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白繁仔细的看着她的牙齿,低声问:“撞哪了?”
“…门牙。”
“没事的,没有歪。”陈白繁的声音带了笑意,“应该只是单纯的牙周组织损伤,牙齿没有移位,这段时间忌口就好了,不放心的话我们去拍个牙片也行。”
安糯终于止住眼泪,眼里还含着一滴豆大的泪,低头从包里拿出镜子看了看自己的牙齿,表情认真的像个孩子。
这个点,医院里很少人,只有几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挂水,里头静谧一片。
陈白繁站在安糯的面前,看着她现在的模样。
忽然想起她小的时候,第一次去看牙医回来。那天,她的心情显然比平时都好了不少,因为被欺负而变得沉默的她也多话了起来。
“我跟你说,我去看牙医叔叔了。”
“那个叔叔人好好呀,好温柔的,也不说我的牙齿难看。”
“长得也好帅的!”
“我长大了之后,也要变得很漂亮,然后嫁给那个牙医叔叔。”
那时候,他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吧。
所以不论何时,别人问他以后的梦想是什么,他的回答都是:想当一个牙医。
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也真的只是,像那时候他跟她说的那样——
觉得自己太胖了,当个牙医以后可以娶到老婆。
到后来,他渐渐的都快忘记,自己当初为什么想要当一个牙医。
这变成了心中一定要完成的一个执念。
哪知道,事隔多年。
两人在牙科诊所里重逢。
因为她,他真的成为了一个牙医。
他因为前些天刚看过她的照片,一眼就将她认出。而她已经认不出他了,也像是已经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陈白繁不是她小时候说的那个牙医叔叔,却因为她,成为了她口中的那样的牙医。
过了这么多年,安糯不再记得自己小时候说过的话,很神奇的却是,在路过他的那一瞬,她像是命中注定般转过了头。
然后,对他一见钟情。
两人的人生再度交缠在了一起。
像是从很久很久前就注定了那般。
*
陈白繁牵着她走出了医院,到马路旁拦了辆车。
安糯先上了车,正想说目的地的时候,后上车的陈白繁抢先开了口。
“去北苑。”
“北苑?”安糯反应了过来,“你之前要搬去的那个地方吗?”
陈白繁点了点头,轻声道:“带你去看看。”
安糯一头雾水:“看什么?”
陈白繁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快便道:“我们以后住的地方。”
“你想搬过去呀?”
陈白繁张了张嘴,却没有回答。
安糯也没再问,摸了摸嘴唇上的伤口,嘟囔了句:“唉,今天真倒霉。”
很快两人便下了车,陈白繁沉默着牵着安糯走进小区里。
安糯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不说话?”
“…”
“你这样好恐怖。”安糯皱了下眉,“你大晚上的带我到一个陌生的房子里,而且还不说话,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我觉得很有危机感。”
“安糯。”陈白繁忍不住道,“我在背东西,你别打扰我。”
安糯十分好奇:“你背什么?”
他不理她,依然沉默着,带她走进了其中一栋楼。陈白繁拿着钥匙,打开了门,抬手打开了客厅的灯。
安糯望了进去,看到装修风格的时候愣了一下:“你怎么装修的这么少女。”
“本来不这样,重新装修了。”他下意识答道。
安糯哦了一声,饶有兴致的走到厨房看了一眼,然后又逛了下书房。
书架上放着一大堆跟绘画有关的书籍,还有其中一个书架里放着关于口腔的书。电脑桌上还放着一个数位板,旁边的空位还放着一个画板。
总体看起来跟她家的书房差不多。
陈白繁不知道去哪儿了,过了一会儿才走进书房里。他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着急,像是等不及了那般,扯着她的手腕往另一个房间走。
安糯疑惑道:“你干嘛呀?”
沉默了一瞬。
“安糯,我本来想的是,等我轮休那天,”他边走边说,语速很快,“我们一大早就起来,吃完早餐,我带你出去玩,去游乐园,或者看场电影,然后逛个街,都好。我希望我们的那一天是过的很美好的。”
安糯没懂他想说什么。
“吃完晚饭之后,我就带你到这里。”陈白繁把那个房间的门打开,牵着她走了进去,“我在这里,跟你求婚。”
他连哪天都想好了,什么都准备好了。
可是,突然感觉等不了了。
就算今天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好像都没那么重要了。
只要是她就好。
只要能早点让她真真正正的成为自己的就好。
这样的话,好像不管怎么样,都足够美好了。
房间里,其中一道洁白的墙壁上,放映着幻灯片。
上面一帧又一祯的,是安糯画的那么漫画的每张图,两人碰面的时候。
很多台词都被他改回了两人实际上说的话。
没有她精心修改过的那么令人心动,却也令人感动至极。
因为一句“不用怕”而喜欢上的男人;不由自主的用不耐烦的语气跟他说话,想以此引起他的注意;再次遇见,被他送去医院,用洗牙的理由见他;发现他住在隔壁,慢慢跟他有了交集;他遇上了不讲理的病人家属,她挺身而出,他喜欢上她;他告了白,忽然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可她依然那么喜欢他。
…
最后一幅图,不是她画的。
男人单膝跪在女人的面前,手中拿着一枚戒指。
画出来人物有些扭曲,但也能看出是认真的多次修改后的产物。
安糯还沉浸在幻灯片里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陈白繁的声音。
“安糯。”
她回头一看。
陈白繁站在她的面前,缓缓的单膝跪下。
此时的场景跟幻灯片上的画面像是重叠在了一起。
他轻声开了口:“从今往后,我只喜欢你,只对你无理取闹,每天只会想粘着你不放,一直在你面前找存在感,想让你每天都像现在这样宠着我。不管再过多少年,依然如此,绝不会改变。”
陈白繁专注的看着她,声音紧张的带了颤意。
“这样的话,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安糯的眼睛忽然红了,眼里浮起一层水雾,愣愣的点了点头。
那一刻,浑身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了。
因为摔跤也带来的坏心情也瞬间就荡然无存,只有满溢在心头的欢喜之感。
她抬起了手,再次,重重的点点头。
“我愿意的呀。”
*
隔年夏季,《温柔先生》的网络连载正式完结。
漫画的最后,作者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如果你每天都想粘着我,那我愿意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都带上你。
如果你想要我宠着你,那我愿意每天都多宠你一点,每天都多对你好一点。
不管再过多少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像今天这么喜欢你。”
(全文完)
第52章 何信嘉x江尔
这辈子没做过几件后悔的事情, 就算有,也早就已经被我忘了个七七八八。
但有一件事情, 让我耿耿于怀至今, 到现在依然悔不当初。
——何信嘉
*
二月初,路道上的积雪还未消融, 气温低的像是连空气都要凝成冰。
何信嘉出了楼下的大门, 走到小区门口。许是天气太冷,也没遇到几个人, 倒让他多了几分安全感。
何信嘉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习惯了室内的温暖, 此刻实在难以招架住室外零下的气温。他侧头一看, 恰好看到旁边的奶茶店, 毫不犹豫就走了过去。
店里的空间不算小,迎面就是前台,附近安置了好几张桌子, 但都没有人入座,看起来空荡荡的。
何信嘉往右侧望去, 发现那里还有一大片的座位,三三两两的坐着人。他边往前台走去,边观察店里的格局, 选中了角落的位置。
心想着点杯热饮就坐到那里,构思一下下本的大纲。
奶茶店的装修精致,暖气也很足。
何信嘉穿的很厚,因为怕冷, 还带了一条黑色围巾,连着在脖子上缠绕了好几圈。他微微皱了皱眉,视线放在菜单上,低润的声音从厚沉的口罩里传出,显得有些闷:“一杯鸳鸯奶茶,热的。”
随后,何信嘉把围巾摘了下来。他抬手,指尖挪到耳后,姿势看起来像是想把口罩摘下,但最后还是停住了动作。
前台的女生在收银机上敲了几下,没太在注意他的行为:“好的,还要什么吗?”
听到声音,何信嘉掀起眼帘,望向面前的女生,顺口应道:“不用了。”
两人的视线很正常的撞在了一起。
女生的头发略长,垂至腰部,嘴角自然上扬,唇边的酒窝随着笑意加深,长着一副让人很赏心悦目的模样。
但她看起来像是有些内向,飞快的把视线挪开,小声道:“好的。”
何信嘉的眉心动了下,也不知怎的,不自在的抓了抓耳后。
下一刻,女生把小票和服务铃递给他。
何信嘉的目光向下垂,看着她白嫩纤细的手指,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没有涂抹任何东西,指甲盖泛着光泽。
十分干净。
他下意识的用右手蹭了蹭大衣,这才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小心翼翼的,没有触碰到她。
可能是因为客人不多,店里没有别的服务员,所以点单和制作饮品都由她来做。
现做一杯奶茶的时间并不需要很长,何信嘉就站在那儿等。他看着女生随手用橡皮筋把头发扎了起来,一个高高的马尾辫,看起来清爽了不少。
她的动作不太娴熟,做每个步骤的时候,都要停顿个两三秒,像是在思考。
何信嘉单手插在大衣的口袋里,很安静的看着她的举动,连拿手机出来打发时间的想法都没有。
几分钟后,女生终于把饮品做好,放在托盘上。
何信嘉直接拿起那杯奶茶,将旁边的吸管也拿了起来。
“这是您的鸳鸯奶茶。”女生似乎也觉得自己花的时间太长了,眼里带了几丝胆怯,“不好意思,久等了,我弄的有点慢。”
何信嘉抬眼看她,轻声说:“没事,没多久。”
女生松了口气,眼睛亮晶晶的,弯成一个小月牙,对他感激的笑了一下。
小巧的脸颊,唇边的那个酒窝衬的她越发的清纯可爱。
何信嘉的呼吸一顿,心跳像是漏了半拍。他定定的看着她的脸,有些呆滞,直到有另外一个店员来了才回过神。
“江尔,你——”
何信嘉飞快的回身就走,很自然的坐到前台附近的座位。
他把书包里的电脑拿了出来,放在面前,伸手将吸管的包装拆开,插入杯口当中,摘下口罩,喝了一口。
想起刚刚的画面,何信嘉的耳根慢慢的开始发烫。
这家店的奶茶他点过好几次外卖,鸳鸯奶茶比别的店的咖啡味都要浓郁一些,但里头的红茶味完全没有被掩盖,味道十分不错。
但今天喝起来的口感,比起之前的,是差了点。
何信嘉握着那杯奶茶,看向前台的位置。
江尔的头半低着,认真听着旁边的服务员说话,嘴角似乎天生就是向上扬的,看着就觉得很好相处。
他收回视线,又喝了一口,将奶茶含着口里品着。
嗯,好像也还好。
何信嘉把电脑打开,习惯性的开了个新的文档。
下本写什么好?
唔,竞技文吧。
她叫jiang er啊,哪个jiang,哪个er…
要不要去跟她要个联系方式。
算了,不写竞技了。
何信嘉发了一会儿呆,再看向屏幕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在上面输入了两行字——
【言情宅男作家x奶茶店服务员
何信嘉x江尔】
何信嘉:“…”
他瞬间像是做了亏心事般的把电脑合上。
何信嘉揉了揉耳根,那处的燥热还没散去,他侧头看向旁边透明的玻璃,恰好看到他倒映在其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