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逸笑笑,见有人朝前面的小客栈跑去,知有热闹看了。这年代没个电视,天天下雨又出不了门,花逸正闷着慌,左右无事就当去看热闹,撑着油纸扇朝小客栈走去。

那客栈简陋,远不如花逸住的客栈舒适,乐班子的人讨口饭吃,哪有钱大肆铺张?外面站着几个看热闹的人,大堂里还有几个乐班子的人,有人满脸无奈,有人在好戏。客栈里面站着十来个膀大腰圆的家丁,围成一圈,花逸也没瞧见中间的人长什么样,只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这客栈破旧,你现在身体又不好,不若先住在我府上,当然,你也不是白住,教我弹弹琴也好。”

没人回答她,传来两声咳嗽声。

那女音继续:“走吧,你又不是这乐班子的人,窝在这里也没前途……”

“你不要碰我!我已经成亲了。”

中间传来呵斥声,音量不高,却分外威严。

花逸往里面走了走,看得更清楚些,家丁围着墙角不让那男人走,男人就坐在靠墙角的桌边,他穿了淡青色的衣服,那衣服有些旧了,淘洗得褪了颜色,但粗陋的布料掩不住他的好相貌,脸部线条像是精雕细琢而出,清俊,干净,气质卓然,大概是病了,脸色发白,连嘴唇都失了颜色,但眉宇间依旧带着几分凌厉。

他此时略略低了头,沉着嘴角满面无语。

那小姐倒是越挫越勇,“你成什么亲了?想拿这套说辞来骗我。我梁家有钱有势,就算你成了亲,我替你赔遣散费就是。”

男人撇过脸看都不想看她。

他一撇脸就看见了花逸,十分讶异,沉静的目光漾起微波,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花逸怔怔地看着他,脚下忘了动,手上依旧握着糕点纸包,指节越握越紧,隐隐发白,她不敢动,怕一动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梦幻。

那小姐道:“我是好心好意请你回去,你不就是个琴师吗?凭什么就不能教我弹琴?”

见对方此人油盐不进,此时还华丽丽地忽略她,她直接动手拉扯他,他却一把打开她的手,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目光还是看着花逸,柔情缱绻。

小姐气急,挥手叫家丁,“把他给我带回……”

话还未说完,一道白光在她面前划过。

花逸冲了进来,抽出剑横在她面前,恶狠狠道:“你,快速消失!”

那小姐往后退了半分,叉着腰,“你是谁?敢管我的闲事?”

花逸晃了晃手中剑,指了一下滕风远,“这是我的男人!”

一字一顿,气壮山河。

那小姐瑟缩了一下,又不情愿就这么退缩了,“凭什么是你的?”

“我跟他是有名有实的。”花逸懒得跟她废话,一掌拍在旁边的桌上,桌子顿时四分五裂,木屑飞溅,花逸袖子一扫,顺手勾起一片未来得及完全落地的木桌子腿,直直打在距一个撸着袖子满脸横肉的家丁身上。

家丁“啊”地叫一声,跌出两三米滚坐在地。

袖中真气起,周围的空气发生微妙变化,那小姐只觉得一股杀气迎面而来,发丝轻轻飘动,她生生被逼得退后几步,“你……”

心下畏惧,她恶狠狠地瞪了梁花逸几眼,最后甩了袖子,不甘心地离开。

他们一走,店内安静下来,花逸转身看着滕风远。

滕风远也看着她,瞳仁中一片墨色,幽深似海,薄唇轻动,“花逸……”

一道剑光闪过,那把裁月剑在他面颜两寸之外停下,利剑之后,是花逸那张略显愤怒的脸。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耐?”花逸紧紧地握着剑,似乎真有削人的势头,她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居然还活着……”

“哈哈哈哈哈……”花逸大笑出声,明明笑得很爽朗,眼眶却红了,目中凌厉不减,“老天有眼,你还活着,怎么可能尽如你意?”

滕风远眸色深沉,他往前探了探身,“花逸……”

“不许动!”花逸喝道,手中剑再往前送两分,“你那时候一个人跑掉很潇洒,很得意是不是?不用在乎别人的想法吗?你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估算当中,等你死了我还要一辈子欠着你……呸,你又不是计算机,怎么可能步步都能算得准确?……滕风远,你对我又不够好,天天威胁我,还给我灌乱七八糟的药,你死了,我凭什么要记得你?你说,凭什么?”

“很能耐是吧?你继续逞能啊?你看看你这样子,现在连个女痞子都奈不何,还想算计我?”花逸朗声大笑,“哈哈,我就说我怎么可能栽在一个呆子手里?你以前是个呆子,别以为换了个名字就能好到哪里去?呆子居然还想算计我……哈哈……”

她笑得十分诡异,手中剑微微颤动。

滕风远还没开口,一个女声响起,“看,强抢民男的果然是梁花逸!居然还拿着剑威逼别人,也就她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娇滴滴的声音颇有些兴奋,像是抓奸一样,顺着声音转头一看,司空骞站在门口,手上拿着一把剑,狄千霜在他身边正抓着机会抹黑梁花逸。

花逸挥了挥剑,“看什么看?自己管好自己的男人就行了!”

司空骞没认出来那是滕风远,只觉得有些莫名,“花逸,你闹什么?”

花逸懒得理他,一把拽起滕风远的袖子,“走了。”

滕风远也不愿意给司空骞看笑话,两人正欲出门,那乐班子班主跑上前拦住滕风远,“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我可是预付了工钱给你抓药的。”

花逸看看班主,再看滕风远,从袖兜里掏出一锭银子过去,“够不够?”

“够,够。”班主笑着接过来,这女人那么凶,他赶紧退后。

花逸看狄千霜还在瞪她,她不甘示弱地瞪过去,“你还看?没看到我付钱了吗?”

说着拉着滕风远出了门。

外面仍下着雨,花逸甩开他的手撑开伞,见滕风远不说话,心头有气,伞面只遮着自己,也不管滕风远,朝客栈走去。

滕风远走在她身边,和她隔了半米的距离,雨点子淅淅沥沥落在伞面,顺着伞沿流成一条线,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快到客栈时后面追来一人,“梁花逸,你搞什么?听说你强抢民男了……”

秋星河撑着伞叫嚷着跑过来,连伞都不给别人撑,这女人,最近脑子坏掉了。

等他跑上前,又吓了一跳,“滕、滕教主?你咋这副打扮?”

梁花逸还是头都不转地朝前走,秋星河不知这是闹哪样?讪讪地拿着伞遮住滕风远,呵呵地笑,“滕教主,你不要理她,梁花逸最近吃错了药……”

前面就是客栈,进门后花逸终于说了话,“秋星河,你去买几套衣服。”转身继续召唤小二,“小二,提几桶热水上来。”

她径直上楼,滕风远跟着她回房,两人沉默以对,直到小二把热水拎上来,花逸嫌小二拎得少,自己下了楼拎水去了。

等把澡盆里弄上大半盆水,她朝滕风远没好气道:“站在那里干什么?衣服湿了不知道脱啊?”

滕风远过来欲拉的她的手,被花逸甩开,一副不待见他的样子,让他到屏风后洗澡,自己坐在门口等秋星河拿衣服过来,目光时不时朝屏风后面看一眼。

秋星河把买来的衣服递过来,正准备问两句,花逸却“砰”地一声把门关了,她倒也不避讳,走到屏风后面把衣服放旁边,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七八天前。”滕风远答道。

“那你怎么呆在乐班子?”

“没盘缠。”

这就是所谓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花逸身上就算不带钱,但她身上肯定有值钱的东西,譬如发簪,项链,手镯……发簪这种东西容易掉,但项链手镯之类的不容易,而且花逸比较有危机意识,通常把又贵又牢实的东西往自己身上戴,不管是跑路还是落难都用得着。

滕风远就惨了,那时候入盗洞盗墓也没想那么多,身上自然没带钱,等他出来时,又经过滔滔河水的冲洗,除了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手上抱着一把逐日刀,别的什么都不剩。

彼时他没了武功,还身受重伤,连抓药的钱都没有,泾谷县离穿云教的势力范围还有一两千里路,好歹他运气还不错,遇到乐班子缺一位琴师,他便跟着上了路,进了大城就可以想办法联系上穿云教,让人速来接应。

44 尊主恕罪

洗过澡换过衣服,花逸带着滕风远去医馆,滕风远折道回了一趟之前的客栈拿他的逐日刀,花逸知道那刀确实沉,从他手上拿过来,抱着刀依旧满脸不爽。

在医馆,大夫给滕风远把脉的时候,花逸坐在一丈开外的位置,垂着头拨弄手上的金镯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抓了几副药,她倒是很自觉地把药拎走,回到客栈自己熬药去了。

晚上的菜也点得清淡,端上来一锅鸡汤,花逸替他盛了,捧着碗埋头吃饭,不和他说话,但偶尔又偷偷地瞅他,滕风远刚叫一声“花逸”,她就脱缰的野狗一样发疯,“吃饭就吃饭,说什么话?没人教过你食不言寝不语?”

直到晚上洗漱完毕,花逸一个人缩上床,翻个身面朝里,滕风远灭了灯,扯过半床被子,贴着花逸的后背拥着她,见花逸没什么意见,他小心地去吻她的颈侧,花逸却不做任何反应,身体硬邦邦的。

滕风远大抵知道她心头不痛快,就没再继续,拥着她睡了。直到半夜他起身去了外面的茅房,他怕扰着花逸,轻手轻脚,推开门回房的时候,就见花逸愣愣地坐在床上,他刚靠近床边花逸就反手抓住他,着急地在他身上乱摸,甚至在他身上乱掐,用得劲又大又恨,引得滕风远轻出声,“花逸,怎么了?”

“你还在是不是?”花逸声音哽咽起来,“我一醒来发现身边没有人,是不是我又做梦了?”

滕风远一摸花逸脸上湿湿的,急了,“我在,我没死。”

“不是的,你已经死了。”花逸摇着头,拽着他的手却不肯放,“我又梦见你,我知道醒来你又会没了……”

滕风远一阵心疼,搂着花逸,“不是做梦,我去点灯。”

他想扯出衣襟,花逸却不放手,一个劲地摇头,滕风远只好拉着她一起下床,然后把灯点燃,紧紧地抱着她的身子。花逸伸出手去摸他的眉眼,讷讷道,“尊主,你回来了?”

“我还活着。”滕风远抱着她回到床上,他捧着她的脸小心吻她,鼻梁眉眼挨着吻过,低低呢喃,“花逸,我也好想你。”

花逸使劲掐了自己两把,确定自己没做梦,忽然大声哭了起来,白天她刚见到他的时候没哭,此时却哭得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滕风远慌了,抱着她轻声哄,找不到手帕,就直接用袖子给她擦眼泪,六神无主道:“花逸,别哭了,我的错好不好……”

花逸就着他的袖子擦眼泪,一边哭一边骂他,“你这个坏人,以前就对我不够好,死了还不放过我,我总想着你被绞成了肉泥……害我晚上老做噩梦……”

滕风远不是特别会安慰人,他只是紧紧地抱着花逸,轻轻蹭着她的脸颊,感受着她的温软与颤动。

花逸哭了一会,渐渐平静下来,她不让滕风远灭灯,滕风远衣服蹭上了她的鼻涕眼泪,他索性脱了上衣,把花逸揽进怀中,依旧一点一点地吻她,很轻很浅,不带情-欲的吻,他都不敢相信,他还能抱着她。

花逸问他:“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滕风远道:“启动机关时阴差阳错摸到了两个仅容手指□去的小孔,然后脚下石板一翻,我就掉到了下面的暗室,没被绞碎。”

花逸吐一口气,似乎真相信了他还活着,但他没了武功,当时还受了内伤,在皇陵呆了近一个月,这一个月定然过得极为艰难,花逸想起来心头酸涩,“你后来没遇见化蛇了吗?”

“遇到过两条。”

花逸心上一紧,“你没武功,居然能把它们杀了?”

“自然不能硬碰硬。”当时滕风远掉进了下面的暗室,稍事休整,自然是继续找出路,在长石皇陵,机关固然恐怖,最恐怖的还是皇陵的化蛇,滕风远知道自己身体不行,开始研究皇陵的构造和各处机关,他道:“用皇陵的机关杀死。”

说起来轻松,花逸知道逃命定是逃得极为艰难,滕风远明显瘦了一圈,她问起:“你在里面吃蛇肉?”

滕风远不避讳,“还吃过蛇胆,什么能吃就吃。”

“真恶心。”花逸道,脑袋在他胸膛拱了拱,睁着眼睛不睡觉,像是怕睡过去再醒来一切又成了一场梦,但是她又困得直打呵欠,滕风远看着她,百炼钢也成了绕指柔,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像是在哄小孩一样。

撑了半夜不睡的结果就是,天快亮时花逸睡着了,一睡就睡到巳时还不见醒,滕风远从未在床上赖到过这么晚,肚子饿了不说,还想起床出恭,但他又不敢起来,怕他一起床花逸就醒过来,她看不见他说不定又要伤心,昨晚半夜去了趟茅房就把花逸惹哭了,他心里悔得要死,但又甜蜜得直冒泡。

花逸终于醒了过来,看他还在又安心地闭了眼睛,迷迷糊糊又睡了半个时辰,睁开眼瞧见屋里亮堂堂,嘟囔着问了一句:“什么时辰?”

滕风远回她:“巳时七刻。”

这要翻译一下就是快十一点了,花逸叫起来,“哎呀这么晚了,你早上喝药了没?”

滕风远只管搂着她。

花逸翻身坐起,“你怎么睡到这么晚也不去熬药?还当自己在穿云教,等着别人熬好药给你端上来啊?我才懒得伺候你。”

话是这么说,花逸到底还是起了床,洗漱过后懒洋洋去给他熬药去了,客栈的小二忙,做这种事做得马虎,是以花逸亲力亲为。

中午吃饭的时候,花逸还一边吃饭一边瞅他,活像在看着他下饭似的,滕风远给她扯了一个鸡腿放在她碗里,花逸啃着鸡腿道:“我想过了,你以后要是对我非常非常好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喜欢你。”

她着重强调“非常非常好”几个字,似乎这是重中之重。

滕风远又低了头,“算了,你还是别喜欢我。”

花逸怒了,腾地一下站起,顺手操起旁边的裁月剑,抽出剑指着他的脖子,“凭什么都是你说了算?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武功高强唯我独尊的教主?”

花逸现在不怕他,现在有武功的是她好不好?再说,她知道滕风远喜欢自己,哦不,是爱到了骨子里,她还有什么好怕他的?如今的花逸有恃无恐,“我告诉你,反正你以后就要对我好,不许再恐吓我,不许给我下乱七八糟的药,不许再扣押我的人身自由,要疼我哄我,把好吃的好玩的通通给我,要是有人欺负我你要替我出头,我说往东你就不能往西……”

花逸揪了揪头发在努力想还有什么,“反正,你就是要对我好。”

滕风远眸色清浅,“吃饭了。”

花逸威胁道:“听到没有?快点答应。”

她杏眼圆瞪,柳眉高挑,手上还握了把剑,险险地快贴到滕风远的颈侧皮肤,大有不服她谁都别想吃饭的势头。

他面上几分无奈,眸中又忍不住漾出笑意,妥协道:“我对你好,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他虽然说得有些勉强,但花逸十分满意,以后有的是机会扳回来,她放了剑坐下,捏着筷子点了点砂锅中那只鸡,“我要吃鸡爪,帮我扯下来。”

滕风远就把整个鸡腿扯下来递给她,花逸不满:“我说了只吃鸡爪,才不要吃那么多肉。”

滕风远只好把鸡爪扯给她,其余的放回自己碗里了。

花逸啃着鸡爪跟啃滕风远的肉似的,让你以前恐吓我?让你丫的算计我?她现在就有一种翻身农奴的感觉。

花逸高兴了,不复昨日的僵硬,她对待伤员还算用心,除了按时给他熬药,连衣服都顺带帮他洗了,她洗衣服的时候秋星河过来了,操着手看了半天,最后忍不住问:“你身上的真气是滕风远给你的?”

“你看出来了?”

照说,滕风远没动手,应该看不出没真气才对,反正他受了重伤,用这个理由搪塞,马马虎虎也能瞒过外人。

秋星河抱着胸:“本来没看出来,看你对他态度变化这么大,瞎猜的。”

花逸忙道:“别传出去。”

秋星河自然知道其中道理,点了点头,又叹道:“我真替他不值啊!就你这种女人,一点都不温柔,贤良淑德连边都沾不上,还没心没肺的,真不值啊!”

花逸怒:“你想死,是不是?”

秋星河问她:“你以前那么喜欢司空骞,就这样放下了?”

司空骞已经换了客栈,想来应该是狄千霜的意思,花逸倒不避讳,“我当初对司空骞是一见钟情。”

“嗯?”

花逸在木盆中不慌不忙漂衣服,“事实证明,一见钟情钟的不是情,是脸,他的样子让我产生一刹那的心动,但谁都不可能靠心动去维持感情一辈子,而且我跟他本来就不合适,在他面前的我未必是原本的我,有时候装贤良很辛苦的。”

“反正你都是个薄情的女人。”秋星河评价道,“不过女人还是薄情一点好。”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不过我不跟你去阳澄湖吃螃蟹了。”花逸要留下来照顾滕风远,他是个伤员,估计还得好好养一阵子。

“重色轻友。”秋星河鄙视道。

“谁让你长得没他好看?”花逸不甘示弱道,拧了衣服拿去晾,刚走几步就遇上了迎面而来的滕风远,花逸道:“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吗?”

滕风远不说话,把衣服接过来晾在屋檐下,雨还在下,天地间被碎雨星罩着,蒙蒙的湿意,这种天气,出门不便,滕风远就拉着花逸回了房。

屋中无聊,花逸找了围棋过来,和滕风远下起了五子棋,下了十来盘结果一局都赢不了的时候,她生气地把棋子一扔,“你很会算计是不是?最讨厌了。”

滕风远见她生气了,忙过来安慰她,花逸不理,袖子一甩出门自己玩去了,不多会抱回来一把琴,放在滕风远面前,“弹琴给我听。”

“你想睡觉了?”

花逸想了想,算了,时间已经不早,睡着了就错过了晚饭,“晚上再弹。”

当然晚上也没有弹,原因是滕风远刚弹了个开头,就有人来敲门,吼得很大声,“还让不让人睡觉啊?大晚上弹什么琴。”

住在客栈,自然多有不便。

滕风远也不太想弹,便放下了,脱了衣服上床,他倒是很自觉,脱得只剩一条亵裤,试探性地去吻花逸,舌头挑-逗性地扫在她颈侧,花逸没拒绝,他便翻身虚虚地压着她,含着她的耳垂吞吐。

花逸轻哼出声,无力地推他,“别弄,你的伤都没好。”

“可你想要了。”滕风远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耳垂上,喉中带着笑意,“花逸,你身上好烫。”

烫得像中了媚药一样。

这么长时间没做,滕风远稍微撩拨几下花逸就有了反应,她是有点想做,但依旧推他,“谁想跟你做?好好睡觉。”

“我没事。”滕风远一只手已经从花逸的衣摆进入,来到她的胸上揉捏,他还在继续吻她,舌尖灵活地扫过她的皮肤,声色暗哑,“花逸,给我吧。”

他压着她,结实的胸膛压在她的柔软上,开始一通猛吻,男性气息铺天盖地而来,花逸今夜反应比以前大许多,她是真的想做了,滕风远都没怎么弄她,腹下就已经有热流涌出。

滕风远自然看得出来,快速把两人身上衣服除尽,倒不急着进入,用舌尖摩挲逡巡过花逸的每一寸肌肤,时而热烈,时而柔缓,两只手也没闲着,在她身上煽风点火,探到她腿间时,忍不住道:“花逸,你好烫。”

太久没做,身体的反应自然激烈,仅仅只是抚摸,就让花逸叫出了声,身体难耐地扭动,滕风远把她拉起来坐在床上,说是坐,自然不合适,花逸几乎瘫在他身上,两条藕臂缠着他的脖子,看她今日如此主动,滕风远热烈地呼唤她:“花逸,吻我。”

花逸缠在他身上,嘴唇挨着吻过他结实的肌理,纵然她的热情让滕风远倾倒,但他也没光顾着沉溺其中,两只手依旧揉捏着她的敏感处,听着她发出快乐的声音,似乎世上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