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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颜慢慢地走入这里,措不及防地,一颗泪就这般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流泪。

刚刚,经理那样残忍的事,她都可以忍住眼泪,只一进了这里,她的泪,就掉下来。

三年来,自从父亲去后,他再一次地流泪会是在这里!

源于,越过那些静止不动的雪白沙慢,她的目光看到,梳妆一侧的冰壁上,悬挂着一幅画像。

画像中的女子,确切的说,宛如,她看着自己,她的手指抚摸过那女子的脸,那眉,那眸,那唇,都和她几乎完全一样。

所不同的是,那女子的神情里带着冷艳,这份冷艳,是他不曾有的。

心里,似乎又响起一个哀伤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好像隔了好远的距离传来,她听不清,可,她知道,那一定是关于哀怨的诉说。

泪,止不住,粘湿她的胸前,流了好久好久,直到,她再也留不出眼泪时,她的身子,方缓缓地萎顿与画像上,靠着冰壁,青丝覆盖住她的脸,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画像的下面,用极小的篆字写了一句词:

君当做磐石,妾当如蒲草,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

这行词,显得出自女子的手笔,娟秀景致,只是,那墨色,恰似染了些许朱砂一般,不是纯粹的黑。

她凝着那句话,直到眼帘重重地合上,她就这么倚在墙上,沉沉地睡去。

其实,倘若能一睡不醒,或许真的很幸福。

至少,不用面对一切。

可,这是懦弱者的逃避方式,她不会要。

她不清楚睡了多长时间,太累了,她想好好地歇一会,但,只是这一会。

醒来时,眼角除了干结的泪渍外,她的心,平静到没有意思的波澜起伏。

这幅画里的女子,对她来说,意味不会是一般的。

而她回到这处洞室的原因,并不仅仅是这幅画像。

她起身,熟谙地走到柜子前,打开,里面是清一色雪色的衣裙,纵然,应该放置了很久,因着布料的优良,仿同新的一样。

她随意选了一件,解开身上的轻纱,换上这些干净的裙衫,暖暖的,就好像,彼时这里,虽有着哀伤的味道,可,她的心,蓦地随着这袭裙衫的穿上,能觉到温暖。

行至妆台前,她打开妆匣,选了一支白玉簪将青丝悉数绾起,额上的那道伤口就这么清晰的映现了出来,可惜,这里没有药,哪怕有药,或许,都不会愈合了。

走至最里侧的冰壁,她绕过去,后面,赫然是一方绿绿葱葱的园圃。

这里,有几处天然的采光口,旁边,还有方才那道碧池的引灌之水,所以,不用打理,都有这方葱绿。

她采了几片嫩叶,放入口中嚼着,是熟悉的滋味,甘甜,爽口。

这,是可以果腹的绿叶,他知道在这里栽种了这种绿叶,也清楚,每一个,她有着熟悉印象的地方。

睡了,吃了。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从更多的地方,去找寻这份熟悉感的原因。

隐隐,她觉得,这里的一切,不仅只是尘封的记忆,应该和她的身世有关,或许——

她止了念头,因为,猛然,从那采光的上方,叫嚣着盘旋下来一只巨大的血色阴影,她吓了一跳,忙躬身躲让时,恰是一硕大的蝙蝠。

那只蝙蝠径直朝她扑来,她下意识用手去挡,它尖利的爪子以抓破她的手臂,血,飞溅出来,那只蝙蝠贪婪地吮吸着她手臂流出的血,她想拔下发簪,手才碰到簪子,突然,那只蝙蝠直栽到了地上,一动不动。

她凝神瞧去,蝙蝠的吻不出了血,还聚着一层白霜,依然毙命。

  血色的蝙蝠,她是陌生的。只记得医术上的记载,是千年之蝠,物得而阴干末服之,令人寿万岁,可如今,这只蝙蝠突然暴毙在她跟前,让他隐隐有一丝不祥征兆。

她望了一眼手臂上被蝙蝠抓伤的痕迹,让不停地涌出血来,颦了一下眉,绕到前面的洞室内,找了一块布巾擦干血后,再找了一条腰带,捆绑住那处。

做完这一切,她将那只蝙蝠的尸体就地埋在园圃下,纵然,并非她杀了它,它却是死在她跟前,哪怕它伤过她,再怎样,生命都是可贵的。

如今死了,就由她来葬了它吧。

只不知,以后,她如果死了,是否会有人来葬她呢?

莫名地,浮起这句话,她的心,终是揪了一下,紧紧地,有些喘不过去。

唇边淡淡地笑了一下,虽有些牵强,总比耷拉着脸要好。

洞里,不分昼夜,她先从左面的洞穴寻起,但,除了目前这两处洞室外,其余一无所获,哪怕他已经适应黑暗,还是发现不了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绕到右面的洞穴,陌生的甬道,带着未知的一切,她不只走了多久,但,这里同左边并不相同,岩壁十分光滑,光滑到好像经过刻意地打磨,一点的凹凸都不曾有过。

她一路往里行去,一直走到最里侧,沿路并没有发现有特别的岩壁,知道,一个转弯,一间开启的的洞室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正是——

带有她最痛苦回忆的地方。

彼时,她觉得陌生,真的是因为,这件洞室本就在她陌生的右面洞穴内。

那么,昨晚,独自走这里的,是百里男。

是否更应征了,毁了她清白的人是百里南呢?

不过,他清醒的比她早。

不过,他避免和轩辕聿正面的纷争。

或许,这场帝王间的互相谋算,也有他的份!

然,现在,这,不是最重要的。

她走进那处,再痛苦,仍是要进去,当习惯以后,再不会痛了。

她相信,这里不会无缘无故种着那些花,如果说,那些令她熟悉的地方,找不到答案的话,可能答案本身,就是在此处。

床榻依旧凌乱,洁白的褥上,干固的血迹映进她的眼里,只让她觉得是一种耻辱。

她,还是做不到淡然一对这一切!

走进那处,她用力地把那褥子一并掀于地上,这样,再看不到那干固的血迹。

但,不看到 ,不代表就不存在。

真是自欺欺人。

就容许她这片刻的自欺欺人吧,对着那摊血迹,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空气里的香味让她觉得难受,纵然,这是彼时,她身上的味道。

可,似乎,现在,她的身上,不再有这种香味,刚刚擦洗身子时,她就发现了。

她把手臂凑近鼻端,终于确定,是的,没有了,缭绕在他身上,这么多年的香味消失殆尽。

不过,又怎样呢?

她没有心思去想这个,绕着整座洞室走了一圈,再几案上发现了火折子,许是昨晚点燃这些蛟烛时所留下的。

但,更吸引她目光的是,垂挂绯色轻纱的床榻上,靠榻背的地方,两边各悬着两个手铐一般的物什,这个物什在本应温馨旖旎的绯色气氛围里氏这般地格格不入。

她走近榻背,伸手拿起这手铐似地物什,眉心微颦,眸花低徊时,却看到,床榻下面的横栏,刻着一朵盛开的夕颜花,她的手情不自禁地碰到那朵夕颜花上,竟开始瑟瑟发抖。

随着这一触,突然,‘噔’地一声,一只暗格弹了出来。

暗格里,赫然放着一本,已有些年数的手札。

她取出手札,深吸一口气,这,是她找的东西吗?

慢慢打开,手札是以杏红的薛涛笺装订成,甚是精致,该是宫廷所持有的笺纸。

笺纸上,是娟秀精致的女子字迹,和那副画底下的自己如出一辙:

‘我不知道待着这里有多久了,应该是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外面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每日里,除了送食物到洞口的那个太监外,在没有其他的人来看我。就这样不死不活的,待在这里,一直到生命的终结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好孤独。’

第一页上写的内容很简单,只写了这几行,意思,也很简单。

可她知道,这份简单,应该不过是一个开始,她翻开第二页:

‘他来了,我没有想到,一个人待在这洞里,过了这么久,第一个来的人,竟是他,我更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对我,我真的没有想到!’

她一页一页地往后翻着,每一页的字都差不多,但,越往后翻,字迹越是潦草,在寻不到初时的精致,仿佛,写出这些字的人,心绪渐渐不宁。

‘从那一晚以后,他每晚都会来,无休止地折磨,忘我渐渐觉得,死,是不是才是一种解脱!我没有错,出了我的身份,我有什么错呢?可,连我的容貌在他们眼里,都是错!祸乱三国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自杀,被他发现了,没有死成,很奇怪,这一晚,他终于停止了折磨我,原来,他怕我死。或许,他没有想到,像我这样懦弱的人,在全族被杀时都选择苟活下去的人,也会选择自杀吧。是的,当我觉得,或者对我是一种暗无天日的绝望时,只有死,才是真正的解脱。可惜,我懂得太晚了。’

‘没有死成,他连白天,都会到这里,他想看着我吗?还是,他真的不想失去我呢?可,有用吗?没用!我不爱他,一点都不爱,哪怕,得到我的身子,我的心,不会给他,不会的。’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惩罚我!为什么!我终于相信嬷嬷对我说过的话,女子太美,是祸水,早知这样,当初,阿玛就该把我掐死在苗水河边。这样,我就不会有今天大痛苦了!是的,我很痛苦,这种痛苦,比之前他每晚在我身上凌辱,更让我痛苦……我怀孕了。我怀了他的孩子!’

接下来的几页,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字迹不再潦草。

‘我想堕掉这孩子,我不想生下他的孩子,这样,让我还有什么脸去见那个人呢?虽然,我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一人。可,我真的好想见他,好像,好像。即便这样,我还是下不了手,我没有办法对一个小生命动手,这个小生命如果有错,是不该投在我的腹中,假使我把这条错投的生命扼杀了,是不是,我比他还残忍呢?’

‘我没有告诉他,我怀了孩子,而他似乎也不再来了。我想,他该对我的身体厌恶了吧,毕竟以他这样的男子,要得到什么女子不可以呢?既然已经得到,蹂躏了我这么多夜,他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

‘我能感觉到腹里的孩子,越来越大了,我仿佛能听到一个生命正在悄悄的孕育完整,每日,我会可以避开送饭的太监,这样,我渐大的腹部就不会被他发现。只是,随着日子的推移,我觉得,越来越辛苦,我想,或许,是我还不知道该怎样去做一个母亲。’

之后应该停了很长一段时间,再翻开一页时,字迹里的一些味道始终还是变了。

‘我不知道,生孩子,竟然是这么痛苦的事,可是,我做到了,我把她生了下来,看着我的孩子,我真的很开心,很开心,但,那一晚,如果不是他的到来,我想,我可能会死在难产上,幸好,他来了。救了我,也救了孩子。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再次见到他,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是,在我拥有了孩子的时候,却真的,永远失去了他,永远……唯一给我留下的,仅是那一园的蒲草。君当做磐石,妾当如蒲草,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每天,嚼着那些蒲草,我能觉到,心里的泪,怕是穷着一生,都流不尽的,幸好,我有孩子,她,将是我最后的依赖,即便,她的父亲,让我不堪……’

‘孩子的降临,使我在这洞里的日子,过得分外安好起来,我喜欢看着她甜甜对我笑的样子,很奇怪,这个孩子从一出生开始,几乎很少哭,她是因为知道,她母亲的不幸,所以才会如此一直对我笑吗?我爱她,我想,她就是我今后生命存在的意义,也是我所有的一切,我爱这个孩子,这是长生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我竭力把孩子的出生的事情隐瞒,可是,还是给他发现了,他又来了,在过了这么久之后,他又来了,许是因为那人来过,他问我,是不是他的孩子,我说不是,是的,不是,我不要这个孩子有他这样的夫妻,于是,他怒了,第一次,打了我,他骂我不贞,对,我本就是一个不贞的女子,我的贞洁都被他玷污了,我哪里还有什么贞洁可言呢?可是,痛的是我的身体,我的心,再也不会柔弱到一碰就痛了。可是,在我流血的身上,他再次的强占了我,这一次的强占,他再没有一丝对我的怜惜,手紧紧地钳住我的脖子,好像要掐死一样,只是,最终,在我昏过去之后,她没有杀我,发泄完他的欲望后,就这样离开了。’

‘我想,我必须要带着孩子离开了,如果不走,留下来,带给我的是什么,我很清楚,为了我的孩子,我也要离开这里,离开!我知道,有一个法子可以离开,或许,会十分的艰难,但,一定可以的。’

整本手札到这里戛然而止,下面都是一片空白。

也就是说,记录这本手札的女子,写到了这,或许,就真的逃了出去。

夕颜的手颤抖着阖上那本手札。

画上的女子,应该就是写这本手札的女子,她与自己的关系,可能,真的显而易见了。

只是,当初接触到这所为的真相时,让她觉得的,仅是更深的悲凉。

她怅然地环顾这个洞室,挂不得,她对这里是不熟悉的,因为,这里,是那名女子带有屈辱回忆的地方,又怎么会带她来呢?

原来,这么多年了,她的记忆力,这部分的缺失,真的,是关于他的身世。

她的亲生母亲,是画像里的女子

也是苗水族的后裔。

鹿鸣会盟的由来,在出席晚宴前,莫竹曾和她简单提过。

她知道的不多,但已足够了。

巽、夜、斟三国血戮苗水一族,又留下画里的女子。

为什么要留下画里的女子,她不知道原因,能肯定的仅是,她的生身父亲,做出了禽兽不如的事,才有了她!

而且,还是在清醒状况下,做的这些事。

她不知道这个禽兽一样的男人是谁,她只知道,她无法接受!

她不接受这些,不!

纳兰敬德才是他的父亲,陈媛才是她的母亲。

她无法接受!

拽着那本手札,她奔出这处让她窒息的洞室。

一路奔着,直到洞的入口处。

她的步子,骤然停住,心里的痛苦,让他没有办法立刻在进入左面的洞室。

因为,她怕回忆起更多的细节,这些细节都是他童年最初记忆的一部分。

此刻,空气里,突然透出一种不正常的种肃杀气氛。

她发现,天,已太黑。

旋龙谷那段,在没有硝烟,星星点点的,是零落的灯火。

而,那被断掉的云梯彼处,她惊骇地发现,竟有一队士兵正在试图搭建着什么。

这,让她的心,只觉到一阵莫名的秫意。

她不清楚,那队士兵是哪国的人马,可,目的,应该不仅仅是这象征龙脉的山洞。

难道,旋龙谷的局势有了大变?

变到,连她的猜测都是错的?

不敢怎样,她不会再任别人为刀俎,她为鱼肉。

回身,她奔至右面的山洞,回到方才那个洞室,她拿起几案上的火折子,将它凑近樱唇,只那么轻轻地一吹,死灰已是复燃。

但,心死,却不会再有余火,剩下的,或许,仅是关于过往的灰烬。

她能觉到,那本手札里记录到最后,无外乎,画像中的女子,心,一点一点地死去。

她退至洞室边,将燃烧的火折子点燃那本手札,火苗舔舐着杏红的笺直到化为绝对的焰红。

在手札上的或快要咬噬她的指尖时,她把手札和火折子都一并掷进洞室。

嚣张的火舌很快燃着铺天盖地的沙曼,还有那些不知名的诡异花朵,火势越见汹涌,逐渐淹没这一片血洋,而她,适时地抽身,退出洞室。

这里,既然有着一切不堪的回忆,那么,就由她来彻底的摧毁。

她迅速奔回有着碧池的洞穴,这,是她唯一的生路。

即便,她还不会游水。

可没有关系。

克服内心的恐惧,应该就可以了。

彼时她恐惧水,所以,无论父亲怎么教,她都不会。

但,现在,既然,只剩下这一条路,哪怕再恐惧,都是无用的。

她相信,那画上的女子,定是从这潜了出去,倘若她是他的女儿,必定也是由她抱着从这里出去。

既然,她活到了现在,就说明,这个潜水过程不会很长,应该很短,哪怕带给她恐惧的记忆,却不曾要了她的命。

她不容自己再多想,迅速踏进泉水里,从浅水区一步一步走向深水的彼端。

当水没至他的下颔时,她深深的吸进一口气,一头扎进水里。

摒紧呼吸,照着父亲幼时教导她的动作,确实,她发现能游出一段距离,可这一次,她犯了一个错误,几乎致命的错误!

那就是,她太相信自己的记忆,或者说,那段被尘封的记忆所带给他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