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直接说自己与明贵妃同住,恐怕会惹明贵妃不高兴,而是用这种拐外抹角的方式来打听。
张成眼光闪了闪,这饼贵人倒是真的有几分聪明劲儿。
“奴才没伺候过明贵妃,不太清楚她的喜好。不过之前听说明贵妃素爱芍药,或许饼贵人可以从这方面下手。时间不早了,皇上还等奴才复命呢,您呐就趁早搬去明芍殿,这储秀宫可是秀女待的地方,如今您已经不是秀女了,就不能呆这儿了,免得皇上不高兴。”
他胡诌了几句,便匆匆告退。
说起来皇上刚开始分配宫殿的时候,都是瞎指的,后宫美人多,同样宫殿也多。
各种名字都有,皇上为了好记,就专门挑一些宫殿名带着妃嫔封号的。
明贵妃也是有小心思的,她恰好分到了明芍殿,立刻就让人放话出去,说皇上体恤她,知道她喜欢芍药,才给了她明芍殿。
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位主儿,就爱那国色生香的牡丹花,就为了一个宫殿名字,把自己喜好都改了。
因为有张成这几句嘱托,原本蔡欣想明日再搬走的,也不得不赶紧收拾东西过去。
明贵妃那边连个圣旨都没接到,还是宫女打听到张成去宣旨,才晓得皇上把蔡欣塞到她这里了。
当场明贵妃就翻了脸,硬是气呼呼地摔了三个茶盏,大声喝骂。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哪有让贵妃与人同住的?我爬到这么高的位置上,可不是想跟人分着地方住的,底下那么多低位份的,随便指一个也用不到我吧,这分明就是踩我的脸面?皇上怎么不把她分去赏桃阁呢,正好让那俩小贱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地撕!”
明贵妃说着说着都要哭出来了,她是觉得真委屈。
古往今来,还真没有哪位贵妃与人同住的,贵妃这么高的位份,就是要享福的,整个宫殿都是她的才对。
结果还要硬生生地分出去一个偏殿,看见那小贱人就犯恶心,皇上特地留下来的人,如何会不受宠,以后指不定这整个明芍殿都要易主了。
明芍殿大闹,赏桃阁却是风平浪静的。
待柳荫把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都告诉秦翩翩之后,她扬起头哈哈大笑。
“皇上这招可真是妙啊,饼贵人,也多亏他能想得出来。至于去明芍殿更是神来之笔了,全后宫都知道明贵妃的脾气最大,而且最没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看不惯就撕,还撕的特别没档次,怎么难看怎么撕。这饼贵人在宫里,要是能过得好,才叫怪事儿呢!”
秦翩翩几乎瞬间就想通了,她得意地大笑,自觉狗子给她找了一乐子。
皇上今日特地询问了几句蔡欣,肯定是有用意的,当时如果蔡欣回答她自己不愿意进宫,或者不要那么谄媚还给自己伪装得赤胆忠心,说不定皇上就不会这么算计她了。
“果然还是我调教的好啊,真有我的风范!”秦翩翩眉开眼笑地说道。
殿里一片寂静,所有宫人都低着头,恨不得自己耳朵聋了。
他们完全不知道婕妤说得调教是什么,更不知道调教的是哪条狗!
第73章 抢夺宠爱
蔡欣到了明芍殿的时候, 天色刚擦黑, 哪知道却吃了个闭门羹。
守门的太监直接告诉她, 明贵妃没有收到圣旨,已然睡下了, 有什么事情等明日再说。
蔡欣塞了诸多的金锞子请这位太监帮忙, 那太监照单全收,但是事情却依然没办,只是应对的态度好了许多。
“对不住, 饼贵人, 明贵妃真的已经安置了。今儿她看了一上午的秀女, 早就累得头晕眼花, 回来之后就撑不住, 倒在床上睡下了。说是除非到了明日请安的时辰, 否则不允许任何去打扰她,奴才连这个门都进不去的。”那小太监一口一个饼贵人,叫得比谁都好听,但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都是难以通融。
蔡欣阴沉着一张脸,她再三恳求之后,那小太监才开了一条缝, 跟里头值夜的宫女说了几句话。
很快便传出话来, “贵妃娘娘醒了,发了一通脾气,又睡下了, 她说您先在储秀宫凑合一个晚上。她得明日去龙乾宫问问才行,不能光您一人说的她就让你进去。这事儿还挺难办的。”
蔡欣眉头紧皱,她立刻道:“我有圣旨啊,公公你再去跟贵妃娘娘说一说。我——”
“对不住了,您请。”这个小公公摆摆手,转身就进了殿里,不再出来。
蔡欣拿着圣旨呆愣地站在门外,她没想到明贵妃竟然不让人放她进去,就不怕皇上来日替她出头,找明贵妃算账吗?
她损失了一大笔银子,还没地方住,气呼呼地又回了储秀宫,结果储秀宫她也进不去了。
新上位的饼贵人,第一个晚上就可能留宿街头这个流言,很快便传开了。
看起来好像众人都已经睡下了,实际上各宫的主子都派人打听,等着看她的笑话。
“主子,这位饼贵人也着实倒霉,明贵妃说没接到圣旨不让她进去,储秀宫的姑姑又说宫里有规定,有了位份的主子不能留宿储秀宫,让她去自己的寝殿。到这会儿她都在宫门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红衣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报上。
秦翩翩正在翻阅一册话本,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这有了位份不能住储秀宫的宫规,我怎么没听说过?就算不能长期住,但是升位份那日,若是来不及搬出去,还是可以停留一晚的。这丫头看着机灵,到了关键时刻怎么就犯蠢了?之前在储秀宫姑姑们的眼皮子底下,都能勾搭到皇上,这会子倒是怂了。”
她的脸上带着几分嘲笑的表情,语气也显得漫不经心。
“应该是明贵妃之前叮嘱储秀宫起了作用,要奴婢说这后宫里,还是得看位份。这位饼贵人,眼看是皇上亲自留下的,总归有几分颜面的,可是明贵妃比她位份高,依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红衣自小在外面学武,对于后宫这些规矩知之甚少,如今看蔡欣被欺压成这样,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等她说完之后,又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家主子位份也比明贵妃低,但是却照样不把几位贵妃放在眼里。
她立刻改口道:“当然得把主子您排除。奴婢之前可是听柳荫说了,您还是贵人的时候,就已经不怕明贵妃了,甚至还越级让苏婉仪被罚了禁足,扣了月例。”
红衣边说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眼里透着几分崇拜的意味,这表情跟柳荫那丫头一模一样。
秦翩翩笑着摇了摇头:“位份是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君王的宠爱。这位份原本就是九五之尊给的,随时可以收回。况且我现在更有依仗了,不怕这后宫里翻了天。”
她边说边伸手覆上了自己的小腹,脸上那副得意的表情,好像她肚子里真有一个龙种一般。
秦翩翩临睡之前收到的消息,这位新晋的饼贵人,依然没找到住的地方,今晚很有可能真的要在宫外干站着一宿了。
贵人位份低,身边就只有一个伺候的宫女,主仆俩孤苦无依的,在冰凉的夜风之中瑟瑟发抖。
等她一觉睡醒了,就见柳荫已经来伺候她了,不过这丫头一定是听了一耳朵的传言,所以精神头十足,一副迫不及待要说的模样。
“什么事儿,把你高兴成这样?”秦翩翩轻轻挑了挑眉头,拿她有些没办法。
“还能什么事儿,无非就是有关饼贵人的。您猜猜这位贵人昨儿晚上在哪儿睡的?”柳荫一脸神秘的表情,眼神里还闪烁着几分幸灾乐祸,显然蔡欣没有落到什么好处。
“不会是真的在外头露宿一夜吧?”
柳荫摆摆手:“那倒不是,这主仆俩哪儿都去不了,听说饼贵人没法子,都哇哇大哭起来了。半夜里是揽月宫的宫人给她们出了个主意,叫她们在宫女的住处凑合了一晚上。”
秦翩翩半晌没反应过来,与宫女同住,虽说比露宿要稍微好点儿,不过这恐怕要成为蔡欣一辈子的污点了。
哪怕她是户部侍郎之女,也洗脱不了与宫女同住这事儿,明显给了全后宫女人一个话柄,如果不是以后皇上力挺的话,别说皇后之位了,连稍微高一点的位份都与她无缘了。
“她这是把前程往别人手上送啊。月贵妃才是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秦翩翩冷笑一声。
揽月宫是月贵妃的寝殿,那宫人定是月贵妃的授意。
在蔡欣最孤苦无依的时候,有个面目慈善的宫女前来指点迷津,蔡欣定会奉若珍宝。
哪怕实际上这是一个巨坑,在那种时候蔡欣也会毫无顾忌地踩上去。
“谁说不是呢,主子您可要小心。这四位贵妃,明贵妃脾气最差,但也是最好懂的,其余三位平时不显山露水的,可脾气比明贵妃还大,只是不表现出来而已。”
柳荫噘了噘嘴,及时提醒她。
虽说她只是一个小丫头,没什么机会接触到这上头几位主子,但是提醒秦翩翩要小心这些人,总归是没错的。
早上请安的时候,秦翩翩依旧是姗姗来迟,不过这回她不是最后一个了,新升位的饼贵人比她来得还晚。
“奴妾来迟了,还请太后娘娘见谅,奴妾这儿有份赔礼,还请太后收下,能够原谅奴妾。”
她恭恭敬敬地行礼,并且从衣袖里捧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来,看那大小应该是口脂。
“奴妾在闺阁之时,就爱捣鼓这些小玩意儿,这口脂是奴妾自己做的,还请您笑纳。”她边说边露出了娇俏的笑容来。
自然有宫女将口脂递了上去,不过这口脂还没到太后的手中,旁边坐着的妃嫔里,就有来砸场子的了。
“现在这年头,谁都能出来捣鼓胭脂口脂了,也不怕自己没先生教,弄出来的东西带毒啊。太后娘娘,您还是让旁人先试一试吧,免得抹出什么毛病来。”
苏婉仪作为后宫里最爱妆容第一人,此刻一看这蔡欣就觉得很不顺眼了。
捣鼓胭脂水粉,苏婉仪是专门请先生教过的,这让她在后宫里几乎无往不利,毕竟女人都爱俏,高太后前段日子看她顺眼,就是因为她献上了不少好东西。
如今她正卯足劲想要近一步呢,结果这儿倒是又冒出一个来,对她自然是不利的。
“太后请放心,之前奴妾已经亲自试用过了,没有任何问题。”蔡欣没搭理苏婉仪的挑衅,立刻道。
高太后也是看见胭脂水粉这一类的就走不动路了,当下也没在意到她们的暗流汹涌,立刻就挖出一小块抹在唇上,又拿镜子照了照,顿时大喜。
“膏体细腻顺滑,颜色鲜艳好看,味道也好闻,好东西。请安迟了就迟了吧,不是什么大事儿,况且你昨晚也没休息好,都是被那些人给耽搁的,坐吧。”
高太后两眼亮晶晶的,自觉美貌又上新高度,昂首挺胸的模样显得异常骄傲。
明贵妃不由得抽了抽嘴角,高太后简直就是她最大的克星。
原谅蔡欣迟到就原谅呗,为什么要怪在别人头上,虽说高太后没有指名道姓,不过明贵妃也觉得自己膝盖中箭了。
高太后看顺眼的人,就都会护短,这既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
她护一个自然是好,可高太后似乎不止护了一个。
“看样子母后是特别喜欢这位新来的饼妹妹啊,您对她这么好,臣妾估计这位饼妹妹要变成桃妹妹第二了。也不知道以后这两位,究竟谁更得母后的欢心呢!”
明贵妃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语气温和地说道。
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了,明贵妃边说边看向了秦翩翩。
秦翩翩笑而不语,倒是蔡欣先开口了:“贵妃娘娘是抬举奴妾了,奴妾不敢与桃婕妤相提并论的。谁都知道她是太后娘娘最得宠的雪桃仙子啊。”
蔡欣这话极其客气,好像生怕秦翩翩会受了挑拨,对她怎么样似的。
“饼妹妹无需妄自菲薄,这里的姐妹们都是太后娘娘宠爱的仙子,你虽是新来的,但也有封号,估摸着是烧饼仙子了。太后娘娘,您说说,你喜不喜欢这个烧饼仙子啊?”
秦翩翩话音刚落,就见高太后立刻点头:“喜欢,哀家以前没进攻的时候,最喜欢吃烧饼了。不过进宫之后,发现好吃的太多了,烧饼占肚子一般不吃。”
太后这几句话把大殿里的人都逗笑了,一时之间气氛其乐融融。
这在秦翩翩怀了龙种之后,还是很难看到的,不过今日大家都为烧饼仙子笑了。
蔡欣也跟着笑,不过她的两只手却紧紧地捏住了帕子,她瞪大了眼睛,一一扫过殿内大笑的人,她迟早都会报复回去的。
要一个个将这些女人都狠狠地踩下去,撕烂她们的脸,这样她们就知道此刻她心底的恨意。
气氛很和谐,高太后也很开心,没有为难任何人,早早地就放她们离开。
临走之前,蔡欣轻声说她准备做胭脂,正好外头的梅花开得正盛,邀请太后一起观赏。
“哎呀,哀家早就想学做这个了,不过靠手艺吃饭的先生们都不肯教,你真的不介意是吗?”高太后表现得很高兴。
不过她一扭头看见了秦翩翩,立刻邀请她:“翩翩也一起吧?外面日头正好,多晒晒太阳对你有好处。”
还不等秦翩翩开口说话,这边蔡欣已然道:“桃婕妤有孕在身,恐怕不能一起了。调制颜值要接触到不少东西,只怕会对胎儿不利,小心些为好。”
蔡欣一脸担忧的表情,高太后就有些踌躇了。
“母后与素雪一起去玩儿吧,我正好回去休息了。”
秦翩翩当然知道这位饼贵人的意思,不就是要利用做胭脂水粉,去夺高太后的宠吗?
这个宫里,除了帝王之宠以外,还有两位太后呢。
蔡欣看的分明,皇太后已经处于完全的劣势了,所以她还没进宫之前就都打听好了,如何从太后那里得到所有的支持与注意力,把秦翩翩给挤出去。
高太后的护短,只对着她一人就可以了。
秦翩翩出了延寿宫,搀扶着她的柳荫,就开始替她打抱不平了。
“主子,您怎么能让那个饼贵人得逞?就不该给她脸。她才不过是一个从六品贵人,连皇上的手指都没摸到,就敢这么张狂,想着把您从太后身边挤走了?她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算哪根葱!”
柳荫气呼呼地道。
实际上太后的宠,比皇上的宠更看不见。
皇上是男人,想要固宠至少能睡一睡,可太后是婆婆,除了讨好卖乖之外,就得各自的技能了。
平心而论,那位饼贵人的确挺讨喜的,太后应该也挺喜欢她的,要不然也不会在昨日复选时,直接夸她俊俏了。
再加上蔡欣在胭脂水粉这一块儿有研究,还真的是拿捏住了高太后的软肋,以后只要相处时间长了,说不准真的能比秦翩翩还走得近。
“挤走倒不至于,咱这位太后看起来不着调,心里门儿清。你瞧她喜欢我,何曾插手过我与皇上之间的事儿?所以就算日后高太后更喜欢她了,也不至于对我有什么影响。”秦翩翩倒是看得开。
***
龙乾宫内,萧尧刚批完一堆奏折,正在无意识地摸着纸鹤,忽然又拆到了那几张稀奇古怪的图画,他的眉头就挑了起来。
好早之前他就说去问,结果没来得及问出口,先滚到床上去了,等到滚完了,天也差不多亮了,这事儿就被丢到了脑后。
“皇上,桃婕妤说小要要想萧要要了,问您过不过去?”张显能低眉顺眼地走到他身后,轻声通传了一句。
实际上张大总管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心里默念这句话。
这两个要要连说,跟绕口令似的,要不是他舌头利索,说不定就卡住了。
听听小妖精这话说得,连要见皇上都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走吧,正好要问问她画上的是什么,这回肯定问出来,坚决不会打岔了!”萧尧将那几只有图案的纸鹤叠好,收在了锦袋里,没有任何犹豫便起身往外走。
张显能快步跟上,看着皇上这急匆匆的脚步,不由得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
你倒是想打岔呢,也不能在床上滚了啊,最近狗子恐怕要寂寞了。
他走进赏桃阁的时候,秦翩翩正好拿着笔在画画,与其说她画画,不如说在涂鸦。
从那几张纸鹤上的图案,就能看出桃婕妤的绘画水平维持在三岁幼童,不能再多了。
“你画成这样,以后儿子要是生出来了,估计会拿笔那一刻,画的都比你好看吧?”萧尧原本还想着不打扰她的闲情逸致,结果这么瞪眼一瞧,差点把他吓到了。
他就不该期待,他的桃婕妤在画画上面有什么天赋。
第74章 猛然醒悟
秦翩翩抬头瞪了他一眼, 娇嗔意味十足。
萧尧原本想继续笑话她的, 但是对上秦翩翩这个眼神, 忽然就浑身酥软了。
他的桃婕妤又变得好看了。
一身宽松的家常衣裳,抹胸长裙, 桃粉色的窄袖外罩衣, 头上只有一根青色玉簪束着发髻,清爽又可人。
她脸上未施粉黛,但是皮肤却好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又白皙又嫩滑。
虽说被皇上笑话了, 但是秦翩翩脸上认真的神色不减, 依旧一笔一划地描绘着。
“你有没有问太医, 怀孕还能让人变漂亮?”他在书桌对面凑近前, 弯下腰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秦翩翩的手一抖, 感觉自己的额头被烫到了一般。
“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嫔妾在皇上的心里总算是有些地位了,所以您呀,才越看我越觉得好看。”她勾着唇角笑了, 说出来的话像是个撒娇的孩子一样。
不过这话里面挑逗的意味太过浓厚,让人有些无法招架。
萧尧眨了眨眼睛,迟疑地盯着她看, 似乎在思考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