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因为那个段蓝泉,她也不会和柒情绝吵架,不吵架就不会跑出去,自然就不会遇见僵尸,更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越想越气,飞飞怒目撇嘴,却忽然头上一痛。
她猛地抬首,正对上柒情绝严厉的星眸,不由一怔:“师父你干吗打我呀……”
柒情绝看着她,精致的唇角一点点扬起,笑碎了世间所有星辰,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似乎带着几分戏弄:“在师父面前,不许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修炼仙术,必须要斋戒。”
飞飞揉着头,师父可真下狠手啊,好疼:“我是吃斋的啊,跟师父回来我就已经戒了荤腥了……”
柒情绝早已无须进食凡尘五谷,听见飞飞这么说,又敲了一下她的头,似乎越来越顺手:“不止是吃斋,还要斋眼耳口鼻,最重要是斋心。”
“那不是要……”飞飞脱口就要说出“七情绝”三个字,可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呐呐应道:“是,师父,我知道了。”
柒情绝欣慰地点头,站起身走到门边,侧过头来垂眸望着她:“若你以后可以一直这般听话,那三个月后的灵霄会便可高枕无忧了。”说完,转身离开。
飞飞泄气了,她也想听他的话啊,可是她的心就是不听她自己的话有什么办法啊,它早就不是她的了,它就是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啊!
飞飞急忙跑过去拉住他:“师父你别走……”
柒情绝转头皱眉看着她,准确地说是看着被她扯着的衣袖。
飞飞“啊”了一声收回手,六神无主地说:“师父你别留我一个在这嘛,我又不认识字,也学不到东西,还很危险……”
“危险?”柒情绝仅仅是好奇这两个字。
“那个段蓝泉!”
柒情绝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件事莫要再提,若你真的没骗我,又何必解释那么多。”
飞飞语塞,手下不由自主松开了他的衣袖。
013
飞飞松开了手,柒情绝自然也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他转身便走,一点留恋都没有。
飞飞静静地倚门望着他的背影,长发如流水般滑落肩膀,质地绝佳的宽大白袍上,用银线绣着云纹滚边和太极八卦图,飞飞瘦小的身体裹在里面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可她却全不在意,动也不动,仿若一尊石像。
直到傍晚时,才失魂落魄地转身进房。
白净的小手缓缓关上厚重的大门,夕阳的余晖穿透门缝照在飞飞脸上,刺得她红了眼眶。她走到书桌边,跪坐于蒲团之上,低垂着头默默无语,轻轻咬了咬唇,泪水便似断了线的珍珠般溢出眼角,流淌而下。委屈的模样,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更是把自己关在书房中半步不离,柒情绝不来见她,她便乖巧的不去打搅他,一门心思全部放在了看书上面。她不识字,就挑着带图画的书看,连日里粒米不进,只喝了几口水,读到最后浑身乏力,头晕眼花,体力不支瘫倒在了书桌边,可还是倔强地不肯去找柒情绝帮忙。
两个人也不知是谁先起了头,发现时就已经开始谁也不理谁,可惜这场冷战早在开始便胜负已分,吃亏的和痛苦的永远都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飞飞。
而且,在这段“冷战”期间,柒情绝其实根本不在灵山福地。他自那日离开书房后便回了天庭,但却不是去了天枢宫,而是去了天璇宫。他之所以去天璇宫也是有原因的,那是因为,天璇宫的主人司禄星君有个特别的名字,他叫——段蓝泉。
血色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这是一个冬日的黄昏。天上的神仙自然是不觉暑寒的,所以柒情绝仍是一件薄薄的纯色白袍。他正襟危坐在天璇宫大殿之中,与对面的金袍男人饮茶对弈,面上平和淡然、无波无澜,手下却毫不留情,局局取胜。
段蓝泉时不时抬头去看他,那双金瞳凤眼微微上挑着,连男人看了也忍不住心弦荡漾,浑身酥麻。他嘴角的笑容虽然俊美无俦,却总有种不修边幅的感觉,仿佛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哪怕是他自己也是一样。
在他们身旁伺候侍奉的也不是外人,正是曾做过柒情绝徒弟的狼王持恩。
持恩此刻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柒情绝和段蓝泉这盘棋,已经下了将近一个月。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柒情绝是闲的没事干,而且也不会觉得飞飞那个跟屁虫会放过这次外出的机会,一个人留在天枢宫,更不会相信他现在这个喜怒无常的师父会有什么好心眼。所以,一定有事。
持恩正思索间,耳边忽然响起一句语气轻浮,笑得发腻的调侃:“赢棋还摆出一副臭脸色给谁看啊……冬日里冲人放寒气有点不合时节吧?”
持恩一慌,这话出自段蓝泉之口,话里提到的人自然是柒情绝了,细数全天庭便是玉帝也不敢这样和柒情绝说话,他不由自主地对自己现任的师父升起一股佩服之情。
的确,敢在柒情绝带持恩和飞飞回来后第一天晚上就潜入天枢宫挑选“夺徒”对象,并最终因为被飞飞轻易迷晕后嫌对方“太蠢”而选择持恩的人,必定是个狠角色。
柒情绝微掀眼皮淡淡地看着段蓝泉,极具深意地轻撇眼角,天璇宫里夜明珠亮起的雪色光芒投射在他神祗般的脸上,荡漾着一股瓷釉似的泠泠光泽。
段蓝泉自棋盘边拿起一把玉骨折扇,稍稍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哀伤的凤眸,掩去了含满笑意的嘴角,悠悠道:“司命星君何故如此看着小仙,小仙可承受不起啊。”
柒情绝眼睫颤动,不知不觉捏碎了手中棋子,他将视线移到手中白色粉末上,轻轻一吹,灰飞烟灭:“不下了。”
持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下完了,他终于有说话的机会了,可哪想到他刚准备开口,还没来得及吐字,便被段蓝泉抢了先。
段蓝泉长臂一伸将折扇挡在持恩面前,轻道二字:“下去。”
持恩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段蓝泉面无他色,重复又道:“下去。”
持恩无奈,隐忍地看了看柒情绝,柒情绝回望着他,黑眸深不见底,探不出真意。
持恩苦笑,只好离开。
待他消失在殿中,柒情绝淡得几乎没有颜色的薄唇微启,不轻不重地问道:“弹指一过,不觉间你我已久未谋面,这段时日,司禄星君一切安好?”
段蓝泉站起身,对柒情绝缓缓露出一个笑容,细长的金色凤眼眯起,弯成月牙:“难得上仙记挂,小仙一切安好,勿念,勿念。”
柒情绝略微颌首,道:“你不过比我低一级,不必如此多礼。”
“低一级也是低。”段蓝泉眸中闪过精光,显然十分在意这件事。
柒情绝望了望天色,玉指轻抿闭眸一算,双眉瞬间锁起,不再与他打哈哈,直接道:“前几日你可否到过灵山福地?”
段蓝泉沉默片刻,道:“有。”
柒情绝道:“你未经过我的许可。”
“是。”段蓝泉眨眨眼,“可那又如何?怎么,难道上仙还要禀报玉帝,治我个擅闯天枢宫之罪?”
柒情绝瞥了他一眼,与段蓝泉的浮躁相比,他的话语依旧平静得仿若潺潺细流:“天枢宫可有去过?”
段蓝泉照样如实回答:“也有。”
“还是未经我的许可。”
段蓝泉笑得有些放不开了:“上仙,段某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不过,我一辈子最好斗,最想斗过的,就是你。”
柒情绝一语不发,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段蓝泉凤眼眯得越发细小,高声唤道:“司命星君就这么走了?段某这里还有上好的琼浆仙酿,不尝一尝再走吗?”
柒情绝停都不停,更别说回应他了。
段蓝泉气得握紧双拳,两臂发颤。
持恩这时从偏殿走了出来,看着段蓝泉的模样,忍不住插嘴道:“师父……你够了,你就别再和司命星君置气了,你一雷天下响,功德无限量还不行吗?”
段蓝泉侧头斥道:“滚!”说罢,广袖翻转,人已朝着柒情绝的方向追去。
持恩二话不说跟了上去,嘿嘿,他这小心眼的“二”师父真是坏心办好事啊,这下他可有正当理由回去看他那只傻鸟吉祥物了。
在灵山福地的飞飞并不知道有三人正朝她这赶来,她已经因为体力不支渐渐陷入昏迷,她只觉得天气似乎越来越冷,心也越来越凉,天下间没有一个人愿意真正关心她这只可怜的小乌鸦,她是那么的渺小,小的任何人都看不见。
她知道不论她现在做什么、怎么样,柒情绝都不会在乎,但她还是忍不住希望他来关心她、疼爱她、宠着她,哪怕是责罚也没关系,总之不要不理她,因为那样至少可以证明,他还是在乎她的……像现在这样把她一个人丢在这,真的好想死。
思及“死”这个字,飞飞忽然觉得豁然开朗,是啊,若是死了,便就不会受这些苦了……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只不过被师父冷落几天就有了轻生的念头,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堪一击了?
但话又说回来,真的好累好累,累得再也支撑不住,再也睁不开眼,只想就这么睡过去,永远不要再醒来了……不知不觉间,飞飞沉沉地闭上眼,脑子一片混沌。
柒情绝推开门时,就看到她趴在桌子上,已然昏了过去。她周身摆满了被翻动过的书籍,整个人明显是饿了太久,体形消瘦无比,脸色更是惨白一片,凄凉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把她的柔弱无助映得分毫毕现。
柒情绝难得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他看着飞飞久久不语,半晌才长叹了一口气,走到她身边盘膝而坐,用他那仿佛上好白玉精雕细琢而成的修长手指,温柔地轻抚过她的脸颊,拭去黑睫上那颗颗昏睡中都会溢出的泪珠。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一种男人,不是冷血,只是冷淡。他不会去猜,不会去想,因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可以成为阻碍,柒情绝一向便是如此。但现在他却深刻体会到,即便是他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比如,面对这个单纯如白纸一般的徒弟。
柒情绝玉臂轻挥,开着的房门瞬间关起,整座竹苑外笼罩在一层牛奶般的薄雾之下。
在此后片刻,段蓝泉和持恩到达竹苑,想尽办法也没能闯进去。段蓝泉在竹苑外站了很久很久,持恩也苦思冥想了半晌,均无办法,只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柒情绝算到这些,缓缓转过头望着紧闭的窗户,轻声对怀中人道:“飞飞,等你醒了,师父便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早就从昏迷中醒来的飞飞闭着眼装模作样,心里千回百转,到底要不要睁眼呢?她实在是贪图这个得来不易的怀抱,和那份难得的温存,可又放不下师父口中所谓的“惊喜”,那么……到底是“醒”还是“不醒”呀?
柒情绝静静地抱着飞飞,怕她不舒服还整了整姿势,然后,直到飞飞再次因为用脑过度疲累得睡着,直到天色渐明,他才慢慢道:“醒了就睁开眼,师父有话跟你说。”
014
飞飞睁开惺忪地睡眼,靠在柒情绝怀里静静凝视着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清俊的面颊透着瓷釉般的光泽,细长而卷翘的黑睫轻轻颤动,灿若寒星的双眸黑白分明仿若漩涡,淡的几乎没有颜色的薄唇半开半合,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还残留着方才说话时吐出的清幽香气。
只见他抬手掸去白衫上扰人的尘,低沉动人如丝绸般质地柔滑的声音自口中缓缓淌出:“醒了便好。”
飞飞迷蒙中似乎闻到一股清馨的冷香,引得她不由自主朝那股香气的源头寻觅而去,她不知不觉贴上了柒情绝的胸膛,直到两个人的鼻尖挨着,她才被那冰凉的触感惊得彻底清醒……她这到底在干什么?
飞飞瞪大眼睛去看柒情绝近在咫尺的俊颜,他的脸离她不过一指的距离,晨光蜜蜜照耀之下,她看到他的脸如一块毫无瑕疵的上好碧玉般透明。
……天衣斜披,绝世风华,飞飞的心砰然一动。
“起来。”柒情绝变了脸色,薄唇轻吐二字,严厉至极。
飞飞怔住,条件反射的从他怀里爬了出来,待稳下心神,偷偷回头去看,只见后者神情淡漠,面无他色,冷冰冰的模样与之前无异,在他脸上看不到半点师徒情分,整个人仿佛处于遥远的云端,方才所见到的那个温和亲近的师父似乎完全是个幻象。
“过来。”依旧是听不出情绪的漠然语气。
飞飞咻得一下回过首去望着地面,她使劲挠了挠头,半晌才苦着脸爬回到柒情绝身边,垂头道:“师父……”
柒情绝伸出手,冰凉的食指指腹抵在飞飞的额头上,飞飞惊住,而紧接着柒情绝又将中指弯曲着抵在食指之下,一瞬间白光乍起。
他薄唇微张,盯着她念道:“上灵三清,下应心静,修行仙法,切记要心无杂念。”
飞飞面上微僵,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柒情绝换了手势轻轻敲了一下飞飞的头,似嗔非嗔,似怒非怒:“和师父出去。”
飞飞跟着柒情绝站起来,见他白衫下摆有褶皱,下意识去帮他抚平,弄好后直起身就发现他有些怔怔地盯着自己,不由也愣住了。
“师父,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问道。
柒情绝回神,转过身去摇了摇头,轻道一字:“走。”
说罢,领先出门。
飞飞连忙追上去,一路都捂着头在柒情绝身后撅嘴瞪眼,不过却不敢出声。而且照她现在这种满心都是师父的状态,恐怕早就把那日在僵尸林中和云珂的约定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啊?”憋了太久,飞飞终于还是忍不住跑到了柒情绝身边,和他肩并肩,边走边问道。
柒情绝未答话,只是忽然停住不再往行,他伸出手臂拦着飞飞,看着远方道:“有人来了。”
飞飞转头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青山绿水之间,踏云走来一位身穿紫色锦袍,墨发如瀑,极其俊秀的青年男子。在他身边,还有一位同样穿着薄如轻纱的紫色琉仙裙的绝美女子。
远远望去,两个人浑身上下难以形容的美态看得飞飞自惭形秽。
察觉身边人的退缩,柒情绝低头睨了她一眼,疑道:“嗯?”
飞飞正唉声叹气,忽然听到这声关切,心里猛地一酸,眼里含着泪,轻咬下唇摇了摇头:“没事。”
柒情绝望着飞飞,她清秀的鹅蛋脸上长着大大的杏眼,眼里明显含着泪光,小巧的鼻子泛着光泽,轻咬的下唇红润且丰厚,他不由心中一动。
“掌门师兄。”
一声清脆如泉水叮咚般悦耳的呼唤打断师徒二人之间微妙的沉默,飞飞本就被柒情绝看得红了脸,听到这声呼唤连忙抬头去看,入目便是一个眉心贴着紫色金边花钿的女子绝美却阴沉的脸孔,她有些胆怯,不由自主朝柒情绝身后钻。
“瞧瞧这是谁……看来蓝泉说的是真的,掌门师兄真的收了个小丫头回来。”紫衣女子莲步上前,弯身勾唇望着飞飞笑,只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飞飞低头不敢看她,将脸埋进柒情绝身后。
柒情绝横了一步挡在紫衣女子的面前,将飞飞护在身后,冷道:“怎的如此无礼。”
飞飞的侧脸贴着柒情绝宽阔的后背,闻着他身上独有的冷香,只觉得满心都是幸福,忍不住露出一个稚气的笑容。
这笑容刚好被同紫衣女子一起前来的男子看到,他随后便伸手拦住了还要说什么的紫衣女子:“冰冰,够了。”
紫衣女子,也就是紫衣男子口中的冰冰蹙起黛眉,隐忍地咬了咬唇,自是一番风情绰约,清丽绝伦:“多日未见,却不想掌门师兄性子依旧不改严苛。”
柒情绝睨了她一眼,略微颌首,不答反问:“何事?”
洛冰气急生笑,扭着柳腰闪到紫衣男子身旁,懒洋洋道:“还是由无涯师兄来说吧。”
紫衣男子白无涯还没开口,飞飞就小声地发出一声疑问:“咦?乌鸦?”
白无涯嘴角抽搐,解释道:“是无边无涯,并非姑娘你所想的乌鸦。”
飞飞猛地听到白无涯和自己说话,有点吓到的“啊”了一声,随后急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听错了……不好意思。”
白无涯和蔼地笑了笑:“无妨。”说罢看了看柒情绝面无表情的棺材脸,他若是有妨,估计也会被北斗掌门、他的师兄司命星君给弄到“无妨”。
飞飞吐了吐舌头,觉得这个穿紫衣服的大哥哥人还是挺好的,而且名字的谐音还是和她真身一样的乌鸦,以后一定有事没事给他烧点香。
可有人却并不买这个帐。
洛冰嘴角冷冷一晒:“无涯师兄真是大方啊。”
白无涯皱起眉头,在柒情绝看不到的地方扯她的衣裳,洛冰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总算有了些收敛,不再言语。
白无涯赶紧趁机向柒情绝道:“前几日听闻掌门师兄游历归来,可手下事情实在太多,抽不开身,一时无法过来探望,遂拖延至今日,还望掌门师兄不要介意。”
柒情绝一直没说话,这时也没吭声,只是抬臂牵起了洛冰的手。
洛冰一呆,瞬间红了脸,含羞带媚地回望着柒情绝,楚楚动人。
在场之人除了柒情绝之外都惊呆了,最不敢相信的就是飞飞,她拧眉看着柒情绝,眼里的难过连白无涯见了都忍不住心疼。而就在这时,情势急转而下,只见柒情绝缓缓翻转手腕,五指一拢,“嘎吱”一声将洛冰的手腕掰得脱臼。
在场之人再次大惊无比,洛冰痛得眼角液出泪珠,在她千娇百媚的脸上划下一道泪痕:“掌门师兄,你……”
柒情绝扣腕时迅速至极,没有一丝罗嗦,让人反应不过来。他收手的动作更是完美得仿佛对着镜子练习过千百万次,每一下都风华绝代,尤其是当他迈开那修长的双腿,走路时跨开的弧度也优雅到了极点:“目无尊上,这次只是小施惩戒,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洛冰含泪握着被掰脱臼的细柔手腕,紧咬下唇:“……是……司命星君教诲,洛冰谨记在心。”
白无涯在心里叹了口气,美人含泪真是我见犹怜啊,可惜当事人却完全不放在心上。
柒情绝牵起飞飞的手,对洛冰点了下头,然后向白无涯说道:“我要下凡几日,若有大事,你自知如何找我。”说罢,领着飞飞朝越过二人,头也不回离开。
飞飞愣愣地跟在他身边,心里很邪恶得有点开心,是因为师父不是牵洛冰的手而是断她的腕吗?
洛冰不甘地望着柒情绝和飞飞的背影,丽眸中满是怨气和怒火。她虽名级低微,处在北斗最低之七位,但好歹也是手握天权的瑶光星君……难道在柒情绝心里,她竟还比不上一个小丫头么?
白无涯看穿了洛冰的心思,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道:“你还看不出来掌门师兄有多看重这个徒弟吗?莫再胡闹,他的耐性,可不是你我能挑战的。”
洛冰回头看了他一眼,度厄星君比她更了解柒情绝,他的话不无道理,所以她虽有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只汇做了一个字:“……恩。”
与此同时,天际之边,腾云凌空而架,飞飞和柒情绝乘了上去才想起了他那句“下凡几日”,不由大喜:“师父,我们要下凡去吗?”
柒情绝迎风而立,右手压着左手雪白广袖,及地的青丝高高地绾在脑后,玉簪横别,锦带自两边直直坠下,眉心一点朱砂已消失不见,想来是为了下凡隐去了,可尽管如此,依旧可以一眼便看出他绝非凡人,只因他实在是美得惊为天人。
他并未转头,只是背对着飞飞回答,声音和蔼,或许是因为在云层里,所以还显得莫测而飘渺:“是。”
“我们下凡去做什么呀?降妖除魔吗?”飞飞兴奋地跪爬到他脚边。
柒情绝垂头望了她一眼,忍不住微微一笑,瞬间笑傻了飞飞。她只觉脑子轰鸣一响,什么都看不到了,什么都听不到了,除了他,只有他所在之处才是一片光明。
柒情绝薄唇微启,星眸凝视着她,道:“你涉世未深,不懂人情世故,若单看书上所写,无法领悟真意,所以,师父这次要带你下凡去学。”
“学?学什么?”飞飞迷茫地仰视着他。
柒情绝望向腾云之下万丈凡尘,轻声道:“学做人。”
015
凡间是什么样的飞飞还真不太熟悉,自她有了记忆,便很少去山下的小镇,因为她知道那里的人都不喜欢她,更有甚者还会用石头砸她……可现在不同了,她不但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城,还能享受到路人对她露出的惊艳神情。
其实也不能说是对她露出的,准确的说是对柒情绝露出的才对。
并非她不可爱不漂亮,而是站在柒情绝身边,无论是谁的光华都要被他给遮掩下去,谁的眼里都无法再看到其他人。
飞飞左顾右盼,只见周围一群人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柒情绝多么多么美貌,根本没人注意到她,不由得有些生气,于是便撅了撅嘴,超过了柒情绝自己走在前面。
柒情绝信步走在大街上,对路人的围观视若无物,淡定地就仿佛那些人在讨论的对象不是他。他长发高绾,玉簪两边直坠而下的飘带随风舞动,白衫随步伐轻轻飘扬,举手投足间,无一处不是美极,无一处不是惊为天人。
飞飞偷偷回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轻轻叹息……真是美啊……怎么会有人生的这么好?冬日里气温低,她的叹息到了嘴边便化作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她抬手挥散它们,在白雾之后,见到了一个正在卖糖葫芦年轻小哥。
“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五文钱一串,不好吃不要钱!”
飞飞惊喜地瞪大眼睛,一溜烟跑了过去,二话不说拿起一根就吃,酸酸甜甜的口感美味得她直眯眼。
可她虽然吃得欢快,糖葫芦小哥却不干了,一叠声道:“这位姑娘,糖葫芦五文钱一串,您都快吃完了,还是先把钱给小的付了吧?”
飞飞愣住,眨巴着大眼睛看他:“付钱?”
糖葫芦小哥见她满脸茫然,立刻神色一变:“姑娘,看你长得水灵漂亮,穿的也是好衣裳,不会连五文钱都付不起吧?”
飞飞继续眨眼,看看手里的糖葫芦又看看卖糖葫芦的小哥,呐呐道:“这个东西很好吃……可是,五文钱是什么东西?”
糖葫芦小哥怒了,正要开口,就见面前突然伸来一只手,修长手指缓缓分开,雪白掌心放着的正是五文钱。
糖葫芦小哥顿时眉开眼笑:“嘿嘿,是小的眼拙,这位姑娘您慢慢吃,小的这糖葫芦可是镇上最好吃的了,您要是还想吃,小的四文钱再卖您一串。”
飞飞愕然回首,就见柒情绝立在她身后,一阵冬风拂过,不时有零碎的雪花缓缓落下,他颀长的身子在小雪中袅娜生烟,风华绝世,令人着迷。
“师父?”她小声唤道。
柒情绝略微颌首,又从袖口拿出几文钱放在手心,轻声道:“这是钱,在凡间,你若想要什么东西,都要用这个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