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梁说:“只要你愿意配合,有的是办法。”
黄霆说:“把我关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主意。这会加剧你和任总的冲突。”
赵梁笑了起来,无奈摇头:“我和他共事的时间比你长,我很清楚他这人的性格。他先朝周昇动手,取走了仪器,打破了平衡,欠我一个解释,在给出这个解释前,他不会对你的失踪有什么太大的看法。”
黄霆拉上衬衣袖子,沉声道:“就当我只是一枚棋子吧,在我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你不觉得不值当么?”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赵梁认真地说,“你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省下我们彼此的时间,大家都可以去做更重要的事,这样不是更好么?”
黄霆说:“可以说的,当初都给你们交代过了。”
“为什么不带走周昇呢?”赵梁意味深长地说,“光有金乌轮,你们也不可能研究出一个结果来,黄霆,你是个很有个性的人。”
“赵老师为什么这么期待我把周昇也一起带回去呢?”
黄霆摊手,直视赵梁的双眼,反问道:“我实在想不出,您这么喜欢替任老师操心前操心后的理由。”
“我这人嘛,就是喜欢咸吃萝卜淡操心。”赵梁说,“我急啊,眼看一个惊天秘密,已经面临将要解开的重要关头,你们却在答案面前停下了脚步,就不能有点求知欲吗?”
黄霆说:“确实有求知欲,但您这么着急,想让我抓走周昇,反而让我觉得这里头有鬼。赵老师,凡事要慎重起见。”
而就在此刻,外头传来急促脚步声。
助理快步过来,说:“探测到集成器的运作了!信号非常明显!”
赵梁与黄霆的脸色同时一变,几乎是霎时间,黄霆便猜到了原因,露出匪夷所思的笑容,深吸一口气。赵梁顿时也明白了,起身冲了出去,黄霆短暂沉吟,起身,穿上外套,快步跟出。
赵梁进了研究室,计算机开始分析,程序仿佛被激活,赵梁坐上实验椅,研究员忙道:“赵总,您不能亲自尝试。”
赵梁正想坚持,众人却一致要求,最后只得放弃。
黄霆站在仪器前,左边是地图上的光点,恰好就在周昇家中。
“小黄,”赵梁转身,朝黄霆说,“百密一疏,你就没交代他们,不要再启动集成器?”
“我不知道。”黄霆眉毛轻抬,“周昇比我想象中的更聪明。”
赵梁又朝研究员们问:“能监听声音和还原画面不?”
研究员把监测还原按钮拧转,说:“不行,与上次一样,听不到他们的,应该是集成器的某种加密机制,但己方的声音应该可以…好了,现在可以上去了,试试看能不能做信号连接干扰。”
赵梁寻思片刻,叫来助理,低声吩咐数句,再一瞥黄霆,黄霆沉默不语,赵梁微微一笑:“黄霆,这张椅子,其实是专门为你准备的,来,请坐。”
黄霆脸色顿时变了。
周昇与余皓站在烽火台上,望向远方,长城外草海茫茫,黑暗很久以前随着余皓点亮了烽火,已经退却了,远处却仍弥漫着一层白雾。
“想做什么实验?”周昇拉着余皓的手,问。
“那天如果我跳下了长城会怎么样?”余皓问。
“黑暗会蔓过长城,”周昇答道,“席卷你的整个梦境,吞噬所有的表层意识,然后…”
“全部垮掉。”余皓说,“像梁老师的潜意识世界,然后我陷入昏迷。”
周昇说:“很短暂的一段时间,接着坠入潜意识,最后所有意识消失。”
余皓道:“你能通过火焰,建立通往潜意识与表层意识的通道。”
周昇一手把金箍棒懒懒搭在肩上,另一手打了个响指,手指间迸发出灿烂的金火,侧头看余皓,现出惫懒帅气的模样。
“嗯?”周昇看着余皓双眼。
余皓说:“这能让潜意识世界里的碎片,进行重建,回到现实世界。”
“唔。”周昇答道,“所以呢?”
余皓沉吟,不说话了,周昇道:“你看,你想卖点小关子,老子从来不催你说个清楚,我要瞒点儿啥事,你就非要问个明明白白,不然就和我怄气。”
“我哪有!”余皓道,“而且我自己也没想清楚,能一样么?”
周昇眼里带着笑意,伸手摸了下余皓的脸,说:“想吧,慢慢想,不着急。”
“我要去潜意识里一趟,”余皓说,“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么?”
“废话。”周昇说,“当然一起去,你终于动了这心思了?”
说着周昇召唤出筋斗云,一抖金箍棒,变成个耳夹,夹在左耳上,余皓抱着他的腰,说:“定海神针不是都收进耳朵里吗?”
“怕不小心摔了扎到耳朵,当耳夹不行啊?”周昇驾驭筋斗云,下了长城,掠过空旷的草海。
余皓:“为什么说我‘终于’?”
“还以为你很早就会动探索潜意识的念头呐。”周昇说,“凯凯也提到过,说不定关于金乌轮的答案,就在潜意识里。”
余皓想起来了,不禁责怪自己,怎么就从来没想到过呢?那次在梁金敏的潜意识甚至记忆废墟中,他已经证明了自己拥有穿梭潜意识、不至于被黑暗吞噬的能力。这不就意味着,他可以随时出发,与周昇去探索潜意识了?
“对啊!”余皓问,“你怎么没提醒过我?”
周昇答道:“这当然得看你自己意愿啊,凭什么他想知道真相,就要求你去探索了?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余皓:“…”
余皓搂着周昇的腰,忽然意识到,周昇确实很在乎他的意愿,无论在什么问题上,都几乎不会勉强他。
“还是抱着你的腰舒服。”余皓又说。
“你还抱过谁的腰?啊?”周昇马上紧张了。
余皓笑了起来,周昇侧头,说:“准备好了,这里是潜意识边界了!”
余皓身上“嗡”一声展开了一道明亮的月轮光辉,与周昇一起飞进了迷雾里。潜意识区域雾气蒙蒙,不断翻涌,却不像他坠入人生低谷的那段时间,张牙舞爪,一片黑暗,具有很强的攻击性。
“我懂了。”余皓说。
“懂为什么抱着我更幸福吗?”周昇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只是驾驭筋斗云往雾气里飞,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余皓身边形成了一个保护罩。
“梦境里太阳的存在,就是对潜意识越界的阻拦与控制。”余皓说,“在太阳的光照下,潜意识会有一个界限,不至于吞噬表层意识。”
“对的。”周昇答道,“现在呢?往哪儿飞?余老师,实验已经开始了?”
“再往深处飞。”余皓说。
“这儿够深吗?”周昇问。
余皓:“别讲荤笑话,太不正经了。”
那句是余皓平时与周昇的私房对话,“再深点”接下来的就是“这儿够深吗小宝贝”。周昇说:“瞧你这不正经的。”
余皓:“…”
余皓开始还在担心,迷雾里会不会往哪个方向都一样,飞进来的结果就是到处乱转,但周昇飞了一会儿,雾气变得更浓了,光线也变得更暗。
余皓:“飞多久了?”
“出得去。”周昇答道。
余皓说:“你又没进过潜意识。”
“进过。”周昇说,“放心吧,万事有我。”
余皓原本有点紧张,生怕这次探索因为自己的莽撞,导致最后在潜意识里迷了路,再也出不来。没想到周昇却仿佛明白他想做什么,半点不担心。
“什么时候进来的?”余皓问。
“我自己的潜意识。”周昇说,“竞技场不是在岛上么?我曾经就下过海里,想知道里头有什么。”
“结果呢?”余皓问。
“越往下潜,”周昇环顾视四周的雾气,环境变得更暗了,只有余皓身上那月轮般的保护罩,抵挡了冰冷迷雾的入侵,“就越觉得意识模糊,最后被海水冲上了岸边。”
“可这里并不会失去意识。”余皓说。
“因为这层闪光,”周昇随手一指环绕着他们的光球,“抵挡了潜意识对自主意识的吞噬,可千万别撤,否则咱俩就出不去了。”
“撤不了。”余皓说,“它是自动出现的。”
“嗯那就好…”周昇思考着,余皓又问:“可是在坭坭梦里,我也掉进过大海里,对!就是那感觉!我记得当时没有保护罩,是后面才出现的,这代表什么?我是什么时候拥有这能力的?”
“老婆大人,”周昇问,“你不是做实验来的吗?我以为你都想清楚了啊,怎么变成一直在问我?”
余皓:“我比较笨啊!”
周昇:“因为后来,咱俩在一起了吧?”
余皓:“进梁老师的梦里那时候,没在一起。”
周昇:“那就是我已经喜欢你了呗。”
余皓心想也许?又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我的?”
“喜欢上你和喜欢你是两个概念啊。”周昇说,“你指哪个时候?”
余皓:“能别老吃我豆腐吗?”
“你是我老婆不吃你豆腐吃谁的?”周昇说,“快,暗了,要做什么实验?”
“等等!”余皓说,“停下!”
过了一个区域后,雾气神奇地退了,现出一片虚空,他们所在的地方,竟是一道大陆的裂口,再往外,就什么都没有了!然而背后的雾气又缓慢地追了上来,而地面正在不断地往虚空中延伸!
“这是什么意思?”余皓说,“这里就是潜意识的边界吗?”
“不懂。”周昇眼里带着迷茫,“从没来过。”余皓正要说话,周昇的眼神却有点涣散,做了个“等”的动作,余皓刹那明白了,金乌轮的提示出现了!
“对,这里是潜意识边界。”周昇出神了好一会儿,才解释道,“但边界是不断延伸的,因为你的意识世界随着感知在蔓延,推动潜意识不停往外扩展。”
“金乌轮告诉你的?”余皓说。
周昇点了点头,两人一同望向那悬崖下的空间,一片黑暗。余皓听周昇说过,金乌轮的提示出现机会很奇特,在最初周昇打开进入梦境能力时,无论碰到什么现象,金乌轮都会直接在他的意识里引发解释,但随着他知道的越来越多,解释也就越来越少。
“可以下去看看吗?”余皓又问。
“走。”周昇脚踏筋斗云,与余皓飞出悬崖,飞往那深渊中。余皓十分紧张,感觉也很奇怪,他正在探索自己的潜意识边缘?
“看不到底。”余皓不时回头看悬崖,他们已经离开那悬崖很远了,雾气像瀑布般缓慢从大陆的边缘坠落,落进深渊中。
“看得到。”周昇放慢了速度,说,“有底。”
他们犹如被银白色的光球包裹着,缓慢降向深渊的底部,这里堆放着杂乱的几何图形,余皓内心顿时浮现出一个念头。
记忆废墟!
“这里是我的记忆废墟。”余皓抬头看高处,瀑布般落下的雾气在空中幻化出几何线条与闪光的碎片,不断滑下。
“嗯哼?”周昇说,“你要在这儿做什么实验?”
余皓牵着周昇,环顾四周,寂静,清冷,空旷,无边无际,他喃喃道:“这里会有边界吗?”
“最好别再跑了。”周昇说,“全黑的,万一迷路就麻烦了。”
“往前走点。”余皓说,“不离开峭壁附近。”
他始终握着周昇的手,两人走到一大片废墟里,余皓说:“这些就是被我忘掉的…记忆碎片。”
周昇点了点头,余皓说:“你可以用火焰把它重组,对么?”
周昇皱眉道:“你怀疑你也失忆了?”
“不。”余皓答道,“不是这意思…我想,嗯,我想让你试试,还原一段已经被我忘掉的记忆。”
周昇:“什么记忆?不对,你都已经忘了,更说不出来了。”
“对…”余皓说,“大概是…一种,类似于噩梦的记忆。”
周昇听得满头问号,余皓说:“一个小屋子,或者一扇门,什么都好,试试?”
周昇虽然很迷茫,却只得勉强一试。
他打了个响指,手中幻化出火焰,火焰顿时扩散为环,横扫出去,余皓惊叹道:“真美!”
就像奇迹在记忆废墟里温柔地发生,又像星球碰撞,迸发出猛烈的光火,四周的碎片在金火的力量下开始重组,呈现出一个房间,房间里,熟悉的人朝他走来。
“这是我爸?!”余皓道,“很小的时候了!”
周昇说:“接下来?”
“不是这个。”余皓答道。
周昇便撤去金火,记忆又轰然破碎,消散,余皓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周昇:“你说不是这个。”
余皓有点混乱,说:“你重现了什么?”
周昇笑了起来,搂着余皓,侧头在他唇上亲了亲,说:“别问了。”
余皓说:“再试试。”
周昇抬手,平扫,五指间再次撒出一道光火,犹如灿烂的星河。
余皓:“这是…邻居家里。不对,不是这儿。”
周昇再收,记忆破碎,没等余皓询问,周昇突然说:“我想我知道是哪儿了。”
余皓:“???”
周昇一手抬起,举过头顶,打了个响亮的响指。
轰然光火迸发,四周变幻了颜色,两人出现在了一座封闭的水泥房里。
余皓:“!!!”
“你想说这儿?”周昇问。
水泥房中放着几个木箱,中央有个炭炉,地上还铺着褥子,窗户灰蒙蒙的,窗上还贴着胶带。
“是的。”余皓喃喃道,“也许,可是我为什么,会忘了这儿?”
周昇没说话,余皓奇怪道:“我不应该会忘掉这么重要的事情才对啊,算了,这不重要。”
周昇握着余皓的手稍微紧了紧,说:“你究竟想做啥?”
“这个地方象征着什么?”余皓寻思道,“死亡,对吗?”
水泥房没有门,余皓依旧牵着周昇的手,一手试图去推窗,窗门是封死的,他又去看墙壁,那个本来应该有门的地方,门奇异地消失了。
第152章 病历
周昇说:“想出去?”
“不。”余皓说, “我想找一扇门, 一扇通往下一层意识的门。”
周昇没有插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余皓。
余皓忽然转头,看房间中央的炭炉。就在这时, 金乌轮的意识交流出现了!余皓又一次感觉到了金乌轮的提示!
“我懂了!还需要一把关键的钥匙!”余皓马上说,“打火机!有吗?”
周昇示意余皓摊手, 在他的手掌中央一点, 余皓手里出现了一个打火机, 他走上前, 躬身, 点燃了那个炭炉。
炭炉发出红光, 房间开始幻化!这一刻余皓知道他也许触及了真相…
红光幻化出一阵光雾,周昇警惕地看着那炭炉, 下一刻,炭炉突然熄灭了, 四周开始扭曲, 房间变形,墙壁现出怪兽般的巨口,周昇道:“当心!”
余皓:“等等!”
他缓慢走上前去, 抬起手, 手中迸发出银光,在那银白色的光芒照耀下, 墙壁的变化逐渐平息下去, 现出了一扇门。
周昇:“妈的, 这是什么意思?”
余皓回头,与周昇十指相扣,要上前推门,周昇却先于他,按在了门把上。
“打开看看?”周昇道。
余皓的呼吸快要停止了,他缓慢地点了点头。
周昇按下门把,轻轻朝外推去。
一道奇异的光照了进来,紧接着,门外出现了诡异而扭曲的空间!破碎的平面、斑斓的色泽,以及扭曲的城市,这扇门开在了半空中,两人站在门口,朝四面望去,无论哪个方向,都显得一望无际!
余皓:“集体潜意识,真的有这地方!”
周昇关上了门,余皓道:“等,让我再看一眼!我看见了什么东西…最深处!光的来处!”
“别了。”周昇说,“我感觉不安全,金乌轮提醒我,让我别迈出去。”
余皓:“可金乌轮没有朝我说。”
“别冒险,”周昇似乎有点生气了,“不是不让你来,想清楚了再来。这对于你来说有什么意义?”
“行。”余皓说,“今天先到此为止吧,把这个房间留着。”
周昇提醒道:“你会做噩梦。”
“不会的。”余皓坚持道,“如果你又把它摧毁了,这里的事就怕全忘了…等等,你是不是已经摧毁过一次了?”
周昇与余皓刹那都静了,两人注视彼此,余皓沉声道:“你把这个房间,从我的记忆里头抹掉了?”
“对。”周昇平静地说。
余皓说:“是我要求的吗?”
“因为你做噩梦了。”周昇答非所问道。
“什么时候?”余皓又问。
周昇:“第一次来我家过年。”
余皓点了点头,周昇有点不安,问:“生气了?”
“没有。”余皓摇头,这个时候,他发现水泥房中再次出现了一扇门,却是开在另一个方向,在它原本的位置上。
余皓推开门,阳光照了进来,他们又回到了记忆的表层世界中。
“太神奇了。”余皓惊叹道。
“这段记忆恢复了,”周昇走到阳光下,朝余皓说,“于是它出现在了表层世界里,就在它原来的地方。”
这里是一片银杏林,就在宫殿的后花园中,附近没有任何NPC,整个场景显得静谧又诡异,余皓说:“离我的图腾这么近?”
“宫殿里有这么一个地方太违和了。”周昇解释道,“不是我不尊重你。”
“确实。”余皓道,“是我我也希望把这东西搬走。那就这样,我还得再想想,晚…”
倏然间一阵剧烈摇晃,梦境世界开始动荡,余皓与周昇一先一后醒了。
“余皓?”傅立群的面容出现在面前。
“对不起,我想你们应该没在办什么重要的事。”陈烨凯在房门外说,“但事出突然,我觉得不能再拖了。”
周昇起身,余皓看了眼手机,陈烨凯在半夜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静音下全没接到。
欧启航说:“你们在梦里吗?怎么不叫我们?”
余皓说:“一点小事…怎么了?”
陈烨凯给余皓看手机,上面是他昨天半夜发的消息——【黄霆失踪了】。
余皓顿时清醒过来,凌晨五点半,陈烨凯显然是匆忙赶来的,一宿没睡。
“黄霆失踪前,最后见的人是你。”陈烨凯问,“他说了要去哪儿吗?”
余皓还不太清醒,努力摇摇头,周昇在微波炉里热了几杯牛奶,放在桌上,说:“正想找你们,昨晚刚回来,一时没顾上。现在人齐了,顺便就交换下信息吧。”
余皓勉强喝了点牛奶,飞快地说:“这件事内情非常复杂…可我没想到,他为什么会失踪,抓他做什么?”
“你慢慢说,”欧启航道,“别着急。”
余皓从与黄霆见面的那天下午开始回忆,傅立群也是刚听见内情,众人听到黄霆生病那一段,一时都静了。
“他让我帮他联系医生。”陈烨凯说,“病得这么重吗?你看过他吃的药没有?”
余皓摊手,将黄霆、金乌轮的几乎所有事都复述了一次,众人沉默片刻,周昇眼望陈烨凯,说:“和咱们猜的差不离。”
陈烨凯神色凝重,傅立群说:“问问那个医生,他得了什么病。”
陈烨凯点头,低头发微信,欧启航说:“他不会被自己的上司关起来,也不会是昇哥的上司…”
“秦国栋和他挺熟。”周昇道,“他连我也没扣下来,更没有抓他的理由。”
“唯一的可能,就是姓赵的那个了。”欧启航说,“我见过他,就在咱们那件事不久以后。”
傅立群道:“我觉得有点儿不对。”
欧启航说:“我也觉得。”
余皓抬手说:“加一。”
“你还加一?”陈烨凯焦虑道。
余皓:“我从最开始就觉得有问题,太奇怪了,从离开南陆以后,再没有任何人找上门来,这件事里,任冲、赵梁、秦国栋,明明三方都清楚得很,可是就没有一方先发制人来找周昇,里头一定有什么问题。”
欧启航说:“是不是还有什么特别的阴谋,恐怕惊动了咱们?”
周昇:“也许,凯凯,病历发来了吗?”
“怎么说?”傅立群问。
“再生障碍性贫血。”陈烨凯道,“妈的,那家伙告诉我是肺炎!”
“不是有医保吗?”余皓说,“应该治得起吧。”
陈烨凯与医生聊了几句,头也不抬道:“第一次看完以后在等医院床位,建议骨髓配型,也不好好养着…”说着电话来了,陈烨凯接了电话,聊了几句,说:“是,对的,我会想办法找人。”
挂了电话后,众人都盯着陈烨凯看,陈烨凯说:“任冲。”
周昇:“赵梁找过你没有?”
陈烨凯一怔,说:“你怎么知道?”
周昇嘴角微翘,与陈烨凯对视,陈烨凯答道:“他昨天白天,亲自来了我们学校。”
众人顿时震惊了,余皓道:“说的什么?”
陈烨凯答道:“请我去喝杯咖啡,当时我忙着上课,没空搭理他,拒了。”
余皓心想真是逃过一劫,陈烨凯要答应跟着走了,说不定也会和黄霆一样,被关起来。但这正说明了,赵梁已经失去在体制内的某些能量与关系,不敢光天化日下把人带走并拘留。
“去梦里找黄霆?”陈烨凯朝周昇问。
周昇靠着椅子,一晃一晃,沉吟不语。
欧启航道:“知道他在哪儿就好办了,从他不敢直接带走凯叔这点可以看出,应该不存在公权私用的情况。”
傅立群:“就怕万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呢?”
“为什么抓他,”周昇说,“这点要先想想清楚。”
“抓他应该是想从他口中套出我说过的话。”余皓说,“可是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来问我呢?非要大费周折地找一个第三方吗?”
周昇说:“充满了各种可笑的疑点。”说着又抬眼,看陈烨凯,陈烨凯眯起眼,说:“或许因为除了余皓的消息,还想得到关于任冲那边的内情?”
众人一时又不吭声了,周昇沉吟片刻,余皓仿佛心有灵犀,微妙地体会到了周昇的念头。
余皓:“你怕会是什么想引咱们过去的陷阱吗?可是能有什么陷阱呢?我不明白,要找咱们麻烦,直接下手抓人不就好了?咱们都没权没势的,能怎么抵抗?”说着摊手。
周昇拈着金乌轮,迟迟没有下决定,众人都等待着。而后,周昇把金乌轮收了起来,说:“暂不。”
周昇瞥向陈烨凯,说:“先分头调查。”
“行。”陈烨凯对黄霆十分担忧,却也没有违拗周昇的决定。
“你负责赵梁。”周昇说,“我找我们老大,余皓,你找林泽打听,上次不是已经问过一次了?”
“没有明确的消息。”余皓皱眉道,“我再去催下阿泽吧。”
“你俩就…”周昇想了想,欧启航却道:“我去找上次的医生问问,那个催眠医师我觉得和霆哥很熟,说不定能问出什么关键线索。”
“那我去另一家医院吧。”傅立群说,“打听下他的病情。”
周昇说:“行,都出发吧,大伙儿等我通知。”
众人便散了,余皓背上包去单位,司徒烨陪金伟诚去采访了,林泽在办公室里坐镇,一见余皓便问:“怎么?碰上什么事了吗?”
余皓:“表现得很明显吗?”
“脸色这么难看。”林泽说,“没看今早的报道?”
余皓想起今天忘了看新闻,林泽递给他一张报纸。
“见报了?!”余皓惊讶道,“这么快!”
报纸上是余皓采访的传销专题,林泽说:“这次转载和社会话题的规模,比上一次还大,你自己做下热度分析吧。”
余皓现在对他的专题全无心思,简单答道“好”,心里则一直担心着黄霆的安危。林泽也不多问,两人在办公室里各自安静坐着,一时只听敲键盘声。余皓想问上次拜托他打听赵梁的事,又担心这么贸然地问,会不会太直接。
“责编过完正月十五就来报到,”林泽说,“到时候你可以轻松点。”
“太好了。”余皓勉强笑了笑,两人又陷入一段时间的沉默里,余皓与林泽共事近半年时间,非常清楚他的风格,只要不主动开口求助,林泽总是很有耐心,把解决问题的机会留给每个人自己,但余皓一旦开口,林泽就会将这件事管到底。
他不想把林泽拖下水,也不想让他接触到这等匪夷所思的案件里。
“需要放你一天假,休息下不?”林泽又问。
“我刚休息过,没问题。”余皓开始分析专题热度,记者群里全是找他打听南陆消息的,每次都是新闻一出,就马上有人一窝蜂地开始揭老底。有时候余皓觉得中国不是没有好记者,只缺几个冲锋的,成功冲进舆论阵地,身后的大军就会浩浩荡荡地开过来,管你什么三聚氰胺还是传销跳楼,记者大军一到,分分钟把你碾成白地。
“上次打听的那个赵梁,”余皓说,“有消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