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澜回到已经好多天没有回去的家中的时候,谢秀才带着西西和芸萝等人都迎了出来。特别是刚到京城的白芍等人更是红了眼睛。她们刚到京城就遇到了这种事情,这些日子自然都是担惊受怕的很,如今总算太平了又看到谢安澜平安回来,没哭出来都是好的了。
“娘亲!”西西欢快地朝着谢安澜扑了过来,跟在他身边的谢啸月也有样学样,嗷呜的叫着朝着谢安澜扑了过来。谢安澜连忙抱着西西一个侧身,让谢啸月扑了个空。谢啸月愣了愣,转回身有些委屈地望着谢安澜,坐在地上不满的嗷呜叫着。谢安澜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忍不住抬手敲了一下谢啸月毛茸茸的大脑袋,“当你还是小时候么?”仔细算来,谢啸月再差一两个月就要满一岁了。快一岁的狼,个头都比她家二哈还要大一些了,居然还敢往人身上扑。
“嗷呜…”谢啸月十分不满。
“乖。”谢安澜摸摸它的脑袋安抚道。
“灰毛,乖。”西西被谢安澜抱在手里,也伸出小手摸着谢啸月咯咯笑道。
谢安澜抱着西西站起身来,走向谢秀才等人,“爹,这些天你们可还好?”
谢秀才叹了口气,点头道:“我们都好,就是担心你们啊。这几天外面兵荒马乱的,你这孩子…怎么不见女婿回来?”
“哦?半路上又被陛下召进宫去了。”谢安澜道。
谢秀才脸上掩不住地担忧,他虽然见识少却也知道陆离只是一个从六品的官员,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入宫面圣的资格的。
谢安澜一手拉着谢秀才的胳膊笑道:“爹,你就别担心这些了。叛乱这么大的事情都过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看你这些天都瘦了,肯定是担心过头了,回头让人做些好吃的补补。”
芸萝笑道:“可不是么,少夫人不知道,老爷这些天当真是吃不下睡不着呢。”
谢安澜叹气,“你们怎么不劝着些。”
谢秀才摇摇头,“罢了,你也别说他们了。这种事情哪个做爹的不担心啊,谁劝也没用。”
谢安澜心中暗道,那可不一定,陆离他爹就未必会担心。都这么一两个时辰过去了,若是真担心儿子早该派人来问了。
“少夫人,穆家大公子来了。”门外,有人禀告道。
谢安澜挑眉,“咦,这么快?”
伸手想要将西西递给身边的人,不想西西却紧紧地留着她的脖子不肯放手。谢安澜也不在意,既然这样那就带着一起去见穆翎吧。
“爹,我出去见个人,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去吧。”见到女儿平安回来,谢秀才倒是高兴了许多,也看开了许多。如果是之前谢安澜随随便便出去见外男,他说不定还要唠叨两句。但是经过这几天,倒是觉得这些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只要女儿高兴,只要女婿没有意见,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抱着西西来到陆离的书房,穆翎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了。看到谢安澜抱着一个小姑娘进来,穆翎微微挑眉,道:“这就是你们养的小姑娘?”
谢安澜笑道:“是啊,他叫陆景曦。西西,叫穆叔叔。”
穆翎不悦,“什么叔叔?叫舅舅。”
西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抬眼去看谢安澜,他已经有了舅舅了呀。穆翎从袖中取出一个小东西在西西面前晃了晃,笑道:“叫舅舅,这个就送给西西了。”谢安澜看了看,那是小姑娘喜欢的小挂件,不过穆家大公子出手的东西自然不同凡响。巧工用金丝变成的精巧细绳上系着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底下还系着两三个小铃铛。小铃铛都是极品的玉雕刻而成的,轻轻一摇叮铃作响。
可惜,穆翎的东西显然是给错人了。西西外表虽然是个萌萝莉,但是未免女装久了真的性别错乱,谢安澜和陆离平时对他的教育却是绝对的偏向男性话的。不说读书细致,就是端茶吃饭,利益规矩都是跟着陆离学得,加上从前西西也学过一些,因此对这么一个精致小巧却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西西并不怎么感兴趣。
“娘亲?”西西眨着大眼睛问道。
谢安澜犹豫了一下,在穆翎逼迫的目光下只得道:“这个是穆舅舅。”
西西这才乖巧的叫了一声,“穆舅舅。”
穆翎满意地摸摸小娃娃的脑袋,“乖孩子。”顺便将东西塞到了西西手中。西西拉着手中的小东西晃了晃,果然发出清脆悦耳的叮铃声。给灰毛做项链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多谢穆舅舅。”
“这孩子…”穆翎被小娃娃认真道谢的模样萌到,忍不住又想伸出爪子。西西连忙将小脑袋埋进了谢安澜的颈窝里,才躲过了他的魔爪。
两人坐了下来,谢安澜笑道:“大哥,你这么急匆匆的过来,不会只是因为见见西西吧?”
穆翎笑道:“自然不是,我这么急过来,只是因为…我想告诉你,你们家那位陆公子,手太黑了。”
谢安澜挑眉,“什么意思?”
穆翎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递了过去。谢安澜接过来一看,也有些愣住了。
穆翎轻哼一声道:“看到了吧,德亲王还有怀德郡王这些年积攒的一点家底,最后倒是全便宜你们家陆公子了。我怎么觉得,这次叛乱谁都倒霉,就他最后得利最多了。”
谢安澜干笑,“这是意外。”
穆翎似笑非笑,“我也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意外直到怀德郡王藏钱的秘密地方的。”
谢安澜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她总不能说很可能是上辈子知道的吧?
穆翎倒也不是真的想要刨根问底,只是道:“我算了算,怀德郡王还不算坑人,藏在那里的除了金锭以外,都是珍珠,明珠,宝石之类的东西,金锭只要融了重铸,没人能查到踪迹。珍珠明珠宝石之类更没有印记,找个远一点儿的地方很容易脱手。一共大概能有个五百万两左右。按照之前说好的,你们八我二,给你们四百万两,你要银票还是要现银?”
谢安澜抽了抽嘴角,四百万两现银,她往哪儿放?
穆翎挑眉一笑,道:“既然这样,我手里现在能抽出来的只有两百万两银票。另外我从那些东西里面给你挑极品的珍珠明珠和宝石如何?不管你是自己作饰品还是将来做什么用,都方便。”
谢安澜点点头道:“也好。”
穆翎诧异,“你倒是相信我,这可是价值两百万的东西。”
谢安澜耸耸肩道:“穆家大公子还差区区两百万两不成?”
穆翎莞尔一笑,“若是别人,我可就说不准要不要吞了。既然是你的话,那就算了。”
闻言,谢安澜也忍不住笑了。穆翎看着他叹气道:“陆公子这才是空手套白狼啊,入仕不过半年,就已经家财万贯。让本公子都忍不住想要做官了。”
谢安澜无奈地道:“这样的事情哪里能经常有?”
穆翎点头道:“确实是不常有,不过前些日子苏梦寒找我商量了一些事情。你们家陆公子跟他走得近,这事儿他应该也插了一脚吧?”谢安澜淡笑道:“你既然知道,何必明知故问?”
穆翎道:“我现在知道了,陆少雍这辈子绝对不会当贪官就是了。”就他暗地里敛财的这能耐,贪官拍马都赶不上。人家送上来的那点贿赂,陆大人只怕还不放在眼里了。
谢安澜微微叹气道:“我倒是觉得…我以后会很缺钱。”虽然不知道这种奇怪的预感是从哪儿来的,但是谢安澜就是有这种感觉。都说能花钱的人才能赚钱,但是谢安澜觉得这句话反过来应该也能说得通。陆四少赚钱的速度非人类,一旦花起钱来肯定也不像人。
穆翎倒是不以为意,他可不觉得谢安澜会缺钱花,再说了就算真的缺钱花,不是还有他这个大哥么?让自家妹子没钱花,他穆家这个东陵首富也就不用当了。
穆大公子忘了,刚捐出去一半家产之后,穆家…可能,大概真的不是东陵首富了。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穆翎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陆离也还没有回来,便起身告辞了。谢安澜道:“你回去也是自己一个人用膳,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一起用膳?”
穆翎一怔,“会不会打扰?”
谢安澜笑道:“我们家就这几个人,前些日子我爹来了,大哥若是不介意见见我爹的话。”
穆翎笑道:“怎么会?既然认了妹子,自然是要拜见伯父的。”
于是,在花厅里等着准备用晚膳的谢秀才就看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俊雅男子抱着西西跟谢安澜并肩走了进来。
“这位是?”谢秀才一怔,看向谢安澜疑惑地道。
穆翎不等谢安澜开口,自己先道:“晚辈穆翎,见过伯父。晚辈与澜澜是结义兄妹,今日才来拜见伯父,实在是失礼。”
谢安澜被穆翎口中澜澜二字激得打了个哆嗦。
“结义兄妹?”谢秀才更懵了,扭头看向谢安澜。
谢安澜只得点头,虽然他们并没有正式结义,但是既然叫一声大哥,那也算是异姓兄妹了吧?
“爹,这是京城穆家大公子。穆大哥帮不过我很多忙,跟夫君也是认识的。”谢安澜道。
谢秀才根本反应不过来,只得哦哦的点了点头,还急着不要怠慢客人,“穆公子不必客气,饭菜简便,还望见谅。”
穆翎笑得优雅,一派贵公子的气度,半点也没有平时时不时抽风的模样,“是晚辈打扰伯父了,晚辈平时家中也是独自一人,倒是许久没有与人同桌用膳了。”
穆翎这话说的倒是不假,虽然从前穆老太爷经常病着祖孙俩也不怎么一起用膳。但是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人在的感觉和如今这样孑然一身却是完全不同的。自从穆老太爷过世之后,偌大的穆家就空空荡荡的只有穆翎一个主子。出了谢安澜偶尔过去会有几分人气,平时都是安静的出气,这也是穆家的下人们都对无衣公子尊敬有家的原因。说起来自家公子认识的人也不少,但是能让他接受,邀请到家里的却屈指可数。等到穆老太爷过世之后,更是只有谢无衣一个了。若是连这唯一的朋友都没有了,自家公子岂不是很可怜?
听了穆翎的话,谢秀才也想到穆家家中只怕是出了什么事,当下对这个俊雅的年轻人也多了几分同情,脸上的神色更加温和了。宾主落座,几个人的晚膳倒也是其乐融融。
用过了晚膳,穆翎方才愉快的离开了陆家。芸萝将西西抱下去休息,谢安澜挥退了下人和谢秀才去花厅坐下来喝茶。知道父亲有话要说,谢安澜也不着急,只是安静的坐着双手端着茶杯静听父亲开口。
“澜儿。”好一会儿,谢秀才方才开口道。
谢安澜抬起头来,“父亲有什么话要吩咐?”
谢秀才轻叹了一口气,有些纠结地道:“你认了那位穆公子做义兄?”
“父亲不赞同么?其实…也没有正式的说什么结义之类的。父亲若是不同意…。”
谢秀才摆摆手道:“不是,爹没什么本事,若是能有个有本事的兄长爹也放心一些。只是有些担心,你们到底是无亲无故的,少雍那里……”虽然这么说有些自私,但是谢秀才是一个父亲。任何事情他最先只会站在女儿的角度,为女儿考虑。
谢安澜浅笑道:“这个父亲倒是不用担心,夫君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说什么的。我还以为是父亲对穆大哥有什么意见呢。”
谢秀才摇摇头道:“穆公子一表人才,说话行事看着也是个正直可靠的人。为父哪里会有什么意见?只是担心你罢了,你这孩子…当初爹担心你没有个主意让人欺负,如今却又担心你太有主意了。”
谢安澜放下茶杯,握着谢秀才的手笑道:“做人还是有些主意比较好,爹,您不用担心我。就算是你担心的最糟糕的情况,如今女儿也不会活不下去的。”
“乌鸦嘴!”谢秀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这种话能乱说么?”
谢安澜眨眨眼睛,“好嘛,不说就是了。总之,爹你不用担心,以后只要安安心心的享福就行了。”
听了女儿的话,谢秀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女儿孝顺做父亲的自然也是高兴的。
“罢了,爹懂得还没有你多。你们的事情你和少雍自己看着办吧,爹也就不多嘴了。”谢秀才道。
谢安澜道:“爹肯指点我们是我们的福分。”
“你啊……”
陆离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虽然放低了脚步声却依然将谢安澜惊醒了。从床上坐起来,正好看到陆离正在往一边的架子上搭衣服。见谢安澜起身,有些歉意地道:“吵醒你了?”
谢安澜摇摇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陆离道:“自然是宫里的事情,被召进宫里的人都现在才出来呢。”陆离还算好的,他一来年轻,二来心理承受能力彪悍,三来职位卑微不太引人注意。那些年纪大了又受了惊吓的老头子才比较悲惨,出宫的时候陆离都注意到,有好几个走路的时候腿都在发抖。
陆离先去里间洗漱了,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谢安澜已经起身坐在了桌边,跟前还摆放着一盅热腾腾的羹汤。
看到他出来,谢安澜含笑对他招手道:“让人给你准备了一些粥,一直热着,将就着吃吧。”
陆离也确实是饿了,皇帝召见可是不管饭的。他们从被召进宫到半夜出宫,别说是饭了连水都没有喝上一口。走到桌边桌下,陆离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淡淡的烛光映出她雪白的肌肤仿佛泛着淡淡的珠光。一头秀发随意的披散着,粉黛不施,却依然美丽如画。
陆离唇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谢安澜挑眉,“笑什么?”
陆离摇摇头道:“没什么,很高兴。”
谢安澜想了想,点头道:“确实是应该高兴。”这几天虽然很辛苦,甚至有些危险,但是最后的结果总算是好的。他们的收获更是不小。陆离也不去解释自己为什么很好心,低下头喝了一口粥。
陆离刚洗过头,一头长发还是湿润着的。谢安澜看着他用膳,便起身找来一条干净的布巾替他擦拭头发。平时总是习惯了将长发规规矩矩的束起来的陆离,此时在灯光下长发披散的少年倒是多了几分少见的稚气和柔美。谢安澜愉快地在心中暗叹:陆小四果然是美貌如花啊。
陆离喝完了粥,便端正的坐在凳子里任由谢安澜替他擦拭头发。对于某人时不时揩油的行为也不以为意了。作为一个男子,对脸其实是没有那么在意的,甚至过度的美貌对男子来说还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缺点。但是偏偏,青狐大神对男子的美貌远比肉体更感兴趣。偶尔对着陆四少这个赏心悦目的脸蛋发呆呆,捏两把揩揩油什么的都是常事。大多数时候,对此陆四少是敬谢不敏的。今天大约是心情真的很好,倒也不跟她计较了。
等到谢安澜转到前面来,陆离直接靠在她身上伸手环住了她的腰。
谢安澜低头轻声问道:“怎么?很累么?明天还要不要早朝?”
陆离点了点头,其实谢安澜也知道这话是白问,刚出了那么严重的事情,明天怎么可能不上朝?
谢安澜道:“既然这样,就早点休息吧。还能睡两个时辰。”
陆离摇摇头,道:“睡不着。”累过头了,身体觉得疲惫但是脑子里却格外的兴奋,反倒是睡不着了。
谢安澜也不在意,随意地将手中的布巾放到一边,道:“那就去床上躺一会儿。”
陆离拉着他道:“青悦陪着我。”
谢安澜无语,陆四少,你是小孩子么?好吧,这深更半夜的,不陪着好像也没有别的地方要去。
“是,小的侍候四爷就寝。”
陆离淡淡瞥了她一眼,当真抬起手来等着她宽衣。
谢安澜毫不温柔的直接拔掉他身上的外衫,然后将人推进了床里。陆离也不在意自家夫人的粗鲁,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显然是一动也不想动了。谢安澜在他身边躺了下来,看他确实是不想睡才问道:“今天宫里怎么样了?”
陆离沉默了一下,道:“柳贵妃里小产了。生下了一个男婴,生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夭折了。”
谢安澜一愣,柳贵妃已经快要七个月的身孕了,这个时候夭折…
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陆离道:“说是之前喝了一碗陛下亲自喂的羹汤,就有小产的症状。原本太医和稳婆打算让柳贵妃提前把孩子生出来。没想到生孩子的档口刺客又闯入了凤台宫。宫里一片大乱,根本没有人顾得上柳贵妃,等到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孩子已经夭折了。柳贵妃现在还昏迷着。陛下大怒,下令彻查此事。”
谢安澜一时没有说话。虽然她对传闻中的柳贵妃也不太喜欢,但是只要想想当时那个情景,也是挺惨的。
不过…“陛下召你们进宫,就是为了这事儿?”谢安澜有些无法执行。
陆离伸手握住她的手,道:“自然不是,主要的还是今天宫门口的事情。”至于具体的,自然是反驳袁文龙的话了,反正双方都没有证据,而袁文龙已经死了,死前还曾经参与谋反。自然是皇帝陛下怎么说怎么是,至于到底有几个人相信,那就不是昭平帝能够控制的事情了。
谢安澜道:“真是没想到,这位皇帝陛下竟然还是这般心狠手辣的人物。”今天还是谢安澜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皇帝,不过完全忘了好奇兴奋之类的情绪了。现在也只记得昭平帝是一个看起来斯文的中年男子,只是昭平帝最后下令射杀袁文龙的神情,实在是跟斯文扯不上任何的关系了。
陆离淡淡道:“他若不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物,这皇位又怎么轮得到他来坐?若不是二十多年前,那些宗室王爷死的差不多了,这些年皇位又怎么坐得稳?”
谢安澜挑眉,“你是完全相信袁文龙的话啰?”
陆离不答,但是他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显然比起昭平帝,他更相信袁文龙的。想来,当时在场的大多数人心里只怕也是这么想的。
“这件事…最后会怎么样?”谢安澜问道。
陆离睁眼看了她一眼,“你是说二十年前的事还是叛乱这件事?”
“二十年前。”
“成王败寇,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才是赢了的那个。”陆离淡淡道:“除非有人举兵,不然皇帝还是皇帝。古往今来,弑父杀母,诛杀兄弟姐妹的皇帝数不胜数,又有几个因为这个被赶下地位的?”
谢安澜道:“就这么算了?”
陆离道:“或许,至少暂时没有人会做什么了。现在他们应该担心皇帝陛下会不会做什么。”出了袁文龙的事情,皇帝的疑心肯定会更重,对宗室的防备只会更加的严苛。理王等人的日子只怕是要不好过了。
谢安澜顿觉无趣,在他怀里动了动,道:“对了,下午穆大哥送账本过来了。大概有五百多万两左右。”
陆离微微点头,并不细问。谢安澜伸手戳了戳他,陆离勉强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她又闭上了,“等穆翎送过来,你就收着吧。”
“都给我?”谢安澜挑眉。
“随便我用?”谢安澜心花怒放。
“嗯。”陆四少睡颜平静,带着几分祥和静谧之感。
谢安澜趴在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沉睡中的人,笑眯眯地在他眉心落下了一个问,“都说掏钱的男人最帅,就算是睡着了的时候掏钱也很帅啊。”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没大亮陆离就再次起身进宫去了。出门前只得到自家夫人一个同情的眼神,完全没想到昨晚被偷吃了一块嫩豆腐。到了宫门口,天色也才微微亮,但是宫门口却早已经站满了等待着宫门打开入宫上朝的人了。今天并不是所有四品在京官员都可以参与的大朝会,来得依然只是昨天被召进宫的那些人,另外还要加加上一些重臣权贵以及宗室王爷。
陆离的官职在这些人之中算是最不起眼的,但是他的存在却并不如他的官职那么不起眼。看到他过来,立刻就有几个人凑了过来。
“陆大人。”
“曹大人,李大人,朱大人,下官见过各位大人。”陆离拱手行礼,恭敬地道。
过来的几位不是御史台的主官,就是翰林院的老人,总之都是清流一派的。昨天昭平帝并没有召他们入宫,却知道今早怎么会在这里的。
“曹老大人昨晚休息的可好?”陆离问道。
曹老大人有些无奈地道:“上了年纪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
陆离淡淡一笑道:“老大人还需善加修养才是,还是身体重要。”
曹老大人点头,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陆大人,昨儿宫里……”
陆离同样压低了声音,面上却是一派淡定,“老大人不必多虑,只是…小皇子夭折一事,陛下只怕是有些伤心。”
皇帝心情不好,小皇子夭折了,昨天宫门口的事情没有大碍。
曹老的人点头,轻叹了口气道:“可惜了啊。”虽然是柳贵妃的孩子,到底也是皇帝唯一的子嗣。再一次夭折,虽然说宫中还有一位美人也有了身孕,但是能不能生下来只怕也不好说啊。
陆离并不说话,旁边另一位大人还想问什么,只听身后的宫门轰然打开。两行身披铠甲的内宫侍卫从里面整齐的走了出来站在宫门两侧。一个内侍高声宣布,“陛下宣诸臣子入宫觐见!”
众人神色一肃,纷纷整理了衣冠齐齐步入宫中。
第七十九章 满门抄斩!
御书房里,昭平帝双目赤红,神色疲惫的坐在书案后面出神。见他如此,身边侍候的内侍也不敢劝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站在一边等着。虽然战乱平息了,但是昨天在宫门口的事情不仅外面传遍了,就连内宫里也早已经传遍了。只是碍于昭平帝没有人敢多加议论罢了。再加上柳贵妃迟迟不醒,可以说昭平帝如今就处在虽是都可能爆发的地步,伴君如伴虎,身边侍候的人自然更是噤若寒蝉了。
“启禀陛下,各部大人们求见。”门外,侍卫低声禀告道。
因为不是大朝会,昭平帝也没有如往常一样准时的去大殿。但是朝中大臣们已经来了好一会儿,陛下依然不见出现,就让人有些担心了。昭平帝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门口的侍卫,起身淡然道:“走吧。”
大殿里,被招来见驾的朝臣们都按照各自的品级分列站着。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和尴尬,昨天刚刚听了那么大的一个秘密,今天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面见君王。不过话是这么说,到底都是在朝堂上混了半辈子的老狐狸,等到门外传来“陛下驾到!”的声音的时候,所有人的神色都是一整,换成了恭敬而稳重的表情。
“臣等叩见陛下!”众臣齐声下拜。
昭平帝扫了一眼跪在殿中的众臣,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淡淡点头道:“都平身吧。”
“谢陛下。”众人谢恩站起身来。
昭平帝道:“东方竣与袁文龙谋逆犯上,发兵京城。两逆贼虽然都已经死了,但是其罪依然难恕。东方竣罢黜郡王封号,贬为庶民。袁文龙削去所有封号,将这二贼枭首示众。”
停顿了一下,昭平帝继续道:“神武军随同袁文龙谋逆,所有神武军将领,满门抄斩。普通士卒,全家发配充军,遇赦不赦!”
这话一出,却比对东方竣和袁文龙的惩罚更引人注意。毕竟这两个人已经死了,而神武军即便是这几天战死了不少人,却也还生下了足足有两三万的俘虏。加上这些人身后的家族,不用仔细算牵连的人也不小于十几万。最重要的是,神武军中的将领,有很大一部分是世代将门之后,而这些人是并不愿意随袁文龙造反的。还是袁文龙竟然没有杀他们,而是将他们囚禁起来了。
但是现在,昭平帝的意思显然是要一刀切全杀了。
“陛下三思啊。”顾不得许多,兵部尚书先一步上前了。
“请陛下三思!”人群中,高裴也同时沉声道。
昭平帝脸色微沉仿佛想要大怒,不过似乎想起高裴平乱有功,还是强压下了火气沉声道:“怎么?你们想要为叛贼求情?”
两人心中都是一凛,原本想要开口附议的官员也只得暂时住了口。替叛军求情?一不小心自己也要被打成逆贼叛党的。
兵部尚书道:“微臣不敢,请陛下明察。只是神武军中有十数位将领并不愿意与袁文龙二人为伍。只是被逆贼囚禁了。其中还有两位想要为朝廷通风报信,被逆贼所杀。他们对朝廷忠心耿耿并无反心,求陛下明鉴。”虽然这些人的家族和身份都不算高,但是却正是这些中层的将领才是军中的中坚力量。更不用说,能被选入神武军的,都是祖上有过战功的功臣子弟。神武军跟随袁文龙造反固然是错。但是说到底如果不是昭平帝这二十多年对神武军不闻不问,又怎么会让袁文龙在军中的声望高于皇帝,以至于酿成兵变?
昭平帝冷哼一声道:“没能及时发现,禀告朝廷,就是他们的失职!”
兵部尚书咬牙,“纵是如此,也不至满门抄斩啊。”
说到此处,兵部尚书其实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昨天在宫门口,若不是他还有些身手运气也不错,说不定就要步上户部尚书和右丞相和礼部尚书的后尘了。虽然平时六部尚书和左右丞相不见得关系多好,但是一下子突然两死一伤,礼部尚书那老头儿还不知道能不能挺的过去,心中一时间还是感到有几分悲凉。
昭平帝眯眼看了兵部尚书一眼,侧首看向高裴,“高裴,你有什么话要说?”
高裴垂眸,恭声道:“求陛下开恩,从轻发落。”
众臣也纷纷道:“求陛下从轻发落。”
昭平帝脸色铁青,神色不善的盯着殿中的众臣。站在人群中的柳咸突然开口道:“启禀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昭平帝微微点头,“说。”
柳咸道:“陛下,微臣以为兵部罗大人和高将军的话不对。神武军叛乱险些弄得上雍皇城民不聊生。更害得贵妃小产,小皇子夭折。如此重罪岂能轻饶?陛下只是下令将他们满门抄斩而不是诛其九族,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若是轻饶,将来岂不是谁都能来叛乱犯上了?”
听着柳咸的话,许多人心中都暗暗吸了一口凉气。诛九族?姓柳的好歹毒!他就不怕一个不小心诛到他自己身上去么?高裴目光锋利如刀的扫向柳咸,柳咸也被他锐利的目光吓得身子一僵,连忙抬头去看昭平帝。
昭平帝神色平静,并不开口说话。
昭平帝不开口,众人也不敢多说,只能沉默的等着。
良久,才听到昭平帝沉声道:“柳侯言之有理。叛乱逆上罪无可赦,如此重罪,若是从轻发落,如何震慑世人?”
“陛下…”曹老大人忍不住想要开口。
这个时候昭平帝最烦的就是御史台的人,不等他说完就直接打算,“够了!谁再敢替叛军求情,罪加一等!”
再加就真的要诛九族了!
不少人愤怒的目光纷纷射向站在殿中的柳咸。朝堂上又朝堂上的规矩,就算是两个派系争权夺势,不到图穷匕见的时候往往也是要留一线的。这种一上来就灭人全家的做法,而且还是一下子灭掉十几家几十家,太狠毒,太伤阴德的。须知道,有一句话说得好,风水轮流转,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自己了呢?
柳咸不以为意,心中冷笑,这些人以为贵妃娘娘的孩子没了就能绊倒柳家么?想都别想!
整个朝会上,陆离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站在最后一排沉默的听着。等到朝会终于结束,昭平帝脸色阴沉的拂袖而去之后,又跟着众人一起出了大殿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见着柳咸兄弟俩往后宫的方向而去的背影,一位正直的老臣忍不住骂道:“什么东西!”
被身边的拉住了,道:“你跟他们计较什么?回头人家在陛下跟前告你一状,也就够咱们受用半辈子了。”
几个宗室王爷都跟在高阳郡王和理王的身边,脸色也都不好看。不过更多的或许是害怕,昭平帝如此狠辣的处置神武军,在这些王爷们眼中,却有几分在给自己敲警钟的意思。他们的父辈去世的时候他们都还是无知的孩童,这些年来除了高阳郡王和理王积累了一些实力,剩下的几个除了身份高贵跟一般的纨绔子弟也没什么差别。二十年前的事情真相暴露,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陆大人!陆大人!”身后,一个内侍急匆匆的奔来。所有人听到声音都停了下来,最后看到那内侍跑到了陆离的跟前,“陆大人,陛下宣您御书房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