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犀目瞪口呆,对道一说:“大哥,你看到了吗?这还是妹妹吗?这活脱脱一个弟弟!”

“你惯的。”

背后这二人说话也不压低声音,程素素听得清清楚楚,一回头:“我还听着呢!”

被道一笑骂:“兔子耳朵!”

兔子耳朵好呀,兔子耳朵长,尾巴不好,尾巴长不了。

程素素决定,自己一定要长长久久的才好。她心里有一个很大胆的计划,就算程犀并不完全依靠李丞相一样。大哥虽然可靠,却也不能事无巨细,都给大哥说,让他拿主意、求他罩。

程素素先去找李绾,虽然娘家也在京城,然而李绾自嫁过来,并不能时常回娘家。程素素在李家学堂读书,回来便给她带些李家的琐碎消息。不能回家,多听听这些,心里也会觉得亲切。

待与李绾说得差不多了,程素素才央她:“好嫂嫂,护我一护,我得去见阿娘了。”

赵氏最担心程素素“没个姑娘该有的样子”,又不知道她是去女扮男装读书了。只知道女儿自从去修道了,越发没有个女孩儿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生了一个儿子”。

姑嫂两个往赵氏那里去,才转过门洞,就见多喜站在廊下。程素素待要打招呼,却见多喜自以为隐蔽地曲拳抵在唇边大声咳嗽了一下,而后大声向她们问好。程素素初时不明所以,待进了门就知道了卢氏正在里面呢。

程素素与李绾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是在询问?

二人不动声色,只当不知道。程素素笑问卢氏:“咦?三娘也在这里,那小青姐呢?”

卢氏道:“让她放铺盖去啦。”

将此事带过。

待从赵氏那里出来,回到自己院中,卢氏才小心地对程素素道:“姐儿,老安人也不容易。”

“是。”

卢氏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老安人还问我,姐儿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那是亲娘。姐儿出去读书的事儿,我没对老安人讲,心里,总有点儿……”

程素素当机立断:“三娘,娘自打离开老家,精神头儿就不大好,不敢让她劳神的。有些事儿,咱们能做,就别劳烦她啦。”

卢氏忙说:“哦哦,也对。”

程素素道:“不说这个了,三娘,有件事儿,还得要你去做,我也只信得过你。”

卢氏心中咯噔一下:“姐儿说。”

程素素问道:“咱还有多少钱?”

卢氏一怔,忙道:“姐儿的月钱,自打大娘嫁过来,就多啦,姐儿去读书,大娘每月又多给一吊钱的零用。姐儿花用得也少,到如今,攒下来好有三十二贯,又三百文。姐儿要用?有些东西,可以走公中账的。”

程素素道:“不是买东西,是去赁间房儿。”

卢氏吓了一跳:“什么?姐儿要那个做什么?”

程素素道:“三娘想,我现在是‘程肃’,有同学有先生的。学里人要到我家,我怎么答?带回来,娘面前就露馅儿了。带到观里,就和‘程素素’是一个人啦。所以啊,得有个窝。也不用去住,就收拾得好好的,有人找,就说出去散步了。反正,不能把两个人想成一个人,对不对?”

这就是程素素打算好的曲线中的一小段了。

给“程肃”一个完整的人设。

程肃虽然是虚构的,但有人要找的时候,一定要发现他是实的。比如史先生,比如学堂有些人,要邀程肃作诗会,投贴子不能投到程素素的房里。

除了户藉,“程肃”的一切都要是真的。

程素素小心地控制着分寸,目前的底线是不犯法。又不伪造户籍,又不用假身份去考秀才。其他的事情,就是在她目前资源,或者说保护伞,能够罩着的范围内了。

她还有一个计划即便以后长大了,不能再在李家学堂里多混了,“程肃”也可以在租来的小房子里继续活着。如果以后手头宽裕,也可能是买一个小房子,将“程肃”隐身其中,暗中指挥。

到了这个地头上才知道,性别的差别有多么的碍事。如果她现在是女生,堂堂皇皇地走进学堂,然后就要被扔出来了。程犀也要非常难做,然后拎着耳朵关她小黑屋了。

性别暴露,不是从简单模式切到困难模式而是彻底换了一个游戏!

再不服,也得面对现实。

有了“程肃”的据点,以后程犀也可能用得到。“程肃”以后即便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再出现在学堂里。也可以通过书信等,与旧日同学保持联系。李丞相的家族,处于上升阶段,姻亲、朋友家的孩子,将来绝大部分是要走上仕途的。

如此,黑户程肃可以通过另一种方式,继续关注着局势。即便不通过科举,也能够参与到许多事务中去。

那样一定很有趣!

卢氏并不知道程素素想得这么深,只觉得程素素说得有道理:“姐儿读过书的人,想得就是周到。”

“这事儿是瞒着阿娘的,就不要让她知道了。大哥大嫂已经帮我良多,不好再问他们要钱了,我的月钱,够不够?不够我再想办法。”

卢氏笑道:“尽够了,只是赁房,又不是买。哎,要说,买也够了,就是地方腌臜,很不好。还是往干净地方,赁两间?”

“好,家什要简单的就行。你和小青姐闲来往京里逛,也好歇歇脚。不必总拘在观里。”

“哎。”

卢氏到底考虑到程素素是个姑娘家,哪怕作假,也不肯与人挤,必要赁一处独门独院。这样的干净地方并不好找,卢氏直找到年关将至,许多人租约到期,要再换租客的时候,才相中了一处。

十分狭窄,却是独院儿。乃是一户人家子孙众多,分家之后间出来的小院子。几经转手,被现主人赁了出去。地方略偏僻,倒也干净,讲定了不包家俱,每月半贯,门窗一类坏了要“程肃”负责修。

左邻右舍,也都是外地人来租房,皆是与“程肃”差不多的身份,不肯与别人挤,家中略有些钱,却又不够住得十分潇洒。

临近年关,学堂里也放假了,程犀部里在做一年最后的忙碌,程素素便趁此机会,两头瞒着,带上卢氏与小青,置下了她这一处秘密窝点写的当然是程肃的名字。这样的租约,极少有人经官府,双方画押,找个证人,点了钱、立了据,就算成了。

程素素一口气租了一年的份。

房东带他们看了院子,里面居然还有一口水井,倒是方便。虽说不包家俱,桌椅板凳硬板床,一只薄板钉的衣柜,勉强也能住人了。灶间只有一间,很阴暗。厕所却是没有的。总的来说,在偌大的京城,算是中等的住宅了。

左邻右舍,也有不曾还乡的旅者,说着五湖四海的方言。

恍惚间,程素素甚至觉得,这里比颇有威仪的相府,以及住得挺宽敞的自家宅院,都更让她感到轻松。

卢氏轻轻推了她一下:“六郎,房东走了。”

“好,在这里,我就是六郎,一定不要说错了。三娘,咱们置办些家什吧。”

卢氏有些心疼:“还要花钱?又不住。”

“你们要落个脚,也不能随便了,被褥要有吧?我的衣衫也要备有当季的吧?缸里放些米,墙上挂条腊肉。井上的辘轳,也换个新的吧。”

卢氏办事利落,京城的店铺年前关门了晚,半晌就将东西买齐了。又与小青动手打扫,程素素就在她们擦好的一张桌子上,放开了包袱,取出文房四宝,开始给左邻右舍写拜帖。

“程肃”也是要有社交的,不必深交,更不必让邻居融入自己的生活,但是需要让他们证实,有这么一个人。

卢氏与小青越干心里越觉得美,俨然有一种布置了自己新家的感觉。程素素写完帖子,想了想,对小青道:“小青姐,且歇一歇,从今,你叫程青好不好?”

小青看了她手里的帖子,笑道:“好呀。”

程素素对卢氏道:“家里持戒,不吃的东西,三娘要是想解馋,也是可以来这里办的,牛肉官家不给宰,别的还是行的。我这里,不禁。”

卢氏看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新房,笑道:“那可不大好。哎,没想到,咱居然将这事儿办下来了,他们知道了,必要大吃一惊的。”

程素素道:“怎么能让他们知道?大哥知道了,要打断我的狗腿的!”

卢氏:……帮她租房子是不是就算上了贼船了?

办成了这件事,程素素整个新年都过得很愉快。人心情好的时候,耐心就格外的多,赵氏念叨她许多话,她也愈发的宽容。赵氏始觉得送她去玄都观熏陶熏陶,也是不错的主意。

也因此,赵氏对紫阳真人越发的信服起来,更加频繁的催促程素素多往玄都观去见师祖。

程素素也乐得去玄都观。

换上新做的女装,程素素便与程玄一道去玄都观。靠程玄刷脸,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紫阳真人的静室。奇怪的是,房门关得紧紧的,道一守在门前。程玄才要问怎么回事,却听里面个沙哑苍老的声音:“不好办呐……”

程玄如遭雷击:“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是滴,道教也有关于忏悔的内容啦,很有名的一个忏悔,就是王献之的“不觉余事,惟忆与郗家离婚”。

第44章 紫阳真人

“师父?”道一也发现了父女俩,跨前一步挡在前面。

可怜道一事事可靠, 唯有力气一项在师父面前不够看, 被程玄拿起来放到一边, 反抗得一点作用都没有。程素素提起裙摆, 跟在程玄后面蹭进了静室。道一遽然发现, 自己守这个门,作用并不大。想了一下,也跟着进了门。

室内, 紫阳真人在榻上坐了, 广阳子、丹虚子、程犀, 在两边椅子上坐着。看到程玄进来, 紫阳真人微微点头:“过来坐。”

程玄有许多话要问, 都被这三个字堵了回去。三步并作两步,到榻上坐了, 紧紧张张地:“师父,你能说话了吗?”

“不能。”紫阳真人答得干脆。

程玄有点懵, 程素素已经明白了, “不能”是个多义词。

道一进门,便去倒了杯茶, 道给紫阳真人润喉。

紫阳真人微微点头, 啜了一口, 目示广阳子。广阳子道:“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程玄还没转过弯儿来:“什么?师父失语症好了,是好事!我……”

“回来!”广阳子见师弟跳下坐榻,就要出去敲锣打鼓庆祝, 赶紧喝止。

程犀低声道:“爹,此事不能张扬,会对师祖不利。”一句话便将程玄给钉住了。程玄问道:“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师祖是装的呀!程素素捂住嘴巴偷笑,心道,师祖果然是个高人!

程犀起身将门打开,静室里的人可以看到院子有无生人靠近,再将火盆往紫阳真人脚下搬。程玄看得不耐烦,跳过来一手一个,将儿子和火盆都拎到了榻前,自己往榻上一坐:“说话。”

程素素心道:肯定是师祖的策略啦,整天搞事情,下场会像余道士那么惨的!

程犀斟酌了一下措词道:“是为了躲避圣上垂问。”他们也是今天早上刚刚知道的!他就比程玄和程素素早到一小会儿,早起过来给紫阳真人问个好,谁知道就赶上这事儿了呢?

紫阳真人十几年没有开口过,语调苍老沙哑,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外蹦都连不成句子。才说了几个词,程玄就到了。

紫阳真人道:“圣上,以前,也是,贵人。”

程犀想了一下,不太敢相信地给紫阳真人翻译:“师祖的意思是,当初说圣上有贵气,并不是早早看出来他有天子气?皇子也是贵人?”

紫阳真人点点头,抱着茶碗喝了一口:“小地方,道士,眼皮浅。”

程素素一口老血,将拳头塞到了嘴巴里。这可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呀!合着就是小地方出来的纯朴道士,看到一个皇子,觉得这气质比自己见过的最大的官儿都好,就说这人有贵气,好死不死遇上这货是个皇子,这个皇子还运气好得当了皇帝……

她以为师祖在下很大一盘棋!没想到……程素素的表情变得与程玄很像,很迷茫。

程犀委婉地道:“师祖当年是赞圣上为皇子时气度不凡,不想圣上真做了天子?”

紫阳真人又点头,摸摸喉咙:“没本事,假的,再问,说不出,不灵,要坏事。”

程犀继续给程玄翻译:“师祖是担心以后再被问卜看相,说得不对,会被问罪?”

紫阳真人微笑点头。

程犀擦汗,他与程素素的想法是一样的,紫阳真人卧薪尝胆、抚孤恤幼,在他心里是一个智勇双全又能隐忍的完人。然而真相总是这么地让人,难以评述。

程玄比儿女更不信!他的心里,师父是完美的:“可是师父,很灵啊!”而且看得超级长远的,五年、十年之后应验什么的!紫阳真人的名头,近十年,比十年之前响得多,就是因为许多年前说过的话,都应验了啊。

这个么,就更不好意思了,紫阳真人老脸微红:“多等,总能,合得上。我,活得长。”

程犀也要将拳头塞到嘴巴里了!这句话不用翻译,大家都能听得懂了。随便说一句三观正确的话,过个几年,总能有一件事情发生,能够与此言相合。紫阳真人别的本事没有,窝在玄都观里长岁数的本事还是有的。等呗,等到应验嘛!

仿佛觉得打击力度不够似的,紫阳真人很是慈爱地摸摸程玄的头:“程公,说,不会,闭嘴,让人猜。别乱说,是神仙。我也,这般,教你。”

程素素吐出了拳头,心中升起对素未谋面的祖父的无限景仰,一句话把个老实道士培养成仙师,也是厉害。

程玄终于弄明白了前因后果,迟疑地问道:“那现在,又有难事了?接着不说话,不行吗?”

广阳子长叹一声:“就是不行。”

程犀问道:“是否与圣上连番召见有关?”

广阳子一声苦笑:“是啊!”

我是倒叙

自打程素素说了小时候偷看过别人的忏悔文,皇帝再召广阳子入宫,就让他讲忏悔经。广阳子师徒天生谨慎,让讲经就讲经,多一个字也不谈。皇帝也是好耐性,也不提自己有什么懊悔事。

二人僵持到腊月里,皇帝憋不住了,问道:“如此,可诸事通顺否?”

广阳子道:“只要心诚。”

“如何心诚?”

广阳子讲经之淳朴一如乃师:“有过则改。”

皇帝摆手道:“卿且去,容我三思。”

广阳子回到玄都观,也弄不明白皇帝到底想忏悔些什么。禀报了紫阳真人,又告诉了丹虚子,二人也是不解。问过程犀,程犀这个消息都是从他那里听到的,也很茫然。

到得新年,正月里,就在昨天,紫阳真人与广阳子又被皇帝召见。师徒二人入宫,却见皇帝披着大氅,对小黄门说:“给他们拿两件厚实的斗篷,穿严实,外头冷。”

广阳子忙打个稽首:“不知圣人召见,有何吩咐?”

“你们,随朕出去。”

一走便是几十里,越走越荒凉,渐渐行到一片山岭环抱之地。广阳子认出,这乃是皇陵,本朝历代帝后等皆葬在此。广阳子暗暗纳罕:圣上的万年福地已经定下,陵都修得差不多了,这又是要做什么呢?

很快,他就隐约猜到了一些什么。

皇帝带着师徒二人,上了附近一座矮山,正好俯瞰先帝的陵寝。自从皇帝说漏了嘴,说梦到被先帝斥责之后,就再也不提梦的事了。如今却连紫阳真人也带到了先帝陵外,这个斥责恐怕不一般了。

皇帝问紫阳真人:“仙师且看,先帝之万年福地,如何?”

紫阳真人眼巴巴地看着皇帝:我不能说话呀。他这一脉,于修道上的水准并不高明,心里实不想掺和。

皇帝并不移开目光:给朕看!

钦天监选的地方,那么多人盯着,有毛病早挑出来了吧?紫阳真人看不出什么来,只好假装正在认真看……

等等!

紫阳真人皱眉,眼前这陵,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是帝后合葬之陵。在地上看不太清楚,离远登高一看,就能看到问题了。帝陵居中一些,后陵与哀太子陵在右,左边是为吴太后预备的陵寝。帝陵与后陵、哀太子陵之间,有一道隐藏的沟壑,将这一家三口隔开了。相较之下,与吴太后预备之地,中间却没有阻隔。

紫阳真人:……还真是得有个亲生的儿子,不然死了都要被欺负。先帝现在才想起来托梦骂他,真是骂晚了!

皇帝心中有鬼,这道沟是他动的手,个中原因不足为外人道先帝与元后伉俪情深,二人之子嫡子东宫,不幸嫡子早夭,元后再无所出。元后在他登基前就过世了,也不碍着他和吴太后的眼。皇帝的心里,却总有那么一个小疙瘩,后来做了皇帝,心里还是不大痛快的。皇帝要正统。虽然也是依礼法而来登基的,总有一种不能言说的憋屈遗憾。

说来余道士其实是个挺厉害的人,居然叫他猜着了这里面的门道,拿着罗盘八卦对皇帝乱扯一通,与皇帝一拍即合,奉命挖了这个沟。余道士平时显得强势,固然与紫阳真人一脉老实有关,究其根本,余道士是个会做官的道士。

然而余道士伏诛了。皇帝近来遇到的事情有些多,上了些年纪又常做噩梦、总会想起旧事,开始反省,一下就想到了这个。

皇帝自以是做皇帝还是很合格的,所求的唯有两样:一、儿子太少了,不保险;二、想多活两年、想成仙。

连普通百姓都知道,祖坟干系子孙运程。亲爹嫡母的陵寝,那更是与子孙有关系的。

这件事是不能明说的!哪怕将错推给余道士,自己的心思也不能拿到光天化日之下来讲!朝廷上都人精,一明说,多么的尴尬!

是以亲信重臣都觉得他近来佞于道,却都不明就里。谁知道九五之尊,心里想的会是这件事情呢?除了崇道,皇帝治国做得还算能看。

紫阳真人皱眉,做了一个很清楚的手势,这手势是他胡乱打的,反正他不能说话,各人有各人的理解。理解得错了,也怪不了他!很多事都能凭此糊弄过去。

这一回却糊弄不过去了,皇帝很认真地追问。紫阳真人只得再打一个手势,广阳子认得这是师徒间的暗号。忙上前道:“圣上,师父的意思,他还要再想想。”

皇帝将自己心虚的事儿一代入,低声问道:“是有什么不妥么?”

紫阳真人再做一次手势。

广阳子道:“圣上,容师父再琢磨琢磨。”

皇帝夸奖道:“不愧是紫阳仙师,一眼便能看出不妥来,慢慢看,不急,不急。”

这次,紫阳真人的手势,连皇帝也能看得懂了,他连连摆手,将皇帝的心也提了起来:“怎么?不妥?”

紫阳真人接着摆手,又指指自己的脑袋,示意想不明白,要回去想。纯朴又不是傻!

皇帝只好放了他们师徒回来。

倒叙完毕

然后就是现在了。

一屋子的安静。

程素素一直缩在角落里装壁花,此时也不敢随便出声。皇帝这手段,怎么说呢,忒小气,却又不能戳破。

况且谁能保证修了陵,就能子嗣繁茂起来?

紫阳真人的麻烦还在于,皇帝看起来有些小气,则哪怕皇帝子嗣少真是因此而起,紫阳真人也真的有办法挽回,谁又能保证皇帝会不会转过头来对紫阳真人不满?

天子之怒!

有些人,你知道他的隐私,他会与你亲近,有的人就不一样了!万一皇帝在这件事上是后一种呢?

其实,最好的办法,程素素以为,是让紫阳真人遁掉!可是,让一个老人抛弃现在所有的一切,隐姓埋名,重新开始生活?那得将一切都准备好才行。

“你们都说话呀!”先开口的居然是程玄,“有什么办法?大郎!道一!你们俩,平日里不是足智多谋的吗?”

道一的眉间打出一道深深的折痕来,看了程犀一眼,做法事糊弄人的办法,他瞬间能想出七、八条来,但是对皇帝,合适吗?

程犀迟疑地说:“如何应对,师祖师伯比我更明白道家的办法。只是有一样,我担心圣上这一回,没有耐性等到五年、十年后应验。”

紫阳真人师徒几个,也不能保证自己有什么办法。皇帝五十岁了,死了也不算短命。可只要他活着,子嗣上的事情,皇帝要很快看效果,谁能保证?他们几个倒是笃信修道长生的,皆没有皇帝那么疯魔。他们眼里,这事更像是童生考试,能考到秀才就是进步,考状元是梦想,却也知道希望很小,一辈子当童生,也乐在其中。可皇帝非要当状元!

这就很不讲道理了!

程玄道:“这么难伺候,迟早出事。那就不管他了,咱们走!惹不起,躲!”

君父二人都不讲道理,程犀头痛不已:“能离开当然是最好的,然而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