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甫起,他的唇微微松离,而在觉到他的唇稍稍松开,吻将断未断间,她低低地,非要问他一个答案:
“只要什么?”
“只要,你是我的女人。”他说完这句,继续抱起她,朝三楼的主舱室走去。
是他的女人?
而不是其他?
脑海中骨碌碌地才转过这个念头,他将她的身子向上抱了一抱:
“女人,就是夫人。”
本来能说到很深情的一句话,被他带着揶揄的意味一说,是想让她愤愤吗?
可,她却不吭声,由他抱着回到房内。
然后在他放到她到床上时,她起身,一瘸一拐地朝沐浴间走去,这样笨笨憨憨的样子,是可爱的,也让他松下一口气。
他不怕她被人**过,他怕的,原来只是她继续讲自己封闭起来,缩进壳中。
现在,这样的担忧,显然正在逐渐趋于消散化。
简单的洗漱后,她手扶着门走出来:
“我想去看下朱婷。”
“很晚了,早点休息,明天再去。”
她摇头,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跟前,抬起小脸,瞧着他:
“默澶,这一次,我——”
深深吸进一口气,这句话,从再见到他那刻期,她就该问出来,但,总归是犹豫的。
因为,这无疑是个很傻气的问题。
是以前的夕雪所不屑去问的。
况且即便问了,或许得到的,也是口是心非的答案。
哪个男人会不计较呢?
“不管怎样,只要你的心,属于我,其他,我都不会介意。”他打断她的话,神色是淡然,也是坚定的。
那些事,不是她愿意,只是出于大鹰的胁迫,即便很多男人都有贞操说,可,贞操说到底,仅是男人为自己变心找的借口吧。
所以,哪怕会在意,但,在失去她的那三天中,对他来说,最在意的,始终是她的安然无恙。
“哪怕,我不干净了,你都不嫌弃我?”虽然被他洞悉,她却是执拗地继续问。
他的手抚了下她因洗漱,略湿的额发:
“都嫁了,要退货,还可以?”
又是半带揶揄的话,却立刻换来她的眼底的朦胧,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这个女子,出现在他生命里那一天开始,就带着和他一样的漠然和疏离,可,现在的她,真的和以往的她有太多的不同。
但,这样的她,却更像一个真实的女人,不是吗?
“好,好,好,不管嫁不嫁,都不退货,我说错了。”他有些惶乱,因为她眼底的朦胧,可这一句话说出口,却更不对劲起来。
“你说的,勾手指?”她噗嗤一声,展颜一笑,伸出纤细的手指。
小孩子家的动作,但,这一次,他伸出他的小手指,和她的相勾。
这一勾,她的声音黯淡地传来,先前的笑意也悉数敛去:
“我真是个自私的人,因为自私,可以让别人代我去做这些不愿意做的事。”
这一句话,说得很晦涩,他却是听懂了其中的意思。
“所以,默澶,我想去看一下朱婷。她是我哥哥以前的女人,我恨过她,但,现在,我发现,我更该恨的是我自己,我的自私,使得这次的伤害,是由她来替我受的。可,我真的做不到,苟且的活着,去——”
他的手在这一刻捂住她的唇:
“是为了我,对吗?在认识我之前,你怎样,都不是我能参与的,但,在成为我妻子之后,你只是想为我守住点什么。我懂,不是你自私,是我要你要得太霸道了。”
他哪有要她要得霸道呢?
除了一开始,嫁他,是因为他的霸道。
随着他这一句话,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底滑落在他的指尖,然后,坠落。
有他这句话,足够了。
现在,她需要一段时间平复心情,也需要,去看一下朱婷。
“我去看下朱婷,你不用送我过去,这三天,你也累了,先休息,好吗?”
她自己擦去眼底还有些将流未流的泪水,手反牵住他的手,让他坐下。
“她的房间在203,记得坐前面的电梯下去。”
“好。”她点头。
慢慢朝外走去,电梯就在走廊的尽头,进电梯,按了2层,不知为什么,走出2层时,心底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不知道皇甫奕的舱室是否在这一层,只现在,舱室的门都是关阖的。
只慢慢挪过去,走到203号房前,她叩了下门,过了一会,朱婷才开门。
如今的朱婷换了简单的便服,头发放了下来,没有上妆的脸,近看,岁月的痕迹明显。
“进来吧。”
朱婷打开门,让夕雪进去。
很精致的一间舱室,欧式的小桌上,朱婷正煮着一壶红茶。
用香薰蜡烛慢慢地煮着,很小资,很生活,是七年前的朱婷,所喜欢的。
“坐吧。”朱婷先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下,率先开口道,“说起来,我该感谢你,能让我终于脱离那样的地方。”
“朱婷——”
“别说了,我这么做,其实也有私心,私心就是,如果你的男人来找你,不会因为你不干净而不要你。你出去了,如果有良心,也会想办法带我走,现在看来,我的私心还是挺准的。”朱婷爽落的说出这句。
真的是私心吗?
当时,有没有人来救她,其实都是未知数。
可,当朱婷提出,既然她寻死觅活,真出了事,她也撇不开关系,不由让她来代她出台时,她是震惊的。
而她的自私让她没有去拒绝。
只看着朱婷声称以防她接客时使诈,要求留在房里暗中督查着,得到大鹰的默许。
朱婷本就是灯区的头牌姑娘,有多少客人排队都未必能排到一亲芳泽,终究,使得第一晚蒙混了过去——由她出声,然后客人打开房间的灯,看到她被打得惨不忍睹的脸时,自然失去兴趣,于是,朱婷适时出现……
也幸好,很快就逃离了出去,不然,总归是要露出端倪,让大鹰察觉的。
现在,她的手撑在凳子的边沿,抿了抿唇, 一旁,朱婷看茶煮得差不多了,把茶壶从香薰炉上拿下,倒了一杯,先递给她,但,半途却收了回去,“这么晚,你该不会想喝茶罢。我和你相反,越晚,越希望有点精神。”
这是以前的习惯,离开那个曾让她渐渐在绝望中习惯的地方后,竟然一时还照着以前的习惯继续着。
只是这种习惯,正常人又怎会有呢。
“朱婷,以前我恨你,但这一次,是我的自私。”顿了一顿,她终是道,“谢谢你,还有,我对不起你。”
干脆利落地说出这句话,现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做不到镇定,每个字都颤抖着说出。
“呵呵,没有谁对不起谁,自私点才好,至少,有值得你这样自私的原因或者人。不像我——”朱婷声音很轻的说完,拿起杯中的红茶,一饮而尽。
从在坞角看到昏迷的夕雪,纵然过了七年,她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个丫头。
也在那一刻,在其他女人都不敢带夕雪回房,生怕控制不住,反给自己惹麻烦时,她接了下来。
其实,何尝不是从那一刻开始,就想着好歹护她周全呢?
毕竟,她是夕冰的妹妹。
欠夕冰的,这辈子,她还不了,还给他妹妹,下辈子,或许就不会再纠结了吧。
是的,如果有下辈子,她不要再遇见夕冰。
如此,便不会相负……
“其实——你也有。”夕雪的手不再纠缠着衣襟,“你和哥哥有个女儿,不是吗?”
如果说,先前,她会认为是朱婷因为哥哥死了,失去利用价值,才把惠妍送去HK的孤儿院,那么,这短短二天的相处,只让她能敏锐地觉察出,她对哥哥有的,不仅仅是利用,应该还有爱。
否则,朱婷又何必这样护全她呢?
可,在利用的跟前,这份爱,注定,没有走到头。
所以,惠妍不是朱婷遗弃的,只是她根本没有能力继续照顾。
“小小?”朱婷本来黯淡的目光里骤然带了些许的光亮,“你是说,你能帮我找到小小?”
她很快理解了夕雪话里的意思,在得到夕雪点头后,她放下杯子,手有些无措的抚上自己瘦削的脸颊。
“是,她现在就和我住一起,她有个正式的名字,叫惠妍,夕惠妍。”
“你会让我见她的,是吗?”朱婷的声音是激动的。
“当然,你是她母亲。我不知道,之前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孩子是无辜的,她有权得到迟来的母爱。”
她没有问朱婷任何事,这些,只是人的痛处,问了,仅是揭开伤口,再次让人难受流血罢了。
而今天已经很晚,或者明天,再用手机让惠妍和朱婷通话吧。
“谢谢,谢谢!”朱婷的手瑟瑟发抖,“不管我发生什么,我始终是爱她的,一如,我爱你哥。”
说出这句,朱婷才发现,自己激动得竟是把心底藏的话说了出来。
是的,她爱夕冰,很爱,很爱。
“我相信。”
从朱婷房间出来,月色淡淡,夕雪想朝电梯走去,却在这时,能看到前面的走廊上黑影一闪。
二层舱面,除了壁灯外,一眼望过去,和来时一样,并不会有侍应生,源于,这是卧室舱,船上的侍应生又少,如果没有按铃,是不会有侍应生在的。
但,此刻,那黑影却是分明的。
她下意识朝那黑影走去,她走不快,好不容易瘸过去时,能看到,那里是一部侧楼梯,试着从楼梯下去,脚踝处很是酸疼。
不知为什么,她会去追一个莫须有的黑影。
走到一楼,那里,有一扇门关着,看样子刚才也不像开启过,她继续往下走到底舱时,手腕被人骤然一拉,紧跟着,她被人顺势抵在墙上,不用看,她知道是谁,也知道,那就是黑影的由来。
是皇甫奕。
所以,她会下意识地跟去?
“你来这干什么?”他捂住她的嘴,声音压低。
她的眼睛清楚明白的反问出同一句话,他没有松开手,只警示地说:
“立刻回去!”
从他的眼底,她能读到紧张,为什么,皇甫奕会出现在舱底,为什么他看到她这么紧张?
以皇甫奕和萧默澶的关系,即便要到底舱,又何必这么偷偷摸摸?
难道,他是在暗中搜寻什么吗?
可,不过是底舱,会有什么东西呢?
也在这时,底舱的另一端走廊,传来细碎的声音:
“在这好好看着,出一点纰漏,可仔细着点。”
“放心,整艘游轮就这么些人,还看不过来。”
“反正小心点。”
“好。”
随着这些声音,有步子朝他们做来。
说时迟那时快,皇甫奕揽住夕雪,飞速避进后面的一间小的置物室。
所幸置物室的门没有锁,但,因为是船舱的置物室,堆满了杂物,他的脚轻轻踢开一些塑胶袋,在窄小的空间内,暂时得到站脚的地方。
这一刻,她和他的身子极其贴合在一起。
这样的姿势,让她想迅速避开,但,外面的脚步声,应该是巡逻的人,不迟不缓地走到这,却没有远去的意思,也让她不能挣开他的怀抱。
幸好,此时,他并没有逾矩的地方,只是用没有打石膏的手拥住她,让她的身子能依靠在他的身上。
这一层依靠,该是为了她受伤的脚踝借把撑力。
有多久,她没有反抗他,安静地待在他胸前呢?
本来,很寻常的动作,不过隔了五个月,竟是变得那样难了。
这一刻,她没有动。
他的胸膛,是她曾经熟悉的,曾经,在他的身下,说不清,她出卖的究竟是身体,还是其他——
只是,为了报仇,她变得不择手段,临到头呢?
不再去想,她能觉到他的手复拥紧她一下,这样,她的脸,几乎全部贴在了他胸膛处,能听到,那里有力的心跳。
不,不可以这样!
她猛地一个挣脱,但下意识避开那只打石膏的右手,她的身子朝左撞到了堆置的杂物,发出轻微的‘咯’得一声,这一声,纵然轻微,但,若外面的人要听见,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在这一刻,她再不敢动,即便被人发现,她在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若让萧默澶知道,她和皇甫奕这样亲昵的藏在置物室,又会怎么想呢?
她是萧默澶的女人!
现在,果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走近,但,就在这一刻,传来了大卫的声音:
“换班了,留一个人看着,其他都去吃饭。”
“好嘞。”
随着这一声招呼,那些脚步声远去,很快,外面便恢复了安静。
大卫都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