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势的龙卷风随着渐渐恢复的理智而散去,临门一脚还未成功,左同志还需努力。
“我出国读书之后,你交没交女朋友…”舒浔回酒店之前,多嘴地问了一句。
左擎苍送她下楼,密闭的电梯里,他的声音低沉而有一种属于男人的磁性,“我回答什么,你愿意今晚留下?”
“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
“既然如此,我拒绝回答。”电梯们开了,左擎苍颇为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29章 妙玉的茶杯
飞机降落在明齐机场时,太阳刚刚下山,天边残留一丝血色。因为午后下了场大雨,天气格外凉爽。立秋之后,便是一阵秋雨一层凉,蝉鸣不再,少了几分夏意。这是左擎苍第一次来明齐,所以习惯性地在飞机上看了很久的明齐地图,舒浔则一如既往打盹儿。
以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约定要游遍世界,现在真是呵呵呵。
他俩在工作时很默契地保持着距离,连眼神的交流也少之又少,一人拖着一个小行李箱,遇到前来接他们的市局警察们,都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直到一个高个儿从人群中发出个清晰又带着几分兴奋的声音:“舒…舒浔姐!”
舒浔抬眼,在人群中找到了声音的来源,一个穿着普通白色T恤的白净男人微微一笑,脸颊两个梨涡更添几分暖洋洋的英俊,五官看上去眼熟得很,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想了想,眼中忽然露出一丝笑意,“…小诺?”
欧予诺,舒鸿儒曾经的同事欧至晗教授的儿子,小舒浔一岁,欧至晗是明齐人,后来回了明齐大学教心理学,全家也都搬到了明齐。舒浔初中时辅导过予诺的数学,欧教授搬走走,两家来往就少了,如果不特意提起,舒浔已经不记得他们了,也从没听爸爸提过予诺当了警察。没想到初中时还是矮矮、黑黑的予诺长大了变得这么阳光帅气。
负责接他们的钱队长咳了一声,欧予诺忙改口,叫了句“舒老师”。
由于钱队长坐在另外一辆车上,于是跟左擎苍、舒浔同一辆车的欧予诺又放松下来,问了一番近况,说他爸爸欧至晗现在已经不带本科生了,他妈妈已经退休,每天晚上都出去跳广场舞,还妄图教他。一会儿,他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弟弟小放考的哪个大学?大几了?”
一直很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左擎苍沉下目光。
舒浔却很坦然地回答:“小放犯了错误…没有上大学。”
也不算说谎。
予诺自然而然把“犯了错误”理解为“高考失利”,忙不迭安慰道:“也不是说不上大学就不好,现在这种社会,会赚钱就行!小放皮是皮了点,脑子还挺灵活,以后肯定混得比我们好。”
舒浔苦笑,感伤地说:“小放有你一半懂事,我们也不会那么操心了。”
欧予诺不知其中苦涩滋味,笑着说:“浔姐,你这话说得像我奶奶,你才比我大一岁,我就算说要追你,都没人会反对。”
“我反对。”左擎苍冷不丁冒出来一句,把舒浔吓一大跳,防备地偏头用眼神警告他,不要在工作的时候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让大家都尴尬。只见左擎苍从容地松了松衬衫领口的扣子,在欧予诺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下,说,“等案子结了之后你再追她不迟。”
欧予诺笑开,他向来是个自来熟的人,丝毫不怕生,“左教授的冷幽默让我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左擎苍用更冷的表情和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通知市局,我需要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另外,把完整的验尸报告给我。”
“完整的…?”欧予诺不解。
“死者蔡迪,以及丝带系列杀人案的前三个死者的验尸、痕检报告。”
“行,我跟小祝说一声。”说着,欧予诺拨了个电话,毫不掩饰地说:“嗨,美女,你心心念念的左教授到了,你也真是聪明,快把你事先整理好的那些资料给他呈上去。”
挂了电话后,欧予诺转头对左擎苍说:“这是我们法医室一姑娘,人很漂亮,你办的所有案子她如数家珍,对旁人都是爱理不理的,一提到你就两眼放光。呵呵,我夸张了夸张了…她叫祝茗妍,真想不到她那样的人会干法医这种活儿…”
在欧予诺滔滔不绝的介绍声中,舒浔瞥了一眼左擎苍,他很淡定,毕竟这样的崇拜甚至爱慕,他这些年想必经历了不止一两次了,只是不知道他当时怎么会接受长相不是最美、性格也并不是特别讨喜的自己。
舒浔并非妄自菲薄,在学校时,号称周边几大高校校花级别的几个女孩向中刑大的左擎苍高调示爱,人尽皆知。
市局刑侦支队加班就跟三餐一样普通,去机场接左擎苍和舒浔的车到达支队大楼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支队很多警察连晚饭都还没吃,几间办公室灯火通明。才刚下车,远远就看见支队门口伫立着一个高挑窈窕的身影,一身白大褂包裹住她曼妙的曲线。
“那个就是小祝。”欧予诺压低声音说。
舒浔看过去,心没来由地一慌,她赶忙吸一口气,镇定地朝支队大厅玻璃门走去。在她看来,祝茗妍真的如同欧予诺描述的一样,是警察队伍里少有的美人,清澈而伶俐的目光、微微上挑的眼角令人见之难忘。放眼天下,称得上是美人的不乏少数,一辈子能见到多少,就都凭缘分了罢。
他们走到门口,祝茗妍一步上前,惊艳的目光一闪而过,向左擎苍礼貌地伸手,“左教授,您好!我是负责这起案件的法医之一,祝茗妍,很高兴您能到我们这里指导工作,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语气听上去很中规中矩,就是她看向左擎苍的眼神渲染了太多的不加掩饰的爱慕。
左擎苍伸手,“合作愉快。”说着,飞快地和她的手微微一碰,就收回来了。
“舒老师,您好。”祝茗妍转向舒浔,问候就简单多了,目光也少了一点温度。
舒浔颔首,只扬了扬唇角。
祝茗妍领着左擎苍走向电梯,舒浔想,自己还是不要去凑那个热闹的好,于是故意落在后面。倒是欧予诺比较体贴,可能因为是故人,一直跟在舒浔身边,说先带她参观一下支队,还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先回酒店休息。
“我先回酒店。”舒浔转身出门,又回头对欧予诺说:“明天如果有空,我去你家坐坐,来明齐不去拜访欧教授,说不过去。”
欧予诺挑眉,“那敢情好,我妈一定高兴,做一桌子菜等你来,说不定也教你跳广场舞。”
左擎苍…舒浔心里暗叹口气,你就好好跟美女法医愉快合作吧。
☆☆☆
祝茗妍望着左擎苍埋首案卷的背影,他已经坐在那儿旁若无人地看了两个小时了。她倒掉已经凉了的普洱,慢慢将特意准备好的茉莉花茶从冰箱里拿出来,斟上开水,待香味溢出,杯中茶水翠绿清澈时,才把杯子端到左擎苍手边,小心地说:“左教授,您喝水。”
这杯子十分别致,杯体圆润轻巧,碧色与杯口的乳白浑然一体,颇有几分时下最流行的古朴风。明齐是有名的古都,拥有全国数一数二的陶瓷烧造工艺,和许多城市流行品茶、咖啡、桌游、密室逃脱等等娱乐项目不同,明齐流行自制陶器,大街小巷提供陶瓷烧造的工作室随处可见。这一套茶杯是祝茗妍最得意之作,一共两个,平日里她喝茶用一个,另外一个一只收着,今天竟然拿出来给左擎苍用了。
《红楼梦》中,妙玉把自己常用的绿玉斗给宝玉吃茶,一直为人津津乐道,许多人说,这恰是妙玉身在佛门却有俗心的体现。
“谢谢。”左擎苍简单应答,在验尸报告中标了好几个记号。
“这起案件现场是我办案以来见过的最干净的现场。”祝茗妍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坐在左擎苍对面,“当然,前三起发生时我还没有参加工作,但从照片上看,也十分干净。”
“不见得。”左擎苍把几张照片按时间顺序排列在桌面上,“蔡迪被杀一案,死者生前脱.下的衣服不经整理,十分随意地散落的浴室各处,有的挂在门口,有的丢在洗手池旁的架子上,死者的身体没有完全清洗干净,腋下及耳内还有残留的沐浴液,头发潮湿。相比之下,确定是同一凶手所为的丝带系列案,三个女死者经过了更加仔细的清洗,衣物也被整齐地叠好放在一边。”
祝茗妍在左擎苍说话时,就目不转晴看着他,等他说完,马上点点头,“虽然四个死者都系窒息而死,可手法也不太一样。三个女死者时被人徒手扼死,蔡迪则是被绳索。”
“我与舒浔此行的目的并不在于侦破这起蔡迪案,更让人想探知真相的是丝带系列案,如果凶手改变了犯案手法,那么蔡迪案是一个抓住他的重要线索,但我认为,丝带系列案的凶手不会忽然转变手法。”左擎苍抬头,毫无感情意味地迎上祝茗妍的目光,“我倾向于蔡迪案另有凶手,不必跟丝带系列进行串联。凶手一定是从网络帖子的描述中获得了灵感,想用同样的伎俩杀人来洗脱嫌疑,可惜他遗漏了非常重要的一点——警方不会把所有的细节披露在网上,所以他只能模仿一部分。从照片看,他确实学得很像,但当看到丝带系列案的报告后,我发现蔡迪案的凶手只是个失败的模仿者。”
“难道丝带案的凶手就此销声匿迹…”祝茗妍遗憾地叹息到。
“销声匿迹没那么简单。因为——”左擎苍冷笑,眼中的冷傲如同辟地而起的山峰那般势不可挡,“我在这儿。”
祝茗妍下意识点点头,只觉得心底被什么东西击中,一阵窒息感紧随而来,从小到大,出色的容貌和学霸的定位让她总是居高临下俯瞰众生,各类男人的示好示爱更是见怪不怪,之前久闻左擎苍破案的神速和才华,又听说他长得不错,对他便多了几分好感。如今一见,他何止只是“长得不错”!他符合所有女性对未来另一半的幻想,英俊、高大、身材匀称,还极富有风度,孤高的气质将他烘托得犹如苍穹一轮明月,非上九天而不可揽得。
还未开始合作,有人的心就已经不受控制但是可以预料得到地沦陷了。
第30章 现身
半夜十二点,明齐梦九天夜总会里的气氛,刚刚进入高.潮。劲爆的音乐,迷乱的射灯,舞台上娇美少女婀娜多姿地扭动着小腰,眉心间的几枚亮片更添几分妖娆。露西的本名这里没有人记得,只知道她是某个大学的大二学生,来这里“勤工俭学”。露西走下舞台,取下面具,就收到了客人送的花环和皇冠。梦九天夜总会里,所谓花、泰迪熊和皇冠等只是代称,它们分别意味着不同数量的小费。送花环的客人很多,送皇冠的,为了礼尚往来,她们会过去陪喝几杯酒,聊一聊之类,如果运气好,还能推销出去洋酒。
露西应付完了一桌的客人,走进金碧辉煌的洗手间,在休息区抽了根烟,从miumiu小包里取出YSL口红,对着镜子补了补妆。刚入学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爸爸让她填写助学金申请表时,她绝对想不到,一年多后的今天,自己的A罩杯隆胸变成了D,能拥有同学们用不起的奢侈品,以及源源不断的零花钱。
她就是搞不明白,爸爸好歹是个副.镇.长,家里有自盖的三层小楼,可爸爸说财不外露,一个月就给600生活费,还弄了个贫困证明过来,叫她填什么贫困助学表,害别人以为她家真的很穷。看着来自普通家庭的舍友对她投来同情的目光,还商量着要帮她交班级活动费,她就生气!她很想对她们大吼,你们算什么东西,我爸爸是副.镇.长好吧!
小费、洋酒抽成,如果加上出台,一个晚上露西就能赚将近两万。露西现在最渴望的是被富豪包养,虽然钱不必现在赚得多,但至少比较稳定,而且还有房和车。
正胡思乱想着,领班过来,低调地问她今天方不方便出台。露西的出台价是6666,梦九天里的最高价是9999,属于四个混血女孩,其中一个还是研究生。上次来了一个土豪,听说是煤老板,一次性点了三个9999,自己两个,给朋友一个。
说白了,露西已经算是梦九天里最便宜的一群。
即使是最便宜的一群,也远比站街女金贵许多,这里的门槛很高,漂亮自不用说,至少得是本科。
露西同意了,拿着领班给的写着地址的小纸条,收拾一番走出梦九天。地址上写的是一个别墅区,位于明齐市市郊,听说是富人区。露西不疑有他,拦了辆的士就过去了。
☆☆☆
舒浔早早躺下,却丝毫没有睡意,直到听见对面传来开门关门声,知道左擎苍回了酒店,才有那么一点点睡意。瞄一眼手机,怎么,他和法医小姐聊到这么晚?才眯了没一会儿,手机短信提示声响了一下,左擎苍发了一句“晚安”过来,好像一颗小石子掉进湖面,荡漾出一层层柔波。
第二天一早,重案组队员召开案件分析会,宣布了一个突破性的消息,他们深入调查蔡迪的社会关系后,发现他是个gay,在同性关系中扮演的是攻的角色。他经常出入于各个酒吧夜店,明齐市几个很隐晦的gay吧他都光顾过,但在那个圈子里并不是特别有名,认识他的人不算多。
蔡迪今年24岁,是某广告公司职员,平日除了上班去酒吧之外,就是打打游戏。他的身份跟“丝带系列杀人案”的死者有很大不同,后者都是坐台小姐,且性.取.向正常。
“女人多好啊,喜欢男人…”市局重案一组最年轻的欧予诺对蔡迪嗤之以鼻,一脸嫌弃地感叹。
一组的元老、组长安海峡脸色臭臭,“你不懂,现在流行。”昨天他老婆刚从女儿书包里翻出几本耽...美漫画,气得大骂了女儿一顿,可女儿却振振有词说现在女孩子中就是流行这个,班上还有两个男生就是这种关系,因此赢得了所有女孩子的拥戴。
大家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讨伐这种异化的流行,一时间会议室里热闹得很——
“这完全就是一种可恶的误导!那些个小屁孩知道什么,流行流行,一句流行,害了多少孩子!我一师兄在缉毒支队,现在抽冰.毒的,多少是未满十八的孩子!问起为什么吸.毒,也是说什么流行‘溜冰’…”
“那些孩子根本搞不懂同.性.恋是什么,对个人、对家庭有什么影响,因为想被人肯定、被人称赞就刻意把自己和其他同性装成一对儿,也许一开始他们取向还是正常的,以后就不知道了。唉,简直反人类!”
“我一朋友,女的,去年才刚结婚,哪里知道半年后就离了。你们猜为什么?她老公长得不错,但就是经常出差,一开始她以为是外遇,结果一查,看到了她老公和一男人的那种视频,当下就崩溃了。我感觉,她这辈子算是被那个骗婚的混蛋给毁了一半。听说我朋友这种嫁给同.性.恋的群体在我们国家还不少。”
祝茗妍一直没参与讨论,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才抬头。
“验尸时HIV检测情况怎么样?”左擎苍问。
“是阴性的。”祝茗妍柔婉地回答。
蔡迪没有感染。
热闹的气氛渐渐平息,大家回归到案情中,舒浔推了推用来装成熟的黑框眼镜,停下手中的笔。“罪犯的任何伪装和犯案后的反侦察手段都是为了掩饰身份。在蔡迪案中,凶手通过刻意模仿‘丝带系列案’,试图将警方的目光转移到‘无特定性目标’凶杀案上,借此撇清他与死者的关系。”
“左教授昨晚就说过,蔡迪案和丝带系列案没有任何关系。”祝茗妍望了一眼左擎苍,想帮助他“先声夺人”,因为她从鹭洲市局的熟人那儿打听到,左擎苍和舒浔不合。
昨晚?舒浔目光一冷,很快又若无其事继续说:“…越想撇清关系,就证明凶手和死者的关系越亲密。调查报告中我们没有发现蔡迪有固定的男朋友,可他能够毫无防备地洗澡,事后他的手机、钱包都没有丢,说明凶手是和他有过亲密关系的人,了解那个旅馆的布局和摄像头方位,凶手以前来过这个旅馆,和蔡迪不存在经济纠纷。蔡迪是外地人,一年前毕业后来到明齐工作,在这一年间,所有和他发生过关系的人都要排查,尤其是男人。”
欧予诺听完,托着下巴说,“如果能再缩小点范围就好了…”
舒浔想了想,“男,gay,当晚与蔡迪在同一家酒吧消费,0点到2点时段,一起喝过酒,留到打烊才走,身高165-175之间,背着包,打扮普通不出格。”
大家听完,带着点征求意见的目光,看了看左擎苍。左擎苍来明齐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侦破蔡迪案,他已经将目光锁定在了丝带系列杀人案,所以,这起案件让舒浔试试手也不错。他略微克制地看了眼舒浔,说,“我同意。”
大家舒了口气,安海峡站起来,开始布置工作,“那接下来我们这样安排…”
“安组!”技术科的武波急匆匆推门进来,“110指挥中心接群众报警,郊区苗井村发现一具女尸,浑身赤.裸,手绑丝带!”
安海峡惊讶地张大嘴巴,要知道,丝带系列杀人案间隔比较长,最近一起是五年前发生的。如今不到一个月,明齐先后发生两起与“丝带”有关的案件,不管是从前的凶手重出江湖,还是有人刻意模仿,都是罪大恶极。
舒浔暗暗与左擎苍交换了一下惊异的眼神,很快就随着重案组赶去了现场。
几部警车呼啸着,向着明齐西郊狂奔而去。车上,欧予诺不禁问舒浔:“刚才说那些什么身高、打扮之类的,你怎么知道杀害蔡迪的是个那样的人?
“凶手也是个gay纯属我个人推断,因为蔡迪去的那个酒吧听说是个gay吧,直男们似乎都很排斥这样的地方。凶手和蔡迪一拍即合,而且上.过.床,以至于蔡迪认为他十分可信。凶手事先经过预谋,在酒吧里等蔡迪出现,为了不太早去开房,引起前台服务员注意,他故意在0点到2点之间才跟蔡迪假装‘相遇’,一起喝酒聊天,其中一方要求发生.关系。他很自然地让蔡迪先去开一个房间,这样就可以避免和蔡迪一起出现在前台摄像头可以拍摄到的范围内。这个凶手需要一个包来装绳索、手套等等,他为了走在街上不引人注意,会打扮得很普通。至于身高…我只是觉得,这种身高的男人比较适合当小受。”舒浔说完,用特别防备的目光瞥了一下左擎苍,好在他根本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这样少见的沉默还是让人觉得哪里不对。
欧予诺不住点头,忍不住称赞道:“浔姐还是像以前一样聪明得让人自愧不如。只是今天这个现场不知道得呆多久,我妈今晚那顿饭可能得被放鸽子喽。”
左擎苍轻咳了一声,舒浔闭了闭眼睛,有点无奈地说,“左教授有什么看法?”
“凶手的动机。”左擎苍答,“他为什么要杀蔡迪。”
欧予诺伸出两根指头,“劫财是不可能的,只剩情杀和仇杀了。蔡迪没有固定的恋人,凶手如此随便地跟他去开.房,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因爱生恨要杀人,未免太情深意重。我觉得…还是仇杀。”
祝茗妍很不屑地插嘴,“他跟一个仇恨他至极的人去开.房,情商真够低的。”
欧予诺想了想,眼睛一亮,“还是应该深入调查蔡迪的私生活,没准儿他也爱搞XX自拍录像,放在网上到处炫耀,没把别人的脸打上马赛克,结果被凶手看见了,气得半死。”
“明儿问问技术科,蔡迪手机资料恢复后的情况吧。”祝茗妍难得赞同欧予诺的话。
第31章 正名
一路经历了从高楼林立到芳草萋萋,约莫一个小时后,赶到了苗井村一个人群聚集的小屋前,村民带着兴奋而惊恐的神情,向已经赶到的派出所民警描述他们看到的一切。
舒浔和左擎苍套上鞋套,戴上手套、口罩进入现场,眼前的一切和丝带系列案曾经的现场照一模一样,有种神还原感。女尸躺在木板床中央,床上铺着白色的床单,她的衣服被整齐地叠好放在一边,头发披散着,脖子上留有狠毒的掐痕,被凶手摆弄成安详熟睡的模样,双手交叠于胸口,十指交握呈祈祷状,一根拇指宽的丝带系在她手腕上,打了个蝴蝶结。
现场非常干净,没有打斗的痕迹。现场勘查人员正在提取脚印,左擎苍看了看门锁,发现门锁锈迹斑斑,早就已经被人破坏了。
以往丝带杀人案发现尸体的地方都在疏于管理的小旅馆,这次的尸体却出现在这样一个废旧的小屋里。
大家正忙着勘查现场的时候,派出所民警带来两男一女,介绍说:“这两个是发现尸体的村民,这个是这座小屋的主人。”
发现尸体的一男一女互相搀扶,看上去是夫妻俩,他们情绪比较激动,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语无伦次。“这还是俺们第一次看见死人!不不,是这种死人!”“娃儿一早不知道上哪儿野,俺喊他吃早饭,哪里都找不到,俺就找啊。几个娃子经常这里玩,今天门都没关,进来一看,哟!以为是谁家的姑娘被汉子睡了。”“俺还寻思谁家丫头这没羞,站门口就使劲敲门她都不起来。谁个想到她是个死人!”“俺们去找村长,村长过来看了,叫我们不要进去,他打了(报警)电话。”
小屋的主人是个中年男人,不像是村子里的,穿着衬衫西裤,戴个眼镜,看上去很有文化。“警察同志,里面的死人跟我没关系!今天接到你们的电话我才来的,钥匙…钥匙大概在我家,这门的锁不需要钥匙就能打开。这是我太爷爷留下来的地,我住在市里,根本没打算回来住。怎么会搞成这样子!”
欧予诺拿个本子,挑点有用的信息记下来,“你们说村里的小孩经常在这里玩?”
夫妻俩相继点头。
戴眼镜的男人明显不满,嘟囔了句“又不是你们家院子,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还让小鬼随便进来玩?”
左擎苍拿着坏掉的门锁,走到夫妻俩面前,“近期这里有没有来过外人?”
“什么叫外人?”
“村子以外的人。”
“来是来过,有的开小车,有的是大学生,反正俺们不认识,也不知道来路。”
一个派出所民警走过来,向安海峡汇报说,“死者身份证就在包里,一下子就查到了,杨玉婕,明齐理工的大二学生,外地人,祖籍久安县,还是贫困生。”
“她一点都不像贫困生。”舒浔手里托着杨玉婕的包,把里面的钱包掏出来,“包是miumiu,里面有YSL口红、迪奥睫毛膏和蔻驰钱包,都是正品,手机用的是土豪金,另外,包里还有一沓钱,至少五千——这些东西加起来,足够她的学费。”
“丝带案的三个死者都是小姐,杨玉婕的身份还有待丰富,去查一查她有没有那方面的副业。”左擎苍抬起尸体的头,摸了摸她脑后的头发,搓搓手指,感觉一丝涩意,“死者被清洗过,身体虽然干了,但脑后的头发还有点湿。这个小屋里根本没通水电,也没有水桶,不具备清洗尸体的条件,这恐怕不是第一现场。凶手杀了人,移尸到了这里,因为杀人移尸都是在凌晨,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心忽然有人闯进来。”
“丝带案的三个死者都是被直接杀死在旅馆里,没有进行移尸,这会不会又有人模仿作案?”欧予诺简直要疯了,模仿作案的人一个接一个,怎么都集中在这个月,难道八月是什么特殊的月份?
“不,这起案件的凶手可能才是丝带案真正的凶手。”祝茗妍双手叉在白大褂的口袋里,“衣物叠放的次序、丝带打结的方式都与丝带案一模一样。之前的蔡迪案,因为刻意模仿丝带案,让我们产生了错觉,觉得凶手又出现了,但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达到以前的水平。可这起凶案让我们明白,凶手一直固执地坚持自己的作案手法,借此挑衅我们。”
外面忽然有几只乌鸦飞过,发出几声怪叫,即使跑了多年凶杀案现场,重案组的人还是觉得那叫声让人非常不快。大家忙着勘查,气氛死寂了好一会儿。
“与其说挑衅,不如说正名。”舒浔说,“前几天发生的那起案件,在网上被人传说丝带杀人犯又重出江湖,这让丝带案真凶如何自处?在真凶看来,蔡迪案幼稚而拙劣,跟他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他能做的就是第四次行凶,告诉警方和广大对丝带案狂热的网友,什么才叫丝带系列杀人案。”
“浔姐,你怎么知道这些?匪夷所思啊。”欧予诺道。
安海峡忍不住给了欧予诺后脑勺一下,“叫舒老师!”
欧予诺撇嘴,“我跟她认识的时候她也就一初中生…”
舒浔没有理会欧予诺的插科打诨,接着说,“前几起案件,凶手留下过指纹,可这些证据只能指证凶手,不能推断他的身份。清洗完移尸到这里,我相信这里不会有他的指纹,他做了保护措施,尸体上也没有他的J液。许多变态杀手都期盼一次完美行凶,他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