。”
“喔。”蒲桃乖乖待过去。
程宿果真没关门,拐进了盥洗室。
等男人完全走出自己视野,蒲桃这才左右摇摆起来,无声蹬腿。
她急需发泄!
不知何故,光是跟程宿置身同一空间,她就觉得耻度爆表,内心不断尖叫,呜呜嗷嗷。
等他再出来,蒲桃已经端正坐好,只是眼神乱飘。
他们目光短促地接触一下,程宿就走回床头,理好数据线,跟洗漱包一并揣入行李袋,而后利落拉好。
收拾个东西怎么也这么帅。
蒲桃瞧得心旌摇荡。
可惜她胆太小,有丛生想法也不敢冒昧实践。
“好了,下去退房。”程宿回头,提醒她收神。
蒲桃怔了怔:“这么快?”
“嗯,没多少东西,”他停在她面前。
蒲桃坐着,只觉压迫感惊人。她迅速起身,敛目到他手里找:“有需要我帮拿的吗?”
程宿拎行李的手一动未动,另一只空手反倒悬到她跟前:“拿吗?”
蒲桃挑唇,接奖杯般双手去捧:“知道了,马上拿。”
第多少次牵手了。
她没数,也不想数,可能也数不清了。
—
程宿本想就在酒店门口叫辆车送蒲桃回家,无奈她非要跟来送他。
依依不舍送男人进站,直到他没入人海,蒲桃才转身离开。
走到外面,蒲桃怅然若失,这大半天如坠幻境,唯独手上残留的触觉证实着,这不是梦,她真的见到了他,云间宿,程宿,一个有血有肉的他。
蒲桃旁若无人地咧唇笑起来。
好开心。
好开心。
要说多少个开心,才能确切表达这种开心。
还没来得及开心完,手机响了。
蒲桃看见上面的名字,越发止不住笑。
“回去了吗?”
“上车了吗?”
他们经常同时说话。
又同时笑。
程宿说:“你先回答。”
蒲桃:“还没,准备叫车。”
程宿:“也不晚了,早点回去。”
蒲桃:“好。”
程宿突然问:“你住哪?”
蒲桃停了下:“武侯区。”
程宿说:“我另一间书店在天府北段,你今天没逛尽兴可以去那边补上,布置得差不多,只是面积稍大一些。我跟店长说过了,你去免费,可以叫同事朋友一起。”
蒲桃纳闷:“店长又不认识我。”
“把我微信给他看就行。”
蒲桃眼弯弯:“好荣幸,感觉自己像个贵宾。”
她听见那边广播:“你要上车了吗?”
“嗯。”
“那别光顾着讲电话错过班次了。”
“好,”程宿说:“那我挂了。”
“嗯。”
—
回到公寓,蒲桃都轻飘飘的,如陷云团。
她躺到床上,拿出手机,给程宿发微信:我到家了,你到了跟我说一声。
程宿回很快:好。
他又回:睡一会。
蒲桃:好的,你快睡吧。
程宿:我说你。
这个人,好体贴噢——
正中红心,蒲桃栽倒长啸,乐不可支地拍打两下细腿,回他:你也睡一会。
蒲桃:我们都起了个大早。
新的一天,也是未知难测的起始,幸好结局不错。
又聊了会,困意侵脑,蒲桃眼帘渐阖,昏沉沉睡过去。
再惊醒时,蒲桃赶忙捞起手机看时间,靠,都晚上十一点多了。
她唰一下撅坐起来,直奔微信。
果不其然,有程宿几个小时前的行踪汇报,说他已经到家。
蒲桃双肩坍塌,想立刻回复,又怕他早就睡下。来回奔波,他肯定比她要累。
想了想,蒲桃按捺住,打开微博搜他消息。
输入“云间宿”三个关键字,跳出来的全是今天同人祭的路照,往下滑,满眼溢美之词,搭配着男人完全不需要修饰的俊脸。
蒲桃偷摸存下几张,长呵一口气。
结果如她所料,这种声音与长相,无疑会在圈内刮起飓风,掀出小范围震波。
是她失策了。她的怯懦怕生,给自己带来了更多假想敌,怎么看……怎么得不偿失。
应该找个机会私底下约见的。
不该让这么个大好良家妇男露脸。
懊恼着,蒲桃点开云间宿微博,他并未更新状态,粉丝数却暴涨好几万。
毕竟实时热门里,有条粉丝拍下的九宫格微博转发已过八千,俨然有出圈趋势。
不得不承认,这套图的确拍得可以。蒲桃醋兮兮地点了赞。
有点暗爽,又超级吃味地浏览着有关程宿的所有状态,她忽然收到一条微信提醒。
蒲桃切回去,是程宿发来的:醒了?
蒲桃回了个抱头表情:你怎么知道?
程宿:看了你微博。
他好关注她啊,蒲桃喜不自禁:噢,你还没睡吗?
程宿:我看你什么时候醒。
蒲桃:直接打电话叫我好了。
程宿:不想。
蒲桃:这么好的呀。
程宿:才知道么。
蒲桃:以前隐约知道,现在清楚知道。
程宿呵了一声:就你会说。
不再面对面尬聊,他们似乎都比下午自在了许多。
蒲桃发过去一张刚刚保存的照片:我的新壁纸有着落了。
程宿:谁拍的?
蒲桃:少跟我装傻。
程宿:你怎么不拍。
蒲桃:光顾着用眼睛看了。
程宿:眼睛看,比手机拍好。
蒲桃:谁让你长这么好看,挡不住人家要拍的。
程宿:还怪起我来了?
蒲桃:没有啊,就是看你微博一下子多了那么多粉丝,有那么一点点一丢丢小吃醋。
程宿:有吗。
程宿:我看看。
过了会,他回来了:是涨了一些。
蒲桃哼哼:恭喜你啰。
程宿偏气她:谢谢。
蒲桃完全沦为一颗酸山楂青柠檬:是不是还收到不少女孩子的告白私信?
几秒后,程宿回过来一张截图。
蒲桃点开,那是他的微博消息列表,私信数量确实可观,但……
程宿:置顶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5-07 17:12:11~2020-05-08 15:5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19章 第十九句话
蒲桃将这张截图欣赏许久,是他的私信列表,她高居榜首,意义之特殊不言而喻。
她揉了下笑鼓鼓的脸,故作谦逊:何德何能,能成为云间宿大大的置顶。
程宿完全不留面子:何德何能没看出来,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行倒展现的淋漓尽致。
蒲桃笑出了声,软下语气:干嘛啦,你也是我置顶,很对等,很公平。
她好奇问:你什么时候设置的,刚刚?
程宿:有一段时间了。
蒲桃非要刨根问底:具体是哪一天。
程宿:发语音那天。
蒲桃切到微信,回看他们聊天记录。
距离他重现那句白月光语音已经过去快一个月。
蒲桃:不讲话的话设置顶感觉有点浪费。
程宿:方便。
蒲桃:方便视奸我微博?
程宿:看过几次。
蒲桃:可我都不更新的,毕竟我爱豆也不更博。
程宿:嗯,只点赞你爱豆。
蒲桃: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你教教我。
她在装傻方面得心应手,程宿笑了:还可以私信骚扰,毕竟耳朵拼了命想认识我。
蒲桃开心兮兮地回了个“喔”。
回忆纷沓至来,她刹不住话:我还重拾本来早就弃用的QQ,全是为了接近你。
程宿:是够处心积虑。
蒲桃纠正:哪有,这叫殚精竭虑。
幸亏有收获。她在心里补充。
程宿问:没区别。
蒲桃道:哪里没有,一个贬义,一个褒义,我追人很伟光正的。
从面基回来,她心里就摆出一本疑问大全: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程宿:嗯。
蒲桃:我跟你想象里是不是真的不太一样。
程宿沉寂片刻,回:我几乎没想象过。
蒲桃问:为什么。
程宿:之前跟你说过,我听过一个说法,说人都是视觉动物,但我是感觉动物。
蒲桃:你意思是?
程宿:你很契合我的感觉。
不知为何,这句话令蒲桃羞臊起来,好像她是他的量身定制。
她不禁问:你的感觉是什么?
程宿:无法准确描述。比如我店里的美式,也只有我店里有这种味道,其他地方喝到的都不对味。
蒲桃说:可这也是网络上给你的感觉,至少我是这么以为的。
程宿:这是你的一部分。
蒲桃:嗯?
程宿:无论是网络上的你,还是现实中的你,都是你的构成。
蒲桃:但如果这种呈现是相反的呢,我觉得网络上的我很会聊天,可现实中就容易手足无措,你今天也看到了。
程宿:你在跟我抬杠么。
蒲桃喊冤:没有啊。
程宿:表白就接着。
蒲桃讶然:什么表白?
程宿:还装?
蒲桃要被喜悦击晕:我完全没听出来,你也太含蓄了。
程宿:那直接点。
程宿:我不想被白嫖了。
蒲桃在被窝里拱成磕过药的毛毛虫:谁白嫖你了。
程宿:谁白嫖谁心里有数。
蒲桃一时难以相信:不会是我吧?
程宿:稍等,我去数数被骗了多少句晚安。
蒲桃乐不可支:你怎么可以倒打一耙。
程宿:只是在整理总结我的被骗记录。
他猝不及防把确定关系这种事摆台面上来,蒲桃心咚咚的,思绪凝结成糖浆:如果今晚不给个说法,是不是就没有晚安了?
程宿:嗯。
臭男人。
非把她逼上梁山。
蒲桃双颊烫的不行:我是女孩子,要矜持一下的。
程宿想了想:也是。
他攻势太猛,而她个性太怂。
程宿:给你一天时间。
蒲桃竭力稳住心绪,塞回要脱口而出的答复:也给你一天时间。
程宿:嗯?
蒲桃深吸一口气,打字:今天我们刚见面,都有点激动甚至是冲动。不如冷静一下,如果真确定关系的话,就要异地恋了。
程宿:我刚才做了件事。
蒲桃:?
程宿:看你有没有把微信名改回茶艺大师。
蒲桃噗笑,坐正身体才好继续聊天,不然她这会亢奋到能连做一百个仰卧起坐。
她回复:我还是蓉城山寨版大条,请放心。
他的猫。
程宿也弄不懂,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胆子可以这么大又能这么小,收放自如,每一个举动都轻盈踩在他萌点上。
他不急于一时:嗯,明天再说。
又说:睡吧。
蒲桃:好,晚安,我会好好想。
她要去假模假样深思熟虑实际嗷嗷乱叫了,即便脑子里早已摁下一万次yes。
程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