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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嘴里说着话,袖中已飞出三根很小的袖箭,直取李寻欢的面目和咽喉,不但奇快奇准,而且劲道十足。

  谁也想不到这看来十岁还不到的小孩子,竟是如此心黑手辣,若非李寻欢,换了别人只怕立刻就死在他的箭下。

  但李寻欢只一伸手,这三枝箭便已到了他手里,皱眉道:“小孩儿已如此狠毒,长大了那还得了!”

  红孩儿冷笑道:“你以为自己有了两手捉箭的功夫,就可来教训我了么!”

  他身子凌空一翻,手里已多了两柄精光四射的短剑,不等这两句话说完,已闪电般向李寻欢刺出了七招。

  这孩子不但出招快,变招快,而且出手之狠毒,就算多年的老江湖也要自愧不如,每一招出手,都好像和对方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恨不得一剑就将李寻欢刺出个大窟窿来。

  李寻欢叹道:“看来这孩子长大了又是个阴无极。”

  虬髯大汉浓眉紧皱,道:“阴无极虽有‘血剑’之名,却还不肯妄杀无辜,但这孩子……”

  红孩儿冷笑道:“阴无极又算得了什么?我七岁时已杀过人了,他呢?”

  他见到李寻欢仍然坐在那里,但他连变了七八种毒辣的剑招,仍无法伤得了他,下手便更毒、更狠。

  李寻欢苦笑道:“不错,阴无极年幼时,只怕也没有他如此狠毒。”

  虬髯大汉沉声道:“此子长大,必是武林中一个大祸害,不如……”

  李寻欢道:“我只是有些不忍。”

  红孩儿连攻一百招犹未得手,也知道今天遇见了难惹的人物,连眼睛都急红了,咬着牙道:“你们可知道我父母是谁么?只要你们敢伤我一根毫毛,他们不将你们乱刀分尸,大卸八块才怪!”

  李寻欢脸色一沉道:“如此说来,只准你杀人,别人却不能伤你?”

  红孩儿道:“只要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杀了我也没关系。”

  李寻欢默然半晌,缓缓道:“我此刻还不愿出手,只因你年纪还小,若有人严加管束,还可成器,趁我还未改变主意时,你快走吧。”

  红孩儿也知道自己是万难得手的了,一招收剑,喘息着道:“你的武功真不错,不知道你究竟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呢?”

  李寻欢道:“你问清我的姓名,难道还想报仇么?”

  红孩儿面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道:“你饶了我的命,我怎么还会报仇呢?我只不过真佩服你,我一共刺出了一百零七剑,你却连动都没有动。”

  李寻欢目光闪动,忽然一笑道:“你想不想学?”

  红孩儿大喜道:“你肯收我做徒弟么?”

  李寻欢笑道:“我若能替你父母管教管教你,你以后也许还有希望。”

  红孩儿不等他说完,已拜了下去,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拜”字刚出口,又是三道乌光自他背后急射而出,竟是巧手精制的“紧背低头花装弩”!

  这孩子居然全身都是暗器。

  李寻欢这次才真吃了一惊,若非身经百战,反应奇迅,这一次只怕要伤在这恶毒的童子手里。

  红孩儿一击不中,又挥手扑了过去,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替我父母管教我,也配收我这个徒弟?”

  虬髯大汉面笼寒霜,厉声道:“此子天性恶毒,豺狼之心,留不得!”

  李寻欢叹了口气,反手一掌挥了出去。

  秦孝仪和巴英明明已知道红孩儿在里面要杀人,但两人还是心安理得地站在那里,纹风不动。

  梅大先生看那幅画更已看得痴了,别的事他全不知道。

  梅二先生目光闪动,道:“你们带来的小孩子要杀人,你们也不管么?”

  巴英摊开双手笑了笑,道:“老实话,这孩子的事谁也管不了。”

  梅二先生冷笑道:“他若被人杀了,你们管不管?”

  巴英笑而不答。

  梅二先生道:“看你们如此放心,显然是认为他的武功不错,只有杀人,绝不会被人杀死的,是不是?”

  巴英忍不住笑道:“老实说,这孩子的武功的确还过得去,有很多老江湖都已栽在他手上,何况他不但有个好爸爸,还有个好妈妈,别人吃了亏,也只有认了。”

  梅二先生道:“他父母难道也不管么?”

  巴英道:“有这么聪明的儿子,做父母的怎么忍心管得太严呢?”

  梅二先生道:“不错,他父母看他杀了人,表面上说不定会骂两句,心里却也许比谁都高兴,可是他今天遇见我这病人,只怕就要倒霉了。”

  巴英道:“哦?”

  梅二先生道:“我这病人只要一伸手,他这条小命就算报销了。”

  巴英失笑道:“一伸手就能要他的命?这话我们有些不信,你那病人难道还能像李探花一样,飞刀夺命,例不虚发么?”

  梅二先生淡淡一笑道:“老实话,我这病人正是李寻欢。”

  这句话刚说出来,巴英的脸立刻惨白如纸,干笑着道:“阁下你……何必开玩笑?”

  梅二先生悠然道:“你若不信,为何不进去瞧瞧!”

  巴英怔了半晌,忽然冲了进去,嗄声大呼道:“李探花,李大侠,手下留情。”

  梅二先生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些自命侠义之辈的嘴脸原来也不过如此,只有自己儿子的命才值钱,别人的命却比狗都不如,只许自己的儿子杀别人,却不许别人杀他。”

  秦孝仪威严沉重的脸上,忽然泛起一丝恶毒的微笑。

  但他尽量将这种笑容压制掩饰着,却长叹道:“李寻欢若真的杀了那孩子,他只怕就遗憾终生了。”

  李寻欢一掌挥出,看来并没有什么奇诡的变化。

  红孩儿年纪虽小,与人交手时却老到得出奇,眼看这一掌拍来,竟然不避不闪,他竟算定了对方这一招必是虚招,真正的杀手必然还在后面,所以他只是斜斜挑起了剑尖,如封似闭,也以虚招应对。

  李寻欢这一掌无论有什么变化,他剑势都可随之而变,李寻欢这一掌若是忽然变为实招,他这一剑也可变为实招,乘势洞穿李寻欢的手腕。

  他这一招用得当真厉害已极,部位、时间、力道,无一不拿捏得恰到好处,江湖中的剑手能使得出这种招式来的人真还不多,显然这孩子非但得到了名家的指点,而且天生就是练武的好材料。

  要知武功招式,虽可得自师传,但临敌时的应变和判断,却是谁也传授不了,正是“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只可惜他今日遇着的对手是李寻欢。

  李寻欢这一掌并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他的出手实在太快了,快得令人根本无法思议。

  红孩儿所有的对策,竟全都用不上,等到他掌中剑再要去刺李寻欢手腕的时候,李寻欢的手掌已拍上了他胸膛。

  但红孩儿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只是觉得一股暖流自对方的掌心传遍了他全身,就宛如严寒之中喝下了一杯香醇的热酒。

  这时外面才传入巴英焦急的呼声。

  “李大侠,手下留情!”

  但等到巴英冲进来时,红孩儿已倒在地上,又宛如大醉初醒,全身软绵绵的再也使不出丝毫气力。

  巴英失色惊呼道:“云小爷,你怎么样了?”

  红孩儿显然也已觉出情况不妙,眼圈儿都红了,嗄声道:“我……我只怕已遭了这人的毒手,你快去叫爹爹来替我报仇。”

  一句话未说完,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巴英跺了跺脚,满头大汗如雨。

  虬髯大汉冷冷道:“这孩子武功虽已被废,但这条小命总算留下来了,只因我家少爷出手时忽又动了怜惜之意,若换了是我……哼!”

  巴英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虬髯大汉厉声道:“你若想复仇,只管出手吧!”

  巴英也不说话,忽然向李寻欢扑地拜倒。

  李寻欢反倒觉得有些意外了,皱眉道:“你是这孩子的什么人?”

  巴英道:“小人巴英,李探花虽不认得小人,小人却认得李探花的。”

  李寻欢淡淡道:“你认得我最好。他父母若想复仇,叫他们来找我就是,现在你赶快带这孩子回去吧,若是调治得法,将来虽不能动武,行动总无妨的。”

  红孩儿“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扑地喊道:“好狠的人,你竟敢废了我,我不要活了……不要活了!”

  虬髯大汉厉声道:“这只不过是叫你以后莫要再随意出手伤人而已,你也许反而可以因此活得长些,否则似你这般心黑手辣,迟早必遭横祸无疑。”

  只听一人冷冷道:“既是如此,杀手无情的李探花,为何至今还未遭横死呢?”

  虬髯大汉怒喝道:“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