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了下甜点,都是女孩子喜欢的,却也是百里楠的最爱。
这个女孩,明明认识了没有多久,可,对他的喜好,是熟谙的。
现在,百里楠没有去深思这份熟谙,只是,余光看到,那抹纤细的身影在这时,朝店外走去。
下午的沪城,突然有些热,夕雪没有披上大衣,挽在手里,慢慢朝前走去,附近有一家商业中心。
以往她在这里挥霍消费,是为了那些真品A货间的差价。
现在呢?
她对这些东西一点欲望都没有,惯性使然地走了进去,在经过一楼名牌林立的专卖店,却有相熟的专卖店小姐热情招呼她:
“夕小姐,新到了几款很不错的领带呢,夕小姐要不要看一下?”
以前,偶尔她会在这里给皇甫奕选领带,现在,专卖店小姐殷勤地相问,她还是选择走了进去。
虽然换了旗袍的打扮,可戴着墨镜的她,似乎和以往并没有多大的改变,所以很容易让人认了出来吧。
专卖店小姐很快拿出那些领带的款式,确实十分不错,国际大牌,又怎会差呢?
这个牌子,是她送皇甫奕唯一会选择的牌子。
自从她送了以后,似乎,在那一年中,皇甫奕的领带也都换成了这个牌子。
怎么又去想过去了呢?
收回思绪,她信手翻着,或许,给萧默澶买这样一条领带,也可以吧。
随手选了一条,深蓝呢的底色,配上不规则的花纹,是适合搭配任何西服的。
“夕小姐眼光真好,这是这一季的限量款哦。”专卖店小姐很快就给她按照以往的规矩包装好,“您先生一定很喜欢。”
或许,哪怕戴着墨镜,都早让专卖店小姐认出,她是萧默澶的夫人。
“谢谢。”
提了东西,却再逛不动商业中心,早早回了绵园。
而此刻,在萧氏实业总裁办公室中,萧默澶在正结束了上午两个会议。
忙碌的会议使得他连午餐都简单地在办公室用了酒店的外卖。
用午餐的当口,大卫进来,照例汇报了一些私人的东西:
“今天上午,夫人去了新开的茶馆,在那里,很巧合地碰到了百里楠,其后,夫人去了对过的购物中心,买了一条领带。”
不仅是口头的汇报,还有几张照片,最上面的一张,是百里楠温柔地替夕雪略开脸颊旁的发丝。
萧默澶只不动声色地用着午餐,因为他没有说话,使得大卫在汇报完后,都不能立刻离开,只恭谨地站在那,等着萧默澶的吩咐。
直到萧默澶用完午餐,淡淡道:
“嗯,把下午和起盛谈判的PPT稿演示一遍。”
“是。”
办公室内本来灯火通明的灯,悉数灭去,在壁灯的黯淡灯光下,萧默澶看着投影仪上的PPT,他眼底的光芒深邃莫测。
夕阳的余晖洒在绵园的花园内。
往日里冷清的花园中,有女子清脆的笑声。
刘姐伺立在一旁,看着夕雪抱着浑身脏兮兮的小猫,在喂它吃一条鱼。
那条鱼是中午回来时,夕雪没有用的。
傍晚,当她在花园里散步时,却意外发现了这只可以为她分享鱼的小猫。
猫很小,一边吃鱼,一边还喵呜喵呜地叫着,不时用粉红色的舌头舔一下夕雪给它分鱼块的指尖。正是这一舔,让夕雪笑出了声。
不知是因为痒,还是被这猫的憨态逗的,她就笑呵呵地在那喂着这只猫,直到刘姐唤了一声:
“先生回来了。”
萧默澶站在花园的鹅卵石路上,看着夕雪蹲在地上的样子,这两个月中,他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笑。
现在,她听到刘姐的声音,脸上的笑意却是敛去,起身:
“回来了,晚餐已经好了,先用?”
没有笑意的她,所言所行,是符合妻子的样子。
而他淡淡的点头,转身,往别墅里走去。
“刘姐,等它吃完,给它洗下澡,看能不能做一个猫窝给它。”
吩咐完这句话,夕雪朝别墅走去。
他站在回廊里,等她走近,方一起朝前走去:
“去洗下手,脏兮兮的。”
这句话里,带着些许宠溺的味道,这种味道,以前她只在他对萧未央身上听到过。
而也是这种味道,曾让她鼻子酸涩。
现在呢?
她竟是有些窘迫地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往餐厅走去。
餐厅临水,有着不错的景致,本身邻里的那些园林别墅就成了入窗的一景。
虽然是在沪城,却俨然有身在江南水乡苏城的感觉。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何尝不也是一种景致呢?
她洗了手,替他盛了一碗老鸭冬虫汤,放到他跟前,他默默用着,并不提任何事。
而她却在踌躇着,该不该把那条领带现在就拿出来。
可似乎,无缘无故送领带,不太好。
踌躇中,她随手舀起一勺汤,喝了起来,却不曾想,因为心不在焉,烫到了舌尖。
“没烫到吧?”
似乎无论她做什么,总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忙摇头:
“没看到热气,以为凉了呢。”
“有时候,表面看到的,未必是真实的,所以我通常很少相信自己表面所看到的。”他似乎意有所指地说出这句。
可,她却听不明白。
匆匆用完晚餐,算起来,今晚是回到沪城后,第一次,他在绵园用晚餐。
昨天抵达沪城后,他立刻回了萧氏,在萧氏实业开会开得很晚,由于第二天一早的会议又从九点开始,所以,就近住在了华景。
今晚,是他第一次来,所以,或许因为一些其他什么,她做不到十分自然。
比如,当用完晚餐,当他去书房处理公事。
她在卧室,不管怎么看肥皂剧,始终没有办法让自己的注意力分散。
是她在埃及,答应安心做他的妻子。
那么,做他的妻子,是不是也包括,履行妻子的义务呢?
毕竟,在她答应之前,也在他们结婚之前,他是会回华景去住的。
今晚,他却是留在了绵园。
她的手绕着旗袍裙摆上的绣花,心绪不宁。
“怎么还不洗澡?”当他的声音徐徐在耳畔响起时,她能觉到,自己身体的僵硬。
这份僵硬不用回头,必然也落进他的眼底。
“我给你放洗澡水。”她说完这句话,起身朝沐浴间走去。
“我还不能洗。”
是啊,他背部的伤口还没有拆绷带,她的这句话,只让他听出来,是再明显不过的托词。
“那,我去冲个凉。”
她从衣橱取了一件睡衣,走进沐浴间。
即便再怎样磨蹭,冲凉顶多是半个小时就能解决的事。
当半个小时后,她从沐浴间走出去时,不算亮的灯光下,能看到他已经靠在床上,翻看着一些资料,在听到她出来的声音时,他的目光朝她望来,目光中有一种她不熟悉的东西,深邃幽暗。
她在他的目光中走到床边,这张大床由于先前只有她一个人睡,所以,刘姐也只放了一套床具,而他今晚突然回来,使得她没有时间让刘姐再加一套床具,也使得,她和他之间面临着要合睡一条被子的问题。
纵然,被子很大,床也很大。
这一次,还是让她有些犹豫,但,她这一头的被子掀开着,她站在床边太久,显然是不好的。
躺到床上,他顺手将资料放到一旁,将吊灯转换成床头灯。
室内灯光昏暗下来时,她能觉到就这么躺下去,都让她浑身紧张起来。
而在这时,他的手突然覆上她的肩膀,让她想蜷缩进被窝都是不能,只能顺着他的手,身子朝他靠去,能闻到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合着绵园素来熏的檀香,满满萦绕在她的周围。
他俯低了身子,深邃的眸子凝住她,他的唇几乎贴近她的唇,身体传来的其他感觉,是他指尖的冰冷触到她的锁骨,然后,朝下滑去……
【05】
夕雪的肌肤随着萧默澶的手指抚过,只起了一连串的疙瘩。
虽然她对男女之事并不陌生,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恐惧和厌恶的。
那是过去的心理阴影造成。
现在,她的身子更加僵硬起来,僵硬得,或许只和埃及法老墓中的木乃伊是差不多的。
而他并不介意她这种僵硬,将手轻柔地抚过她的锁骨,他的唇离她的很近:
“喜欢小猫?”
简单的四个字,带着无比暧昧的语调,让她的脸烫了起来,点了下头,才发现,这一点头,他的唇轻柔地从她的鼻尖摩挲而过。
他的唇很温暖,这样淡漠疏离的人,却拥有温暖的唇。
“孩子比小猫更加可爱……”
他低低说出这句,她听得分明,也在这一刻,能觉到有冰冷的感觉从锁骨出拂过,那份冰冷不是来源于他的指尖,却是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
“喜不喜欢?”
低下脸,他的手中拿着一串璀璨的项链,那串项链每一个接口都发出璀璨的光芒,原来,每一个接口处,都镶嵌着一颗钻石。
不是红钻,只是最高贵纯洁的白钻。
在这串项链的正中,垂挂下来的却是一个可爱的小天使,整个天使也由无数钻石精心制作而成,使得这串项链,哪怕在暗夜都闪烁着不容忽视的光泽。
天使,孩子?
意味很是明显。
不由想起,不久之前的那场痛,那场在之后刻意被她隐藏的疼痛。
此刻,终是再次没有办法忽略。
那个孩子,她在没有知道的情况下,就已离她而去,如今想来,倘若,她早一点知道,孩子的存在,一切是不是就会不同呢?
譬如,她会不会下不了最后的狠手?
譬如,她会试着去原谅皇甫奕?
毕竟,她恨他,其实不过是一场刻意逃避自己罪孽的恨。
包括,对父亲的愧疚。
假如不是她的叛逆,父女关系不会越走越远,也不会最终脱离父女关系。
直到父亲死时,她才看到了最后一眼。
是的,那天,她来到父亲的办公室,亲眼看到父亲摔落在了楼下,跌得支离破碎。
也让她的之后的日子不再完整。
思绪飘得很远,而在这时,他另外一只手,将她扶起,她娇小的身子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内,他把项链仔细地替她戴上:
“还是先调理好身子吧……”
仿似看出她的心事重重,他淡淡说完这句话,在扣上项链的搭扣时,语意依旧是平和的:
“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还有会。”
“嗯。”
再次躺下,床头灯很快关阖,漆黑一片中,即便他和她之间在被褥下,隔了一段明显的距离,彼此的肌肤根本触碰不着,她仍旧睡不着,几次,想将先前收在床头柜抽屉里的领带拿出来,放到他那头,但,几次,她的手碰到抽屉的把手,还是收了回去。
或许,等周末再送他吧。
不然,反而显得是他送了东西给她,她才回送他的。
翌日,她醒来时,身旁已空无一人。
源于,他睡在她身旁,加上合盖一条被子,使她昨晚开始睡不熟,等到睡熟,也已经快天亮了。
所以,自然睡过了头。
“夫人,您的电话。”
刘姐在送上早点的同时,一并将她的手机递了过来。
虽然,她用的是老手机,可上面的来电显示,却是百里楠。
他,作为她曾经的雇主,当然是知道她号码的。
刘姐在放下早餐后,便退出房间,她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百里楠轻快的声音:
“夕雪,这么晚才接?”
依旧连名带姓地叫她,是百里楠的一贯风格。
“呵呵,有何指教?”
如今,唯有面对百里楠,才能让她不至于那么紧张,因为她和百里楠之间说开了一些事,而百里楠亦是在她几次困境的时候,伸出援手给过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