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织心中好奇,问道:“灵主,你怎么会和谨逸天孙在一起?公主说你被碧瑾仙姝关进天香牢了……”
“瑶姬去哪里了?”清杳打断雨织,换了个话题,“我知道刚才是因为谨逸天孙在场你们才没有明说,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嗯,公主好像是去蓬莱仙岛了,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
瑶姬去了蓬莱?难道栖芳圣境真的出事了?
清杳忽然想起她之前路过蓬莱的时候,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事请发生。可是她这次是私自离开天香牢的,如果回去了,碧瑾仙姝肯定会怪罪,想再出来就难了。有瑶姬和碧瑾仙姝在,相信有再大的风波也能平息。
这么一想,清杳踏实了许多。她暗暗决定,等处理好了凌波的事,一定会去好好跟碧瑾仙姝认个错。她任性了这么多次,也该收敛收敛了。
草木生香烟隐隐(五)
夜已经很深了,清杳独自在山林中行走,花草的清香盈满周身,馥郁芬芳。受伤的时候谨逸天孙输给了她百年灵力,再加上刚才在朝云殿调养了一番,她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
这是个月圆之夜,天上没有一颗星星,银白色的月光铺洒在山中,很安静很安静,连风吹过树梢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风带来了熟悉的清香,清杳知道那是白芷花,是瑶姬最喜欢的花。
七百年前,碧瑾仙姝和瑶姬在忘川河边找到了清杳的魂魄,当时她被忘川中腐臭糜烂的气息熏的几欲作呕,是瑶姬将白芷花递到她的身前,帮她驱散了那股味道。后来在昆仑山脚下,瑶姬也是用同样的方法赶走了她那段不好的回忆。
清杳她蹲下身子,采下一朵白芷花放在鼻尖轻轻嗅,香味清新无比。
她笑了笑,褪下了那身沾染血污的衣裙。月光洒在她曼妙的胴体上,美得令人心碎。她张开双臂,闭上眼睛,嘴里摸摸念着口诀。那白芷花便一朵朵围绕着她飞舞,不一会儿化作了一身烟白色笼烟纱裙。她右手轻轻捏了个诀,薜荔丛中飘出了点点萤光……落在她的裙子上,变成了栩栩如生的色织锦薜荔花纹。
周身草木生香,清杳的心情顿时变得异常好,不知不觉便舞了起来,宛如山间的精灵。
这时候远处的灌木丛中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清杳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只见一只白虎正向她奔跑而来。
“白玉,呵呵……”清杳认出了那是瑶姬的坐骑白玉,开心地唤它,“白玉,白玉……”
白玉很通灵性,它飞奔到清杳面前,在她身上蹭了几下,像是在撒娇。清杳蹲下来摸它光滑的皮毛,一边摸一边低语:“白玉,七百多年没看见你,你长大了不少呢。是不是想我了?我也想你了呢……你要干吗?哎呀,你带我去哪里啊?”
清杳被白玉甩到了背上,她还没缓过神,白玉已经带着她飞奔起来,在山林之中穿梭游荡。风呼呼地在耳边响着,其中夹杂着巫山惯有的云雨湿气以及草木的香气。白玉似乎很开心,一直跑一直跑,最后在山谷中一处水潭边停了下来。
“白玉,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啊?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洗个澡对吧。好,我就听你的话,呵呵。”清杳笑着摸摸白玉的额头。
“它不是想让你来洗澡,它是要带你来见我。”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清杳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个声音……
转身的瞬间,清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眼中的敌意十分明显。在她对面,明绍正踩着一地的白月光,丰神俊朗,高洁脱尘。
清杳不由恍惚了一下,但也仅仅是一下。她冷冷道:“看来明绍将军很喜欢擅闯别人的属地啊,之前是栖芳圣境,现在又是巫山。你究竟想怎样?”
“清杳,不,或许,我应该叫你浮云灵主。”明绍眼神犀利,紧紧盯着清杳的眼睛看,似笑非笑。
“你是怎么知道的?”清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恍然大悟,“是风神,是他告诉你的?”
“我知道的不止这些,我还知道你是碧瑾仙姝的女儿,是她和阳泉帝君的女儿。对吗,清儿?”
一个惊雷在清杳头顶劈开,她后退一步,几乎踉跄摔倒。明绍上前扶住她,被她甩开了。她毕竟是被瑶姬□出来的,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很快就能镇定自若。
她抬起头,不冷不热地说:“那么,我也不该叫你明绍将军,而是战神宣离,对不对?”
明绍没想到清杳会来这一句,惊讶之余忍不住苦笑。他当然知道清杳的意思,她是在威胁他。如果他把她是阳泉帝君女儿的事情泄露出去,她也会公之于众:他是战神宣离的转世。
那时候,以他犯下的逆天之罪,本该被五雷轰顶,灰飞烟灭的。是天帝起了私心,舍不得他这样的将才,所以命令天官偷偷引走了他的魂魄,转世投胎。在经过十世的轮回之后,他终于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这些事,他也说后来才从天帝那里听说的。天帝曾叮嘱他绝不你外泄,若是传出去,别说是他,就连天帝自己也得背上藐视天规的罪名。因此千万年来,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屈指可数,他很奇怪清杳是怎么发现的。
心里虽是这么思忖着,明绍扬了扬眉,轻笑:“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得多。不过,你觉得这话会有人信吗?就算他们信了,又当如何?”
“他们信不信,与我无关。”清杳轻蔑地笑了笑,看来,没有谁会无聊到去挑衅战神,更没有谁敢去往天帝脸上抹黑。
转世以后,明绍的样貌几乎没有变过。虽然从前宣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但是仅仅靠那半块青玉面具又怎么能遮住这个秘密。天界的神仙大多是历尽劫难修炼而成,都不是徒有虚名的傻子,他们当中肯定也有人怀疑过明绍和宣离的关系,可就是没有谁当众拆穿。
“至于我是谁的女儿,也与你无关。将军有时间还是多去关心关心你那些所谓的天界大事吧。”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总是针锋相对?”明绍叹了一口气,“你应该猜得到,我如果真想把你的身份告诉阳泉帝君,就不会特意来找你了。”
“我虽然睡了七百年,却还没有到那种痴傻的程度。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套罢了。你让风神把我带出天香牢,还有引仙居那场精彩的说书,这些不过都是你预先安排好的!”清杳有些激动,可是她这般冷静的人,就算生气也只是将声音提高几分罢了,只有眼中的怒意才是明显的。
在明绍道出她身份的时候,清杳就想通了。难怪风神会这么好心去关心凌波的事,难怪引仙居的说书人会如此清楚天界的事……她的身份甚至在栖芳圣境都是个秘密,或许之前明绍也只是猜测,他安排那场说书,其实就是想看她的反应。现在他总算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任她再怎么心无外物天塌不惊,只要一提到母亲的那段旧事,她就不能不恨。
明绍见清杳被他激怒了,终于不再落井下石,他走近她,想去拉她的手。然而没等他碰到清杳,清杳右手抬起,动作快得不可思议,转眼间雪白了天绡绫已经缠住了他的脖子。清杳一用力,便又收紧了几分。
“你不是我的对手,清儿。”明绍几乎没有动弹,他镇定地直视清杳,
“我不想见到你,你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面前!瑶姬说得对,你只会给人带去痛苦。未晞就是被你害死的,她在忘川河生生世世受苦,而你还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你就那么心安理得?呵呵,原来这就是天界上神……”
“清杳!”
清杳被明绍突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也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一下子挣脱了天绡绫的束缚,贴近她,鼻尖几乎与她的相触。她本能地想往后退,可是他双手用力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弹。
“你——”
“我不认识她!宣离是宣离,我是我!”
“你放开……”
“嘘,有人来了!”话刚出口,明绍拉起清杳就往水潭扎去。
哗啦一声,冰凉的水温使清杳清醒了不少,她瞪了明绍一眼,想说话却又不敢开口。她的水性不是很好。
过了一会儿,水面平静下来,连涟漪也不再荡漾了,还是不见有人过来。
清杳以为明绍耍她,正要挣开,明绍朝她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果然,只见空中闪过一道青色的身影,瑶姬临水而立,风吹起她的衣带,倒映在水中,有种说不出的美丽。清杳想,岁月果然没有在瑶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瑶姬淡淡地说。
清杳的心一紧。难道瑶姬知道他们在水下面?明绍明明布了结界,他的法力绝不在瑶姬之下,为什么瑶姬能识破他的结界?
她回头看明绍,明绍的眼睛比巫山夜晚的天空还要深邃悠远,一眼望不到底。他也正看着她,神情复杂。水潭下很安静,仿佛天上地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互凝视。清杳不觉有了一丝恍惚,这样的场景是在太熟悉了,似乎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经像现在这样注视过她,眼睛深邃如夜。
可是很快,这样的平静被打破了。一个他们都预料不到的人出现在水潭边,声音低沉沙哑:“瑶姬,你是故意引我来的。”虽是在提问,他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清杳的心一紧。她不可思议的望着瑶姬身边华服金冠的男人,设想了无数因由又将它们全部否定。她真的猜不到,承元殿下到巫山来做什么。
而接下来承元殿下的举动让清杳更加意外,心几乎在那一刻跳了出来。因为他看见承元殿下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瑶姬的脸颊,仿佛他手中是一块稀世珍宝,他看着瑶姬的眼神和刚才明绍看她的样子如出一辙。
这样的眼神,清杳记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她飞快回想,浮在眼前的却是未晞那惊世的容颜。是了,未晞看着宣离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一股冷意从清杳的头顶灌入,直通往脚底心。这股寒意不是来自水潭,而是她的心。她从未想过,原来明绍对她……她不知不觉回头,明绍也正好回头,眼神触碰,她赶紧推开他,水面荡起了一圈涟漪。
“谁?”瑶姬也推开承元殿下,警惕地望着水潭。
明绍动了动手指,一尾锦鲤跃出水面,激起哗哗的声响。
“不过是条鱼罢了。瑶姬,你就这么不想让我碰你吗?”承元殿下苦笑,“如果不是为了把我引出栖芳圣境,恐怕你是不会愿意和我单独见面吧。我明明知道你是想引开我,不让我插手碧瑾和青女之间的事,可我还是跟着你来了,瑶姬……”
“我是故意的有如何?既然殿下知道,那就请回天阙宫吧,巫山简陋,殿下身份尊贵,恕瑶姬不能招待了。”
栖芳圣境?清杳眉头锁起,瑶姬和承元殿下都是从栖芳圣境回来,而且青女也在……看来栖芳圣境真的出事了!
草木生香烟隐隐(六)
清杳的心紧绷在弦上,她不敢漏掉瑶姬和承元殿下所说的任何一个字,可是他们却没有顺着刚才的话往下说。清杳更加着急了,只需再冲动一点,她恐怕就会不顾一切跃出水潭,御风飞回栖芳圣境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幸好她身边还有明绍,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意气用事,明绍一直捏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轻举妄动。
面对瑶姬的冷漠,承元殿下沉默半晌,他叹了一口气,乘云离开。
瑶姬走上前一步,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清儿,出来吧,水下太冷,别冻着了。”
清杳愕然,她与明绍对视一眼,明绍点点头,二人从水潭中飞跃而出,稳稳落在岸边。
“瑶姬……”
瑶姬轻笑:“这烟雨潭中的水是由巫山的暮雨积成,水下是没有鱼虾的。”她想说,明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承元殿下刚才说……姑姑她出什么事了?”清杳露出着急的神情,“青女去蓬莱干什么,又是为了风吟草?”
瑶姬冷冷地瞥了明绍一眼,将目光定格在清杳脸上:“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栖芳圣境抛到脑后去了呢。你猜的没错,青女为了救她的宝贝女儿,已经亲自闹到栖芳圣境去了,而你却在这里和仇人纠缠不清!清儿,你忘了我在昆仑山对你说过的话吗?”
“瑶姬公主,这是我跟清儿之间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明绍眼中寒光闪过,冷峻威严。
“清儿?呵,你也有资格这样叫她?”瑶姬脸色一沉,唤道,“清儿,过来,跟我走!”
清杳刚提步,右手手臂猛然被人拽住。
明绍看着瑶姬,话却是对清杳说的:“命是你自己的,不要总是受别人控制。”
清杳微怒,正要挣脱明绍,只见他手中忽然多出了一张黄色的纸,他一抖,纸张摊开,露出了上面的字。
“你说得不错,在引仙居对面戏楼的的确是我,但就在你和谨逸天孙去流波山的时候,我返回了天宫,为的是帮你拿这个东西。”明绍正气凛然,展现出来的是他作为天界战神才有的威仪。
“这是……”
“是司命星君凌波公主批的劫。七世轮回,她已经沾染了红尘之气,也只有你能帮她了。我来巫山找你,不是想揭穿你的身份。我只想问你一句,要不要跟我去凡间。”
听完这一番话,就连瑶姬也有了一丝动容。可她还是严苛地望着清杳,说:“清儿,跟我回去。凌波的事,命中自有定数,不是你该管的。”
清杳置若罔闻,她颤抖着结果明绍手中的黄纸,心一分分冷下去,等到看完上面最后一个字,她已经全身麻木,如冰雕一般。
“清儿……”
清杳缓过神,她把头转向瑶姬,话中带着一丝恳求:“这次从天香牢逃走,本来就是为了凌波。于情,凌波是我的挚友,于理,敖宸舍命救我。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看着凌波就这么陷进去。只要能帮凌波早日回到西海,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哪怕是把我的命拿去。只是姑姑她……你让我随明绍将军去吧。只要做完这件事,我愿意待在栖芳圣境,永生永世不再踏出一步!”
“唉……一万多年了,该断的,难道真的断不了?”瑶姬抬起头望着夜空,喃喃自语。她转向明绍,语气温和了许多:“明绍将军,你随我来,我有事要跟你单独说。”
明绍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夜色迷蒙,有萤火虫闪着微弱的光芒,在薜荔丛中飞舞,星星点点,美丽不可方物。那一轮银白色的圆月悬在碧玉盘中,洒下一地柔和。清杳就站在月光中,衣衫隐隐,如巫山最纯粹的山精。
若有人兮,山之阿。
良久,瑶姬和明绍一前一后从山林中走出。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清杳看不出什么,更加猜不到瑶姬到底和明绍说了什么话。
“清儿……”明绍的脸色不对,“抱歉,我不能陪你去凡间了,你自己保重。”
清杳没想好要说什么,明绍也没有等她开口说话,他不再看她一眼,果断离开,和之前判若两人。清杳心里竟然有一点小小的失落,但是她很快就把这种不该有的想法从心里赶了出去。她只是好奇,瑶姬和明绍说了什么。为什么明绍的改变这么大。
瑶姬的话把清杳的思路带了回来,她说:“既然你一定要管这件事,我也不拦你了。栖芳圣境的事有我在,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不过在去凡间之前,你得先去一趟君山,找女英借一样东西。”
“你说的是……”
“是的,是宝螭笛。”
宝螭笛是做什么用的,清杳很清楚,她明白了瑶姬的意思。明绍说的不错,凌波经历了七世轮回,她的心已经是一颗真正的人心了。或许真的只有这么做,才能帮到她。
“瑶姬……谢谢你。”
清杳浅浅一笑,刚转身又被瑶姬叫住。
“清儿,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这句好,瑶姬先一步离开了,她所去的正是蓬莱仙岛的方向。
巫山千百年难得的一次小小喧哗就这样轻易结束了,过了好一会儿,清杳甚至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梦,她依然在天心莲中沉睡。她也希望,要是这真的是一个梦,那该多好。
东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山谷中云雾聚拢。暮雨朝云,这一夜过得如此缓慢,天终于快要亮了。
从巫山到君山,路并不长,清杳沿着巫峡一直往下,不知是因为黎明前的湿气还是江水拍打峡谷溅起的水花散落在了空气中,她身上凉凉的,心里也凉凉的,莫名的有些焦躁不安。
当长江的浪涛拍岸的大气和湘水的温婉相交错,清杳知道君山就快到了。空中隐隐传幽怨的笛声,或许是那个为了去世的丈夫而泪洒斑竹的寂寞女子在黎明的薄暮中寄相思于曲,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就在清杳为笛声所吸引的时候,她之前的那种不安毫无征兆地从臆想变成了现实。不远处的山林中蓦地有一道银光晃动,直觉告诉她那是剑光。好奇心驱使,回头的瞬间,细小冰冷的疼痛从她右边胸口没入体内,如一根丝线在血肉中贯穿,她所有的意识在那一瞬间被抽走。
风声混杂着笛声依然在耳畔,意识的最后清杳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往下坠落,江中的流水声离她越来越近,却又像是越来越远了。然而等待她的却不是预料中冰冷的江水,似乎,有人接住了她……
秋阴不散霜飞晚(一)
清杳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间古朴雅致的小屋中,窗外成片的竹林吸引了她的视线,那一刻她忘记了胸口的刺痛。
在碧瑾仙姝的影响下,清杳从小就对这种常青不衰的植物有着特殊的感情,可是眼前在风中摇晃着枝叶的翠竹却和她以往见到的不一样。翠色的枝节上,黑渍斑斑,如泪水染上的痕迹。
这就是湘妃竹,传说中被舜帝两位妃子娥皇女英的眼泪染上斑点的湘妃竹。
“你醒了?”柔美的女声把清杳带回了现实。
门口,身穿鹅黄色罗裙的女子盈盈走来,衣袂轻摇,步步生香。她低眉浅笑,眉间像是有一团散不开的薄雾,无声诉说着涓涓心事。她不是清杳所见过的女子中最美的一个,却是最柔的一个,就连弱柳扶风的霜灵都及不上她的万一。她的柔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是水做的骨肉。
清杳知道,她就是湘夫人女英。她和碧瑾一样,虽然美丽的容颜仍在,却染上了岁月的痕迹。不同的是,碧瑾是眼中透着沧桑,而她是眉间锁着哀愁。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这是一位凡间诗人歌颂湘夫人的诗句。可是清杳分不清,究竟是女英的惆怅感染了她,还是她心中沉睡的惆怅被女英唤醒了。
“你就是清杳?”女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