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珪有些担心地道:“这……不大够生活罢?有什么打算,一起合计合计?”

赵永年道,:“我在任上,还有些积蓄的,你们不要担心,够一家子嚼用的。”

程珪被逼急了,问道:“没想着置产吗?”

说到这个,就有些惭愧了。赵永年做官,俸禄加上一点灰色收入(并不多,没胆子多拿,只收惯例),养一大家子,期间孙子娶亲、嫁孙女儿,又花了一些。如今剩下的,并不很多。置产吃力,吃饭倒够。

至于吃光了呢?“穷了穷过,富了富过,原本也不是大富人家,我考了个举人,家境就好起来了。这些家产,能撑到你十几个表兄弟,有一个能中举人的,也就行了。不用担心~”

还真是有打算啊!

程素素惆怅、相当之惆怅!

再一看满屋子姓赵的人,似乎都觉得这个打算是很正常、很靠谱、很安全的。赵永年说话的时候,还没一个插嘴的,相当之安静!

程珪也被噎到了,程素素找他说这个事的时候,他还教训妹妹“不要看不起人,不许埋汰舅家”。现在,他觉得脸都疼了。

倒是程素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打起精神来,道:“我二哥也读书,他们倒好一处说说考试的心得,做些题目。”

一家子老实人,不理不管,实在不忍心。程家手上的资源也很有限,管也很难一时奏效。只好先由程珪接触表兄弟,程素素跟表姐妹们玩耍,看一看这其中,是否有能振兴家业的。

程珪凭借举人的功名,轻而易举便得到了表兄弟们的敬重。李绾有身孕,不常走动,程素素时常给赵氏做脸,陪着她到赵家去,与大舅、小舅家的几个表姐表妹熟悉了起来。

大舅家两个女儿,长女嫁了,次女在家比程素素大些。小舅家三个女儿,皆是待字闺中。五个女孩儿一处,程素素无奈地发现,她们日常就聊些刺绣、衣裳的样式变化一类,她不甚感兴趣的东西。

几乎就是年轻版、略活泼一些的赵氏。如果她们有赵氏当年那一份“赐金”的嫁妆,都可以将生活过得富裕充实只要丈夫不败家不早亡。否则,就得听天由命了。

跟她们在一块儿,省心,然而乏味。程素素甚至怀疑,这姐妹几个,是否有过朋友。太安静,也太老实了,好奇也轻易不肯出门。程素素邀她们去逛街,没一个要去的,给她们带些玩具,倒是喜欢。却也没有讨要的。有些恻隐之心的人,都会觉得她们可人疼。可也就这样了,说不到一起,便无法更加亲厚。

直到程素素说到要去玄都观参礼,姐妹们才都动起念来。

姐妹们都很开心的样子,各想着要在神仙面前许的愿。分两辆车坐了,程素素与大舅家的小表姐一车,一路无话。

她们的车没有在门口停下,道士们认得程素素,将车引到门内一处院落附近,姐妹们才下车。大表哥觉得这样颇为体面,含笑正要说什么,忽听得一个微带口音的女声叫道:“阿兰?”

大舅家小表姐小名就是阿兰,众人微愕,程素素问道:“这么快就在京城交上朋友了?”

小表姐一见,出乎意料地活泼地挥了挥手:“小秋、阿杏,这里!”然后才低声解释,“这是上京路上遇到的,小秋可好了。”

小秋是个矮个儿姑娘,满月般的脸庞,很爱笑。阿杏举止也不扭捏,只是比小秋又安静一些。

经小表姐解释,程素素才知道,三家是在路上遇到的。赵家是返京,小秋的父亲是到京城谋新差使,阿杏则是举家入京投亲。小舅家三个姑娘也认识小秋与阿杏,都有些开心。也向二人介绍程素素。

都是年纪相仿的小姑娘,程素素心道,小表姐原来有朋友!看小秋这么活泼,倒可带她一带。保持这个势头,千万别变成她们姑妈那样就行。

咳咳!埋汰亲娘,罪过罪过。

小表姐有朋友,程素素心情也变好了,含笑道:“既然是表姐的朋友,咱们也就算认识啦。”邀她们同往桃林里玩耍。铺下毡毯,摆下茶点,往毡毯上一坐,闲来说话。

吃桃花糕的时节已经过了,玄都观里的桃子也不错。摆上来的时候,小表姐忽然说:“这个小秋不吃,她不吃桃儿。”

程素素心道,小表姐平时不声不响,实在是个细心的人呐。转而命将杏脯放到小秋面前。

阿杏笑道:“是极是极,我也记得。”

小表姐兴许是觉得不太好意思,对程素素解释道:“小秋懂得可多了呢。我们说是原籍京师,可从来没见过京师,好多京城的事,都是她告诉我们的。”

这份亲昵,是表姐妹间都没有的。程素素反省了一下,自己也有责任,可确实没耐心与这七、八个表姐妹,人人亲近。斟酌了一下,程素素给赵家送些玩具、零嘴、胭脂的时候,便顺手命人给她们也送一份:“拜托多与我家表姐亲近。”

小表姐开朗了,她也少一分心思。舅妈们与赵氏做伴,赵氏近来也舒畅了,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几分,投桃报李,程素素以为,自己也该对小表姐多上点心。

岂料舅妈们带来的,不止是好事,尚有一件对程素素来说并不算愉快的事情。

大舅妈正在考虑小女儿说亲的事情。程珪问赵家的家计,多少给了她一些触动。想趁家中宽裕时,为女儿找个合适的人家。

赵氏一寻思,自家闺女今年十三了,要说年纪也还小,本是不急的,可蹲过大牢!这说出去了可不好听!万一事情捅出来,想嫁得好就不容易了。等长子一回来,就得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

这么一想,赵氏就将程素素叫了来,先问她对未来的夫婿有什么要求。

程素素一脸懵逼:“我才十三吧?”

“咱进过大狱呀。”

程素素好险没回一句“光荣啊!”,咬咬牙,问道:“是谁又跟您说了什么了吗?”

“没有!”赵氏断然否认,“这是娘的心病呀!”

程素素道:“嗯,那行比三哥好看,跟大哥那样可靠,就行。”

赵氏懵了:“什么?这要到哪里找这样的人?”找到了还能娶你?

“没有?那就不嫁了!不比三哥好看,没有大哥可靠有前程,那他全家都要小心,别被我砍死。十八代祖坟都给他刨出来!阿娘,你不会跟谁有这么大仇,想派我去报仇吧?”

赵氏直挺挺地撅了过去!

程素素:“……王妈妈!快扶阿娘床上躺着!”

李绾闻讯而来,低声问完了事儿,点点程素素的额头:“你又淘气了!有什么不能等你哥哥回来慢慢商量?非要说得这么狠?”

说话间,赵氏缓过气来,一看李绾,又哭了:“老大媳妇,你可来了!我命苦呀!”低声说程素素如此愁人……

正说着,程珪与程羽也到了,一齐瞪程素素。程素素对他们翻白眼,气得程珪要打她。

兄妹对峙的时候,小青忽然往赵氏面前一跪:“老安人,您可得心疼我们姐儿!姐儿可不是不孝顺的人,姐儿是为您好!她是为了让您把私房首饰留给侄女儿做嫁妆,才这样说的!”

第56章 阴差阳错

一室震惊!

程素素表情控制得很好,眼神也难掩震惊小青姐, 咱们没说过这事儿吧?!我没这么高尚的, 对吧?!

李绾与程素素亲厚, 震惊的问:“幺妹,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因为我也不知道啊!!!程素素只能问小青:“小青姐, 你从哪里听来这么……荒谬的话?”

小青含泪道:“姐儿,我都听说了……”

程羽性子急,截口道:“你拣要紧的说!别哭!”

小青抹抹眼泪, 抽噎了两下:“那、那天……呜呜呜……”

正事没说完就先哭!程羽就差揪着她领子摇一摇了。

小青哭够了, 也选择对李绾哭诉:“姐儿常说, 与表姐们不是一块儿长大的, 彼此不甚投契, 很是担心。那天在观里见到两个小娘子,是舅家姐儿的好友, 她们很是投缘。姐儿便说,她们能在一起, 为舅家姐儿解颐, 姐儿心里也高兴,常给她们送东西的。”

李绾一点头:“然后呢?”边说边拉着程素素的手, 让她挨着自己坐下来。

程素素回过味儿来, 她派小青给各处送过东西, 小青这是听什么……不能跟自己说的了?

果然,小青道:“但凡给舅家姐儿们的,秋娘和杏娘都有一份儿, 姐儿总要我捎话,舅家姐儿在京里也没有旁的熟人,拜托她们多与舅家姐儿亲近。次数多了,我也和他两家认得了。前天,我去杏娘那里,被她小丫头拉着问,问咱们家的事儿。

问老安人原是不是有一注横财,若不是带了作嫁妆,该留在舅家里的?是不是有许多钱帛衣饰,若归了舅家,就是舅家姐儿们的嫁妆的?舅家姐儿们,是不是想要这些东西?”

程素素与李绾对望一眼,都觉得惊疑!小青,她们是相信的,小青的亲娘卢氏是记着程节恩情的人,心向程家是一定的。母女俩又是从老家跟到京城来的,与京城所有人、事、物,都没有旧日恩怨。

小青又说:“大娘子,您想,咱家里的事儿,谁个会往外讲?这秋娘和杏娘才到京城,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就算知道,这嫁妆的话儿,又是什么样的人才会说出来的?”

程羽“嚯”地一声站了起来!没错,就是这最后一句。赵氏的旧事,京城毕竟是有人知道的。比如赵氏遇到齐王府的旧仆,彼此还能认得出来。可首饰嫁妆这话……唯有女子。而小表姐,近来在议婚。

程珪忙拉住他:“你要干什么?坐下!”

程羽怒道:“我要去问问,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赵氏傻眼了,内心实不愿相信自己的娘家会是这样的:“这……这……素素,你也……听到的?怎么不告诉我呢?你傻吗?”才信誓旦旦,要求儿女照顾自己娘家,现在却发生这样的事情,赵氏心都凉了。

程素素摆摆手,放缓了声音问小青:“小青姐,你是怎么答的?”

“我说,我只管做活计,不打听主人家的事情。”

程素素点点头,又问:“怎么不先跟我说呀?”

小青讶然:“姐儿不是知道了么?否则何以要说不嫁人?我原以为,姐儿心里有数,大事都有主意的,不须我多嘴。主人家的事儿,我们佣人不好多嚼舌头的。可姐儿现在干嘛,为了个……那样的人,耽误自己的事儿?”

这话在理,李绾点头。况且疏不亲间,说亲舅家的不是,确不大妥当。此事若真,后果严重,小青的选择是对的。

程素素也明白这个道理,微一点头,对程羽道:“三哥,你先坐下来。让我想一想。”

“你还想什么?你的本事呢?”程羽很生气,“你不是不吃亏的吗?”

李绾哭笑不得,出来打圆场:“你们都安静。幺妹,你想说什么?”

“舅家不比旁人家,哪怕是死囚,也要听她一辩的,不是吗?”

程羽冲口而出:“还能有什么理由?”

程素素大声地咳嗽着,瞥了一眼赵氏,亲娘的脸面,还是要顾及的。世情若此,亲族之间,能不翻脸还是要维持和谐的。

“我觉得我眼神儿不应该这么差的,怎么看,舅舅家都是一家老实人。所以,会不会有内情?小青姐听到的,是真的。表姐们那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小青是仆人,小表姐是主人家的亲戚,身份上来讲,小青就不占优。然而她是与自己一同长大的,程素素心里,更偏向小青一些。不弄清此事,对小青不好。

这……可能性很小啊。李绾心道,那就得是杏娘不好,可杏娘……她图的什么?!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难道不知道疏不亲间的道理?

程素素站起来,拍拍裙角:“无论如何,去一趟舅家吧。三哥,你在家呆着,别吓着人家。”

“喂!”程羽不高兴了。

李绾却说:“你们都别动,阿家,这事儿,还是您自去问一问?”

赵氏仿佛看到了救星,连连点头:“不错!是该我去的!”程素素不放心地道:“让三娘和小青陪阿娘过去吧。是非曲直,有个证人。”李绾一想,也将玉箫给派过去,名为伺候赵氏回娘家。

程珪的声音硬梆梆的:“我送阿娘过去。”

程羽摸摸鼻子,坐在一边生闷气。程素素见状,不由失笑,轻轻走过去碰碰他胳膊,程羽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白眼。程素素趴在他耳朵边儿上说:“这算什么呀?一会儿弄清楚了,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呗。后宅妇人的小心思,你跟着怄气?我都没生气呢。你别把自己的心胸也怄得小了。”

程羽大怒:“你懂个屁!你不也是后宅妇人吗?能不在乎吗?”

这位三哥,你重点有点歪啊。浑然不觉得自己才是歪的那一样,程素素扮了个鬼脸儿。

兄妹俩打闹起来。

李绾算是服了这两个活宝:“你们两个,还有心情闹呢?阿家这一下,不定要多么伤心呢。”

程素素直起身来,慢慢地说:“急也没有用呀。等等看,到底是个什么说法呗。”

不多会儿,就等来玉箫一脸惊惶地回来汇报:“大娘子,不好了,那边的老安人,气倒了!咱们老安人一看,也昏了。”

“那边的老安人”就是程素素的外婆谭氏!

李绾问道:“事情呢?怎么回事儿?”

玉箫道:“小青和那边的姐儿对质,小青没撒谎!那边姐儿说,她的朋友问起过咱们老安人给她的首饰的事儿……”

李绾问道:“老安人现在哪里?”

玉箫道:“二郎侍奉着,正往回赶,叫家里请大夫。我先来禀报的。”

李绾匆忙派人请了大夫,一会儿便接到了赵氏。赵氏一回娘家,将亲娘也气倒了,什么话也没问过。侄女儿说:“我只说是姑妈年轻时的东西……”赵氏一听这一句,也气倒了。

天擦黑,兵慌马乱才过去。

次日一早,李绾派人去问候谭氏,却得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小表姐,上吊了!亏得赵家人口多,没等死透,有人路过,将她解了下来,现在还昏迷着。

程素素道:“我去看看。大嫂,家里你先看着?”李绾此时实不宜奔波了。

母亲、外婆一起气昏,表姐上吊,此事必须有个明确的了断,否则小青就要坏了。

程珪道:“我与你同去!”赵氏也要一同前往,卢氏也揪着女儿过来请罪。

程素素道:“都别慌,人救下来了,还有转圜。小青姐,你再将事情说一遍。我必得将此事弄明白了!”小青脸色发青,还是肯定地说,自己没有记错。

程素素道:“好,那咱们就去将这事儿弄个清清楚楚!”

带着一众人,杀到了赵家。赵家正在忙乱,里面呜呜的哭声、训斥的声音,仆役们趴在门边、柱后,探头探脑。

程素素进门便说:“看来我不管是不行了!把门给我关上!”她说这话底气十足,盖因赵家仆役不足,旧仆往两处小宅多分了些,老宅这里,倒是后来程家代雇的仆役多。

大门关上,程素素下巴一扬,玉箫前面给她带路,一气到了谭氏房里。赵家二十几口,几乎聚齐了,人人担心

赵行礼面带愧色,问道:“你们怎么来了?放心,我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他听到首饰,又听什么年轻时……便觉得自家理亏了。

程素素缓缓抬手,慢慢地说:“这乱糟糟的,哭天喊地,被人听到了,更下不来台了。先叫底下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就说,外婆有了年纪,身子不大爽利,阿娘来探亲的,也累倒了。先这么说吧。”

赵家上下都在无措之时,她说话做事都慢悠悠的,很好的缓解了大家的焦虑。

然后便是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施施然走到赵永年面前一行礼:“外公,我是晚辈,本不该插言,可如今这事,又是女眷的事儿,容我多事了。”

赵永年连咳数声:“咳咳,咳咳,都是家教不严。你有话,就说吧。我们,要给你一个交代的。”说着,声音也哆嗦了起来,显然有些不忍。

小表姐已经醒过来了,颈上带着勒痕。一看这痕迹,程素素就知道,她是真心求死了。此时她正脸色苍白,可怜巴巴地看着程素素。她们姐妹看程素素,总觉得她过于飞扬恣意,有些微的不适,也有些微的羡慕。然而若说盼着表妹不好的心意,却也没有。

然而无法自辩!首饰她是提过的,姑妈给的,也提过的,自己嫁妆的事,也是说过的。可是!并不曾将这几件事情联系起来,没起过占人家产的心思!

她想说,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是,心里有些羡慕好首饰、好料子,也会想“若是我也有这样的……”,可从来没有过“这些该是我的”这样的想法。一如所有钱包不丰满的姑娘,走进奢侈品店里的心情。

她事后品味,自己的话里,仿佛真有那个意思似的。

程素素第一句话却是问:“表姐,杏娘问过你什么?你是怎么答的?”

小表姐声音沙哑,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没和阿杏说过。”

“嗯?”

“是对小秋说的……”

程素素望向小青,小青肯定地道:“就是杏娘,那回是送桃脯,秋娘不吃桃!”

小表姐道:“我真的只有将簪子给小秋看过,杏娘不爱这些的,我不会记错的。”

“说了什么呢?慢慢想……”

“就是,看了镯子,她问我怎么来的,我说姑妈给的。她说簪子好,我就说,是……是……是姑妈年轻的时候得到的,姐妹们都有的……小秋就说,要是多有几件,正好当嫁妆……”

程素素一句一句的话,小表姐一句一句地答,有时候程素素会重复已经问过的问题,小表姐也一一回答。言语略有出入,大致讲的却是同一件事情。

小表姐只告诉过小秋,首饰是姑妈给的,姑妈年轻的时候似乎得到一注横财(赵氏的事情,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嫁妆的话,也提过两句,因为知道在议亲。夸过以后表妹的嫁妆肯定比自己的好,想将这注横财据为己有的事情,是没有说过的。

小表姐也有丫环,证实小表姐说的,确乎如此。

小青却一口咬定,杏娘那里问的,肯定是那些问题。

小表姐不敢置信地道:“阿杏?她怎么会?”

说话时,大夫又到了,程珪看着摸脉、开方、煎药,送大夫出门。见到程素素,谭氏先羞愧了起来:“孩子啊……”

一见女人哭,程素素就头皮发麻:“外婆,事情另有内情。我得先查上一查。”

谭氏一怔:“怎么?”

程素素道:“你们少待,备车吧,有劳舅舅、表姐,随我一同出去。咱们,会一会杏娘。小青姐,你也来。”

程珪起身到:“我也去!”

这年头,没有录像、没有录音、没有截图,小青是程素素的侍女,小表姐的证人也是侍女,若是双方对峙,则公道来说,都不可取信的。唯有从小秋、阿杏那里取得有力证据。

程素素选阿杏,实是偏心小青小青是与她接触的。

程素素先选了太白楼,订了个包间。不是饭点,包间还算好订,订了连在一起的两个。先邀了阿杏过来。她平日出手大方,与小表姐同游时邀请之事虽少,也不是没有。

阿杏接了帖子,不疑有他,带着丫环,到了太白楼。

程素素将舅舅、程珪藏到隔壁听着,自己与小青、小表姐迎接阿杏。摆茶上点心,先说两句京城天气,程素素冷不丁就切入了正题。小表姐大吃一惊,待要阻拦,却见阿杏一脸疑惑:“原来不是的么?”

小表姐急哭了:“我的为人,你不知道吗?我怎么会……呜呜呜。”

阿杏道:“你别这样,我也是不信,才悄悄打听的。若是信实了,凭你们家有什么进士大官儿,出这种争家产的事情,我也是不敢沾的。”

程素素笑道:“谁家缺这几个钱?”

阿杏点头,狐疑地问:“那……小秋?”

小表姐道:“我可没有对她说那些话!”

程素素抬手制止了她:“不知杏娘可否帮我们一个忙?”

“你先说。”

“我下帖,请了秋娘来。劳烦杏娘,与她聊上一聊,我们听着,可好?”

阿杏道:“当然!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们又不是男人,要争权夺利,路上交上能说得上话的朋友,怎么这么多事呢?”

程素素一指小表姐的脖子:“杏娘不好奇?”

阿杏道:“你们做事,自有道理,不肯说的,我何必多问,彼此尴尬呢?”

小表姐都上吊了!差点儿没命。

阿杏的脸色也变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程素素道:“阴差阳差。杏娘,拜托了,我们先避一避。我要听到确切的话。”

阿杏郑重地道:“我也想知道的。”

程素素拉着小表姐,也躲到隔壁去了。不多会儿,小秋便被引了过来。她还是一惯的可朗,见了阿杏先笑道:“哎呀,你也到啦,咦?别人呢?”

阿杏声音有些犹豫:“也……快了吧?”

“嗯,她们请客,咱们蹭饭,客原该比主人先到的。”说着,便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