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以祯仿似看出了她的心思,忙说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你这里面观点不少,也很明确,但是援引的多是名家的观点。属于你自己的便显得不多。”
温冉低下头,思索片刻,嗫嚅:“他们的观点就是我想说的。”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手指轻巧光滑的桌面,又问道:“温冉,那你是为什么要读这个专业?”
温冉微微一愣,有点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只见他目光柔和,抿唇轻轻一抿,带出点儿淡淡的笑意:“如果是热门,就业前景好,收入高之类的答案就算了。”顿了顿,他又说道,“这次,我想听个不一样点儿的答案。”
B大管理学院设了MBA硕士点。每年都会招收不少的在职研究生,其中不乏有些企业的中高层想要回炉镀金,为自己以后的事业铺桥搭路。这些人的学费不菲,为学院创收不少,许多老师也靠此赚了不少钱。互相得利,何乐而不为?只是,听他淡淡的口气,仿似对此并不感兴趣。
不一样的答案?温冉抬起头,望向他温润的眼睛,眸子微亮。
周五的演讲进行的还算顺利,尽管有众多老师在场,温冉还算是有条不紊地陈述了自己的观点,吴教授在观众席上向她和蔼地笑了笑,示意她做的不错。温冉笑了笑,收了东西快步走出报告厅,下一位等候的同学入场。
站在走廊里,她松了好大一口气,随即又忍不住微微一笑。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只要是在公众面前讲话,她的声音都会紧张的不受控制的颤抖。如今总算好了一些,不是她不再容易紧张,而是她学会了克制。也幸好在座的都是她熟悉的老师,更幸好的是,他不在——
温冉缓步向前走去。空旷的走廊里只有高跟鞋行走时哒哒的回声,途径叶以祯的办公室,她愣了一愣。
要不要进去?温冉咬咬唇,正犹豫着,门从里面拉开。她抬头一看,看见一脸倦色的程北。
程北手里拿了几个厚重的课本,正往外走,看见她是也愣了一愣,上下打量一番,露出个微笑:“温冉,穿这么漂亮,干什么去了?”
一身合体的小西装,内衬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脚上踩了一双细细的高跟,确实跟她之前见到的那个小学妹不太一样了呢。只是,美则美矣,这样的天气,只怕也冻得够呛。
听到程北的揶揄,温冉面色一红。她微微侧身,向里张望,却不见叶以祯的身影,“程北姐,叶老师去哪儿了?”
“哦,飞香港了。那边有个国际型研讨会议,叶教授每年都受邀参加的。”
是这样么?
温冉收回身子,心底仿似松了一口气。而后愣了愣,又轻轻一笑。
外面天气不错,阳光透出一层薄薄的窗纱,几个碎金子般的光点筛落在墙边。那天他就是安然地倚在那里,温和地问自己。
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凝视他良久,“老师,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微笑,仿似夹杂着一丝苦楚,“我跟他们是一样的。”庸俗,而现实。
赌气的答案,他听了笑了笑,仿若丝毫都不在意。
自以为瞒过。其实她不知道,在他看来,她依旧是一个想要隐瞒自己心事,却不懂得怎么说谎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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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
作者有话要说:修
B市的冬天总是很冷,连带着整个校园都少了些许生气。不过,最近的管理学院却是出奇的热闹。
重点新闻自然离不了热点人物。温冉无意识地向林笙的床位上看了一看,那里已经空了将近两个星期了,最后一次见到林笙,恐怕就是上一次在酒店外了。
想起那一次,又不免想起某人。温冉叹口气,MSN上刘菲菲敲了一下,她打开一看,见是一个链接,便顺手点了开来。是一个被B大BBS置顶的帖子,她匆匆扫一眼,便顿时被那标题攫住了视线——管院院花已确定恢复单身。
管院院花?林笙?温冉眨眨眼,往下看。
帖子内容写得很长,温冉大致扫下来,只记住了最后一句话:“名花已无主,待得他日佳人归来,有想法的同志们可以行动了!!”壮志豪言后面还加了一个兔斯基的表情。
下面立马就有人回复:“残花败柳,稀罕。”
此言一出,立马得到了不少支持,微弱的反驳声很快就被淹没了。
温冉又看了几个回复,随即关了网页。林笙的男朋友到底还是出国了,两人分手倒真是已成事实,不过院里还是到处有传言,说林笙已经怀了对方的孩子,男生出国,多半也是因为她拿这个逼得太紧,想要避一避。
这年头,靠谱的男人到底有几个?她感叹一声,爬下了床。
“菲菲,我去买饭,要不要带?”
她拍拍刘菲菲的肩膀,此人正混迹于各大名校的BBS,发帖灌水,搜罗各校囧事,不亦乐乎。听到此言便自发自动地递上了饭卡:“今天怎么勤快了,温老师,您那帮学生不用管了?”
说起这个温冉就有些头疼。前两天国贸班的徐老师从老家打来电话,说父亲病情恶化,于昨日凌晨逝世。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无比,她一时无言,最后也只能说一句“节哀顺变”
代课的日子就这么被延长了。这个她倒是无所谓,只是班里有个人实在让她头疼得很。没错,就是那个锉她下场的网球小姑娘——程语。每次看见她温冉都忍不住有些尴尬,莫名其妙地搅入一场较低年龄层的恋爱纠葛中,这种感觉,还真是说不上来啊。
抓了抓头发,往外走。隔壁公管宿舍相熟的女生A探出头来,看着她,讪笑:“美女,帮忙带份儿饭呗”
温冉笑着答应,A忙跳着回去拿来饭卡:“对了,温冉,你们班的童舟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她一怔:“怎么了?”
A也诧异:“你不知道,昨天我回来的时候听见你们宿舍有哭声。门开着,我进去一看是童舟在哭,我问她她什么也不说,你确定没事么?”
晚上很晚童舟才回来,刘菲菲不在,温冉从电脑后头探过头来,轻声问道:“舟舟,吃晚饭了么?”
“哦,吃过了。”她应了一声,肚子却不配合地咕噜了一声。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倒是温冉先笑了出声,爬下床,取出桌子下面的保温桶,递给了她:“我猜你是没吃,吃点儿吧。”
童舟愣了愣,接过保温桶,低头不语。温冉静静地看着她,良久,叹了一口气:“童舟,跟我说说好吗,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童舟轻轻地应了一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旋即转身去铺床。
温冉兀自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轻轻一笑,“那,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说,别忘了你还有我跟菲菲这两个朋友。”
说完见她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偏过头来,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那你睡觉吧,我,我先上去了。”
说完准备转过身去,只是不过一秒,小臂便被人抓住,身后传来一道软糯沙哑带着哭腔的声音:“冉冉……”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其实事情很简单,只是有些难以开口罢了。就在童舟忙里忙外兼职赚钱计划着寒假去英国见男友的时候,接到了男友发来的分手电话。寥寥数字,将这几年的感情轻易终结。
童舟默默垂泪:“他说这样太累了,而且他说不好会不会再回国,让我别等了。”
竟然是这样的原因?她有些无语,张了张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知道吗,他的家境也不算好,当初出国的时候是借了钱的,我们很少通电话,每次都是靠邮件和MSN来联系,只有这一次,只有这一次他打了我的电话。”说着童舟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果然啊,男人为了分手什么都舍得的……”
她替她擦了擦泪,笨拙地安慰:“别哭了,世上男人多得是。没了他,再找一个就是。”
童舟噗嗤一声笑,仿似是在笑她的傻:“男人多的是,可要是前面带个好字的,可就难找了。”
温冉凝视着她,蓦然觉得感觉有些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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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四章1、 ...
第二日是周一,她们的课到不是很多,只是因为带着两个班,她必须要去办公室坐镇。她下意识地向童舟的铺看去,只见她蒙着被子睡得很沉。她低叹一口气,能睡着也是好的。
今天的天气不错,她顶着一双熊猫眼跨过教学区的几栋楼,向学院楼走去,远远地看见一个黑色车子停在楼门口,B字打头的车名,让她微微一顿,下意识地站住。这样的车在学院可真少见。
更让她惊讶的是下一秒从车内走出的人,一身黑色正装的叶以祯,他低头理了理衬衣的袖扣,还未迈开步子,便被车里探出的一个人叫住,那人递上一个白色的纸袋。叶以祯微微皱了皱眉,点头接了过来。
黑色的宾利车。他——回来了?
时间还早,楼里没有多少人,她缓步走入大厅。经过叶以祯办公室的时候,看见门半掩着,还未想好要不要进去,便已被他瞧见。
“温冉?”低沉的男声。
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看见桌子上摆了一盒药和一杯温水,不由得问:“老师,您身体不舒服?”
叶以祯觑了眼桌上的药,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不碍事,老毛病了。”而后看向她,眉目温和:“这几天怎么样?”
她有些受宠若惊:“唔,还好。”
他这样叫她进来,只为了问这一个问题?下一秒,他便打消了她的疑惑,“你交过来的报告我已经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了,可以直接打印提交。”
咦?她专挑他在香港的时间交的,难道这人在外开会还抽空来批阅她的论文?她偷偷抬头打量他,只见他喝了口温水,将药送进嘴里,眉头皱了皱。
温冉嗯了一声,内心忽然松了一口气。上次就是站在这里,她赌气的回答了他的问题,虽然他淡笑若常,她心里还是有些打小鼓。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了,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打量,他侧头问道。
有种被抓包的感觉,温冉有些小窘,慌不择路地岔开话题:“老师,香港好玩儿么?”
“哦,应该会很不错。”他点了点头,随即又说:“如果我有时间逛逛的话——”
温冉:“……”
还好包里的手机铃声拯救了她的尴尬,慌忙从包里翻出手机,甫一接通,刘菲菲焦灼的声线便穿透而来:“温冉,童舟不见了。”
“怎么会?”走的时候她特意交代了刘菲菲。得知了实情的刘菲菲也是目瞪口呆,半晌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我就出去一会儿,回来就不见她了。还有她的好些行李,连带着都不见了,你说现在她能去哪儿?”
刘菲菲又说了一些什么,她听了隐约有种预感,先让刘菲菲挂了电话,一抬头,便对上叶以祯关切的眼神。
“怎么了?”
“童舟,童舟她不见了。”她快速说着,将手机塞回到包里。此刻她的思维分外清晰,只有一个念头——她得先去找童舟。
叶以祯垂眉看着她,待她收拾就绪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我送你去。”
B市的机场建在东五环外,距离B大很远。车子开上高架桥的时候已是霞光满天,天空染成了橘色。温冉坐在副驾上,无心欣赏车外绚烂的景色,手里紧紧地握着手机,生怕漏接了任何一个电话。
叶以祯看出了她焦灼的心情,低声安抚道:“别担心,童舟也是个大人了,会有分寸的。”
她僵硬的脊背稍稍一松弛,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我只是,忽然想到了我的妈妈——”
他眉头稍稍一挑,认真地听她说。而她却不再说了,连神情都恍惚了起来,就在他以为她在也不会开口的时候,听见了她低低的声音:“老师。距离,是不是不管是时间还是空间,都会是爱情的一道硬伤?”
他微一沉吟,刚想要回答,却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航站楼。将车停好,他缓缓一笑,“好了,我们先去把人找到。”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温冉环视一圈儿,没看到童舟的身影。
在电话里听刘菲菲说童舟的行李不见了。童舟回家的可能性是不大的,她的母亲早逝,父亲再婚,夫妻二人又育有一个小男孩儿。从那之后她与家里便不算亲近。如今,她唯一想到的可能性,也只有这个了。虽然昨晚童舟说尽了狠话,可是,她是女人啊,女人,永远只能是刀子嘴,豆腐心——
尽管这样还是找遍了火车站,不见她的身影,便急急奔向机场。
因为受某国火山灰的影响,开往欧洲的班机减少许多。叶以祯去总台询问了一下,正往回走,视线一转,便看见了那个抬着头仔细看电子航班表的女孩儿。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她的背影看上去薄弱,却安静。
他蓦地愣了一下,停顿了片刻,快步向前走去:“名单里没有童舟,她应该还在国内,不行的话我们去火车站找找。”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安抚的效果,她轻轻点了点头,眼睛一抬,视线掠过某处时,眼睛忽然一亮:“童舟!”
正斜靠在机场指示牌后面的女孩儿听见这喊声眼睛豁然睁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声源。
温冉惊喜地扑了上去,抓住她的手,叫道:“终于找到你了。”
童舟迷茫地眨眨眼,视线从温冉移到她身后的叶以祯身上。这个男人,虽风尘仆仆,此刻却也露出了些许释然和轻松的表情。他们,在找她,为她着急?
“温冉,我没事儿的。”她凝视温冉。
“那你跑来机场干什么?”
童舟沉默了一下,继而苦笑:“我是心有不甘,也想过不顾一切去英国找他。可是来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没想象中的那么勇敢。我退却了。我坐在这里,等我什么时候有力气了,再站起来。”说着她笑了笑,捋了捋温冉的头发,“你真傻,万一我真坐飞机走了怎么办?”
温冉看着她摇了摇头,良久,握住她的手。
叶以祯缓步走上前,看着两个女生轻轻叹了口气:“好了,回去吧。”
车子再开上高架桥的时候已是夜晚,车流疾驰而过,一排排的车灯照的外面的世界流光溢彩,灿烂无比。温冉陪着童舟静静地坐在车子后排,童舟累了,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她也有些累,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缓缓掀开眸,便看见斜侧方男人的侧脸,原本英俊的五官被窗外浅黄的灯光描上了一个淡淡的轮廓,透着柔和的光泽,就好像他的人一样,温润柔和的,让人难以抗拒。温冉回过神来,看见他伸手揉了揉眉宇,满脸的倦色难掩,这才想起他也是刚从香港回来,心里止不住的有点儿内疚。
车子稳稳地停在女生宿舍楼下,刘菲菲披着一件大衣在楼门口跳脚,看见她们从车上下来,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逮住童舟就是一顿好训。童舟看着温冉无奈的苦笑,回过头来又亦步亦趋地跟着刘菲菲上了楼。
温冉站在那里凝视了一会儿,才想起身后还有个大人物在。她慌忙挪到车边,凑到车窗前向叶以祯说道,“叶老师,今天真是太感谢您了。”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她转身之际又喊住了她:“温冉。”
“嗯?”她转过身来,眼睛被黑夜衬得亮晶晶的。
他微沉吟:“人的爱情不会总是以离别终结的,总会有一份爱情,让你不在乎成本付出,不计较收益回报,连同时间或者空间上的距离,都不能对它构成任何威胁。”
温冉一时有些怔愣。
他笑了笑:“如果你不愿意相信,就把它当做一个例外吧。我只希望你不要对爱情失望,也不要对它恐惧,遇到这样的例外,给他一个机会,好么?”
B大的期末考总是很容易让人心生沮丧和颓意。MSN上时不时有国贸班的同学不堪考试重负,“骚扰”温冉。温冉无奈,上网确认了一下考试安排,不由得叹,真是挺漫长的。
“温冉,你的投资学案例报告让我看一下。”前排的童舟转过身来。
这段时候因为心情问题,童舟落下了不少的课程。如今要应付考试,不得不上自习恶补。
刘菲菲叹:“失恋之后肆意神伤的机会成本还真是大,搞不好了一辈子就翻不了身了。”说完之后立刻被赏了一记老拳。
温冉从书中抬起头来,看着她们微微一笑。恍惚间想起什么,有短暂的失神。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温冉裹了裹身上的大衣,听见走在前面的刘菲菲一声惊呼:“下雪了!”
随即有雪花落在脖颈间的微凉感,温冉缩了缩脖子,插在大衣口袋里的人莫名有些冰冷。
“我要许愿!”刘菲菲大喊一声,温冉和童舟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有部电影说初雪的时候许愿最灵,咱们试试?”
都多大了还信这个?温冉在内心白了她一眼,却看见身边的童舟带点儿期望的表情。
刘菲菲大乐,用胳膊捅了捅温冉:“想好了没,要许啥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