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顿了顿,才接着道:“只是,朕不想失了这颜面,好在你机灵,直接说出毒就是朕让人下的,只不过,朕的目标是你,且字字恳切、条条在理,说得就像是真的一样。”

“你这招看似说出真相,实则是掩盖更深的真相,实在是高,直接打消了他们对朕真正动机的怀疑。”

锦弦一边说,一边笑看着铃铛,俊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赞许,“你说,你替朕立了这一功,想要朕如何赏你?”

铃铛略略抬眸望去,男人明明是笑着的,脸上也明明是赞扬,可那眸子,那漆黑如墨的眸子,暗沉一片,深幽得就像是永远也见不到底的井潭。

铃铛低垂了眼帘,微微一笑道:“铃铛不敢邀功,皇上也说过,能替皇上分忧,那是铃铛的福气。”

锦弦眸光微微一闪,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笑道:“怎么?还在生那日朕的气?”

“铃铛不敢!”铃铛眉眼不抬,掩去眸中所有神色。

锦弦幽深眸光凝了她片刻,低低一笑,“朕以为,朕对你的信任,你应该心里明白。你看,其实,有很多事情,连皇后都不知道,但是,朕对你却没有隐瞒,不是吗?”

铃铛一怔。

很多事情?

仔细想了想,的确很多事情,就这几日就发生了很多事情不是吗?

弯了弯唇,她浅浅一笑:“铃铛多谢皇上信任!”

“嗯!”男人点头。

忽然,两人都不再讲话,屋里一时间寂下。

铃铛蓦地想起什么,抬头,“对了,皇上,铃铛想知道,现在的门上可还有机关?皇上也说了信任铃铛,若有,请皇上先跟铃铛直言,铃铛可不想,一不小心自己中招。”

不知是被她的话愉悦到了,还是被她难得一见的娇嗔表情愉悦到了,锦弦竟又笑了起来。

“当然没有!方才还说你聪明来着,怎又问如此蠢笨的问题?发生了锦溪在门上中毒的事情,你说,朕还会不会再在门上做文章?”

“哦,”铃铛似是恍悟地点了点头,面色微微凝重,“只是,发生了这种事情,怕是已经打草惊蛇了吧?那人可能更加不容易上当。”

“嗯!”

“那接下来皇上准备怎么办?”

“还没想好,不过总有办法的。”

锦弦敛了唇角笑意,凤眸微微一眯,眸中寒芒一闪。

“若是公主中了醉红颜,皇上会将仙蓝萝拿出来吗?”

铃铛忽然轻声开口。

锦弦正沉浸在自己的心事当中,突然闻听此言,一下子没明白过来,“朕不是已经拿出来给她了吗?”

话音未落,陡然脸色一变,“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你问哪个公主?”

坐在边上的铃铛骤不及防,差点从位子上跌落到地上,见男人浑身戾气倾散,阴鸷目光直指她而来,她一惊,连忙起身跪在地上。

“朕说过,不要妄自揣测朕的心思!朕是信任你,却并不表示,你可以肆意妄为!”

男人说完,愤然拂袖转身。

殿门“嘭”的一声被踢开,男人黄袍轻荡,冷漠决绝。

直到男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铃铛还跪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久久没有起来。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只要一提蔚景,这个男人就会这样。

那么......

微微抬起头,看向那被踢得还在轻晃的大门,心中的有些问题,就似乎有了答案。

让人将饭厅地上的瓷碗碎屑以及铜盆和水都收拾干净,蔚景才心事重重地往自己的厢房走。

缓缓走在抄手游廊上,她眉眼低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以致于迎面走来一人,她都没有察觉。

直到那人与她擦肩而过,一截白色的衣袂映入眼底,她才一怔,猛地回过神。

她脚步一滞,回头,想要喊住他,却蓦地感觉到男人也同时回过头来。

四目相对,她刚想张嘴,就见眼前白影一晃,下一瞬,自己腰身一紧,一股力道将她裹起,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将她拖进了走廊边上的一间厢房。

门“嘭”的一声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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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补昨天的更新,今天还有更哈,群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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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0】凡事要有个度,不要逼人太甚!

四目相对,她刚想张嘴,就见眼前白影一晃,下一瞬,自己腰身一紧,一股力道将她裹起,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将她拖进了走廊边上的一间厢房。

门“嘭”的一声关上,她的背脊重重撞向冰冷的门板。

男人熟悉的气息逼近,她已经被男人抵在了门板和自己的胸膛之间。

蔚景一惊:“你——”

话音未落,下颚倏地一痛,男人的大手已经擒住了她尖细的下巴。

五指一收,毫不怜惜。

她痛得瞳孔一敛的同时,心中一骇,不明随意,她怔怔看向男人,只见男人眸色寒凉,冷若腊月飞霜烀。

“我跟你说过,不要自以为聪明,赶快停止你的愚蠢行为,否则,就算你是我的盟友,我同样会杀了你!”

最后几个字,男人咬得很重。

蔚景心头一撞,愕然睁大眸子。

“当然,如果想死,你大可以继续试试!”男人一字一顿,森冷声音从牙缝中迸出。

钳制住她下颚的大手更是骤然用力,蔚景痛得眉心一皱,感觉到自己的下颚骨都要碎了。

她睁着眸子怔怔看着男人,不明所以地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变得陌生的男人。

薄薄的唇瓣上似乎被她咬破皮的地方还在。

只是才一日时间,竟是如此天上人间。

曾经他不是没有生气过,也不是没有这样无情对待与她过。

只是,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

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寒气似乎能将人冻僵,好像只要他真的一用力,她就会死在他的手上。

她做了什么吗?

她什么都没有做。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哦,做了。

不小心将一盆冷水泼到了夜逐寒的身上,是吗?

可是,就因为这个?

肯定不是!

就算再兄弟情深,就算再紧张在意,也不至于......

只是一盆水而已啊。

那还有什么?

“凌澜......”因为下巴被他掐得死紧,她张嘴都觉得困难,她要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骤然,外面传来管家康叔的声音,“二爷,二爷…”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看到男人眸光一敛,下一瞬,大手将她猛地一拉,然后,拉开.房门,径直走了出去。

因为他的动作,她被甩得在房内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摔跤,险险稳住身子的她怔怔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脚步翩跹、白袍轻荡,那样俊逸,也那样决然。

“康叔,有事吗?”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外面的游廊上。

“哦,二爷,总算找到你了,相爷让二爷速去书房。”

“知道了。”

男人沉稳的脚步声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蔚景才从厢房内出来。

正欲离开,就蓦地听到一声微冷的女声自身后的不远处响起。

“大嫂。”

蔚景脚步一滞,愕然回头。

正缓缓从游廊外边的花树后面走出来,一张小脸寒若冰霜。

蔚景心头一跳,看她这样子,不像是刚来,应该是在花树后面站了有一会儿。

那么…..

她被凌澜裹进厢房,她看到了吗?

就算没有,那么刚刚凌澜先从厢房里面出来,她看到了吗?

如果看到了…

蔚景脸色微微一变,又马上强自镇定,朝着袅袅婷婷走近的女人浅浅一笑:“公主,有事吗?”

女人莲步轻移,一直走到她的面前只有一步远的地方站定。

一双水眸,自始至终都冷冷地凝着她不放。

很压迫的距离。

蔚景多少有点做贼心虚,眸光微闪,刚想别过眼,对方忽然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

蔚景一震,果然是看到了,果然看到了她跟凌澜两人。

不过,从这个问题来看,她并没有听到他们说的话。

“没做什么,”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二爷问

tang我点事情。”

“问你事情?”女人冷笑,微微眯了眸子,显然不信,“问你事情需要关上房门吗?”

蔚景正快速思忖着该怎样圆过去,对方却又紧接着厉吼一声:“分明是你在勾.引!”

勾.引?

这个词!

蔚景瞳孔微微一敛,还未做出回答,就只见眼前粉色一晃,是女人骤然扬起了手臂。

“你这个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

女人咬牙的同时手臂带出一泓弧度,蔚景一震,当即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

掌掴是吗?

手臂重重落下,耳光声却没有响起,因为蔚景抬手抓住了女人的腕。

“公主是不是扇人耳光扇上瘾了?”

蔚景冷冷地看着一脸难以置信的女人。

难以置信?

是不是觉得她就应该跟大婚那夜一样,站在那里不动,就等着她来扇?

很快,女人脸上的难以置信被愤怒取代,“反了你,你弄疼本宫了,快放开本宫的手!”

蔚景看着她妆容精致、却略显狰狞的小脸,并未将手放开,或许是今日自己倒霉透顶、心中正郁闷愤懑,她忽然有种不想隐忍的冲动。

倾身,她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顿:“的确,我没有公主这般尊贵的出身,但是,我一样有着正常人的尊严,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公主的心思,今日午膳的时候,那汤碗怎么掉下来的,分明公主故意的不是吗?”

她当时根本就还没有碰着那碗,这个女人就已经松手了,还故意将汤碗端在她的手上方,好让滚烫的汤汁将她的手背淋个正着。

她本不想说这些的,但是,这个女人气焰太嚣张了。

就像昨日在山上她问凌澜的问题一样,是不是就因为她犯了一个错,她就低人一等,她就低贱下作?随便谁都可以随意挖苦讽刺、随意践踏她的自尊?

就活该被人用热汤烫淋,就活该被人无端误会?

显然,锦溪没有想到她会这样,一张本就微微狰狞的小脸更是青一块,白一块,“你,你…”

胸口急速起伏,锦溪你了半天,却是一个多的字都没有说出来。

蔚景弯了弯唇,陡然将她的手甩开:“我只是想告诉公主,凡事要有个度,不要逼人太甚!”

“逼人太甚?”因着她的动作,锦溪脚步后踉了一步,险些摔跤,她喘息着,显然气盛到了极致,“难道本宫冤枉你了不成?明明你跟二爷进了房间!”

蔚景眸光微闪,“不管公主信是不信,方才我跟二爷什么事都没做!”

其实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做,不知为何,她说出来,竟觉得心里没底气得要命。

锦溪红着眼睛盯着她,好一会儿,冷冷一笑:“当然,你想做点什么,身体也不允许不是?”

许是见她不吭声,锦溪以为被她言中,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眸中的冷笑也更甚。

蔚景不明所以。

锦溪忽然上前一步,就像她刚才凑到她的面前时一样,朝她跟前一凑,压低了声音道:“不过,说实在的,本宫倒是非常佩服你的忍耐能力,红殇的滋味如何?是不是小腹如刀铰、痛得肝肠寸断?”

蔚景一震,愕然转眸看着她。

锦溪低低一笑,直起腰身,转身一娉一婷离开。

在蔚景看不到的方向,笑容一敛,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一张小嘴更是紧紧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气死她了。

简直气死她了。

从小到大,无论是以前的锦府二小姐,还是现在的中渊溪公主,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从来没有!

一个青楼女子而已,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这样对她!

勾.引她的男人,还有理了不成?

所幸,所幸,红殇替她出了气!

今日她在厨房,看到弄儿在煎药,那药她认识,因为她自己也用过。

女子调经镇痛的药!

每每月信来,她就痛得死去活来,也只有用了这药,才能稍稍缓和一些。

府中还有人用这药,是谁?

想都不用想,她就知道是这个女人。

因为弄儿只是一个低微的下人,不可能煎给自己用,只可能给她的主人。

她的主人正是这个女人,不是吗?

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想的,或许是见不得这个女人一股子狐.媚劲,嫁给了夜逐寒,还跟乐师勾勾搭搭,或许是大婚那夜,夜逐曦让管家去给这个女人取披风让她耿耿于怀到现在,反正,当时,她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让冬雨去买了痛经之人碰都不能碰的红殇,她有一些犹豫。

倒不是怕这个女人,而是怕夜逐曦。

如果,如果让他知道,她

偷偷给人下药,他会怎样看她?

她希望自己在那个男人眼里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