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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啊,”高原半眯着眼睛,像是还没完全醒,“我会说‘你想得美’!”

“?”

“吵架的时候不就是非要跟对方过不去吗——你想分手?老子偏不跟你分!整你一辈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时口气这么凶,又是半开着玩笑,但她一瞬间就被他的话击中了——这个从来不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总是可以凶巴巴地打动她。

“哼,认识你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原来你是这种无赖!”她故意说,“那我还是趁早离你远一点,不然甩都甩不掉。”

“嗯,”高原听到她这么说,并没有像毛头小伙子一样跳起来,而是依旧半闭着眼睛,笑笑地说,“你要是早点觉悟的话还有救,不过现在已经晚了,你只能从了我了…”

星彗表面上吹胡子瞪眼,心里面却乐开了花。

思想斗争了半天,最后星彗还是决定爬起来去上班,年底是整个一年最忙碌的时候,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愿把工作丢给别人。

高原的感冒症状还是很严重,除了烧退了之外,咳嗽和鼻涕一下子把他折磨得脸色泛白。星彗找出自己最厚实的一条羊绒披肩帮他围在脖子上,简直遮去了他半张脸,只露出那对躲在黑框眼镜后面无神的双眼。

“要不然你还是在家睡觉吧。”星彗忍不住说。

“没关系,我送你去上班。而且我银行里也有些事情要处理。”

“可是你刚吃了感冒药怎么开车?”她忧心忡忡。

“我不开,你开啊。”他答得理所当然。

“…”星彗头顶有三根黑线,“那请问什么叫你送我去上班?”

“送你去不代表要我开车吧。”

“反正总之你都有道理。”

他笑笑地看着她,冷不防打了一个喷嚏,鼻涕全部洒在她的心爱的羊绒披肩上,她欲哭无泪。

高原坐在星彗车上,跟她一起到了她公司楼下,然后再乘出租车去银行上班。搭电梯的时候,星彗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从今天开始就变得不一样了。

下午两点,星彗才抽空去附近的茶餐厅喝下午茶,不过准确地说,其实是她的午餐。积累了两天的工作让她忙得喘不过气来,觉得有点昏昏欲睡之际,她决定放下一切出来透透气。

才喝了一口奶茶,就接到J的电话,问她在哪里,她以为他是来捉她回去上班的,谁知道他二话没说叫她在餐厅等他。

J走到星彗面前的时候,两天没见面的两个人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指着对方说:“你怎么了?”

星彗低头看了看自己,从头到脚,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又抬头看J,发现他也在做跟她一样的事情——难道说,这是一种莫名其妙又不可理喻的默契吗…

J并没有什么不妥,她只是感觉出他的异样——或许J也是如此,于是星彗看着老友在她身旁坐下,准备听他诉说。

“今天早上我接到欧洲总部的电话说…John要回来了。”说完,J低下头,有点坐立难安。

“你不高兴吗?”

“?”

“你不是想说你已经忘了他吧?”

J抬起头,温暖的眼神中带着一点点忧郁:“是,我是忘不了他,但你别忘了…他爱女人,他永远也不可能爱我。”

听到J这么说,星彗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打了一记闷棍,心疼得不得了。她忽然想起J曾经对她说,这个世界上的幸福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获得,她又想起自己的婚姻,想起纪寅浩,想起高原,想起这些痛并快乐着的日子…所以,她的内心深处究竟还在害怕、犹豫着什么?

“我是不是很蠢?”J苦笑。

“我们都是蠢的,”星彗没有否认,也没有安慰他,只是像一个老友对另一个老友说,“一旦跟感情有关,我们都是愚蠢的。”

J苦笑的时候,有一种让人心疼的感染力。

“我不也很蠢吗,以为自己可以把心和性分开来,但其实我玩不起这种成年人的游戏…”星彗喝了一口奶茶,觉得嘴唇干涩。

“那不是蠢,是因为你还有人性,有感情,能够把心和性分开的人应该是冷血动物吧。”

“所以你也不是蠢,”她看着他,微笑地想了想,说,“你只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因为它这么温暖,根本冷不下来。”

J失神地叹了口气:“要不然我干脆辞职再回纽约去算了。”

“你知道吗,我刚离婚那会儿也是这么想的,根本不想呆在这里,最好跟以前的生活完全隔绝,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J看着她:“那你最后为什么没去,因为那只猴子吗?”

星彗笑着摇头:“不止是他,还有你啊,还有其他那些关心我的人,包括我父母…我只是想明白了一点:如果我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也就等于要抛开现在的一切,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我的事业,那么我不知道还要花多少时间才能重新得到这些。于是我问自己,我要为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和感情抛弃我生活中其他的一切东西,这样值得吗?”

“…”J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答案当然是不值得。”这一刻,她忽然很庆幸自己当时想明白了这一点。也许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是让她摆脱困境的一种方式,但这并不是唯一的方式。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那时她真的离开了这里,现在又会是一种怎样的生活?也许也不赖,可是…未必会比

36、十二(上) ...

现在更好。

“所以,J啊,”星彗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算你爱的人不爱你,也不要灰心,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遇上跟你相爱的人,那个人要像你一样真诚,才配得上你。”

J抿了抿嘴,不无幽默地说:“嗯,剩女就是这么被剩下的。”

“…”星彗忍不住翻白眼。

J却笑了:“现在换你安慰我了吗?看来你跟那猴子进展还不错。”

星彗问:“你觉得我跟他会有好结果吗?”

J看着她的眼睛,不答反问:“你觉得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她一时之间,有些五味陈杂,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在故事没有结束之前,没有人会知道结果,甚至于,我们以为故事已经结束了,但它其实还在继续。”J顿了顿,继续道,“我想说的是,生活本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人更加不是。所以不要武断地以为,这个人一定会跟你走一辈子,或者这个人一定不会陪你到最后。能够告诉你答案的,只有时间。问问你的心,你想要哪一种结果,就努力去做,其他的都是狗屁。”

星彗看着J,不禁笑着想,他真是个奇特的人。他并没有非常漂亮的五官,却有最漂亮的眼睛;他没有女性的外表,却有一颗如女性般细腻的心;如果你说他是男人,他的灵魂却更像女人;如果你说他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女人,他却比大多数男人更勇敢坚强…对星彗来说,J无关男女,他就是J,他就像是这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J,你为什么总是能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给我指一条路出来?”她笑着说,“要是你决定开始爱女人的话,我发誓我立刻抛弃高原。”

J扯了扯嘴角:“恐怕这就是我为什么无法爱上女人的原因之一——你们太可怕了。”

星彗笑得嘴也合不拢。

回到办公室之后,星彗在落地窗前来回跺了几步,然后拿出手机给高原打电话。

“喂?”他的声音听上去鼻音很重。

“好点了吗?”

“不知道,我只觉得脑袋里一片混乱,只想睡觉…”

“就像是塞了一团浆糊?”

“啊对,没错!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状态,现在终于找到了…”

她笑起来:“那早点回去睡觉吧。”

“你呢?你今天能准时下班吗?”

“恐怕不行。”

“好吧,那我就先回去等你。”

星彗深吸了一口气,说:“高原…”

“?”

“嗯…”她试图理清楚自己的思绪,“没错我这个人是很固执,想好的事就一定要去做,做不成就要发脾气。顺风顺水的时候觉得天塌下来也没关系,遇到挫折却对那些关心我的人视而不见。有时候我也会想,我到底有什么好,除了你说的那种孤勇,我到底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

“…”

“但无论怎么样都好,其实我并不喜欢之前的自己,好像婚姻失败就什么都没了,其他的再成功也毫无价值。我现在明白不是这样的,我不能这样去面对生活,更不能这样面对我自己,其实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那么坚强,可是既然你说我是这样的,我会努力做到的。我希望你能继续这样对我,有时候生我气也没关系,只要别离开我。”

“…”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想听,我就再说一遍…”这一刻,星彗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在面对这段关系时,是那么地坦然,“高原,我爱你。”

37

37、十二(中) ...

“你终于想到我了…”老妈一边往高原碗里夹菜一边说。

高原吸了吸鼻子,心怀愧疚:“话也不能这么说,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独立惯了。”

“嗯,”老妈点点头,“男孩子还是独立点好。”

高原哭笑不得,在老妈眼里,他仍然是“男孩子”。不过也对,父母永远是父母,孩子永远是孩子。

他的家教很严格,所以在家吃饭总是很自觉地一言不发。老妈搬进新家没多久,有些纸箱还没拆开,堆在客厅的角落里,不过一点也不觉得凌乱。

喝汤的时候,他平静地说:“我有女朋友了。”

老妈诧异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睛继续吃饭:“哦,那就好。是做什么的?多大了?”

“…”高原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坦白,“是路星彗。”

这下老妈终于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啊?”

高原心下有些烦躁:“你…不同意吗?”

老妈想了想,说:“那倒也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

“哦,”他喝完最后一口汤,闷声说,“我其实喜欢她很久了。”

母子两人坐在餐桌旁,沉默了一会儿,老妈开口问:“你会跟她结婚吗?”

“…也许吧。”

“嗯,”老妈顿了顿,口吻听上去很认真,“如果你们真打算定下来,就好好过日子。这是我对你…唯一的希望。”

高原看着老妈,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也许正是因为父母婚姻的失败,才让他更渴望幸福的婚姻,也正是这种渴望,让他很多时候举步不前,害怕失败。

可是生活,很多时候容不得这样的犹豫,有些人、有些机会,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

从老妈家里出来,高原给路星彗打了个电话。

“要不要我去接你下班?”

“你是说你现在坐出租车来我公司,等我开车载你回去吗?”

“嗯。”说完,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你这算哪门子来接我啊…”

“那你到底要不要我来?”他故意一副不耐烦的口气。

电话那头的路星彗沉默了几秒钟,才说:“…要。”

高原露出得逞的微笑,却还摆架子说:“哦,那我半小时后到。”

吐出一个烟圈,一转身,路星彗就站在身后。

“生病了还抽烟…”她的这句话,既像是责怪,又像撒娇。但妙就妙在,她从不说“你别抽了”。

高原灭了烟头,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吃过晚饭了吗?”

她笑着摇摇头。

“那你吃过药了吗?”她反问。

他张了张嘴,想要狡辩,但最后也学她,笑着摇摇头。

“我有一个提议,”他伸出一只手臂搂住她,往地下车库走去,“去我家,我给你做吃的,你给我灌药水。”

路星彗假装想了想,说:“嗯,还算公平。”

然后,两人在寒风中相视而笑。

他们之间,常常不需要太多言语。以前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他们只是“炮×友关系”,没必要谈心。可是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也是一种默契。

可是一回到家,他既没有给她做吃的,她也没有给他灌药水。

“等等…”路星彗被他吻得透不过气来。

“我等不了了…”说完,他开始脱她的衣服。

啧,冬天就是麻烦,脱个衣服要脱半天,他汗都快出来了。

“哪有人重感冒还——”她话说到一半,被他一顶,立刻“啊”地轻轻叫了一声。

“嘘…”他的额头抵在她额上,“别说话…”

路星彗便沉默了,他在动的时候,她就像只兔子般眼神迷离地看着他,有些痴迷。他一边喘着气一边想:他真是爱死她这个表情了…

“星彗,”他忍不住咬她耳朵,“你在床上好乖…”

“嗯…”她话也说不出来了。

情×欲快要爆发的时候,高原忽然停下来,看着路星彗。

“?”她的眼神还是那么迷离。

“说你爱我。”他故技重施。

“…”她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这种要求。

“乖,快点说…”他又去咬她耳朵。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昏暗的灯光下,暗涌着原始的欲望。

路星彗张了张嘴,似乎就要说出来了,高原微笑,然后,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

“啊嚏…”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才消掉了那种奇痒难忍的感觉。低下头一看,发现路星彗正错愕地看着他,脸上和脖子上都是亮晶晶的…

两人就这样怔怔地看着对方,直到路星彗忽然尖叫着一脚把他踢下床去:“高原!你这恶心鬼!”

说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就裹上被单冲进浴室。

“喂…”高原想去抓她,但手一滑,没抓住,她进了浴室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