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大人。如果本妃没有推测错误,太子侧妃与五公主服用的是方子都是逍遥汤。”
李敏这句话刚出来,普济局的大夫都睁了眼,尤其以秦药师最为激动。他们是给方子命了名,但是,给余氏的方子是抄过一遍的,等于是,没有方名,只有方的组成。这样一来,人家想仿用,也不敢冒用,生怕弄错。李敏怎么知道的?
“莫非你偷看过本局的秘方?”事关药堂里的商业秘密,秦药师按捺不住激动地问。他可不想成为泄漏自己药局秘方的罪魁祸首。
“没有。”李敏想说,你们这群狐狸,连送给八爷的方子都动过手脚了,她更不可能知道。
“你说没有,怎么会知道逍遥汤?”
这是普济局里收藏的一个名方,做成的逍遥丸,专门供给那些大户人家的妇人治疗妇科病用的。只因余氏来求方子时,余氏的病比一般妇科病严重,秦药师在药方里加大了某些药材的药量,不用普通的逍遥丸给余氏服用。至于余氏私底下给秦药师多少好处,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肯定是不少的。
李敏自己也是一半推断,是不是这个朝代的药方也叫做逍遥汤,看起来,这个朝代给方子的命名习惯,却是与自己知道的吻合。既然对方都说出了是逍遥汤,李敏张口就说出了方剂组成:“柴胡、当归、白芍、白术、茯苓、甘草。在这个方子中,当归是主药,起的是补血活血。柴胡是佐药,和解少阳,疏解肝郁。治的是不育不孕证,以及调经,都很有功效。太子侧妃的病,据本妃推测,正因于不孕不育求医,而刚好这个方对了太子侧妃这个证,只是,光是加大柴胡用量,并不足以疏解太子侧妃的肝病。因为太子侧妃的肝病已经涉及到伤肝的药毒,必须停药一段时间,可以加些茵陈蒿、车前子等清热燥湿的药,来疏解太子侧妃虚热的肝火。”
满堂安静,只听李敏一个人说起医理,口若悬河,信手拈来。其余人除了听着傻,听着愣,已经找不到任何形容词了。那些研究普济局珍藏许久各种名方的药师,只觉得听了李敏今天这席话之后,之前自己研究的东西全白费了。
他们研究,只知道死抓着方子研究这个方子哪点好。李敏那是了解过多少方子了,才能滔滔不绝随口说出好多药材的功用,并且能加入方里面却完全不损原方的经典之处。
秦药师不用说话,默默败下阵去。
貌似李敏这话,也不是说自己普济局这方有错。
三位主审官也是听到瞠目结舌,只等李敏自己收了话,还分不清什么是逍遥汤,什么叫做肝火虚热怎么还得加清热燥湿的药。好歹都是文人,读过很多年书,没有听不懂语言,能听清楚了李敏说的最后这一句话:“方子本身没错,其实这个方子,给怀孕的五公主用,也是可以用的。”
这句话落地之后,真正是鸦雀无声了。貌似,是连马德康马余生,马家父子,都不知道公主有了身孕,张开大大的口。
仵作是验尸之后知道公主有孕的,告诉了三位主审官。主审官哪怕是提前知道这事儿,也是对李敏放出此言太惊奇了。因为,马家父子不知道,余氏也不知道,普济局的药师,当然都不知道。李敏怎么知道的?
刑部尚书的刘大人小心滚了下口水,问:“隶王妃,既然你说方子给五公主治病没有错,为何又对傅大人进言,说要传话太子侧妃和药师等人,并追问方子?”
“现今大人手下,不是还查不出公主是怎么会暴毙的原因吗?究竟是不是有人下毒?”
李敏这话在这三个主审官听来,眼睛齐齐一亮:难道她这是突然背叛了傅仲平,帮着他们来让马家父子死的?
傅仲平都跟着一愣,要不是之前和李敏交谈过,他真会以为李敏这是要背叛他了。
“请隶王妃说明白了,本官与孙大人、严大人都听不太清楚,隶王妃这是指五公主是被人下毒害死的吗?”
屏风背后,似有微风拂动。
“当然不是。”
李敏这话音落地,三个主审官有些坐不住了。
“为何不是?”孙晋宏有些激动地问。
“如果中毒,有中毒后的一些痕迹可以寻觅,但是,仵作没有发现,不能作为病人是中毒而死的证据。”
是的,仵作查不出五公主是中毒死的,但是,可以推测是一种新型毒药。只是,什么新型毒药?让他们无中生有,肯定掰不出来。
反而,李敏的一句话,断定了五公主的死因:“五公主是失血过多而死,即是胎儿滑落,失血过多。”
这个,正是五公主死前的症状,没有错。
可是五公主怎么会流产?没有听说五公主之前摔跤或是发生怎样的意外?所以,都是五公主服用的药物或是食物里有错了,让五公主突然流产导致身亡。
答案随之揭起,没有疑问了。
只要在五公主信任的中药汤里,换了一味药材,或是加一味药材,只要是泻下的药,都可以让五公主流产。
普济局之前战战兢兢,连八爷都诓,正是这个缘故。怕人家认为是他们家的药童给公主抓错了药。因为,既然公主信任他们普济局的方子,药,肯定是在普济局抓的。
“大人冤枉!”普济局的人全部跪了下来,再三保证自己人绝对没有弄错药。
但是,如果普济局的人没有弄错药,五公主的药汤里怎么会出事。
不管怎样,马家父子的嫌疑是先洗清了。因为,马家人,是没有办法沾惹到公主身边事物的。马家只是驸马,是给公主做牛当马的,公主身边的人,全都是从娘家带来的,不由马家人做主。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公主身边的婆子丫鬟上。正由于这些人,都是出自皇家,以保护公主为首要,谁都没法想到她们能害自己主子。要知道,她们的主子死了的话,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不是得一块遭殃,按理说,她们不应该会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除非——
除非她们另有主子。
而这事儿,不归李敏管了。
屏风后面,砰一声响。
【92】最毒女人心
春秀宫,一如既往,四季如春的景致。万木虽然凋零,可是皇后娘娘的宫里,永远有着最美的花儿开放。
消息传去到太子宫的时候,太子让人送了东西过来,因为知道李敏陪皇后回到了春秀宫。
皇后坐在梨花凤屏雕后椅上,双手拿起庄妃之前给她送的江南绣娘作品,左看右看,眼角流露出愉悦的神情:“怎么看,都是一幅佳作。桂花,传达本宫的话给庄妃,告诉她,这事儿这样定了,时间只剩下这么多了,再迟的话只怕来不及。”
这说的是要给太后送寿礼,庄妃的方案是,既然太后也喜欢刺绣,不如让江南一等绣工,用新绣法给太后送一幅刺绣。至于绣图的草稿,自然是由皇后本人亲自操刀。皇后孙氏,自小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琢磨了下,皇后把自己最喜欢的那幅春花长河万里开的贺喜图让姑姑拿了出来,同样吩咐道:“一并给庄妃送过去吧。”
“奴婢知道了,娘娘。”
宫女退下之后。
皇后才拿起了太子送来的盒子,打开后,见是一对儿精致的玉雕如意钗,笑道:“是太子妃最爱送人的东西。”说话时,转向了李敏:“据闻隶王妃上次去过太子宫以后,与太子妃一见如故,成为了闺友。倘若不是如此,本宫想见隶王妃一面,真有些难。”
李敏低头。
论谁都没有想到,在大理寺庭审现场,躲在屏风后面垂帘听政的人,会是皇后。三位主审官一样没有预计到。不过,大家都会想着,好在是皇后,而不是太后或是皇帝。
皇后与太后一样统辖六宫,可是谁都知道,皇后是个心慈的主子。据说当初太后想着怎么处置刘嫔时,毕竟刘嫔做出了那样的蠢事,是皇后向太后进言,向万历爷进言,不要处死刘嫔,要考虑到十六爷年纪幼小,可怜天下父母心。
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太后和万历爷,最终把这个案子给了皇后处理。后宫虽然说不干涉前朝事务,只是这个案子倘若关系到了后宫,当然最好是后宫自己人处理了。万历爷和太后都不想把这个脸丢到了前朝和民间去。
可见万历爷和太后心里早就有所察觉,两手准备,如果是马家父子或是后宫以外的人干的事,大理寺的孙晋宏直接宣判,将犯人斩首示众,不用二话。倘若不是的话,当然是由在屏风后面的皇后出马了。
看着李敏对自己的一番话似乎兴致缺缺,皇后让人撤下了东西,道:“隶王妃坐吧。本宫知道再问这些话有些多余,可是既然本宫从太后那儿接了这个事情,总得问清楚问仔细了。”
李敏只知道这个案子一揭,貌似有些人愁,有些人喜了。像太子,审理清楚了,和余氏没有关系,当然不关他事了,像八爷和傅仲平,马家父子无罪,普济局的人无罪,没有比这更皆大欢喜的事了。要不是被皇后带到这儿,李敏也想笑了。
因为,兵部放行了。在她在大理寺放出证词的前一刻,与公孙约好了,只要兵部按照约定放行,只需放个风筝到大理寺上空被她见着。
“请皇后娘娘问吧,臣妾尽自己所能回答。当然,臣妾不是仵作,只是个大夫。”李敏依旧站着不会轻易坐下。
皇后打量下她的脸,约有叹息声:“上次,本宫和皇上在这儿见过你和尚书府三小姐,现在回想起来,是本宫眼睛疏忽了些。”
“皇后娘娘的眼睛,明亮犹如星辰,洞察秋毫,并无疏忽。”
孙氏一声笑意像是忍不住飞出唇间,笑了会儿按住笑:“这话不像是你会说的。”
李敏是不太会奉承人,可是,该说的官场话,肯定需要学会说两句。何况,皇后都说了自己看走眼,她要是承认皇后看走眼,岂不是给了皇后反悔的机会。
孙氏凝眉深思:“你说,五公主不是中毒死的?”
是不是中毒这点很重要。如果是中毒,可以是马家父子送给五公主的器具上沾毒,意图害死公主。如果不是,想在五公主的药汤里换药,除了五公主身边的人,不可能有其他。因为,普济局的药师,不会有利益冲突想害死五公主。况且,那些从宫里出来的婆子丫鬟,陪公主的,都是经验十足的,药师抓错药,她们只要打开验证,总会知道几味药是怀孕的公主不能服用的。
李敏摇摇头。
孙氏问:“吃药真能吃死人吗?”
“皇后娘娘,是药三分毒。再说,药不对症,比药毒更可怕。”
这才是真正大夫说出来的话。
孙氏凝足精神。而五公主身边从宫里带出来到马家的婆子以及贴身丫鬟,都被人带了上来,在皇后面前跪着了。
“谁让你们做的事?”孙氏问。
婆子丫鬟都低着脑袋:“皇后娘娘,奴婢都是一直听从五公主的话。”
“五公主让你们做什么事了?”
“五公主让我们抓药煎药,五公主身子不适要服药。”
“为何不报给宫中,让宫里派太医给五公主看病?”
“五公主说不用,奴婢等人只是按五公主的话做事,不知缘故。”
话问到这儿,孙氏虽然没有太后狠,可一样有些手段:“一个个都不说是不是?反正,案子审清楚了,你们没有一个可以逃脱死罪。本宫是存了心善,给了你们坦白从宽免于死罪的机会,既然你们都不要,都拖出去给本宫打。打到死为止。”
几个婆子丫鬟齐齐一惊,抬起头来,这里面,有曾经颇受太后信赖的姑姑,被太后委托重任陪五公主出嫁的,此时此刻竟然落到如此下场。只听一声嚎啕出来。几个下人全泪流满面,哭着磕头道:“奴婢们自认清廉,为五公主鞠躬尽瘁至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五公主都被你们弄死了,你们还好说你们忠心耿耿效忠主子?!”孙氏像是气到脸都青了。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华嫔到了。
华嫔被人搀扶着,进入门口,体寒虚弱的样子,走几步颤一步。
进门后,她也没有其他表示,只是直直对着皇后跪了下去说:“请皇后娘娘责罚,是臣妾教人失责,最终给公主带去了祸根。”
这话是没错的,女儿出嫁,女儿身边的人,无一不是她指定的。但是,这些人里头,有些可不止是她华嫔的人。皇后如果以这点追她责,肯定说不通。
华嫔除了这话,也就死死咬着嘴唇,什么都不说了。那群丫鬟婆子一样,死活不肯出声。
孙氏看着她们一排,眉头仿佛要拧出了水一样。这样棘手的差事,太后和万历爷指定要她处理肯定有道理,无非是华嫔也是她春秀宫的人。如此一来,太后和万历爷不知道是不是要刁难她,才让她出面这事。本身,她应该是避嫌这件案子的。
李敏旁观这一切,能感觉到其实太子东宫以及皇后的位置,也不是那样固若金汤。
那会儿,午门突然传来钟声鼓声。
春秀宫里的众人忽然听见这个声音同样一惊。皇后孙氏刚要按着扶手站起来时,探消息回来的太监进了门里给她报信:“皇后娘娘,皇上将刘公公拉出去斩首了。”
“什么?!”孙氏和华嫔齐齐失声。
大明王朝的锦衣卫,与东西厂向来混杂,不是分的仔细。以前大明皇帝初设这东西厂时,是想监视锦衣卫用的。后来,东西厂的宦官,手爪都伸到了锦衣卫里面。像北镇抚司这样的位置都变成了形同虚设,其实里面的人,早已被宦官操纵在手里。同理,皇帝让东西厂的宦官做的事,与锦衣卫做的事没有什么区别。因为,东西厂的宦官真要做事儿,都得上锦衣卫借人。
这些,都是后来李敏听公孙解释才知道的。像是上几次想刺杀她李敏的武功高手,从锦衣卫来的,但是,听从的,却不是抚司的命令,很可能是宦官的命令。因此,平常他们说锦衣卫时,是把东西厂的人一块都并入了里头讨论。在公孙他们看来,锦衣卫早已成为了东西厂的囊中之物,属于东西厂的人,直接划分为属于哪个厂更为妥当。
刘公公,是西厂的宦官。
万历爷要么不出声不做声,要么一道旨令,直接搬了人家的脑袋。
皇后孙氏的失声,无疑是与这个刘公公八成有些交情。宦官与后宫关系本就非浅。
华嫔的惊慌,一样是因为如此。而说起来,为什么万历爷会把刘公公突然拉出去斩了,还不是因为朱隶把半夜到护国公府行凶的黑衣人尸首送到了万历爷那儿。
万历爷问清楚无刀之王苦行僧,属于东厂或是西厂的人,直接拿了哪个厂的头目开刀。
皇上终归是皇上,目光明确。李敏在心中暗想。皇上这一杀,不过是杀个宦官的脑袋,为的却是平息朝廷上百官早已对东西厂的愤怒,再有,可以给太后一点交代。
“据说——”报信的太监解释,“有人看见了,五公主一个月之前,乘坐马车出宫时,可能因为夜里迷路的缘故,不巧途径西厂附近。”
五公主为此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西厂的刘公公就此下定决心谋杀公主。生怕李敏揭露公主死因真相,半夜到护国公府意图杀害她李敏。
一切顺理成章,没有任何错误。
至于刘公公怎么对五公主的汤药下手,当然是勾结了五公主身边的人。对于一名熟悉宫中人脉甚至掌管了不少宫里人弱点的宦官来说,想要这点并不难。
孙氏手指扶住额角处,扫视着身前跪的这些人,声音沙哑地说:“你们听了刘公公的话?”
“奴婢该死!”事到如今,几个丫鬟婆子一齐磕头认罪。
“为什么?难道五公主对你们不好?”
“五公主对奴婢很好。只是,奴婢的家人,都在公公手里——”
“糊涂!”孙氏一拍案子,“给本宫全部绑了,送到宗人府!”
华嫔听到这话,汗水早已湿了全身,眼前忽热一黑,虚脱在了皇后面前。
耳边,传出阵阵惊呼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像是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看不清眼前的人,只听有人像是对她说:妹妹,都没事了。
华嫔嘴角露出了一丝轻松:放心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她这话,也不知道是对哪个人说的。
李敏瞅着她闭上眼睡过去,手指从她手腕的脉搏上拿开,接过宫女递来的汗巾擦干净手,再绕过屏风去见皇后。
皇后孙氏坐在凤榻上,神情恍惚的样子,等到李敏走到跟前,才回过神来,关切道:“华嫔如何了?”
“回皇后娘娘,华嫔娘娘只是多日米食未进,虚脱而已。只要正常饮食,身子很快便能恢复。”
“哎——这都是华嫔痛失爱女的缘故。现在一切真相大白,皇上为五公主主持了公道,明日五公主可以下葬了。”孙氏一声长叹,在室内徘徊不去。
李敏抬头掠过孙氏脸上一眼,以孙氏的年纪,到今时今日,能保持有这样的容貌已经很不错了,虽然,比起容妃等这样风华绝代不受到年龄摧残的佳人,或是更年轻的秀女,肯定是比不上。
“时辰不早,臣妾该回府侍候婆婆,请皇后娘娘恩准臣妾出宫。”李敏道。
孙氏听到她说要回去,不好强留,让人把礼盒取了过来,说:“本宫一直惦记着隶王和隶王妃的新婚贺礼,只是始终找不到机会送出。”
礼节的东西,李敏跪下谢恩,两手接过就是了。只知道,比起上次见皇后,皇后送的那支如意,皇后这次送她李敏的礼物高级许多。
打开后,见是一套精美的官窑瓷器。貌似,皇后最喜欢这种摆设的东西。
等到李敏走了,皇后自己走进了华嫔躺着的房间里。华嫔听到脚步声,这会儿听的真切,急急忙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刚要开句口:皇后娘娘——
啪!
五指打在华嫔的脸上,鲜红的指印,触目惊心。
那些服侍的宫女们,早已都退了出去。
华嫔口角流着血,不敢出声。
“庄妃怎么和你说的?你要记住了,无论是五公主,或是七爷,哪个不是因为本宫你才有今时今日?”
华嫔从床上下来,对着皇后磕着脑袋。
孙氏余怒未平,伸出的脚在她头上踩了一脚:“从没有见过你这样蠢的人。五公主蠢,你跟着她蠢!”
“公主她,只是想——”华嫔披头散发,嘴唇颤抖着说。
“想自尽是不是?想自尽自己跳河,自己悬梁!把刘公公都给害死了!”
华嫔喉咙里噎着泪水,点着头说:“都是臣妾和公主办事不力,给了对方有机可乘。”
“倘若你知道了自己的错误,记得不要再效仿五公主了。别人想的,也正是你有动作。”孙氏的眼睛,缓慢地从她脸上移开,“不要再走错一步了,你和本宫能到今时今日,都不容易。”
“是——”
李敏坐的大马车,经过神武门要回护国公府时,刚好遇到从外面办差回来的朱公公。
朱公公下了马,对她鞠躬。
李敏掀开车帘,询问:“娘娘身子可好?”
朱公公微笑答道:“娘娘这几日,正准备去看十九爷。”
李敏点点头。
马车向前走,径直去到了徐氏药堂。
现在,药堂内外部都在重新整理,装修,再准备迎客。徐掌柜忙的不可开交,见到她来,很是高兴,亲自出来迎接:“二小姐,你怎么来了?”
按理,她今天该是最忙的时候。
“刚从宫里出来,想着既然出府了,到这里顺便看一看。”李敏随意地抬脚走进了药堂,四处打量,见里面的东西经过上次打砸之后焕然一新,也是不错,满意地点头,“走吧,到后面我有话和你说。”
徐掌柜听说这样,急忙让人在门口把风,自己跟随她到了后院。
进了一间房,小李子端茶上来。
李敏从徐掌柜口里听说了故事,对小李子说:“掌柜的夸你精明能干,倘若你有心辅佐掌柜,徐氏第二家店,由你来当掌柜。”
小李子一愣,接着跪了下来:“感谢二小姐和徐掌柜!”
这个小伙子机灵,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
李敏的眼睛,淡淡扫过小李子那张清秀中略带深沉的五官。
小李子上完茶退了出去。
李敏对徐掌柜说:“过会儿,或许有普济局的人过来。倘若他们说是想和我们药堂打交道,你留个心眼。”
徐掌柜点头,问:“二小姐,莫非,普济局欠了二小姐人情?”
那肯定是欠下的了。而且,以八爷八面玲珑的作风,肯定是会怂恿普济局趁机与徐氏药堂联手,趁机可以拉拢她李敏。
李敏光是考虑到徐氏现在在京师里孤独无助四面楚歌的局面,都觉得和普济局暂时联手,有些利益。
而且,她最想知道的,她娘怎么死的。徐氏怎么死的。普济局里,听说招揽的药师最多,涉及到宫里用药也多,或许能知道一二。
徐掌柜刚刚一样是听说了午门斩首的消息,担心她在宫里受害,问:“二小姐,谋害五公主的凶犯,抓到了吗?”
“不是都斩首了吗?”李敏随口这样一说,抬眼望了下怔怔的徐掌柜,笑道,“是,皇上或许能蒙到一些人,想蒙掌柜还是比较难的。”
徐掌柜满脸虚汗:“二小姐,我这还不是因为跟了你?”
五公主是被谁害死的,说到底,是被自己害死的。没人想杀五公主,哪怕是五公主看到不该看的事情,刘公公是站在皇后娘娘这边的人,华嫔是皇后的人,怎么可能谋害五公主。这都是李敏在现场看到皇后和华嫔的表现之后,突然心里头一悟。这个恍然大悟,还来自于在神武门遇到的朱公公。
看来,那只苏醒的羊,动起手挺快的。
淑妃的问题出在甘草。淑妃自己明白这一点以后,很快能锁定怀疑对象。那就是五公主。五公主当初,知道她生病以后,给她送过药书。淑妃就是从这本药书里面得知甘草是神草。
再有李敏知道五公主都敢自己用药,说明五公主自己对药理也有些研究。
可能淑妃对五公主做出了警告的某些暗示,五公主生怕被人洞穿,到时候如果东窗事发,自己名声尽毁,恐怕都死无葬身之地,不如先下手为强,想着为华嫔和皇后最后做点什么事。自己弄死了自己,同时把脏水泼到其他人头上。选择用药,而不是用毒。说明,公主对驸马爷留有余情,其实针对的是八爷。
八爷和普济局的关系,从此可以看出是远远多于外人想象的匪浅。
李敏考虑的是,皇后孙氏的人缘出奇的好,连五公主都愿意为皇后牺牲自己和孩子。结果,五公主不过是被人揭穿时心头害怕焦急,上了淑妃的当,真是自己害死自己了。
如今这事儿真是大白了。
太后和万历爷是否能知道其中一二,值得深究。
“二小姐。”徐掌柜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因为这个事,再被宫里谁怨恨上了。
李敏浅浅一笑:“宫里有哪个人值得信赖?”
没有,一个都不会有——
宫里人,每一个野心都大着,哪怕是个小小的答应,更何况那些拼死拼活坐到高位上的人。拼死拼活,皇后必须保住自己的后位,去除眼中钉。
而她李敏,只要想的是,五公主的药学从哪儿学来的,知道甘草有害,是普通大夫都不太可能知道的事,因此,上次在顺天府对峙时才有那么多大夫败下阵来。
隐隐约约,能看出,五公主好像与她娘能有些关系。因为徐掌柜后来都承认自己疏忽了,徐掌柜不是对甘草能让人中毒的事一无所知,是她娘徐氏教的。
五公主熟知药学,可皇后娘娘娘家她李敏去过,与卢氏亲自接触过,貌似光禄寺卿家的人,对于药理知识知道多少与老百姓没有太大区别。
李敏慢慢喝了口麦冬茶,道:“这麦冬不错。”
徐掌柜笑道:“二小姐名声大了以后,多的是药商想和我们合作。”
“嗯。”李敏低了声音,“我让掌柜到地里培养的药材,偷偷在做了吗?”
徐掌柜同样神情严肃:“在种了,二小姐再三交代的事,在下绝对不敢忽视。”
“那东西生长慢一些,你要防人偷,还得防止被野猪咬。”
“知道了,二小姐。”徐掌柜道,“都按照小姐吩咐的在做。别人只以为我们是在建房子,没有想到我们其实是在里面种药。”
李敏吃完茶,见时间不早,坐了马车回府。
下马车的时候,方嬷嬷带人在门口接她。李敏问:“王爷有没有在睡?”
“王爷在王妃走了以后,在书房里坐着,说是看看书,解解闷。”
知道他腿没好,而且被她说过以后,倒也学乖了些,不敢再随便跑出去。只怕伤情更严重的话,没脸面对她。
李敏走去书房的时候,只见他那些人,开始帮他在她耳边说起好话。
“王爷吩咐了厨房,做的都是王妃爱吃的东西,有板栗炒鸡,江南豆腐,韭菜炒蛋花。只等王妃回来后再一块用饭。”
李敏听他这样讨好她,心里却只是发虚。所谓无功不受禄,他这样讨好她,肯定有他的缘故。
想到他晚上注视她的那双眼睛,深深的,像是望进到她灵魂深处的眼睛。
前面门打开之后,她走进去,一眼看到了他坐在窗台边上的榻上,与公孙良生在对弈。而魏老,身材魁梧地立在他们旁边观局。
三人都是沉浸在棋局里抽不出精神,直到她走近了,方是惊觉。公孙良生急急忙忙走下榻,和魏老一同行礼:“臣参见王妃。”
李敏轻轻颔首。
魏老明显在兴奋劲头没有过,张口对她就说:“王妃是一人能抵千军万马,老臣钦佩至极。”
李敏问:“兵部的事情办妥了吗?”
“都办妥了。”魏老一字一句,对她十分恭敬地回话,“王妃交代的事,没人敢说不是。”
李敏听完,再抬头去看坐在榻上的老公。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老婆插手自己的事业。
朱隶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和魏老,没有出声的颜容,略带一丝严肃,眼光却很温和。
看得出来,这事儿是他默许的。
那是,都是他的人,如果没有他默许,那些人怎敢真瞒着他听她的话做事。
“让厨房可以准备饭菜了。”朱隶对方嬷嬷说。
方嬷嬷应了一声出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