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外头有个婆子进来,只见她蝉蛹似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在心里叹了口气,“姑娘,魏王回来了,请您到前院去用膳。”

许久之后,被子里传出嗡嗡声响:“我不去。”

迟疑的,可怜巴巴的,还带着点无助。

婆子想了想,“您一点没吃东西了,总该吃点什么…否则身体吃不消。”

她犟脾气上来,谁都劝不住,“我就是不吃!”

那婆子没法,转身欲走。

她却忽然叫了一声,慢吞吞地探出个脑袋,表情很别扭,不情不愿地:“你帮我重新梳一下头发,我去就是了。”

前院还是要去的,若是做得太明显了,江衡那么聪明一定会发现的。

而且她现在抱着点侥幸,万一是自己想多了呢,万一是秦慕慕胡说呢?她去看一看,说不定便清楚了。

婆子重新给她梳了头发,外面天冷,给她多添了一件衣裳。走到屏风外头一看,几个丫鬟在还在听话地跪着,天寒地冻的,跪得久了两个膝盖早都麻木了。

陶嫤再大的气,到这会也早都消了,仔细想想,其实怪不着她们。叫她们怎么说得出口呢?万一弄错了,里外不是人。

陶嫤让她们起来,“都回屋吧,好好想想谁才是你们的主子。免得在魏王府一年,全都倒戈向魏王了。”

几人齐齐摇头,“我们只听姑娘的话!”

陶嫤故意瞪了她们一眼,“回去休息一晚上,明天把回长安的东西收拾好,我就不怪你们。”

说着跟婆子离开杜蘅苑,往前院走去。

*

江衡才从军府回来,听人说郡主一天没有用饭,便特意把她叫到跟前一起吃。

陶嫤来到正堂后,他已经坐定了。

以前再平常不过的会面,突然变得尴尬起来,她几乎同手同脚地走进堂屋,挑了个离江衡最远的地方坐下。

声如蚊吶:“魏王舅舅。”

江衡并未在意,命人布菜,“为何一天都不吃饭?”

她避开他的视线,既忐忑又不安,“我不饿。”

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奇怪,光明正大的是她,心怀不轨的是他,为何她要心虚?可是不行,她没出息,始终不敢直视他,一看他耳根就发红。

江衡以为她身体抱恙,毕竟最近天气寒冷,她又娇弱,稍微不慎便容易感染风寒。

担心她生病了,江衡放下碗筷来到她跟前,想伸手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发热了?”

然而还没碰到她的脑门,她便紧张地向后躲去,“魏王舅舅不要碰我!”

江衡的一只手停在半空,她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显得格外突兀。

第82章 自欺

静了一会,江衡问道:“怎么了?”

她一直很听话,从未排斥过他的碰触,或是是因为迟钝,并未往别的方面想。如今经过秦慕慕提点,忽然开窍了,若是再被江衡碰触,总觉得不大妥当。

陶嫤怔了怔,别过头去,“我没事。”

这句话后,便不再开口。他让她吃饭她便吃饭,只想赶快吃完干快回去,再跟他待在一起,恐怕她会更加不自在。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她埋头扒饭,面前的菜一口未动,更是不知什么滋味。

江衡坐回去,夹了一筷子糖醋鱼放到她碗里,“多吃点菜,光吃米饭怎么能行。”

自从知道他的心思后,他在她面前说的每一句话都变得别有深意,连他夹来的饭菜她都不敢吃。陶嫤左右为难,那块鱼肉成了烫手山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索性挑出来放在碟子里,“我最近…不想吃鱼肉。”

江衡眉梢微抬,却没多说什么。

今天的菜肴有焖虾,他剥了一只送到她碗里,“那吃虾吧。”

谁知道她又挑了出来,“我今天也不想吃虾。”

这姑娘是存心跟他对着干,什么都不吃,想把自己饿死么?江衡接过帕子擦了擦手,两手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看向她,“那你想吃什么,叫叫?”

低沉醇厚的声音,无比温柔地叫她的名字,陶嫤莫名其妙地耳根一热,头埋得更低了,“什么也不想吃,我吃米饭就好了。”

江衡却没那么容易放过她,俯身把她柔软的耳朵捏在手里,“耳朵这么烫,真没发热么?”

陶嫤心慌意乱,搁下筷子跳出去老远,捂着两颊语无伦次道:“我不是发热,也不是很饿,魏王舅舅别再碰我了!”末了一顿,转头就跑,“我吃好了!”

没等江衡出声,她便已跑出去老远。

婆子追赶不及,在后头唤了好几声郡主,她都听不见似的,只顾闷头往前冲。

江衡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少顷,叫来管事。小不点今晚很不对劲,起初他以为是她不舒服,然而看着又不像那回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她不会如此反常。

不多时管家上前,叫了声王爷,“王爷找小人何事?”

丫鬟把桌上的菜肴撤下,他统共没吃几口菜,特意让人布置晚膳,只是为了跟陶嫤一起吃饭。此时他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润喉,“郡主今日做了些什么?”

府上没几位主子,只有他和陶嫤两人,平常他们的日常举动,管事多少知道一些。这会答起来也得心应手,便将陶嫤这一天的行为都说了遍,“郡主今早去后院转了转,回来之后在院里收拾东西,又命人去街上买了几种点心…”

说到一半,“晌午时分,有一个人来拜访郡主。”

江衡掀眸,“谁?”

管事如实道:“秦大姑娘。”

江衡闭了闭眼,约莫猜到一些,“下去吧。”

死性不改,说的大约就是秦慕慕这种人。他才警告过她,她转眼就来了魏王府,当真以为他不会动手么?

从陶嫤对他的态度来看,她一定是对陶嫤说了什么,否则小不点不会变成这样。

到底说了什么,答案可想而知。

那么陶嫤知道了么?知道他对她不仅仅是长辈对小辈的疼爱,更多的男人对女人的爱慕。她一定是知道了,才会躲避他的碰触。

如此也好,总是要说开的,他不可能一直忍着。早点让她知道,便能早点接受他,她现在想不开没关系,迟早有一天他会让她接受他。

这方面来说,秦慕慕算是帮了他一个忙。

江衡叫来李鸿李泰,若有所思地问:“秦府近来情况如何?”

李泰回禀道:“今日秦姑娘回府后一直没有动静,听说郡主让人教训了她一顿,道她胡言乱语,诋毁您的名声。秦家尚未有任何动静,秦知府约莫不知她曾来过魏王府,倒是郭氏哭得厉害,不断替女儿叫屈。”

江衡颔首,拇指沿着杯沿缓缓摩擦,“秦府一有动静,立即告诉本王。另外你着手去查三年前朝廷拨下来的赈款,秦知府究竟中饱私囊了多少,一经查证,立即告诉本王,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李鸿李泰抱拳,齐齐应了个是,“属下这就去办。”

秦家三番两次触怒他的底线,他可不会一直对他们客气。将对方的把柄拿捏在手上,到时候就不必怕他们掀起什么大风大浪来,他若真要对付秦家,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以前他对他们客气,是因为他们尚未作出出格的举动,如今居然算计到他的头上,那他便无需客气了。

坐在正堂想了许久,江衡站起来,外头天已尽黑,廊下灯笼高悬,昏暗的光线照亮了半个前院。

他缓步走在廊庑下,身旁没人跟着,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

沉稳而坚定,一步步往杜蘅苑走去。

*

回来之后,陶嫤浑浑噩噩地洗漱一番,倒在床榻上便要就寝。

她一整天没吃什么,白蕊始终不放心,揉了揉膝头继续到跟前伺候,端着碗虾仁粥在跟前好言好语地劝哄:“姑娘吃点东西吧,一整天没吃了,饿坏了怎么成?”

刚才在前院,她只扒了两口米饭,后来被江衡吓得半路逃脱,回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说过。

她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她,“我不吃,你下去,我要睡觉。”

白蕊快要急哭了,把秦慕慕骂了个遍,不告诉她是对的,告诉她了就会变成现在这样,真是让人操碎了心。“姑娘…”

她不动摇,铁了心道:“出去。”

心里乱得很,只想一个人静静。还有十天才走,这几天她要怎么面对江衡?左想右想想不通,唯有选择睡觉来逃避。

白蕊劝不动她,唯有端着粥碗退下,行将走出屏风,迎面撞见一人,她张了张嘴刚想叫人:“魏…”

江衡示意她噤声,接走她手里的瓷碗,朝内室走去。

里面陶嫤听到脚步声,还以为她去而复返,索性蒙上被子嚷道:“我说了不吃,你快滚!”

床榻蓦然塌陷一个角,江衡平稳的声音传来:“真的要我滚么?”

房里静了静,陶嫤在被子底下打了个哆嗦,半响没敢出声。

她蝉蛹似地挪了挪,几乎整个人都缩在角落里,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我不知道是你。对不起魏王舅舅,我不是想叫你滚。”

就连生气也这么可爱,江衡低笑,“既然如此,那就起来把粥喝了。”

她在里面摇头,“我不喝。”

到了这时候,江衡反而不急了,她越是躲避,他越是有耐心,反正她就在他的掌心里,怎么都逃不掉。江衡慢悠悠道:“你若是不喝,舅舅便一直坐在这里,等你何时想喝了,舅舅才走。”

她如果一夜不喝,他就在这里坐一整晚么?

陶嫤才不信他有这个耐心,决定跟他干耗着,谁也不让谁。然而她到底低估了江衡,半个时辰过去了,她非但没睡着,反而焐出一身汗来,在被子里心神不宁。末了气馁地露出一双大眼睛,悄悄往外看了看,恰好对上江衡一双深邃的眸子。

他噙着笑,好像早料到她会扛不住,等着她自投罗网。

陶嫤认命地坐起来,头皮发麻,“我喝就是了。”

其实她真的不饿,这时候哪有心思管得了吃喝,他一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不能思考,满脑子乱得很。既觉得他不可理喻,又害怕他的强势,她心里矛盾得很,千头万绪,连自己都理不清楚。

手伸了半天,江衡没有把粥碗端给她,“凉了,本王让人热一热。”

哦,她没反对。只是在等粥的这段时间里,过得分外煎熬,她故意别开视线,不去看他,可是他却没事人一样,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

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却分外煎熬,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不让他看。

最后小不点憋得两只耳朵全红了,江衡不再逗她,正好此时白蕊端着热好的粥进来,他接过去,舀了一口吹凉,“我喂你。”

陶嫤摇头不迭,“我自己来。”

说着便要去抢,无奈才一触到碗沿,便被烫到指尖,她飞快地缩回手去。因为惶恐不安,被烫疼了也不敢说一声,眼泪汪汪地,瞧着十分可怜。

江衡握住她的手,好在只烫红了一点,并未有大碍。他捏着她柔软稚嫩的指腹揉了揉,笑道:“还是让我喂你罢。”

这回她没再反抗,他喂一口,她便吃一口。

她吃得拘谨,从头到尾没看过他一眼,只想赶快把粥喝完。两边腮帮子撑得鼓鼓囊囊,像松香山上见到的松鼠,甚至比那还可爱。

好不容易喝完之后,江衡拿绢帕拭了拭她的嘴角,“叫叫。”

她睁着乌黑大眼,迷茫地嗯了一声。

江衡打定主意要跟她好好谈谈,提早挥退一干丫鬟,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你今天为何躲着本王?”

陶嫤一窘,睁眼说瞎话:“魏王舅舅想多了,我没有躲着你。”

一般撒谎的人,都会把话原封不动地重复一遍,是说服自己,也是为了说服别人。

江衡岂会不知,笑着看她,逐字逐句道:“你都知道了。”

陶嫤一窒,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知道什么?”

第83章 猛兽

屋里静得很,半响听不到什么声音,廊庑下的丫鬟面面相觑,不知里头是个什么动静,心里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

寒光想朝窗户里偷看,被白蕊拦住了,“你这是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里头有古怪么!”

说话不敢大声,于是刻意压低了嗓门,在她腰上狠狠拧了一把。几个丫鬟里头,唯有她脑子缺根筋,做事不经大脑,鲁莽冲动,为此没少吃苦头。偏偏长了颗记吃不记打的脑袋,一直改不了这性子。

寒光捂着腰龇牙咧嘴,又不敢让里头的人听见,无声地嚎了几下:“白蕊姐,你,你说…魏王该不会对咱们姑娘用强吧?”

江衡把她们几个都赶了出来,说是有话对郡主说。可是什么话非得避开下人呢,房里只剩下他们孤男寡女,谁知道他会不会存什么歹念?

话音将落,被白蕊剜了一眼,“你把魏王当什么人了?这一年来魏王对姑娘的宠爱,你难道没看到么?姑娘生病他亲自喂药,又怎舍得伤害姑娘半分?”

寒光也是关心陶嫤,毕竟她们看不到屋里的状况,只能凭空臆测,难免想得有些多。

她耷拉着脑袋,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白蕊姐说的是,是我胡言乱语,您就当没听过这话,可千万别告诉姑娘。”

要真说了,她纵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这张嘴惹出的祸端。白蕊没搭理她,搬了个杌子坐在廊下,看着头顶的月亮叹了口气。

这是姑娘命里的一道坎,端看她能不能迈过去,若是成了,或许能促成一对好姻缘。

白蕊私心里是希望姑娘跟魏王在一起的,毕竟她们看得出来,魏王待她是真心实意,动了真情的。这年头有哪些男人会这么宠一个女人?何况皇后娘娘也喜欢姑娘,将来她若是嫁去魏王府,一定不会受委屈,日子过得和谐美满。

辈分虽难办,但江衡若有心,倒也不是个问题。

古往今来惊世骇俗的婚姻多了去了,儿子尚可以娶父亲的妾室,他不过想娶一个没有血缘的外甥女,有何不可?

*

内室里,陶嫤无措地看向江衡。

江衡伸手,将她鬓边蓬松的头发别到耳后,“管事跟我说了,今天秦慕慕曾经来过王府。”

不适应他的碰触,陶嫤往后缩了缩,心如明镜:“嗯,她来找我。”

事已至此,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再说下去,所有的一切都要揭开了。陶嫤蓦地很心慌,怕捅破这层窗户纸后,他们连最普通的长幼关系都难以维持。

江衡看向她,目光灼灼:“她跟你说什么?”

陶嫤缄口不言。

她怎么说,难道问他为何偷亲她么?还是问他何时生出这种心思的?

谁都没有说话,江衡忽而低笑,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如今竟怕成了这副模样。有点稀罕,又有点心疼,更多的是迫不及待,“叫叫,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确实…”

刚开口,便被她猛地捂住了嘴:“魏王舅舅别说!”

她直直地坐起来,两只手都牢牢地捂住他的嘴,纤细的双臂止不住地颤抖。她语带哭腔,眼里有泪花闪烁,“求你别说…”

在她没想好之前,什么都别说,更别告诉她。

哪怕自欺欺人也好,她想维持这份虚无的假象,只剩下十天,她就要回长安去。她不住地恳求真是无助不安到了极致:“求你了,别告诉我。”

江衡眸色深了深,握住她的手,“可是我想说。”

既然她都知道了,那他便没必要再隐瞒。想告诉她,想得到她的回应,不想这份感情只有他一个人承担,他爱慕她,就是要让她知道。

陶嫤摇摇头,哽咽着道:“你不要说,你说了我以后都不理你。你等我回长安好不好…让我一个人好好想想,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眼看着他继续说下去,她很有可能崩溃,江衡凝睇她半响,“你要想几天?”

罢了,这事不能强求,把她吓坏了反而不好,总得有过过渡期。可惜他时间不多了,这十天内一定要让她想出个结果,否则他不放心她回长安。长安变故太多,谁知道一年内会发生什么?还不如把她养在身边,一直养到十五,就是他的。

陶嫤吸了吸鼻子,垂下双手,“我不知道…”

江衡替她决定:“三天。”

她睁大双眼,很不满意:“太少了,七天!”

七天太多,他根本等不了那么久。江衡捏了捏她的脸颊,逼近她道:“一人让一步,五天。”

雕刻般俊朗的五官就在眼前,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近得眼睫毛轻轻一眨,便能碰到他的鼻梁。陶嫤心如擂鼓,从脖子后面红到耳根,好在光线昏昧,江衡看不清楚,她勉强道:“那,那好吧。”

五天就五天,能拖一时是一时。陶嫤是打的这个主意,她之前一心想着回长安,经此一事,更是盼着早点回去。

她一开始觉得江衡可怕,后来渐渐熟了,觉得他是个和蔼亲切的人。到现在,她再次觉得他很可怕。这种可怕跟以前不同,是那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她无路可退,更无力反抗,只能被他拆吃入腹。

可不嘛,她现在就是走投无路的兔子,被一只大尾巴狼看上了,一门心思想把她叼回窝呢。

*

五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陶嫤依旧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底下丫鬟不敢劝,更不敢在她跟前说魏王的好话,只消一开口,便会被她敢出来。轻则斥骂,重则打罚,于是一连好几天,杜蘅苑的婢仆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叫苦不迭。只期盼魏王赶紧收服了自家姑娘,也好快点解救他们。

陶嫤目下是看哪都不顺眼,去后院有江衡的影子,去前院有江衡的影子,就连这杜蘅苑的名字,在她看来都是江衡刻意安排的。一旦知道什么后,她看什么都觉得别有深意,简直快要魔怔了。

这天特意起了大早,为了躲避江衡,领着将军早早地出了府。

她坐到西街之后改步行,让丫鬟远远地跟在后面,她则牵着将军漫无目的地行走。

于是街上百姓便看到一个头戴帷帽的姑娘,牵着一头体型不小的花斑纹豹子行走在街上,有几个胆子小的,当场吓得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盯着那一人一豹。偏偏那姑娘不觉得有什么,身材娇小,不像专门驯养野兽的豹奴,而且她姿态清闲,俨然没当一回事。

将军头一回上街,兴致盎然,很想挣开陶嫤的绳子往前冲,奈何陶嫤牢牢牵着它,它一只没机会撒欢。它一扭头,对街上的百姓示威一般鸣叫了声,顿时吓得半条街的人都逃跑了。

周围百步之内,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陶嫤浑然不觉,牵着将军便要去前面的一家酒楼吃饭,被伙计拦在门外:“姑,姑娘…本店不允许宠物进入…”

陶嫤遗憾地哦了声,转身欲走,余光瞥见从酒楼地走出一人。

本未放在心上,谁知那人看到她后,三两步来到跟前抱拳施礼,“冒昧问一句,可是广灵郡主?”

陶嫤好奇地瞥去一眼,隔着半透明的透纱罗,隐约能看清他的容貌。好像有点眼熟,仔细一想,正是秦府大公子秦泓。

陶嫤与他只有一面之缘,自认没到当街闲谈的地步,倒是对他如何认出自己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是我?”

看来没认错人,秦泓展颜一笑,风流倜傥,“早听说郡主育有一头西域豹子,今日一见,果真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