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娅娅。”

关于这个称呼的回忆又暖又酸,舒浔的手心都是汗,被左擎苍搭着的肩膀好像有团火在燃烧。

第20章 停止你的心理活动

“娅娅。”左擎苍另一只手勾出了自己的项链,小小的钥匙晃动着,“你早就猜到了,为什么不下结论?”

舒浔躲闪着他的目光。

“你还在怨我。”左擎苍一语中的,“你认为舒放不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在你眼里他只是个孩子,孩子做什么事都是可以被谅解的,即使剥夺了他人的生命。那起案件,不光是我,任何一个发现真相的警察或者法医,都会指出舒放的罪行,你自己,也是一样。”

“我不会!”

“你会,只是你还没来得及发现。”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左擎苍。”

“旧事重提的意义在于——如果你还抱着徇私枉法的念头,我依旧不会同意与你合作侦破任何案件。”

“是谁把我扯进这起连环杀人案中?”

“我要通过实例告诉你,一个孩子如果不加约束、任其发展,会恐怖到什么程度。如果当年我包庇了舒放,他现在会比这起案件的凶手可怕得多。”

“你还没有孩子,别一口一个孩子,未免操心过甚!”唇枪舌剑至今,又是舒浔在强词夺理。

话已至此,左擎苍安静下来,把项链塞进领口,搭在舒浔肩膀上的手忽然下移,扶在舒浔的腰上,将她往自己身前狠狠一拉。舒浔抵触着,却听他微咬着牙,几乎一词一顿地说:

“将来,我们会有孩子的。”

舒浔把他推开,心跳得几乎爆表。

左擎苍整理整理上衣,一切如刚开始般平常。“我得去翻史纳哲家扔出的垃圾袋,如果你嫌脏的话,不送。”

舒浔转身就走,心头有种无名火,恨他,也恨自己。心理学最妙之处,你永远没办法分析自己的心理。舒浔也是如此,当她走出几步又忽然回头走向左擎苍时,她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她想将此解释为对真相的探究,可明明是因为左擎苍明确告诉她,他和她还有将来。

翻垃圾确实是个又脏又登不上台面的方法,可舒浔知道左擎苍的路子没有错,要了解一家人的生活方式和习惯,甚至是*,翻垃圾比偷窥还直接,尤其对于左擎苍这种看看眼镜就知道别人上班偷偷玩单机游戏的人来说。

左擎苍在附近找了个有wifi的地儿,接收了几份郑队让人查出来的资料,盯着史纳哲的母亲看了一会儿。你别说,他时间把握得真准,史纳哲的母亲钟萍上夜班之前果然拎着两袋垃圾下楼。

舒浔没有下手,只在一边看着左擎苍戴上塑料手套,把两袋垃圾里的东西一个个掏出来。剩饭残羹撇在一边,他连揉成一团的纸巾都一一查看。不到五分钟,翻出些意想不到的东西。舒浔瞥见纸巾中两个明显用过的安全T和它们的包装袋,眉头一皱,脸颊有些发热。

左擎苍比较淡定,从口袋里拿出个收纳袋,小心地把T连同纸巾一起装进去,好似自言自语道:“这个东西究竟来自史纳哲还是钟萍还有待化验…但无论如何,都有些解释不清的地方…”

“或许是史纳哲某天看见自己的母亲和别人男人偷.情,心理受不了刺激…”

“解释不通。”左擎苍起身,“另外,注意你的措辞——钟萍目前单身,她和任何单身男人来往都是合法的。”

舒浔认真一想,兀自点点头。“假设凶手是史纳哲,他不满自己的母亲同其他男人交往,进而心理畸变到对所有单身中年妇女实施(女干)杀,并留下侮辱词汇,需要一个反复刺激的过程…其实,在长久的不满中,史纳哲只要对自己的母亲说,不希望有一个继父,他母亲不至于置之不理。”

“我说的奇怪之处不是心理畸变,而是这两袋垃圾。”左擎苍低头望着它们,若有所思,“很明显,它们一袋来自厨房,里面充满生活垃圾,食物残渣、牙签、外卖盒、纸巾等等,另一袋里面装了废弃的草稿纸、纸巾、水笔芯等等,应该来自史纳哲书桌边的纸篓。用过的安全T,如果想快速处理,应该直接丢进厕所冲走,或者丢在厨房的生活垃圾中,因为厨房的垃圾通常一天清理一次,但书房或卧室垃圾,说不定两三天甚至一周才需要被清理。然而这两个T,来自于书房或卧室垃圾袋。”

“说明它的主人没有将它们快速处理掉的意思,可又把它包在纸巾中,这是在掩人耳目,可能是避嫌。从另一个层面来讲,这种情人关系比较稳定,已经不需要提心吊胆,或许在他们家,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左擎苍捡起掉出来的一张草稿纸,“恐怕它们的使用者并不是史纳哲的母亲。”

“你的意思是…”舒浔忽然顿悟,“是史纳哲?”

“没有母亲会把这种东西扔在儿子书桌边的纸篓里。”

“我们把这两个安全T送去检验一下,和罪案现场的遗留痕迹比对比对。”舒浔眼中露出一丝喜色,但又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疑,“他对女性的排斥如此明显,为什么还交女朋友?如果他在家中就能获得这样稳定的情人关系,为什么要出去对中年妇女…等等,我不敢往下想了…”

“先比对再说。”左擎苍把两袋垃圾扔回垃圾桶,找了个地方洗了洗手。

检测的结果几乎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两个T里的J液来自史纳哲,和罪案现场提取到的罪犯DNA一致,同时,T上还有另外一个人的DNA信息,在左擎苍的暗示下,做了亲缘关系检测,另外一个DNA信息和史纳哲存在直系亲属关系,可能是史纳哲的母亲钟萍。

拿着检测报告,胡皎脸上的表情别提多难看了,一副快要呕吐的样子。

几个便衣去了雾桥七中,从教室里把史纳哲带了出来,他非常平静,甚至长长舒了一口气,好像获得了某种解脱一样,进了询问室,几乎没有什么抵触,就交待了自己的罪行。提到犯罪动机,史纳哲沉默了,半天才说:“我想要去网吧,我妈妈不给我钱,我只能去偷了。后来,我觉得偷钱不过瘾,想玩点刺激的…”

一边旁听的左擎苍和舒浔交换了一个“他在说谎”的眼神。

几个警察心知肚明,几个小时后,终于审讯出了实情。

史纳哲的性格本来就内向,他父亲去世之后,亲情的天平全部倾斜在了母亲钟萍身上。谁知随着年龄的增长,钟萍对史纳哲的约束和控制越来越强,她认为自己为儿子付出了一切,儿子对她应该无条件的遵从。这种控制一开始只是在生活和学习上,后来渐渐畸变,成为一种强烈的独占欲。这个母亲的心理也产生了偏差,她在家的时候,不允许儿子有任何独处的时间,甚至不让他独自睡觉,在发现儿子经常偷偷打.飞机后,她极度愤怒,她认为儿子的一切属于她,连他自己都不允许对自己有任何触碰,最后,她为对儿子实施了X侵犯,在随后的日子里,她渐渐将这种非法而变.态的行为正常化,史纳哲变成她满足自身要求的一个工具,而在外,她仍是一个严肃正经,为了抚养儿子宁愿守寡的伟大母亲。

一个少年在经历了丧父之痛后,又承受了母亲这种畸形的爱控制,一方面在逼迫和引.诱下不得不和母亲保持这种关系,一方面强烈地排斥和怨恨这种行为,却无法脱身,只有在短暂的玩游戏中才能取得些许放松,因此他通常选择有杀戮情节的游戏来发泄对母亲乃至所有女性的不满。在他的意识中,母亲是邪恶与美的化身,他依赖母亲又痛恨母亲,渴望正常的母爱又对自己和母亲的这种关系感到恶心和厌恶,长期心理矛盾的作用,让史纳哲开始走向一个不能回头的深渊,而这一切,钟萍浑然不觉,她仍旧用自己极端而变态的手段控制和压榨自己的儿子。缺钱从而没办法去网吧玩游戏的史纳哲终于爆发,他把愤怒投降了跟自己母亲一样年纪并且单身的女人,他把对母亲的爱和痛恨发泄在了这些无辜的中年妇女身上,他残忍地破坏着她们的尸体,他学过“骚”字怎么写,可早就忘记了,他认定这个字和女人有关,这是他潜意识里对母亲最悲痛最愤怒的形容,他把这个字留在了尸体上。

左擎苍看完笔录,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舒浔觉得,他肯定早就猜到这个秘密了。这个案子对他来说不算棘手,就是动机太多出乎意料。他总能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罪犯的一切行动和动机,想别人不敢想的。

舒放是不会变成史纳哲那样的,舒浔坚信这一点。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舒浔主动叫住了左擎苍。

带着一丝好奇和对他一直以来的钦佩,舒浔迎上他的目光,“我知道你早猜出来史纳哲的畸变来自他母亲,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吗?”

“直觉。”左擎苍言简意赅。

舒浔显露出些许的失望,“我以为一向以细节推理自傲的你,会不屑于这种感性的方法。”

左擎苍扬了扬唇角,似笑非笑,“当丧失思考能力的时候,只能靠直觉。”

“你丧失了思考能力?”舒浔反问,露出讽刺的表情,“真不敢相信你如此谦虚。”

“在打开纸巾的一瞬间,我想起了…”左擎苍不经意抬眼,目光却牢牢锁住舒浔的脸,“我们那次不太成功,是吗?”

舒浔一怔,眼角抽动了两下。

时间倒退几年,在某次旅游的夜晚,落地窗外是黑沉沉的大海和漫天星斗的苍穹,左擎苍在舒浔一个劲儿哭叫还大声喊疼的时候停了下来,此时两人衣衫.尽.褪,左擎苍的一只手握着舒浔的膝盖往上推,另一只手着搂着她的腰。

“我还没进去…”左擎苍带着一丝无奈,嗓音低沉而压抑,“你哪儿疼?”

“是吗?”舒浔心虚地看向别处,脸红得像成熟的杏。

左擎苍作势又要前进,舒浔又大叫起来,捂着脸,哭得极惨。

左擎苍罢休,起身坐在床沿,深吸了几口气,抽了张纸巾,把戴好的TT拿下来扔进垃圾桶。舒浔委委屈屈地抱着被子,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然后又忍不住笑起来。左擎苍回头,“笑什么?”

“没什么。”舒浔咬着下唇,“逃过一劫。”

“是吗?”左擎苍反问,回身拉起舒浔的手,按在自己还叫嚣着要披荆斩棘的武器上,“事情总要解决,只是…换个途径。”

“啊!”舒浔惊叫一声,推拒着,“你…”

往事重现,怪不得他会失去思考能力,舒浔现在也思考不了,只记得当时自己指尖触碰到的坚硬和热度,他伏在她耳边的重喘,喷溅出的激流。

“停止你的心理活动。”左擎苍忽然出声提醒,一下子把舒浔从过去拉回了现实,她的眼神还有些许飘忽,措不及防地和他对视,不安地眨眨眼,双唇抖了抖,又胡乱看向别处。

明明是他旧事重提,却连她的心理活动都要管!

舒浔眉头一皱,凶起来,狠狠瞪了瞪他。

第21章 失联

“明天我将回校。”左擎苍和舒浔并肩而行,他们的关系经过这起案件似乎缓和了许多,至少二人不再装作互不认识甚至剑拔弩张,舒浔不知道这种改善是暂时的还是预示着更进一步发展,她终于从左擎苍的暗示和实际行动上,发现了他的动机。

他想复合。

他们并肩而行的这条路两边,种着两排银杏,折扇一样的叶子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好像许多蝴蝶不停扇动着翅膀。初夏的雾桥,竟已有了蝉鸣。听说蝉在地下生活了许多年,来到地面时是它们最快活的一段时光,一定要发出巨大的声音才能释放心中的欢快,爽完一个夏天后就迎来人生的尽头。

“几年前那起悬案,仍旧没有进展吗?”舒浔和左擎苍还没分手时,左擎苍就一直参与着一个长达八年的悬案的侦破,在国外留学的日子,舒浔时常留意国内大案的侦破进展,三四年过去,却一直没有看到那起悬案得以昭雪的消息。

这也是左擎苍一直以来的心结。

他的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脚步慢而沉稳,给了舒浔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毫无进展。”

尸体被人如同进行什么仪式般割了1000多刀,被仔细割成鱼鳞状却保持不断裂的皮肤和肌肉在被滚烫的热油一遍遍浇淋后,好似一条油炸完还没有糖醋的松鼠鱼,这就是震惊全国的“廊临9.25特大杀人案”。左擎苍手中有着这起案件的所有资料,可是由于接手案件时离案发已经过去了那么些年,许多第一手细节都没能得到,他只能利用空闲时间慢慢抽丝剥茧,一点一点挖掘案件的真相。

“开学之前,有什么安排?”卸下了案件侦破的压力,左擎苍和舒浔独处时,语气没之前那么冷硬。

“暂时没有,所以我想多陪陪父母,把手头的论文整理一下。”

“实践部分?”

“实践?”

“一个在国内仅仅参与破获两起案件的老师,如何服众?”他又露出点清高的表情,提醒她,不要低估那群还未毕业就总跃跃欲试的初生牛犊。

“经验都是靠积累的,何况我身边不还有这么个‘大师’不断给我学习的机会。”舒浔斜睨他,听得出讽刺。

“娅娅,那么你是否愿意…”

舒浔停下脚步,纠结而期待地等着他的下半句话。

他又叫她的小名。他想跟她继续吗?

舒浔强装镇定,面无表情地抬眼,心里却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和欣喜。

“你是否愿意在开学前的这几个月里快速累积破案经验,让你的专业在实践中得到充分的应用?”他的表情,非常认真。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会答应当你的助手的。”舒浔倔强地看向别处。

“你不是我的助手,从来就不是。”

“那我是什么?”一句出口,舒浔觉得自己傻极了,难道非要他说——你是我的小苹果?

“我的女人。”左擎苍没有给她进一步思考的机会,直接逼近一步,“永远都是。”

“我觉得…我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舒浔急急转身,害怕,震惊,纠结,可居然还夹杂着那么令人热泪盈眶的欣慰。她跑了几步,也没看开过来的公车究竟是哪一班,就三步并作两步上去了。这里是她的家乡,就算坐错了公车也没关系,只要能暂时避一避,避开左擎苍欺近的身体,避开他身上她熟悉而心仪的味道。

和左擎苍复合,复合?舒浔坐在窗口边,想到这两个字,心弦不由得颤动不止,过去的甜蜜、酸涩,那绵延入骨的思念,痛彻心扉的断交,让她几乎不敢再去向往复合后可能面对的东西。

舒浔回神后,在中转站下了车,转了趟公车,回到自己家。

舒妈妈正在做饭,见女儿回来,马上问:“听说,叶蓓艳那个案子破了?”

老百姓没有那么精准的术语,雾桥连环入室强J杀人案在他们嘴里化为某某熟人的“那个案子”。舒浔衣服也没换,帮着洗菜,“破了,凶手也抓到了。”

“…他来了,是不是?甚至还有学院想请他做讲座,被他拒绝了,理由是手头案子还未结束。”舒妈妈转身,“左擎苍。”

舒浔手一顿。

“你见到他了?”舒妈妈了然地问。

“见到了。”舒浔接着洗菜,双唇微微发热,她用力咬了一下下唇,“但是…”

“你自己的事,要想清楚,我们是不会干涉的。当警察的爸爸抓了亲生儿子,当检察官的儿子揪出了贪污受贿的父亲,这种案例多得要命。当初你因为小放的事,跟他一刀两断,还负气出国读书,我理解你。现在你也回来了,有些事情我也想通了。小放虽然在牢里,好歹有吃有喝能喘气,当年那个重伤不治的人,永远不喘气了。推己及人,若我的儿子有什么不测,我也希望凶手能得到严惩。”舒妈妈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以前我们都太溺爱小放了,想来我们也有错。”

舒浔忽然想起左擎苍说的,关于自己存在徇私枉法念头的事,找出凶手、惩治凶手本就是一个刑侦人员的本职,如果当年发现真相的是她,自己是否也会站出来指证舒放?当年可能不会,但若放到今天,恐怕她也会的。

左擎苍按照原计划飞回了首都,舒浔则慢吞吞弄自己论文的收尾工作。似乎一切都回归到刚开始互不相认的状态,只是,他经常往舒浔的邮箱里发一些实案侦破资料,里面还备注了很多他自己的推理过程和个人见解,舒浔读下来,收获很多。不得不说,左擎苍被人比喻成“天才”和“机器”的背后,也有些外人不知道的勤奋。

☆☆☆

八月初,舒浔的论文已经写完,大多数时间都在准备九月出发去刑侦大的东西,她联系了一个住在首都且有几分交情的同学曲莉雅,把在网上买的一些东西寄去莉雅那里,以便开学时不用搬那么些杂物。她这个专业的学生大多考研,本科毕业就没再深造的同学一般抛弃专业去了企业,有的则考了公务员。

曲莉雅个子娇小,人很活泼,能说会道,原来和舒浔一样都是学院辩论队的,来自水乡湖霁,一毕业就在一家外企找了工作,听说去年结婚了,还在四环附近买了房子,可以说,过得还是不错的。

最近,舒浔看中宜家的一个九屉柜,想在网上订购,又觉得到了首都再去宜家亲自看看比较好。想起曲莉雅帮自己收快递也蛮辛苦,寻思着买个礼物给她。于是,舒浔订购了一瓶某国际名牌“公主的”香水,她觉得这种味道很符合莉雅的气质,留言让卖家写了几句感谢的话,就寄给了莉雅。三天后,舒浔查单得知快递已经被签收了,便放心下来,给莉雅留言说“希望你能喜欢”后就下了线。

莉雅那边没有回复。

刚开始舒浔还没多想,久了她就开始担心会不会莉雅不喜欢那个味道,或者是运输途中出了什么问题导致瓶子破了之类。如此,舒浔直截了当地点开莉雅的对话框,问:“香水味道喜欢吗?”

“很喜欢。”终于,莉雅回复了。舒浔想着可能是她前阵子比较忙,一时忘了回复吧。

又过了几天,舒浔接到一个陌生来电,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请问,你是舒浔吗?”

“是的,您是…?”

“哦,我是莉雅的妈妈。”对方有点着急地说,“莉雅在吗,让她接一下电话!”

“莉雅…莉雅她不是在首都吗?”舒浔反问。

对方一时沉默了,片刻后又焦急而震惊地确认:“真的不在你那里吗?”

舒浔感觉不对劲,抿了抿嘴角,尽量平静地说:“曲阿姨,我是莉雅的大学同学,现在在老家雾桥,因为九月要去刑侦大工作,所以拜托莉雅帮了点忙,前几天我们还有联系。莉雅怎么了,您为什么为找到我,您能跟我说说吗?”

莉雅的妈妈声音有点颤抖,很无助地说:“我们几天没联系上莉雅了,打电话问女婿,他说她来你这儿旅游了,忘了带充电器,联系不上可能是因为手机没电。不知道她单位电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向公司请假。我们不放心,找了很多莉雅的同学打听了你的电话,可是莉雅怎么会不在你那里呢!她在雾桥就你一个同学吗?”

“同届的就我一个是雾桥人。莉雅会不会改道去了别的地方,或者,她是一路从首都往雾桥走,沿路游玩,最后一站才是雾桥?”舒浔猜测道,心里却想,如果莉雅真的要来雾桥,至少会跟自己打个招呼,她俩不是闺蜜,搞个忽然“袭击”不会带来惊喜,反而有点失礼,这不是莉雅的风格。

“我们不知道呀,她手机打不通,谁都联系不上她,大家都急死了!”曲妈妈的声音带着极度失望后的哭腔。

舒浔一时心乱如麻,有点不情愿地说了三个字:“报、警、吧…”

曲妈妈挂了电话后,舒浔发呆了一会儿,翻开之前的聊天记录,莉雅最后一次回复是在三天前的晚上9点多,之前,因为莉雅不回复,她还担忧过。

她现在能做什么?

“你去哪里了?你爸妈和老公都在找你。他们很急,以为你来了我这儿。你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帮忙吗?”舒浔给莉雅留言道。

据她所知,莉雅家还挺有钱,她自己在外企虽说刚刚起步,但不至于缺钱花,她的失去联系应该不涉及经济问题。舒浔想,如果是感情问题,比如和婚外恋人私奔,也不该故意不联系,弄得父母都担心。

对自己的亲人、朋友,谁都不愿意往坏了想。

舒浔忐忑地等着莉雅回消息,可是像上次一样,莉雅的小头像在接下来的24小时内都安安静静。舒浔给曲妈妈打了电话,问莉雅联系上没有,得到的回复是,他们准备报警,却被莉雅的老公阻止,她老公坚称莉雅不会失踪,还说莉雅可能外面有了人,一定是私奔之类,家丑不可外扬,他打算先自己托人到处打听打听再说。

舒浔虽然跟莉雅谈不上特别要好,可在她的印象中,莉雅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女人,在事业上非常上进,不至于做出和情人私奔这种得不偿失而且极度不负责任的事。

这是别人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不应该指指点点。可望着莉雅灰暗的小头像,舒浔有种强烈的探求真相的冲动。她希望一切都是个误会,可能莉雅工作上真的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又不想说出来让大家担心,干脆找个地方一个人旅游,断掉所有联系,等心情平复了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