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东西,方才掉在浴桶里了。”
自袖中掏出那枚玉簪,她轻轻递到男人的面前。
男人怔了怔,垂眸望去。
她就看着他,看着他的反应,心中竟莫名生出几许希翼来,希翼什么呢,她自己也说不出。
终究,男人什么都没有说,只伸出手,将那枚玉簪接过,拢进已然湿透的袍袖中。
蔚景弯了弯唇,垂了眼帘,转身,准备回小屋。
不知是转身的幅度太大,还是毒素刚解双腿发软,她竟是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大石那边的断崖倒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想稳住都来不及。
惊呼一声,她只觉得眼前景物一斜,下一瞬,臂上一重,她的身子又顿时悬停住。
她惊错抬头,就看到男人慌乱的眼眸,手臂有些痛,她怔怔转眸望过去,是男人的大手。
男人的大手正稳稳地、重重地抓在她的手臂那里。
略略怔忡间,身子忽的一轻,男人将她拉了上去,许是力气用得太猛,被拉上去的那一瞬,他整个人竟直直朝后倒去。
于是乎,被拉上去的她就扑倒在他的身上。
这个姿势…
她一惊,正欲从他身上爬起,却蓦地被一股外力一裹,眼前景物一阵天旋地转,等她意识过来,她已经被男人压在身下。
两人的鼻尖几乎碰着鼻尖。
呼吸交错。
夜色,越发暗了下来。
她看到一片微暗中,男人的一双眸子如同琉璃一般,璀璨晶莹。
心尖一抖,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心中升起一丝恐惧。
话还未落下,唇上倏地一重,男人已经低头将她重重吻住。
她愕然睁大眸子,完全没有想到男人会是这样的举措。
本能的,她想避开,可男人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大手按在她的头顶上,将她牢牢地固定住。
吸.吮、挤压、揉捻,男人的吻带着一抹侵袭的霸道和凌厉。
蔚景秀眉皱起。
她的唇瓣本就因为高烧破皮皴裂,哪还经得起他如此的蹂.躏?
疼痛从唇上传来,绞着背上硌着砂砾的疼痛,她莫名有些恼了。
这算什么?
他说过,密室里,那样对她,那是他救她。
那么现在呢
?
现在这般举措又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有要送发簪的人吗?
他的身上不是有人留下痕迹吗?
他为何又要来招惹她?
“放心,我对你的身子不感兴趣。”
“怎么?还在回味龙榻上的那一幕?”
他将她当成了什么?
他跟其他人一样看她,一样瞧不起她,一样觉得她人尽可夫是吗?
这般想着,屈辱就一点一点从心底深处泛出来,恼怒更甚。
挣扎,抗拒。
她伸手推他,用尽全力推他,见他丝毫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她的一双手对他又是推,又是打。
似乎被她的举措激怒了,男人直接捉了她的腕,举过头顶,只手钳制住,按在头顶上。
见手不能动了,她就用脚。
蹬他、踢他。
可还没活动两下,也被他的双腿死死压住。
最后,她就咬他,咬他的唇,咬他的舌…
当两人的唇齿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他依旧没有放开对她的强.吻。
直到泪,无声的滑落,在脸上划过长长的水痕,流在她的嘴里、他的嘴里,两人的嘴里,他才身子微微一震,将她放开。
他看着她,黑眸中跳动着暗火和炽烈。
她也看着他,眼眶红红,眸中泪花闪烁。
夜色沉沉压过来。
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到男人炙热的呼吸击打在她的面门上、眼睑上、疼得有些麻木的唇瓣上…
风过衣袂,有些凉。
一声轻叹若有似无,眼窝上一热,是男人的唇瓣落在上面,一点一点地将上面的咸湿吻去。
很奇怪的触感,就像轻羽弱弱拂过心弦,她轻轻阖上眼睛。
“蔚景…”
男人骤然出声,沙哑的声音响在静谧里让她一怔,睁开眼睛。
他微微拉开了一点距离看着她,黑眸中都是她看不懂的情绪,许久,他倾身,再次将她吻住。
不知出于什么心里,这一次,她没有避,没有躲,亦没有抗拒。
吻,一点一点加深,两人都粗噶了呼吸…
一道微冷的女声骤然响起,两人皆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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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097】蔚景,你在想什么?
一道微冷的女声骤然响起,两人皆是一震。
蔚景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上已是一轻,男人从她身上离开,动作快得惊人,与此同时,男人亦是长臂一裹,将她从地上拉起。
险险站定,她顺着男人的眸光看过去,就看到了站在木门前面的那人。
女人烀。
一袭浅紫色披风曳地,身姿曼妙,脸上轻纱掩面,天色本就有些暗,又隔得有些远,所以,只能看到女人的一双眸子在暗夜里晶亮如星。
蔚景瞳孔一敛危。
第一个认知,此人就是那夜的那个红衣女人。
第二个认知,此人是出现在未央宫前面替她解围的那个有着鹜颜真实面容的女子。
因为身形相仿。
如此一来,她就更加肯定了红衣女人是鹜颜的结论。
眸光轻凝了几分,准备再细细看去,却发现女人突然转身,往山下的方向走。
她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就只见眼前白影一晃,是身边的男人快步追了上去。
山形陡峭、夜色沉沉,很快,两人的身影就看不到了。
蔚景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微微失了神。
看样子,那女人生气了。
也是,看到她跟凌澜那样,她不生气才怪。
凌澜要花点心思去哄了吧?
正好,正好那枚玉簪派上用场。
说不出来心里的感觉,只觉得心情最极致的起落,也不过如此。
唇上的那抹微砺疼痛还在,似乎男人唇上的温度还在。
一个人就站在那里浑浑噩噩地想着,一阵夜风吹过,传来树叶沙沙的细响,她打了一个寒战,回神,猛地一惊。
敛起心神回了小屋,将烛火掌起。
深山的夜很静,也因为宁静,越发显得夜的凄迷。
她坐在灯下,等着。
从天擦黑,等到了星满天,那人一直没有回来。
看来,对方气大发了。
脑子里想象着凌澜跟女人解释低哄的样子,却怎么也想象不出。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他不是一个会解释的人,也不是一个会哄女人开心的人,当然,可能只是在她面前不是。
起身,她开始在屋里找吃的东西。
从昨夜到现在,她粒米未进,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
可是屋里没有,什么都没有!
就连茶壶里,水都没有。
所幸炭炉里的火还没有熄灭,她又加了几个炭粒子,准备烧一壶水。
拧开壶盖,一股腥苦的药味扑鼻,她就看到了壶里面的锦帕。
反应了一下,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方才她问凌澜解药怎么弄的,凌澜不说,如今这个样子应该是他弄在了锦帕上,然后煎煮。
好好的,谁会做这种事,肯定是各种条件不允许,才迫不得已为之。
看来,他的确费了一番周折。
将锦帕取出来,放在沐浴的水里洗了洗,晾在屋里的毛巾挂上,心里面早已滋味不明。
上次,他给她缠手的锦帕,她不知几时弄丢了,一直没好意思跟他说。
她忽然觉得,这个男人除了小瓷瓶多,锦帕似乎也多,虽然弄丢了一方,她那里还有一方,就是那夜她发热,他放在她额上给她降温的。
烧了一壶水,几杯入空腹,不仅没有充饥,反而觉得更饿了。
男人依旧没有回。
她的胃一直不好,根本不能饿,一饿就难受得完全受不住。
她又在屋子里转悠,看到桌案的砚台边有些碎银子,想起宫望山脚下就是一个夜市,这个时候,正是各种夜宵小吃卖得正高峰的时间。
没办法,被人无视,只能自己对自己好点。
这般想着,她便捻起那些碎银子出了门。
山上山下真是天上人间的区别。
山上静得没有一丝人气,山下热闹得如同白昼。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
她来到一个包子铺前面,正欲让老板来两个包子,就骤然听到身后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颜颜!”
她一震,回头。
竟然是夜逐寒,一身黑袍,站在一片灯火阑珊处。
翌日,相府。
厨房里,油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刚进门的锦溪掏出锦帕掩住口鼻,咳嗽了两声。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她差点儿拂袖转身,可,她还是忍住了!
众人一看到锦溪,慌忙放下手中的活,下跪行礼
“起来吧!都做你们的,勿须顾及本宫!”锦溪的声音透过厚厚的锦帕,瓮里瓮气。
众人辨了片刻,才听清楚她说什么,谢恩后纷纷起身,继续忙碌着手中的活儿。
只是,各自炒菜烧火的动作都变得有些僵硬。
她话虽这么说,但人家是公主,随便放出一句话来,轻则卷铺盖滚蛋,重则小命不保啊!
秋蝉看出锦溪眼中的嫌恶,试探着问道,“公主,这里油污太重,不然公主都交给奴婢去做?”
“不行!你懂什么?这件事必须本宫亲自来做!”
她倒是想回去,想让别人做了她承接下这功劳和苦劳!
可夜逐曦是什么人?
那么聪明的一个人,那双黑如濯石的眸子,每次一看她,她就觉得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似就能将她一眼看穿…
而她已经做错事了,不能再惹他生气了,不是吗?
想起昨日在冷宫里,他看着她淡漠的眼神。
生气了是吗?
如果不是生气了,为什么都没有过来哄她一句。
如果不是生气了,昨夜为何在书房呆了一宿。
毕竟,他们头晚,还刚刚做了夫妻之间最亲密的事!
虽然,虽然,她真的没有任何记忆,关于他怎样狠狠要她,她怎样在他身下绽放,她一点都记不起,但是,身上欢爱的痕迹是真实的,身体的极致欢愉是真实的。
一想到这里,锦溪脸颊一热,同时又觉得有些懊恼。
下次,下次一定不能这么没用,意乱情迷成那个样子!
一定要清醒地沉沦。
只是,下次…
下次是几时?
他在生她的气,不是吗?
她知道,他生气,是应该的!
她怀疑他,还去找铃铛质问,给他带来了麻烦!
白白辜负了他一番好意,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不是吗?
所以她小小牺牲一下,亲手为他做一顿饭菜,不算什么!
想罢,她眨了眨眼,将委屈咽了回去,轻移莲步,便朝着掌勺的大厨走了过去,吩咐了几句,眼角扫过,一抹熟悉的影子撞入她的视线。
是那个鹜颜的婢女,好像是叫什么弄儿的,此时正拿着蒲扇,一边扇着小火炉里的火,一边勾着头揭开药罐的盖子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