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林老夫人如此明白的回护态度,程素素迅速地被人们所熟悉,这个生日,她收到的礼物,用谢麟的话来说:“也就比阿婆自己做生日时略差一些了,旁人都比不上你。”
程素素却明白,这些都是看林老夫人的面子,还有一部分是谢麟的面子。骄傲?真是骄傲不起来,若是因此而沾沾自喜,那就是自己拎不清斤两了。
到得生日当天,谢府后堂宾客众多,仔细一看,却是年轻者居多。年长的几人,却有赵氏等娘家亲戚,米氏、方氏也力邀了自己娘家的平辈人来。程素素留意了一下,如当初看到过的转运使周权、京兆尹崔哲、国子司业徐博三人的妻子,也都来了。
这令程素素对此三人与谢麟的关系,又有了更明确的认识。前两位称得上位高权重,后一位极清贵,他们的妻子是长了程素素一辈的。
程素素在林老夫人的示意下,与宾客周旋,并不露怯。两个月来的感染,不能让程素素完全变得像一直生长在相府里一样,却也使她发生了许多的变化,变得更从容了。举重若轻,外露的锐气收敛到了一个可以让人接受的程度。
林老夫人颇为满意,对赵氏道:“这小一辈儿里,我就最喜欢她了。”
赵氏依旧是一种并不多言的形象,见女儿受到婆家重视,也是十分开心。对林老夫人致谢:“她有这个样子,都是您教导的好。”
林老夫人往程素素那里看了一眼,道:“要看悟性的。她用心。”可不是,程素素正在与崔哲的夫人说话,不但知道崔哲是京兆尹,还能略数出崔哲比较得意的政绩,说出崔哲与程犀合作剿教匪的事情。
还对徐博的妻子辜氏说:“原来是您!我在芳臣案上看到一本释论语的书,还说,谁这么厉害,能为论语做注?芳臣便说,是国子司业徐先生的岳父大人。”
说得辜氏惊讶里微带着丝得意,与她的关系大大的拉近了。
待宴散后,程素素不但亲自将这些重要的客人送了出去,连过来的年轻人,又或官职低微,而想趁相府热闹之人的家眷,也一一送出。到得最后,还亲手扶了一把一位走路不稳的妇人,面上不见一丝不耐。
这份耐性!林老夫人十分喜欢。
赵氏与李绾是最后走的,意思也是想多说几句话,林老夫人索性让儿媳妇们各回各家,给程素素说话的空间。
赵氏现在说的,都是叮咛:“用心过下去。”李绾则是说:“不可懈怠。”
程素素一一答应了。
回来禀了林老夫人,便被打发回自己房里歇着了:“这一摊子事儿,且不用你收拾,歇着吧。以后有你忙的。”
程素素得令,带着小青回房。不料在门口遇着采莲,采莲一脸的焦急:“娘子,二夫人来了!卢妈妈有些应付不来她。”
“福伯呢?”
“福伯倒是硬气,然而无用,她就是要见您。”
程素素乐了:“我也想见她呐!”
却说,郦氏等了许久,不见林老夫人有动静,自己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说辞,那是完全没有毛病的。
人总是这样,当自己心里有了意见的时候,说话做事多少会露出些迹象来,然而他们自己却觉得自己已经很好的掩盖了自己的意图了。
谢麟的母亲死了,所以叔母代为关心一下子嗣问题,有什么不对?小夫妻的年龄差是明摆着的,说出来也不是无事生非吧?自己又没要往大房安插什么亲信,还请林老夫人做主,让侄媳妇自己挑人。
没毛病!
然而对方一直没动静,郦氏不免焦急了。她确实没想往长房安插人,也认为妾就是用来生孩子的。然而!一旦有了嫡庶,长房自然就会有缝隙。女人算什么?儿子才是关键!
身为女人,郦氏在这一点上却比许多人都冷静得多。
当然,如果因此而夫妻之间生疑,那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她不是不知道,也许谢家最后就要落到谢麟手里,谢麟与她的仇怨,可是大了去了。她如今倚仗的,是辈份。可等到谢丞相过世,再高的辈份,也要看谢麟的眼色吃饭,这事儿怎么能忍?
靠谢麟吃饭可以,可要跪着吃,那是不行的。她想软饭硬吃!她她娘家的势力,丈夫的辈份,总能保她二房平安,到时候长房的矛盾大了,就可以从中渔利了。
这一切,重要的一环就是要在新妇心里埋下一根刺。
想明白这些,郦氏就变得和气了起来,趁着程素素现在心情好,特意跑来,向程素素贴心地给予了建议。
“你还年轻,不知道这家里的习气,”郦氏说得有些叹气,“最是重规矩,最是重宗族……”
先打了下底子,说了谢丞相等人的态度,接着便说了现在的问题:“别看现在对你挺好,你要以为无论你如何,他们都会这样待你,可有吃苦的时候。长房子息单薄……”
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建议:“要能圆房,就和二郎圆房。他要不……你得给他弄几个人,将他拦在家里,别叫外面不三不四的人弄了去。我那大嫂,就这一根独苗,自从她走后,阿麟连个帮扶的都没有。他堂兄弟们,毕竟不能与他感同身受呐!”
不得不说,郦氏对谢丞相的这部分看法,是对的。
然而程素素真不吃她这一套,程素素和谢麟,那是合作关系!为了长房的良性发展,如果两人没孩子,谢麟要孩子,程素素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的。至于郦氏的“好意”,那就……
“小贱人,手伸到我男人被窝里来了!你那脸皮,落在哪家当铺里了?”程素素趴在她的耳边说。
郦氏仿佛被人抽了一鞭子,惊得说不出话来。
程素素站直了身子,笑道:“多谢您提点,我会好好想想的。”
第79章 干得漂亮
“知道大哥大嫂心疼兄弟们,如今大哥不在了, 大嫂还是当避瓜田李下之嫌的。”
“我给官人纳了个房里的, 他果然就少来找大嫂了呢。”
“哎哟, 大嫂身子不适?可别憋坏了。既然不爱见我, 我就不进去, 让大嫂看着我难受了。”
……
……
……
十多年前的往事突然涌上了心头,郦氏感到了一阵的寒意。郦氏很确定,这些话叶氏是对亲儿子都没法说出口的。叶氏太好强了, 太追求完美了, 也从来不善于将难题交给别人。只能吃这个闷亏, 将自己憋死。
十多年来, 她也暗自得意于自己的手段如此的不着痕迹。
这是压在郦氏心底的秘密, 一直以来,她最不忿的便是大嫂叶氏。叶氏出身名门, 她的出身也不差。然而两人前半生的际遇却是不可同日而语,叶氏得嫁谢渊, 正室嫡出, 样样出色。郦氏嫁的谢源,却是个母亲溺爱之下的平庸货色, 甚至不如庶弟们机灵。
婆婆是很疼爱二房, 疼爱之余, 却不忘提醒,一定要尊敬大哥大嫂。
一步嫁错,步步都要被压一头。哪怕自己先生了长孙谢鹤, 叶氏无所出,谢家上下还是敬服叶氏。过不两年,长房嫡子谢麟出世,从此之后,生了谢鹤所带来的一点优越感也被打击得荡然无存。那是一个不到二十岁就能连中三元的美男子,自幼的表现,仿佛不与凡人是同一个品种。
堂兄不如堂弟,这一对堂兄弟偏偏都姓谢!
从头到脚,样样不如人,身份前程,样样不如人,家业也是别人的,以后二房只好仰人鼻息。郦氏心中积满了毒汁,却又拿长房没有任何的办法。她只能忍着,伏低做小。叶氏呢?事事周全,有什么事儿郦氏做不到的,叶氏总要设法完成得很完美。
就在她以为要一生被人压一头,不见天日的时候,天可怜见,谢渊死了!
机会来了!
郦氏知道,凭谢源的本事,想要日后还能保持相府的生活水准,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设法弄到爵位、家产。谢渊居嫡居长,本领又高,实在没法与他抗衡。现在他死了,长房的顶梁柱塌了,正是二房翻身的好机会。
孤儿寡母,没了男人!这是上天的眷顾。
叶氏颇受府中上下之敬爱,郦氏心里又羡慕嫉妒恨了很久很久。对付这样的贤淑女子,郦氏已经模拟了无数回,终于使上了她认为最有效的办法。而失去了母亲看护的谢麟,就更容易下手了。
感谢大房伉俪情深,感谢叶氏只生了一个儿子!昔日嫉妒的东西,现在成了对郦氏最有利的东西!
真是风水轮流转呐!前半生顺遂又如何?谁能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风水,真的轮流转了,在飞扬跋扈了十余年后,她被年轻的侄媳妇说了“小贱人”。这手段与她当年对付叶氏,如出一辙,用词更恶毒,语意更直白。
“小贱人”?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么骂过她!读书人家的闺女!怎么能说出这么粗俗的话来?!怎么能反应得这么迅捷而猛烈?!
郦氏的尖叫险些冲破喉咙,又不知道要叫什么好了。叶氏昔年的感受,她算是明白了,这样恶毒的言辞,确实是能将斯文人气死的。尤其是来自晚辈的言语攻击!
郦氏气得一阵头晕,眼睛发花,颤抖着手,扶着桌子,用得着指节都泛白了。
“夫人!”这是她侍女的惊呼。
郦氏是带着丫环来的,丫环的身手比程素素慢了好几拍。不等丫环伸手,程素素已经搀起了她来,附耳道:“想装晕留下来自荐枕席呐?你这样的货色也配?”
郦氏想挥手,赏这个不懂尊敬长辈的小贱人一巴掌,却看到程素素笑吟吟的脸。笑意与眼中的恶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个小贱人一定会还手的!郦氏从程素素的脸上明确无误地读到了这个信号。程素素“搀”她的手劲儿捏得她半边身子都疼得发麻,这个泼货是吃什么长大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在长房,若是这个泼妇拼着挨家法,也要将自己打上一顿……
郦氏想,自己是没有泼妇这般狠心的,恨恨地道:“呸!”
程素素一脸老实人受欺负了之后的解释模样:“知道您急着让官人纳小的,可也得有合适的呀。您说的,我都会认真想的。眼下是真的不能立时如您的愿的。今天有劳您了,我送您回去吧?”
郦氏再忍不住了,用力推开了程素素:“小猫,我们走!”她的心腹丫环,名字就叫小猫。
走?
程素素一脸的愕然,顺着她的力道往后一倒,顺势被卢氏与小青张开手接到了。卢氏可是纯正的劳动妇女,因在读书人家伺候,才压着嗓门儿。今日一见自己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受欺负,这怎么能忍?
“读书人家当婶子的,怎么跑到侄儿房里打人呐?!欺负这长房没父母呀!天啊天啊!”卢氏这一嗓子,将原本在外面徘徊不敢走近的福伯给召了来!
福伯对二房的恶感向不流露于面,客客气气地道:“二夫人,请回吧。”
郦氏一刻也不想在这个混账地方呆!恨恨地张口便要骂,冷不防遇上了程素素一双眸子,登时将要骂的话都咽了下去她不敢了。虎口张开,用力掐着小猫的胳膊,郦氏愤愤地离开了。
她能熬死叶氏,就不信会栽在这小东西手上!
郦氏走了,福伯却急得不行!
长房心里,二房每个人都是包藏祸心的。“请”走了郦氏,一看程素素还倒在小青怀里,福伯就担心郦氏将程素素给打坏了!急急道:“快请个大夫来看看吧。”
程素素低声道:“我没事的,长辈教训晚辈,应该的。再找大夫,岂不是陷婶子于不义了?三娘,别再骂了,传出去了不好听。叫外人听到了,不会单指二房,是要说这府里没规矩的。”
卢氏果然闭了口。
福伯心道,这是多么懂事啊!同仇敌忾之心大炽,马上说:“即便如此,也要告知老夫人的。”可不能让二房那位恶人先告状!
程素素犹豫地道:“这……不好吧?我把二婶给气着了……”
福伯心道,气得好呀!
可怜福伯,原在谢渊在世的时候也是处事明断的大管事,近年来沦为在相府里为小主人看院子。对二房记恨之心,实不比当事人少。
卢氏也在一边撺掇着:“娘子,这样的大事儿,娘子年纪小,也不能自己做主的不是?请教请教老夫人,该怎么处置。您知道怎么挑人吗?不知道吧?咱们老娘家可没有这纳小的事儿呀。您也没见过,也没处学呀。”这会儿她的声音又低下来了,柔声细语的。
程素素道:“那好吧。我也没那么好欺负的,你们别担心啦。”
她说的是实话,然而一提到二房,平素也很精明稳重的福伯却有些激动:“容老奴倚老卖老了,娘子,咱们现在还要及时告知二郎。二郎还在相公书房呢,万一老夫人生气要斥责,恐怕二郎也逃不了这一顿的,得让他先知道了,心里有个数儿呀。”
程素素连连点头:“好好。唉,又给谢先生惹麻烦了。”
福伯听了,不由一笑:“娘子,速去上房。”
小青将程素素扶起,一不小心,程素素头上的钗子还掉了一根她今日妆束颇盛,然而本人型号还没膨胀,脑袋上顶的东西略多,方才一番动作,插得不太紧的一根钗子就掉了下来了。
程素素道:“哎呀,我得收拾一下再去。”
福伯心中叹气,自己昔年好好的大管事,开始给婆娘斗法支起招来了:“就这样就好,哪有请罪反而盛妆的呢?”
程素素在福伯的建议下,当即动身,去了上房。
上房里,林老夫人还没歇下,才除了外面穿的礼服,一面摘簪子一面笑道:“二郎这娘子,很像样子了。”
胡妈妈笑道:“是您教导有方。”
主仆二人正说着开心的话,“教导有方”来请罪了。
二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
林老夫人道:“快叫进来呀。”
程素素一脸的纠结,进来便先向林老夫人跪下了:“阿婆,我把婶婶气着了。”
林老夫人一怔:“什么?怎么了?这么会儿功夫,能有什么事儿?”
程素素道:“就在刚才,二婶来找我,说,我该给官人纳个妾什么的。这事儿,官人与我说过,官人说,他现在还不急这个。我就对二婶说,谢二婶提点,可是眼下不合适,先不能如她所愿,不过我会想的!二婶好像就生气了。”
卢氏紧跟着就发挥了:“老夫人,您对娘子好,咱们做下人的都看在眼里。可是,您对她好,还有人要打她呢。”
程素素忙说:“三娘!阿婆,许是我没对二婶说,官人眼下也没这个打算。这才让二婶误会的。我也是不想什么事都推着官人出来顶着,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林老夫人没有被模糊重点,而是问卢氏:“打人是怎么回事儿?”
卢氏原原本本地将程素素拒绝之后,郦氏脸色就不好看,程素素搀她说好话,她反而将人推倒,一一道明。
林老夫才开心了一天,就被扰了兴,脸色不好看了起来。这十多年来,郦氏可没有原先那么乖巧,新妇进门不久就急不可待地来撺掇着纳妾的事儿,可见是没有什么耐心的。老羞成怒之下,推了侄媳妇一下,这还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儿。
林老夫人越想越是这个理儿了。
“你起来!她这个臭毛病,也该治治了!”
卢氏麻利地将程素素扶了起来,程素素膝盖软了一下,软软地靠着卢氏,对林老夫人道:“毕竟气着了二婶,二婶是长辈,再……我也该赔个礼、领个罪过的。可又怕过去了,二婶看到我更生气了。以前娘家人口少,没见过这样的事儿,所以向阿婆讨个主意。”
林老夫人道:“用不着!她的手伸得太长了。你房里的事,只管与阿麟商议就好。”
程素素道:“哎、哎。”
“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也不要担忧,谁个说你的不是,让她找我。”
“是。”
“回去吧,这,怎么头发也乱了?快去收拾收拾,阿麟那儿与你阿翁说完话,就要回去了呢。”
“哎。”
程素素顺势离开,迈过门槛儿,还回头张望了一下,林老夫人对她摆手,她才接着走了。
回房之后,谢麟已经到了,福伯早将事情告诉了他,这个时候谢麟的脸色十分难看。
程素素再机灵,对上这些积年的内宅妇人,恐怕也难施展。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而是经验积累的问题。有些贱人,就是能让你施展不开手脚,再用犯贱的经验打败你!
“谢先生,怎么啦?”程素素表情还算平静。
谢麟问道:“那个人对你动手了?”
程素素看看福伯,又看看谢麟,小声说:“我也没吃亏呀。”
“嗯?”
“她说那个话,我心里也不是很高兴嘛,就……掐了她一下。”
“干得漂亮!”谢麟鼓掌。
程素素小声道:“我还有事要问你,进来说吧。”
谢麟对福伯一点头,福伯去示意人关好大门,到东厢谢麟门前守着。
过不多久,忽然听到谢麟捶桌大骂:“这个贱人!”
福伯耳朵贴到门上听了一下,里面的声音又低了下去了。
过不多久,又是一顿暴捶桌面的声音。福伯担心地:“二郎?”
“我没事!”谢麟的声音饱含着怒火。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程素素露出半个脑袋来:“放心,有我呢,事儿已经挑明啦。说了,我不吃亏的。咱们都不会再吃亏了。”
接着“嗖”一下,人就被拎开了,谢麟露出半张脸来:“福伯,不用担心。上房问今天的事情,就照实说。”
“是。”福伯答应着,心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呢?二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喜怒外露了。
就在方才,一关门,程素素就问谢麟:“你知道当年二婶对阿家都说过什么吗?”
谢麟不知道。
他只记得当年谢渊死后,每逢郦氏来“开解”大嫂,叶氏都要更低沉一些。当时以为是叶氏思念谢渊,郦氏开解无效,他自己便去劝说叶氏,叶氏每次都是有口难口的模样。一次两次,谢麟当年就很聪明地觉出了不对,然而叶氏总是不讲原因。
谢麟只能推断,叶氏情况变糟,与郦氏有关系,也是没有证据。直到他自己遭了毒手,才最终断定,郦氏一定对叶氏也做了什么。只可惜,他问遍了当年伺候叶氏的人,也没能问出什么来。连叶府那里,也都不知道。只有谢府有些冲克的流言流传了一阵,被老夫人压下去了。
他只知道,程素素不会这么随便发问:“怎么?她说了?”这个她说的是郦氏。
“我猜的。原本只有五分,今天看那一位的样子,倒有八、九分了。”
谢麟有些焦急地道:“快说!”
程素素也不卖关子:“大概,就是拣最恶心的,私阴的话说。能让一个寡妇,连对亲生儿子都不说的,还能有什么呢?有你,阿家心里总有些牵挂,何至于这样早就走了?多半是与你无关又难以启齿的。”
点到即止,以谢麟的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郦氏当年说了哪方面的内容了,便有了捶桌骂“贱人”。
程素素道:“哦,那我没说错她。”
“你说什么了?”
“小贱人。”程素素面无表情地道。
谢麟一顿捶桌:“那她得气死。”
“还没有,”程素素很平静地说,“要不要我去探望她一下?”
“理她做甚?!搞郦树芳去!”郦树芳完了,才是对郦氏的沉重打击。
现在没有什么能令谢麟放缓对付郦树芳的步伐了。当年郦树芳选择维护女儿和外孙,现在哪怕他说要舍弃一个女儿,来维护郦家的利益与谢麟使有,谢麟也不会信他。
即便谢麟想,程素素也要抗议,催促他在离京之前,至少捅郦树芳一刀,让郦树芳没有功夫为难谢麟。
不过……
“你都准备好了吗?”
谢麟也有些踌躇,搞翻一个吏部尚书?凭他一人之力,还是有大的困难的。当年大理寺翻船,是因为丞相角力,现在呢?郦树芳是谢府的姻亲,与谢相的利益上不知道有多少扯不开的纠葛。郦树芳倒了,谢相一脉是要元气大伤的。
哪怕顶上的是谢系的人马,在扳倒郦树芳的过程中,谢相一系也难保不被波及受损。
谢麟道:“不能令他立时就死,也要让他一时缓不过气来。他还有门生,有儿孙,一点一点的剪,总有剪光的一天。”
“好。”程素素没再追问谢麟的计划,要说的时候,谢麟自然会讲。现在么……
“好了,来,这是你今天的功课……”
长房二人没事人一样,又开始了教学相长,二房那里却是乱了营。
谢源头一回动手打了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