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是不是再过两个多月就到预产期了?”楼馨翻了个身趴在楼伶身侧,盯着她因侧睡而显得体积特别大的肚子问。
“再过两个月十九天。”楼伶回她,一只手不自觉抚上腹部,恰巧腹内的小东西似乎感应到了母亲的爱·抚,竟然很激烈的动了几下。
她轻呼了一声,楼馨忙问:“怎么了?”
“她踢我……”刚说完,小东西又动了一下。
楼馨把手心摊开贴上去,果然过了一会也感觉到了,就说:“看来是个小魔头,还没出生就开始折腾你,以后那还得了?”
楼伶轻笑了声,解释说:“宝宝是在跟我打招呼。”
楼馨望着她,不知道是因为灯光太暗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她觉得姐姐的脸色似乎比起几个月前的样子又差了些。
“姐,你最近头疼还很频繁么?”
听她提起这个,楼伶下意识去摸头部长瘤的位置,摇头说:“还好,他们说情况并没有恶化,等到把孩子生下来再做手术摘除就没事了。”
楼馨知道姐姐说的他们是指那些专家教授们。她若有所思的叹了声,说:“我真怕你以后会后悔。”
楼伶仿佛是知道妹妹要说什么,所以只是闭着眼一副假寐的姿态没吭声。
楼馨却继续说:“你是上辈子欠了他的么?为什么还要给他生孩子?他都已经答应这辈子不会再纠缠你了,你为什么不和秦大哥好好过?秦大哥无怨无悔陪着你到美国来治病,即使知道你怀了那个人的孩子他也心甘情愿守着你照顾你,你就不能礼尚往来也一心一意爱着他?”
如果爱情能够礼尚往来,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哀怨的爱情。
“我不是因为他才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半晌她才开口,“我只是不想再梦见有未成形的孩子入我梦里为什么不要他,而且我也的确需要一个孩子陪着我,因为我以后不会再结婚,自然也不会再有孩子,所以这个孩子我就当是老天对我的补偿,我会为了孩子好好活着。”
楼馨闻言几乎是傻住了,回过神后她一下坐起来,说:“不会再结婚是什么意思?你不结婚了那秦大哥怎么办?”
“他说他会陪着我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做完脑瘤摘除手术直到我康复。”
楼馨这次是真的傻住了,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没有办法爱上他。”
虽然曾承诺过和他结婚好好过,可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未来还有好几十年,秦牧海或许会在这期间再次爱上别的女人,或许是一年后,或许是五六年,也或许是几个月甚至几天后对谁一见钟情。
所以她不能悔了他的婚姻。
楼馨没再开口,因为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虽然她气恼姐姐的决定,可是谁又能保证姐姐和秦牧海结婚就会比现在幸福?
她轻轻叹了声,不知不觉睡去,楼伶却望着妹妹的睡眼迟迟难以入睡。
其实她的病情并不像她刚才说的那般轻松。
那次厉绍荣那一枪虽然没打中要害,却刺激了她颅内的肿瘤,美国这边的专家组建议她尽早接受肿瘤摘除手术治疗,没想到她竟然怀孕了。
莫笙强迫她那次买来的事后避孕药她当时不知道扔到哪里去忘了吃,没想到竟然怀孕了。
而她在挣扎过后决定把孩子留下来,于是手术就只能推到她把孩子生下来以后再做。
当时那帮教授就告诫她怀孕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一些不好的情况,比如肿瘤变大压迫周边其他组织,或者其他的一些不可预知的症状。
他们说得那样可怕,可她还是决定把孩子留下来。
没想到果然被说中了,虽然怀孕后她的记忆力有所好转,可是她渐渐不太分得清楚活跃在电视屏幕上那些帅哥丑男美女丑女的脸有什么不同。
现在的她对美丑已经失去了判断,就连最亲最熟悉的大哥和妹妹,她也要先听他们的声音才能很快认出他们的身份。
而秦牧海这段时间和她朝夕相处,她已经记住他的气息,所以就算他不开口,只要他一靠近她就知道他是谁。
然而这种症状还会继续恶化。
她曾瞒着秦牧海私自咨询过医生,得到的结论是她颅内的肿瘤在怀孕过程中变异压迫颞叶损坏了她的面部识别系统,她以后只会越来越难以辨别人脸,甚至严重到连最亲的人如果长时间不见面不听到她(他)的声音都有可能辨认不出来。
怀孕的代价这样惨重,可她不后悔。
她只希望等孩子出生的那天她还能分辨出孩子像谁更多,是比较像她,还是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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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连串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手术室外来来回回不知重复了几千次几欲奔溃的秦牧海和楼馨终于停下来,激动的相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终于生了!”
刚出生的小东西是个女孩儿,有一头茂密的黑发,全身的皮肤粉嫩粉嫩的又软又有弹性,像一团粉红的棉花糖。
楼伶刚醒过来就惦记着女儿,秦牧海把小东西抱来给她看,在给她调整床位高度的楼馨嘴快地说:“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人说女儿像爹地,儿子像妈咪了,这丫头就像极了他。”
抱着孩子的秦牧海看她一眼,又去看楼伶,她似乎是一时没想起来妹妹说的那个他是谁,神情有些茫然。
他连忙转移话题:“伶伶,你不是说想好了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么?之前一直瞒着我们,现在可以说了吧?”
楼伶的注意力又回到女儿身上,她捉住女儿一只软软的小手,想了想说:“莫悔。”
秦牧海面色一震,楼馨已经忍不住问出来:“为什么姓莫啊?”
“为什么不姓莫?”楼伶一脸讶异,“她爹地姓莫,她当然也姓莫。”
“……”
楼馨翻了个大白眼仰天长叹:“为什么你连我和大哥都快不认识了却还记得那个混蛋姓莫?”
“……其实,我也只记得他姓莫,却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楼伶有些惆怅的说。
楼馨哼一声,说:“那种人不记得才好呢,恭喜你总算是彻底摆脱他了。”
楼伶不做声了,只是安静而专注的望着女儿。
刚才妹妹说女儿长得像他,那他到底是长什么样子?
她很努力的想,可始终拼凑不出一个他的样子来。
她以前总盼着能够忘记他,现在是真的忘记了。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