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说的话他听不懂,不然这笑话可就闹大了。

洁白的雪在夜中闪耀。

就算站得如此近,都像是被密密的雪之网隔离开。蓝紫色的树叶在寒风中荡漾,光华的精致让它们看上去像是由宝石雕刻而成。

又对法瑟笑了一下,安安落寞地转身离去。

刚走两步,她的手被人握住。安安有些吃惊地回过头,看到的却是拿着“精灵女神”奖品金苹果的尤茵。

“安安,你喝太多了?怎么走路都这么不稳?”

“我喝了一点点。”安安朝她伸了个大拇指,“恭喜你,今年的女神!”

“谢谢。这个给你。”尤茵把金苹果递到安安面前,“这个东西我暂时还用不上,但给人类吃了,几十年都可以保持年轻的样子。”

安安微微一怔,用力摆手:“不要不要。”

“不要跟我客气。”

安安有些汗颜:“不是跟你客气,是我有未婚夫啊。他也是人类。等我们一起回到人界,他老了我却没老,看上去会很奇怪的。”

“什么啊,你还是要回人界?”尤茵有些不开心,“那我们怎么办?”

这是安安一个晚上都在思考的问题。

最难的任务已经完成,她现在只需要找个人结婚,然后完成唤回洛基的仪式,就可以走了

她看了一眼尤茵,又看了看尤茵身后沉默的法瑟,犹豫了很久,只好笑着转移话题:

“对了,听说艾尔夫海姆盛产眼膜,是真的吗?”

“是!最出名的尹特尼提眼膜!”一提到美容产品,尤茵也兴奋了,“由世界之树的树汁、尹特尼提花蜜和生命泉水混制而成,是仅次于金苹果最好的驻颜产品!我一直都在用这个!”

“难怪你眼部的皮肤这么紧绷明天我也要去买,我们一起去吧。”

“是吗,谢谢。”尤茵脸色红润,“明天早上起来就呼叫我,我们多买点,给其他姑娘们也带一点回去。”

“好啊好啊。”

不肯吃金苹果却要保养皮肤,或许这种问题在男人看来或许很奇怪,但很多时候女人护肤不是为了变成永远二十岁模样的老妖怪,而是为了那种让自己年轻的心理满足。

果然,法瑟真当安安在胡言乱语,走过来扶住她的肩:“她喝醉了,我先送她回去,有事明天再说吧。”

“唔,这么早就要回去了吗?”安安没有反抗,只是睁着迷茫的眼看着法瑟。

“醉成这样你还想做什么?周游艾尔夫海姆么。”

“哈哈,好夸张啊你。”

“也行,早点休息。”尤茵走过去抱了一下安安,“照顾好自己,回去小心,小心别让人非礼了。”

“开玩笑,谁会非礼我啊。”

尤茵看了一眼法瑟:“殿下,你不要动她。”

法瑟还没开口,安安已经大笑起来,用力甩甩手:“放心放心,他不会的,我可是人类啊。”

难得法瑟也体贴一次,扶着安安回树宅上,却一路无言。酒的后劲十足,一路上安安越来越昏,走路也越来越不稳,头重脚轻的失力感让她整个人几乎都栽倒在了法瑟的怀中。尽管如此,嘴巴却不闲着,她说了好多话,十句里有九句都在抱怨法瑟走路太快自己跟不上。

回到房间后,法瑟把安安扶到床上,自己到一旁脱去风衣。

远处的古树上长满了发光的叶片,巨大的叶片遮挡了树上的木屋,但木屋窗中走过的人影还是会被光线印在叶片上。除了世界之树下方流动的生命之泉,整个艾尔夫海姆的河流都已结冰。而大雪不断,在冰河上添加了又一层柔软的棉被。

眼前的美景在摇晃。

法瑟在安安面前站定,缄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平静地说道:“明天下午我们就回阿斯加德了。早上如果你还要和尤茵出去玩,就早点睡吧。”

“好的。”安安点点头。

见法瑟要离去,安安起身送他出门。刚走两步,法瑟忽然回头说:“不用送我”

但是话未说完,她已经踮脚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这一刻,连冰雪破裂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法瑟全然没了反应,眼中只剩下震惊。

“我亲你了。”安安放开他,盈盈笑着,摇晃着后退,“想杀了我对不对?但你没法,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我很讨厌吧?不甘心吧?有被我玷污的感觉对不对?我只是人类啊”

她的挑衅只进行到了一半,便被法瑟突如其来的狂吻打断。

紧紧的拥抱让酒醉的安安都有害怕的感觉,失控的密集热吻像暴风雨一般落在她眉心,脸上,唇上

“法瑟,你”

进展太快,话已说不完整,对方已经张开了嘴,把快速的碰触转为夺去呼吸的深吻。他把她推在墙上,像是野兽封锁猎物一样将她困在自己的双臂间。两个人的体温越来越高,不断交换的吻也渐渐变得有些不够。

原本只是一个吻,却在不经意间点燃了更多的火种。

或许是因为没经验,也或许是因为喝多了脑袋昏沉。到扣子被法瑟一颗颗解开,只剩下内衣的时候,安安都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在做些什么。直到他除掉了自己的上衣,手臂揽过她的腰,安安才意识到情况有些危险了

但是,他一直将她死死地封锁,不给任何逃跑的间隙。

而且以前他逗弄她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不怀好意,让人设足防备。这一晚他仿佛也醉了一般,连手指触碰她的时候都温柔细致,像是在抚摸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所有的甜蜜到关键的一刻戛然而止。

连酒精的麻痹都无法掩盖的剧痛令她酒醒了大半,她脸色苍白地往后缩,用力摇摇头:“不要,不要继续了。”

法瑟双臂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头发有些凌乱,低垂的神情却清醒而体贴:

“很疼?”

“很疼!”虽然已经避开了他,但刚才的痛感还是留下了心理阴影。安安继续往后退。

法瑟沉默了片刻,突然无奈地笑了:“抱歉,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是啊。我真的喝多了。”安安尴尬得要死,只得干笑着努力掩饰,“虽然她们都说初夜跟朋友不会受伤,但我还是希望能和喜欢的人。”

法瑟压住她试图逃离的身躯。

“喜欢的人?”

“是啊,今天晚上的事请忘记吧。第一次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酒意又上脑了,安安想什么就说什么,“如果早知道会签什么契约,以前就该和井洺”

与法瑟这样靠近,身体又变得很奇怪刚想推开他,他却陡然做到了最后一步。

本来懒洋洋又疏散的神经全部绷紧!剧痛让她头皮发麻,耳朵阵阵嗡鸣。用力推打他,可她在人界强大的力量在他面前微不足道,恐惧感比疼痛更加明显。

但是,真正的地狱这才刚开始

痛感叫嚣着全身的血管,刺激得滚滚热泪笔直地从她眼中涌出。

“法瑟,你疯了么?!”她的声音没有哭腔,但眼泪一直往外涌,声音也变得嘶哑,“太痛了,你出去——”

用力推他的双手被他钳制在枕头上。

“现在你还想忘记么。”他落下来的吻却像罂粟一般甜美而充满诱惑,眼神也写满了任性的温柔,“安安,我已是你第一个男人。”

窗外一片冰天雪地,人群渐渐散去,艾尔夫海姆也在不知不觉中进入美梦。

而室内炉火温暖,不论是痛苦还是缠绵,都好像才刚开始

几十年后,安安也养成了撒伽写日记的习惯。其中有一篇是这样的:

这些年来,我经常想起法瑟。在无忧无虑的阳光下,在夜深人静的睡梦中,在满腔欣喜的清晨,在筋疲力尽的黄昏他总会出现。无时不刻,令人窒息。

他一直都很无情,冷血,自私到极点,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想法。

偏偏这样一个男人,却在我生命中留下了无数的烙印,就像那个艾尔夫海姆的夜晚。这些烙印一直伴随着我,深刻在我的灵魂中。

迄今,或爱或恨,真的已经不在意了。

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希望能忘记一个人。

哪怕只有一秒也好。

让我变回原来的我。那个拥有一切的我。

这个冬天华纳部落有很多人战死。

所以最近经常会想,他愿意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么?如果我也死去。

Chapter 16

外面的大雪不曾停歇。

安安在沉睡的法瑟怀中醒来。从内到外的寒意让她的手脚变得冰凉。尽管室内有炉火,尽管法瑟一只胳膊就把她圈在怀里难以动弹。

法瑟侧着身子,半边脸陷入枕头,被高挺白皙的鼻梁遮住。在清晨白茫茫的阳光中,他软软微卷的金发散开,有几撇干涸的汗水黏在颈项上。此时此刻,他身上唯一的装饰物便是脖子上的紫水晶项链,坠子也歪歪地藏在了被子里。他们之间仅剩的阻碍,只有她缠着两人手臂的长发

安安的第一反应只有一个:自己的第一次居然就这么没了。

对象不是井洺,而是法瑟。

是不爱自己,甚至轻视自己的人。

法瑟的呼吸很均匀,似乎还在美梦中。安安的思维已混乱,没想到腿部仅仅挪了一下,就有一种被刀捅坏下半身的感觉。

从里到外,挪动一毫米都会让肉体撕裂感一直顺着中枢神经蹿到脑中,痛得她双耳嗡鸣眼泪直冒。

安安看着法瑟漂亮的睡颜,心中的感觉是五味杂陈。

她根本不能怪法瑟,毕竟在真正进入之前她都是自愿的。而之后她根本没法说法瑟到底有没有温柔,因为就算他只是停在里面而不动作都让她有被杀死的感觉,更不要说后面

这时,床头柜上有东西震动起来。

那是她的通讯器。

她挣扎着伸手翻开衣服,拿起兜里的通讯器,选择接听。然后轻手轻脚地坐起来。

“安安,快起来。今天街上人多得不得了,要买东西还得排队。”尤茵欢快的声音从那一头响起,“你在法瑟殿下那里吧?我过几分钟后来找你?”

安安看了一眼法瑟,心都跳停了:

“不,不要。”她压低声音,“我这里有点事,可能要晚一点。”

“那要什么时候?”

察觉身后有细微的动静,安安心不在焉地说:“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你现在在哪里?”

“我刚从旅馆出来,一个小时太久了,你不能快一点吗”

后面的话安安听不进去了。因为法瑟的手已经从后面穿过她的腋下,把她整个人轻轻松松抱起来,放在了他的大腿上。剧痛又一次让安安龇牙咧嘴。她摇摇头,刚想集中精力,那双手已经顺着她的腰往上爱抚,轻轻握住了她的胸部。

“你说,大概要多久?”随着他缓慢地打转,安安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身后的人在她耳边坏笑着说道:“安安,你的心跳得好快”说罢,一只手按住她心脏的位置,“很紧张么?”

“半个小时能来吗?”

尤茵是这么说,但安安已经听不进去了。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后颈,然后法瑟用牙轻轻咬了咬她的耳垂触电的快感让她几乎失力地靠在他的身上:

“我我不知道。”

“安安?你怎么了?”尤茵似乎察觉了她的异样。

“安安在我这里。”法瑟接过通讯器。

“呃法瑟殿下?”

“嗯,她有重要的工作要做,所以今天来不了了。”法瑟难得态度温和体贴。

断线后,法瑟再次看向安安。她已经动作迅速地穿好内衣裤,此时正用被窝盖住自己身上□的部分,但脸部表情十分扭曲,好像在忍着极大的痛苦。

“不和我温存一下?”法瑟一脸调笑。

“不了不了。”安安脸色苍白。

“居然比想象的还要难一些。”法瑟揉了揉金发,“我都以为做好准备了,结果还是很痛安安应该更痛吧,这几天要好好休息。”

“还好,还好。”安安脸色更难看了。

“洗澡的时候碰到伤口应该会更难受”法瑟想了想,微笑道,“这几天我帮你洗吧。”

“别!别!”安安哭丧着脸把最后的衣服穿好,忍着剧痛坐在法瑟身边,“过了今早,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法瑟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当没发生过,吃亏的人是你。”

“我没有关系。”安安眼眶有些湿润,努力让自己不露出难过的表情,“你先回去吧,我休息一下,晚点准备回阿斯加德。”

法瑟走了以后,她迅速撤掉了那张沾了血的床单。咬紧牙关去洗了个澡,尽量避开腿间的伤口,但还是会触摸到凝结的白色残痕这么多她都没有感觉,看样子昨夜真是疼到失去知觉了。

温水流过身体的时候,从来没因为受伤掉眼泪的安安,第一次因为肉体上的疼痛大哭起来。

有被弄脏的感觉。

有被嫌弃的感觉。

有一种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感觉

法瑟一定觉得无所谓。对他而言,女人们总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夺走哪个女孩的第一次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说不定他在心底还会鄙视她,因为她只是个人类

可是,她给出了很多。

在浴室里,安安安静地把衣服乖乖穿上,看见镜子里的兔子眼后,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一次决堤而出。

一边用浴巾擦眼泪,一边推开门,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法瑟。

安安突然不哭了,眨了眨红红的眼,狼狈地缩回浴室。但脚步仅后退一些,身体就被拽入了对方的怀抱。他的力气大得惊人。但在这样沉重的拥抱中安安却没有一点安全的感觉,反倒觉得背脊一直发凉,好像四面八方都会有利器会刺过来,令自己尸骨无存

安安推开他,抓了抓脑袋,带着鼻音自嘲道:“居然会痛到哭鼻子,真是好丢人要不下午你先回阿斯加德吧,我休息几天。”

法瑟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无声地看着她,像是已经轻易看透了她拙劣的演技,还有她心底已经完全失去安全感的本质。

“去吧。”安安推推他的手臂,催促道,“我还要休息一下。”

她演得越来越糟糕,声音也在他长久的注视下微微发抖:“别老站在这里啊,我想一个人待着。”

希望他早点离开。

好像快要撑不下去了。

大雪在静谧中飘扬。

精灵的世界依旧绚丽如在梦中。

等了很久法瑟终于开口了。但是,他说的却是:

“对不起。”

安安怔住。

虽然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结果,她也以为自己够清醒了,但亲自听到这句话,好像最后的尊严也跟着被击碎。

想与他擦身而过,自己离开,但刚迈出两步,她忽然拿着手中的浴巾砸在法瑟的头上!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大颗的泪水从通红的眼中涌出,她沙哑地哭喊,用浴巾使劲打他,“是!昨天是我先亲你!但后来醉成那样都告诉你我想把第一次留给喜欢的人,可你做了什么!你说!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