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大笑荒唐,仙境个屁,想骗游客入虎口就直说呗。廖老二骂我大言不惭,小心老仙翁不高兴,让我也从岩壁上摔个粉身碎骨。不过话说回来,多数神话都非捏造,而是有其源头出处的,搞不好武夷仙影也是意有所指。
待我们爬到云梯尽头,钻入山洞时,黑暗里就有一阵很臭的味道涌出来。我暗骂一声,他妈的,这哪里是仙气,明明是尸气!我已经见到不少尸体了,这种腐臭味如果不是尸气,老子可以把头砍下来。廖老二也摇头说不对劲,谁会把死人丢到山洞里,难道不怕污染了茶树的灵气。
岩洞入口很窄,仅容一个人侧身而过,我紧张地往里挤进去,廖老二跟着后头,大约摸黑走了数十米,前面才豁然开朗。刚才担心前面有人埋伏,我们都没敢开灯,等走到了宽广处后,我没听出动静,廖老二也说安全了,于是我们就屏住呼吸打开了强光手电。我幻想会看到茶人老仙翁的洞府,他此时正在悠然自得地喝茶,可洞里的情景却让我们都困惑不已。
洞府现在一片狼藉,石柱、石桌等物都倒塌在一块,还有断了头的雕像横“尸”当场。看废墟的情况,洞府被破坏已经有些年头了,绝非近代才发生的。这种隐蔽的地方有如此奇异的洞府,倒是很少见到过,要知道入口那么窄,这些石柱石桌八成都是工匠摸黑完成的。廖老二见缝插针,直言他说得没错,这里就是仙影之地,老仙翁的洞府就是此处。
“你别忙着给我洗脑了,先找一找,万一林红岩死在这里,我们就没戏可唱了。”我急道。
廖老二放眼望着倒塌的洞府,轻松道:“找个人还不容易,只要别没的出口,他们就一定还在这里边。没看到,守夜人也是从原路逃出去的。”
“就是这样才要小心。”我提醒道,“他没事逃出去干嘛,恐怕仙影之地也不太平!我就纳闷了,茶人不好好种茶、制茶、卖茶,搞这些有的没的,很过瘾嘛?”
“你不懂!”廖老二故作深沉地说。
我叹气地摇头,中国的茶文化有些是科学,有些是文学。文学的多为姑妄言之,几乎是古人“骗”前人,前人“骗”我们,我们回去再“骗”外行,只要他们爱听就行。廖老二明知道是被“骗”,他也一如既往地相信,不知道是喜是悲,也许有梦想的人才是快乐的。有没有仙人不重要,只要能给游人一种精神上的向往,又不叫他们杀人放火,的确无伤大雅。
我嘀咕地找了几分钟,没什么收获,倒是把手弄破了,流了很多血。其实,石洞里的破坏程度不大,我们依稀能看出洞府的原貌。我清理了手指上的血,捡起放在一旁的手电,往另一处地方搜寻。石洞里都生出石毛了,林家人虽然霸占了此处,但他们似乎不经常进来。要不,洞府里也不会到处都是石花,一摸那些石花就化为淤泥,粘在我们的衣服上。
廖老二在一个柱子下找到一尊石像,那是一个老人的模样,被柱子压了多年也未伤一丝一毫。我吃惊地跨过石堆,走过去端详了许久,大概这尊老人石像就是传说里的仙影老茶人。
廖老二说得果然没错,即使错了,也八九不离十了。茶人里有文化的很多,没文化的也很多,要编那些骗人的鬼话,他们还是没有太大的本事的。如果这里真的是老仙翁生活过的地方,为何现在又变成这个景象,是谁将这么神圣的地方毁了。
“你看看,这还不是神迹?那么粗的柱子打下来,你躺在那里试试看,屎都能打出来了。”廖老二不忘给仙影传说添加证据。
我对廖老二说:“得了吧,什么屎不屎的,你就不能描述得唯美一点儿!”
“你们这帮年轻人,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有些事情是解释不了的,别老想着啥事都能理出头绪来。”廖老二像是获得胜利一样。
我懒得争辩,对老仙翁的石像拜了拜,然后又到别处寻找,期望能发现林红岩的踪迹。洞府虽大,但终有尽头,当我寻至石壁边上时,竟发现还有一个大洞往里通去。武夷山地区洞府诸多,洞洞相扣,洞里有洞,这很常见。我正想叫廖老二往里走,他却大叫我快回来,听那口气应该有大发现。
“又怎么了,难道发现老仙翁还有个情人?”我胡诌道。
廖老二不高兴了,他严肃道:“你看看这个,这条链子……”
顿时,我感到很惊讶,因为那跟满是青锈的铜链很粗,比我的大腿还粗。青铜链子被压在石堆下,廖老二清理了很久才将链子又挖出来。我疑惑地想,老仙翁的洞府里弄一根这么粗的链子干嘛,难道神仙日子过腻味了,偶尔也玩点蹂躏的游戏。胡思乱想之际,廖老二已顺着青铜链子找到了它的两头。
粗链的一头被固定在石洞的巨石墩,另一头系了一个巨大的青铜粗环,像是用来锁住某种东西的,可如今青铜环却已经断成了两半。
青铜环很沉,我需要两只手才能抬起半边,一抓起来就有厚厚的铜锈掉落,一片又一片。断裂的口子被水气腐蚀了,看不出是被倒下的石柱砸断的,还是被人为破坏的。这种级别的青铜链子,不会用来锁小猫小狗,起码是用来锁一个譬如大象那样的庞然大物。这么大的东西如果还活着,我们的小枪小炮恐怕奈何不了它,老仙翁也太没情调了,养啥不好,偏要养那么危险的东西。
廖老二有些心慌:“小路,你说说看,石洞被毁,是不是链子上的东西挣脱时弄出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我头疼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希望那东西已经死了吧。”
廖老二吓唬道:“依我看它还活着,你没看到那个守夜人,卡在茶树前就已经昏迷了。林家苦心隔绝茶场,果然不简单,他们到底想要隐瞒什么!”
我吐了口气,说道:“你管他呢,只要我们找到林红岩,他们想怎么样都无关紧要。”
廖老二很在意青铜链子的用途,我以为他害怕,可叫他先到外面等着又不肯。石洞里凌乱不堪,除了那根青铜粗链,找了大半天也没被的收获。我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通道,廖老二着急地跟我走进去,生怕被甩掉。通道没有被损坏,依旧维持原状,就如一座城门通道,能容得像一辆卡车进出。
在黑暗的环境里,我最怕手电的电量耗尽,忽然就黑了。廖老二碰到过类似的情况,一走进通道里,他就把自己的手电关掉了,留着在紧急时刻再使用。通道是个四方形洞道,肯定有人加工雕琢了一番,这种技术活在古时已经算大工程了,普通的商贾很难有这么强大的人力物力。武夷山又非军事要塞,没有军队在此盘踞,石洞多半和那些宗教有关,在古时它们的财力甚至高过朝廷。
武夷山是三教鼎盛的文化名山,在道教中,这里是洞天福地的第十六洞天;在儒教理学中,这里是宋代理学的大本营,尊称为“道南理窟”;在佛教中,这里与天台、曹溪顶峙,同为中国禅宗三大圣地之一。诸如吕洞宾、扣冰古佛、朱熹、彭祖、皇太姥等等,都曾在武夷山留下足迹。如果说武夷山还有未被发现的神仙洞府,这绝非不可能,毕竟未开发的区域还有很多。
往里走了十多米,洞道是直的,没有出现拐弯的情况。我放心地往里走,既然不是迷宫,那就不怕找不到林红岩。我还期待看到更恢弘的洞殿,可走到尽头处以后,看到的却是一个天然的山洞。
洞内石开七窍,泉奏八音,笋柱峭拔,乳花缤纷。在手电的光线里,细小清亮的水柱从上面落下,把光线反射,好似水晶一样。洞穴很大,我们一时间看不到边际,也没有去找边际在哪儿。我赞叹地观望,心想这般奇特的洞天,被遗忘在这里,实在可惜。这种奇洞妙穴,就如仙家居住的地方,难怪没有任何修整,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廖老二早就忘了此行目的,念念不忘仙家之地有异宝,一进来就东张西望地搜寻。尽管这种仙洞一般的地方,不大可能设置机关,但我还是叫廖老二谨慎一点儿,千万别踩到地雷什么的。我话还没说完,廖老二就惊呼一声,还以为他出事了,却听到他嚷着有大发现了。
在洞穴的左侧,洞顶有十多根倒悬的白柱,犹如一把把利剑。廖老二躬着背,叫我快点过去,比上厕所还急。我狐疑地走过去,猜想廖老二又找到了啥,不会是老仙翁在那里打盹吧。当我走到那里时,还真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只不过两眼深陷,全身的皮肤好像陈皮一样。仙人要都长这副德性,那还不把小孩吓坏了,妖怪都比这个好看。
廖老二看我口无遮拦,马上说:“你丫闭嘴,什么妖怪,你知道他是谁嘛?”
“不会吧,你难道要说这就是老仙翁,干脆打死我得了。”我说道。
“你个没见识的小鬼头,话别乱说,小心闪了舌头。”廖老二一本正经地说,“他当然不是老仙翁,他是王桥道人!”
“王桥道人是谁?又是哪个神仙吗?”我顿感紧张,惟恐这位王桥道人盛怒下,会降罪于我。
廖老二长叹一声,直说我这茶王当得名不副实,就知道残经上的内容,其他事情却知之甚少。我虚心地问王桥道人是干嘛的,然后又看了看这位前辈,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位王桥道人身穿灰色道袍,雪白的头发与腰齐平,一副坐化了的仙风道骨,即使已经死了多年,神态依然从容。洞穴里水气很重,坐化以后还能保存金身,如果不是奇迹,那就说不过去了。
廖老二退后一步,我以为他又要吹牛,渲染王桥道人是唐宋元明清的哪位道士,却听到他说曾与王桥道人有过一面之缘。原来,王桥道人生活的年代与我们很近,而且和廖老二的岁数差不多。王桥道人的真名叫什么,廖老二不清楚,只知道大家都这么称呼他。武夷山里有个道观,那是从宋朝流传下来的,王桥道人就是那里的道士。
在文革爆发前,廖老二来过武夷山,并与王桥道人见了一面,一起品茗饮茶。武夷山上的佛寺道观都是茶叶的胜地,很多岩茶技术都是从那些地方流传出来的,就连陆羽也盛赞僧侣道士们对茶很了解。可惜好景太长,已到了尽头,文革时,破四旧,这些佛寺道观就首当其冲地被拿来批斗了。
那段日子的事情不好多说,其他僧侣道士的结局暂时放到一边,但说王桥道人预感劫难将至,所以早早地逃入了武夷山里。那时,武夷山还很幽静,尚未大规模地开发。很多地方都是人迹难至,王桥道人就变成了野人,在山里艰难度日。野人没有那么好当,要果腹,要温暖,要提防成为野兽的食物,还要不被人抓去批斗。
山里别的不多,野茶最多,王桥平日里爱茶如命,进入山中以后,他每日靠茶叶充饥,直接将茶叶咬碎吞下。在山里的日子待得长了,王桥道人身上的人味就渐渐淡化,与武夷山融为了一体。十年浩劫过去后,除了茶人以外,已经没人记得曾经逃进山里的王桥道人了。可那时的茶人又被拉到外省去锻炼红心,剩下来的知情人就更少了。
王桥道人就这样被人遗忘了,茶人中流传的版本很多,有人说他看到了白色仙影,飞升天界,也有人说他已经死了,被野兽吞进了肚子里。廖老二断定这位道士就是王桥道人,因为武夷山里又没野人,只有王桥道人躲进山里后就杳无音讯了。
我端详坐化了的金身,觉得廖老二虽然夸大其辞,但此人应该就是王桥道人。现在金身不坏,可能与王桥道人一直生吃野茶叶有关,而木清香说过,现在的茶叶都有很难检测出来的问题了。不过,武夷山里不乏千年古茶树,王桥道人吃的茶叶肯定都有百年以上的历史了。历史上也有不少圆寂后的僧侣,金身不灭,世人都将其神化了,其实除了环境因素外,多半与那些人生前的饮食习惯有关。
“你看王桥道人坐在这里,正气昂然,也许他看到过仙影。”廖老二入迷地说。
“什么仙影啊,王桥道人可能是被饿死在这里的。”我随口说道。
廖老二气恼道:“哎,你们这些晚辈后生,一点儿礼貌都没有,好歹他是你的前辈。”
我只是无心一说,没有冒犯之意,于是赔罪道:“王桥道人,你仙人有仙量,别和我这个凡人计较啊。”
“没想到他最后孤独地在这里坐化,我看还是别动他的金身,就这么放着吧。”廖老二哀怨地说。
我根本就没打算挪动王桥道人,所以马上点头,随便廖老二怎么折腾。望着金身,我心里又种很凄凉的感觉,一个人在洞里死去,是绝望还是解脱?廖老二诚心地拜了拜,这老头虽然圆滑世故,但其实挺重情谊的,关键时候还是靠得住的。王桥道人找到这个山洞,可能是从其他地方进来的,以他的身手,没有云梯的话,不可能从岩壁上爬进来。
山洞里一直有股腐臭味,叫人作呕,这味道并不是王桥道人身上传出来的。那座金身没有半点怪味,水滴的位置离金身也很远,晃如一切的计算都在王桥道人的手中了。洞里很安静,只有廖老二神神叨叨,我站了一会儿,感觉还有其他人在洞里。一时间,嶙峋的怪石都似乎变成了活人,我把手电晃来晃去的,自己吓自己。
就在这时,我竟然听到洞里有一声轻微的动静,接着就看到一身白影从昏暗的角落里掠过。
我惊讶地叫了一声,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以前也在山里看走影。可那的确是一道白影,只是在昏暗的地方很快地出现,又很快地消失了。
“我操,我看到你说的仙影了!”我激动地大叫。
廖老二更激动,关掉的手电又打开了,还大声问我:“哪里,哪里!”
那道白影很快就不见了,我狐疑地追过去,那里有很多高耸和倒悬的怪石,几乎都是白色的,也很可能是我看错了。可刚才的白影是飘动的,这些石头又死的,不可能移动。我心说怪了,茶人们说的没错,山里肯定经常出现白影,否则不会有那么多茶人的口径一致。廖老二不死心,到处找寻,我也很想逮住白影,瞧瞧仙人长什么样。
这里洞洞相扣,我们走到边上时又看到一个通道,正想继续钻进去,廖老二却说好像后面有动静。我们忐忑地又走回去,廖老二说还想再拜拜王桥道人,出去以后恐怕就没机会再来了。我压住狂跳的心,慢慢地和廖老二走回去,可到了那里就傻眼了。刚才还坐在那里的王桥大人已经不见了,石台上空空如也,不灭金身就这么蒸发了。
这种尸身忽然不见的把戏,早就不新鲜了,我已经不是头一回撞见了,此时镇定得连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廖老二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两个大男人谁也没害怕地逃跑,光顾着寻思那座金身跑到哪儿去了。洞里的凸起和倒悬石头比比皆是,每一个都跟人一样,看得我们眼花缭乱。王桥道人的金身都变干橘皮了,绝对没气了,总不会我们来了,他才害羞地躲起来。
遍寻不获,石洞又不似有机关暗阁,我们就疑惑地继续往里走,还有一条洞道通往更深的山洞里。那条通道没有经过雕琢,可能财力已经不够了,又或者是他们想保留一点儿天然的味道。我们才走进去,马上就看到一个人坐在那里,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失踪的王桥道人。这真是邪门了,难道他还会瞬间移动吗,刚才他明明不在这里。
廖老二大感困惑:“王桥老弟是不是想给我们带路,莫非里面另有乾坤?”
我往漆黑的尽头看了一眼,说道:“他有没有给我们带路,我不清楚,不过这种古迹历来都是外面普通,越往里走就越有看头。”
“这里水气太重了,我们还是把他放回去吧,不然再好的金身也经不住折腾。”廖老二说罢,又很讲义气地又把王桥道人抱回原位。
这条洞道像下雨似的,走进来浑身都湿了,要是谁吓得尿裤子了,绝对是一个很好掩藏的环境。我想到这儿就笑出声来,廖老二以为我中邪了,忙问我刚才笑什么。我将话题岔开,提起先前看见的白影,应该飘进这条洞道里了。那时,白影出现,它似乎是从洞道里出来的,可遇到了我们后,又躲了回去。
仙影要么怕人,要么害羞,既然亲眼见到,那证明茶人说的都是实话,仙影确实存在。我忍不住要见一见仙影的庐山真面目,廖老二也有点期待,还说刚才王桥道人的移动或许就是白影做的手脚。我摇头说这倒未必,刚才的洞里有太多石头了,说不定还有其他人躲在暗处,林红岩不就在这山洞里吗。
“可谁会那么无聊,要把王桥道人的金身搬动,还丢在全是水滴的地方?”廖老二想不通,“难道就是为了吓唬我们,林红岩他们会这么无聊吗?”
我想了想,的确不大可能,搬动尸体这一招太过时了,林红岩也没必要那么做。我们又走了十多米,眼睛都进了水,视线一片模糊。幸亏这种仙洞没有机关,否则很容易中招,路都看不见了,哪还有精力去注意暗器呢。水滴反射了灯光,杯弓蛇影的我老以为又看见了仙影,使劲地抹掉脸上的雨水,然后才知道自己太紧张了。
一路平安,我越发觉得不对劲,这是不是太顺利了。
虽然平安是好,但在这种地方,越平安就表示前面越危险,分明是在引诱我们走入绝境。这条洞道要比前面一条长多了,我正担心地想会不会没有尽头,再走一步后,不停落下的水滴就消失了。我兴奋地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水滴,却发现袖子也是湿的,眼睛还是很朦胧,看什么都像看抽象画。
廖老二比我快一步,很快就将脸上的水擦去,然后就吃惊地说前面没有路了,只有一扇石门。他刚才一直开着手电,走过滴水洞道时,被水浸坏了。待我能看清楚后,急忙用手电照过去,在我们跟前真的有一扇石门,怎么推都推不开。仙洞就是仙洞,还搞扇门挡住去路,要说门后没好东西,打死我都不相信。
可是,石门怎么都推不开,我退后一步,上下打量了这扇石门,居然发现门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刻字。那些刻字整整齐齐,且都涂了色彩,像是一图巨大的图画。来回数了三次,这些字的颜色有五种:黑、红、绿、黄、褐。我可能得了残经后遗症,每次到了与茶人有关的古迹,只要一看到文字,马上就往经书的方面想。我瞪着石门看了看,那些字狗屁不通,别说是茶王残经了,啥经都算不上,一点儿逻辑都没有。
廖老二也很纳闷:“这些字是干嘛的?难道是装饰?”
“有这个可能,现在很多外国人不是很喜欢中国文化吗,不管认不认识那字中国字,他们都喜欢往纹在身上。”我走上前,歪着脑袋看石门上的字。
“可这是中国人造的,他们不会不识字吧?”廖老二问道。
我费神地想,难道这些乱七八糟的字,都是有含义的。望着满是字迹的石门,我总觉得很眼熟,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这些字起码有近千个,五种颜色都是按方块来排列的,如果不是用来装饰,那要解谜就得花点时间了。我又推了推石门,它依旧纹丝不动,门上没看见锁,可能有人在后面放下了门闸之类的东西。
刚才还有白影飞进来,路上又没别的岔口,不从这门里出入,难道它还会穿墙术不成。廖老二也觉得奇怪,他说石门刚才可能还开着的,仙影飞进去后,林红岩那兔崽子就关起来了。说到这里,廖老二还生气地踢了石门一脚,大叫林红岩快开门。可叫了半天,门后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身后的滴水声。
我脑海里灵光一现,终于想起来,石门上的字大有来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璇玑图!
璇玑图乃近一千七百年前的才女苏若兰所作,她是前秦之人,因思念丈夫,经常夜不能寐,或坐或卧,仰观天象,悟璇玑之理(星象分布原理),以经纬之法(横竖斜皆能成文),织锦一幅作回文诗,锦幅横直各八寸,二十九行,每行二十九字,共八百四十一字。织锦中央留一眼,称天心。
璇玑图总计八百四十一字,除正中央的“心”字为后人所加,原诗共八百四十字。此图纵横各二十九字,纵、横、斜、交互、正、反读或退一字、迭一字读均可成诗,诗有三、四、五、六、七言不等,目前统计可组成七千九百五十八首诗。
历史上,很多名人对璇玑图苦研,最著名的莫过于武则天,她从璇玑图推算出了两百多首诗。武则天还写了《璇玑图序》,说它“纵横反复,皆成章句,其文点画无缺,才情之妙,超今迈古”。在李汝珍写的《镜花缘》里,也提过到这副图文,大赞其为旷世之宝。
璇玑图可以说是人类在计算机发明之前,远古时代的一次电脑行为,甚至有人称,璇玑图的数据库绝对不亚于美国航天飞机的数据库。在古时,一个女人能有如此智慧,已经能说是一个大奇迹了,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仙洞里有一副充满灵气的文图,这很正常,但若刻在石门上,可能就是一道通关密语。
廖老二听了就头大,痛苦地说道:“这么难懂的图,要来有何用,有什么好研究的。如果要进去,就要弄懂璇玑图,不如叫我去死好了。”
“这是很困难,我也搞不清楚,璇玑图图本身就有传奇色彩,现在都没人能把它的真正含义推解出来。”我犯难道。
“小路,你也没法子?你不是念过大学吗?”廖老二不相信地问。
“念过大学怎么了,大学生还有去挑粪的呢!”我笑道。
冥思苦想了很久,我还是没有头绪,索性又往石门上撞了撞,想用暴力解决问题。廖老二和我同心协力地撞了二十多次,石门就是不给面子,屁大的动静都没有。可要我猜出璇玑图里的奥妙,这又太为难人了,两千年都没人完全搞明白,我又如何超越前人。不过,冷静想了想,璇玑图刻在这里也许另有他意,但也可能一点儿含义都没有,毕竟石门不像有机关的样子。
廖老二却不同意:“这图肯定有含义,就算它和打开石门无关,也与门后的东西有关。”
“难道是在暗示我们,苏若兰坐在后面绣花吗?我就看不出有什么含义,古人就是有毛病,老喜欢装神弄鬼。”我叹道。
“林红岩这龟孙子,躲着不敢见人,有什么出息!我听说外国有落跑新娘,没想到中国有落跑新郎,尽给我们中国男人丢脸!”廖老二骂得爽快,还不忘记吐了口唾沫到石门上面。
“现在怎么办啊,难道就这么回去了?”我犹豫道。
廖老二不肯答应,我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半途而废不是他的作风。我将石门上的字都摸了一遍,又按又压,没有一个字是机关。石门有两半,中间的缝隙很紧,可谓密不透风。我把耳朵贴在石门上,不知道是不是门太厚了,听到的声音都不清楚。廖老二贼心不死,想拿出刀子朝门缝里插进去,可那道缝隙太小了,刀子也无可奈何。
我一直把耳朵贴在石门上,后面的声音一直很轻,可忽然就来了一声很大的,把没有心理准备的我吓了一跳。那声音震得我脸都麻了,明显是有人直接撞在门上了。我看看了廖老二,他把手举来,示意他什么也没做,而且现在离门有半米远。石门忽然撞出声音来,不知道门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希望我们刚才又撞又踢没有引来危险。门又响了一声,我见势就惶惶地退开,廖老二也握起利刃,生怕门后钻出一只吃人的妖怪。
石门大响一声后,先是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就像有人放屁似的,刻有璇玑图的石门噗地一声就慢慢打开了。
随着石门渐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就扑面而来,捏着鼻子的我都差点当场晕倒。廖老二已经退到滴水洞道,可还是不管用,站都站不温了,两腿比泥鳅还软。我想转身去扶廖老二,但石门大开后,有一个人朝我跌过来,吓得我赶紧张开手接住他。
这人重若肥牛,我一时没站稳,人没接住,自己反被压倒在地,左脚还狠狠地崴了。我以前在武汉打篮球时,就是因为左脚韧带断了才退出的。现在左脚不小心扭了一下子,旧伤又复发了,疼得我眼泪猛飙。这个人穿的衣服和守茶场的壮汉一样,想必是其中一位,他一动不动地压住我,情况不大乐观。
廖老二被臭气熏得窒息,好不容易走到我这里,这才与我齐力翻开了守夜人。我摸了守夜壮汉的脉搏,人还活着,只不过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了。这名守夜人刚才可能想打开门逃出去,如同前一个守夜人,可惜功亏一篑,石门从里面打开后就昏死过起去了。石门忽然大响,开门时间用了那么长,全因守夜人已支撑不住了,逃到石门后就跌倒了。
此人神志不清,我拍了拍他的脸,啥反应都没有。廖老二托起壮汉的下巴,捏开人家的嘴,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糊涂地望着廖老二,以为壮汉嘴里有宝,可用手电照了照,里面只有一口黄牙。廖老二看我不明白,于是就说他是要我帮忙做人工呼吸,弄醒这个壮汉,问问他石门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石门后的味道令人作呕,我哪里还敢帮忙做人工呼吸,搞不好把肚子里的污秽全部吐到壮汉的嘴里。我叫廖老二做,他却不肯,相互推托了一会儿,壮汉就自己醒了。我连忙问到底怎么了,林红岩在不在石门后面,急得不给壮汉回答的机会。等我发问完毕,壮汉眼神迷离,望着我不停地呢喃,好像在说:鬼、鬼、鬼……
“什么鬼呀怪的,你别吓人啊。”我又拍了拍壮汉的脸,他倒好,再一次晕过去了。
“人家刚醒,你怎么把他拍晕了?”廖老二瞪大了眼睛问我。
我懒得解释,抓起手电往石门后照,里面有光,但弥漫了一股灰色的气体,很难看出门后的具体情况。我尽量不吸气,也叫廖老二屏住呼吸,然后把壮汉先抬到王桥道人身边。事情办妥后,我跟廖老二撕下一小片衣服,把嘴脸蒙上。虽然这肯定没什么作用,但能图个心安,只要心理上有点儿保障的感觉,就是沼气池也敢硬闯。
当我走过石门后,立即把门又关上,防止气体继续外泄,不然那位壮汉会被熏死。那扇石门果然没有机关,只是后面被人放了门栓,所以我们怎么撞都打不开。门后的灰色气体其实病不浓,我握着手电走进来后,很容易就看清楚了门后的景象。
这里是天然的大石洞,更像一条长廊,两边还摆了面目狰狞的雕像,似乎都在盯着我看。两边站着的雕塑最少有十多个,每一个都舞刀弄枪,好不威风。我左脚疼得钻心,每走一步都咬牙打颤,迫不得已,只好停下来坐到地上。这条走廊不是很长,不过我们还看不到尽头有什么,廖老二也不敢一个人贸然走过去。
刚才摔倒时,我的左脚踝都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伤势又比以前加重了不少。这种烂地方又没药,有药也不能立竿见影地起效,第一次受伤就花了半年时间才痊愈。我深吸一口气,头更晕了,但疼痛感让我一直保持清新。卷起裤脚后,我轻轻地摸了摸左脚踝,肿得像个猪蹄,一碰就疼痛难忍。
现在,我站都站不起来了,廖老二急得团团转,自言自语,比我还不知所措。我们才走出石门三米开外,想要返回都不行了,除非廖老二背我。可是,廖老二却说他那身子骨脆得跟饼干一样,叫他背人不如叫他去死。其实我也没打算让人背着,只是想休息片刻,旧伤多年未复发了,这一次简直想要了我的命。
廖老二受不了石门后的臭气,认为会使人渐渐失去知觉,就如那个壮汉一样,所以又去把石门打开。我已是泥菩萨了,石门后的烟雾流出去后,会否使那名壮汉更危险,这些都已经管不了了。不过,当廖老二嚷嚷地打开石门,灰色烟雾流出去以后,我的头就不怎么晕了。廖老二猛地呼气,大叫刚才憋死他了,还说石门后有那么多空气,壮汉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我试着站起来,可一动脚踝就疼,无奈之余只好说:“廖老二,要不你自己进去找林红岩,我在这里等你吧。”
廖老二不肯:“这怎么行,万一前面有危险怎么办,我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啊。”
我哭笑不得,还以为廖老二会担心我遇到危险跑不动,谁知道他还是先想到自己。我正想说那你就先坐在我旁边休息吧,可话一到嘴边,却看见长廊的中间好像有东西躺在那里。我急忙抓起放在地上的手电,待灰色雾气散掉后,却发现地上躺的两个人。
廖老二会意地看过去,恰好灰色雾气散净了,长廊里一览无余,并没有什么凶猛的东西躲藏。因此,廖老二就壮起胆子走过去,想要叫醒地上的那两个人,可他刚走出五、六步就马上吓得跑回来。
地上的两个人又没爬起来追赶,我眉头紧锁地望着失魂落魄的廖老二,问道:“怎么了,你吓成这个样子?”
“小路,你是不是存心叫我看啊,真他妈恶心!”廖老二抚着脖子,像是要吐了的样子。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别跟我说废话!”我心急道。
廖老二面对着我,背对着身后的人,咽了一口唾沫才告诉我,那两个人根本不是活人。他们穿着寿衣,全身高度腐烂,已经膨胀得全身变形了。石门后弥漫了灰色雾气,其实是从腐尸里散出来的尸气,难怪闻了会晕倒。廖老儿还夸自己,幸亏他把石门推开,要不我们俩早就成了陪葬品了。
我听廖老二夸夸其谈,很想去看个究竟,可又走不动。石廊又不是墓穴,怎么会有死人,总不会那两个死人自己爬到这里吧。忽然,我想起王桥道人的金身也移动过,心底就冒出一丝寒意。难道仙洞里的死人都有生命,还能随便走动,不受阴阳控制。我刚有这个想法,视线的余角竟看到长廊里的雕塑动了。
“廖老二,你快去看看, 刚才雕塑动了!”我着急地把这个发现告诉廖老二。
可是,廖老二却不肯信:“你又耍我了,这些雕塑又没有生命,怎么可能动,你是不是老花眼了?”
“我的眼睛好得狠,怎么会看走眼,绝对错不了。”我坚持道。
廖老二拗不过我,无奈道:“那你说,刚才是哪个雕塑动了,我去瞧瞧。”
我刚才是用余光瞥见的,只记得是左边那排的雕塑动了,却看不出是哪个雕塑动了。石门后两排都有雕塑,他们都全身武装,犹如守卫仙洞的士兵。我越看越心寒,这些雕塑都和真人一样的大小,且栩栩如生,万一真能活动,他们手上的兵器都能够杀死我们一百次了。
廖老二一连“唉”了好几声,不情愿地走过去,漫不经心地检查雕塑。我总觉得雕塑手上的兵刃会随时朝廖老二看下来,于是就叫他小心一点儿,可他却不领情地哼了哼。当廖老二走到左排第五个雕塑时,脚步就停下来了,他狐疑地凑近一看,雕塑手上的斧头就猛地砸了下来。
我骇然地大叫小心,廖老二眼疾手快地空手入白刃,硬是把大斧头挡住。那雕塑忽然就活了,眼看斧头没能取了廖老二的小命,他就用力地廖老二推向另一面雕塑。对面的雕塑都被他们撞得东歪西倒,我看到廖老二坚持不住了,于是赶紧瘸着腿去帮忙。我疼得厉害,此刻也顾不了形象,大喊大叫地朝厮打的两人冲过去。
我刚蹒跚地跑过去,马上就闻到活雕塑身上很臭,屎都比他身上的味道香。廖老二已经被活雕塑用斧头压在地上了,我两手抓住活雕塑的肩膀,使劲地把他扳开。活雕塑恼了,他挣脱廖老二的手,狠狠地将他砸晕。接着,活雕塑立刻转身朝我挥舞斧头,我手无寸铁,看了看旁边的雕塑都拿着武器,索性就夺下一把利剑对劈。
活雕塑其实和人长得一样,但他的头发已经凌乱不堪,比王桥道人的好要长。那些头发可能早就白了,但因为头发长期不洗,所以染了很多泥巴,就跟滚过淤泥的马尾巴一样。他的两眼呆滞,皮肤干皱,可力气大得出奇。我刚才去抓他肩膀,碰到他皮肤时,都感觉不到一点温度。这要不是鬼,就是一个怪人,可仙洞里又怎么会留下这种鬼怪呢。
廖老二还昏迷在地上,或者躺在地上装死,我的左脚很疼,还没能抵抗一分钟,手里的兵器就被对方的斧头给打飞了。我心说乖乖,这老人家比鬼还可怕,难怪守夜人要逃出去,原来石门后有这么生猛的恶鬼。我一时分神,这老鬼就扑上来,好在他已经丢开了斧头,只是用双手掐住我的脖子。
老鬼心狠手辣,根本不给我还手的余地,掐得我气都喘不过来了。我咿呀咿呀地想喊救命,那老鬼就朝我呼气,他口里的气熏得我最后的力气都没了。看到我束手就擒,老鬼竟开心地大笑,但没有说过一个字,这让我怀疑鬼可能不会讲人话。
这时,我的头越来越重,可借着丢在地上的手电,居然发现老鬼的嘴里只有一小半截舌头——他的舌头被人剪掉了!
阳赤山!
望着掐住我脖子的老鬼,第一个出现在我脑海里的念头就是这个名字——神秘失踪的茶王。阳赤山如果活到现在,岁数就攀到90多岁了,老鬼也是一副近百岁的模样,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老鬼虽老,力气却大得出奇,我无法动弹,都快口吐白沫了。我刚要翻白眼,老鬼干枯的双手就松开了,并倒在地上。
我痛苦地咳嗽着,睁开眼睛看了看,廖老二正紧握手电,大喘粗气地望着我。原来这王八蛋刚才是真的在装死,等老鬼一心要掐死,他就偷偷地爬起来,用已经坏掉的手电打晕老鬼。说来讽刺,廖老二发狠地朝老鬼头猛敲,坏掉的手电竟然又能照明了。尽管这招有点损,但我没计较,好歹廖老二救了我一命。
我捡起自己的手电,捏开昏迷老鬼的嘴,往里一照,然后说:“你看,这老鬼没有舌头,大概被人割掉了。”
“我操他娘的,刚才差点吓死我,幸亏我急中生智,想起遇到黑熊要装死。”廖老二还处于惊慌的状态,没有听见我的话。
我提高了音调:“喂,廖老二,你别唠叨了,快找根绳子把老鬼绑起来。万一他醒了,我们就治不住他了。”
廖老二又废话了几句,并去检查了其他雕塑,以防还有活人假扮雕塑。我担心老鬼会随时醒过来,于是就催廖老二动作利索点,先别去看其他雕塑了。可我们进来时,没料到会遇到这个老鬼,因此谁也没准备绳子。我不愿意动脑筋了,索性解开皮带,把老鬼的双手放绑,免得他又瞎折腾。
我将老鬼绑好,再把他翻过来,端详他的面相。廖老二也很惊讶,这老鬼恐怕是个疯子,要么就真的是鬼。我拨开老鬼凌乱的长发,心说山洞里怎么会有此人,莫非林家人在茶场里的秘密不止一个?可惜老鬼的脸上没写名字,我也没见过阳赤山本人,除非祖父活过来,否则我认不出老鬼的真实身份。
祖父在佛海遇到阳赤山,他接过残经就逃走了,之后阳赤山是否被英国人抓去,又或者成功地逃脱了,祖父都没有亲眼见到。我疑惑地望着老鬼,瘫坐在地上,甚至把左脚的疼痛都忘记了。廖老二把石廊搜索了几次,没有发现活人,他才放心地和我一起坐下。
屁股还没坐热,廖老二就对我说:“石廊尽头有扇虚掩的门,我没敢打开,不过后面好像没动静。”
我听了就用手电照过去,那扇石门也刻了璇玑图,和前一扇一模一样,那副千古谜图肯定不是装饰那么简单。刚才和老鬼恶斗,我的脚伤又加重了,除非单脚跳着走,不然根本站不起来。因此,我就无奈地坐在地上,没有心思去想石门后会不会又是一道门,或者林红岩就坐在后面。
廖老二这时才关心地问:“小路,你的脚怎么样了,还能走吗?”
我苦恼道:“你这不是废话嘛,我要还能走,还会傻乎乎地坐在这里?”
廖老二心生好奇,撩起我的裤脚,看了后就严肃地说:“你的脚肿得跟萝卜一样,我看还是先出去吧,拖延了时间,可能会残废。”
“你吓唬我啊?”我后怕地问。
其实,我刚才就想到这个问题了,在武汉第一次受伤时,医生就说过复原不宜剧烈运动,否则会导致残废。受伤一年后,我每次走路急了,左脚踝总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这一次又受伤,即便不会残废,我也必须养伤数月才能恢复。如果林红岩现在出现,将所知一并相告,那我也不能马上起程去寻找深山大宅,除非木清香愿意等我。
一想到木清香可能只身前往,不愿意浪费几个月的时间等待,我就不愿意继续往下想了。廖老二不知道我心中所想,他坐了一会儿,看我不说话了,就去摸老鬼身上的衣服,估计想找点儿值钱的东西。我也想尽快找出老鬼的真实身份,证明他是不是阳赤山,于是就全神贯注地盯着廖老二的一举一动。
可是,廖老二刚摸了老鬼的衣服,他马上就脸色铁青地把手缩了回来。
“怎么了?”我忙问。
“这老鬼的衣服有点古怪,他不是布料,好像全是纸做的!”廖老二骇然道。
刚才打斗时,我光顾着保命,没有注意老鬼身上的衣服有问题。我心说老鬼莫非真是鬼,世间人皆以丝布绸缎做衣,只有在祭奠先人时,才会烧一些纸衣纸人。那老鬼看起来就不像人,廖老二说那些衣服都是纸做的,我倒没感到惊讶。只不过,老鬼有实体,这不是一般鬼魂都办到的事情。为了确认,我又往前挪了半米,忐忑地摸了一把老鬼的衣服,果然是纸做的。
“妈的,真的是鬼!”廖老二惊恐道。
“真的是鬼吗,可他真有肉体,你见过那只鬼有肉体的。”我迟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