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柱媳妇答应着:“再不唤了,以后就叫翊儿。”
两人正说话间,就听得外头热闹起来。
稍后,就见村人拥着两个报喜的衙役进门。
两名衙役脸上带着笑:“太平村秦翊大喜,秦翊得中秀才,喜报传来…”
秦柱跟他媳妇说:“赶紧去叫翊儿。”
他自己起身,笑着朝两名衙役报拳:“有劳了,同喜,同喜,两位赶紧坐。”
秦大妞这时候端了茶水过来招待衙役,秦柱又从秦二妞手里接过两块碎银子递给衙役。
那两名衙役得了钱也不多留,只说还要到别处报喜就走了。
而秦柱整个人精神焕发,脊背挺的笔直,整个人都年轻了不少。
而秦柱媳妇拽着秦翊到了堂屋,就立刻有村人围过来恭喜秦翊,还有向秦翊讨教如何读书的。
这个说:“四牛真真了不得,才十一岁就中了秀才,往后举人啊,状元啊,还不都是手到擒来。”
那个道:“可不是么,四牛就是文曲星下凡,往后啊,咱们太平村该发了。”
“秦家以后可要享福了。”
“俺早就说过,四牛这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秦翊一一的拱手谢过村里人,才朝秦柱施礼:“爹,这段时间也让爹费心了。”
秦柱眼圈都红了:“你能中,爹高兴着呢,做什么都不觉得累了。”
秦柱媳妇受着村里人的恭维,笑的见牙不见眼。
秦翊跟村里的人说了些话,就找着秦三妞,让她给备了些礼品,秦翊提着就去了程秀才家。
甭管怎么说,秦翊是人家程秀才给开的蒙,现在中了秀才,怎么着也得去说一声,顺便谢谢人家。
程秀才早就得了信,专门在家等着呢。
秦翊过去,他显的极高兴,一个劲的要留秦翊吃饭。
秦翊拱手为礼:“先生留饭原不敢辞,然翊才得中秀才,家中高兴,必是要回家和亲人一起聚一聚的,等明日再来,必叨扰先生。”
程秀才笑:“如此,你自去吧,明日来了,咱们爷俩喝上一杯。”
秦翊做出很高兴的样子告退出来。
他从程家出来,就轻松了一口气。
他这三年有两年都跟着宋启在外头游学,拜访各地的文人学习,今年夏天才回长安,为的就是今年的童子试,这三年里,秦翊读书用功,写文章也长进了不少,他很有信心得中秀才。
而宋启对他也很有信心,两个人这才回来的。
不过,秦翊没想着他运气真的很好,这次考试出的题目都是他最拿手的,算术方面有两道题对于别人来说很难,对秦翊来说是极容易的,这叫他得了很大的便宜。
再加上要写的文章也是那种注重逻辑跟数字的,倒正碰到了秦翊的长处,让秦翊得中了长安府的第二名。
他这次考中来拜谢程秀才,是这两年间头一回再登程家的门。
他也没想着程秀才老了那么多,而且,程家的气氛似乎更加压抑,让人单是站在屋里就十分不适。
秦翊想着,程秀才大约是思念着程燕然的吧,所以才会生了那么多华发。
而程太太只怕也想极了程燕然,恐夜不成寐,食不知味的,整个人都瘦的脱了相。
站在程家门口,秦翊又想起了文静瘦弱的程燕然。
他长叹一口气,把许多思绪全都抛出去,换上笑脸,迈开大步往家走。
魏王府门前
成烟罗插着腰站在魏王府门口的台阶上大骂:“瞎了你们家的狗眼了,满长安城的数一数,谁不知道玲珑阁是我成七娘的产业,哪个敢招惹,偏你们家竟然欺上门去,不只砸了我店中的东西,还打伤了我的人,我倒是要来问一问,你们眼里还有王法没有?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了?”
魏王府门前围观了不少人。
大伙都是听着了信来看成七娘在魏王府前大发神威的。
众人看的津津有味。
然后就听到成七娘说什么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什么欺人太甚的话,有的人就给笑喷了。
谁不知道成七娘就是个鬼见愁,满长安城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谁招惹了她,她可不管你家有多大的后台,当着多大的官,那是照打不误。
就连陛下都拿成七娘没办法,整天鬼见愁鬼见愁的叫着。
可如今这鬼见愁砸了人家王府的大门,竟然还指着王府的扁额说人家没王法,岂不叫人笑掉了大牙。
魏王府中厅,魏王端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
他狠狠的把茶杯扔在地上:“给老子去查,到底是哪个兔崽子没眼力劲的招惹鬼见愁,妈的,让鬼见愁打上门来,老子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明儿非得叫人笑话死。”
这时候,管家匆匆跑过来:“王爷,鬼见愁把咱家的门砸了,还在外头大骂,说咱们没王法。”
魏王气的直砸桌子:“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老子…”
他想出去会会成烟罗,起码得找回场子。
可是,才走了几步他就又缩了回来。
他现在不敢出去啊,怕出去叫成烟罗给揍了。
他怎么都是成烟罗的叔叔辈的,还贵为王爷,要真叫成烟罗给打了,那才是真正没脸。
“去,管家你出去瞧瞧,先,先给鬼见愁赔个礼,把场子缓回来再说。”
管家也害怕啊,不过没办法推拒,只好战战兢兢的出去。
他小心翼翼的上前,生怕成烟罗一个不顺心拔根拴马桩砸死他。
“成,成七娘,我家王爷说了,这事,这事他不知道,不过他已经让人在查,找着了真凶,必押着跟你赔礼,这…这事就先放一放吧。”
成烟罗把眼一瞪:“那我店里的损失呢?我的人可被打的很重,看伤需要银子,店里的柜台要重做,有些首饰脂粉都给毁了,这可都是银子。”
管家拽出一个荷包来递给成烟罗:“这个,这个是赔偿的,成七娘,你,先放过我们王府吧,我们王府才到长安,真的啥都不知道啊,要知道那是你的铺子,保管给谁二百个胆子都不敢砸啊。”
第九十二章 吐了
成烟罗接过荷包数了数里边的银子,觉得还是挺满意的,就对管家道:“叫你们府里的人以后长点眼,要是再敢到我店里闹腾,我就拆了这魏王府。”
“是,是,一定的。”
管家不住的陪着小心,心里却在滴血,他在心中大骂谁他妈这么不长眼,竟然敢招惹鬼见愁?
成烟罗又看了魏王府一眼,想了想,走过去在魏王府的墙上伸手一戳,就给戳出一个洞来。
她看着这个洞挺高兴的:“瞧见了没,这个洞留在这里,你们府上再有人想招惹我,得思量一二了。”
说完话,成烟罗也不去看魏王府管家那张难看的脸,转身离开魏王府。
她又去了玲珑阁,过去之后,就见高秀秀已经在用冰敷脸颊了。
成烟罗把银子递给高秀秀:“拿着吧,我去魏王府讨要的,他们府上的人,只怕再不敢来玲珑阁闹事了。”
高秀秀把银子还给成烟罗:“你去了便好,这银子还是你留着吧,我也不缺这点钱,你拿着,看着什么好吃的买些吃。”
成烟罗也不和高秀秀客气,就把银子收好了。
她在店里转了一圈,就对高秀秀道:“今儿我在魏王府门口闹腾了一场,想来,不到明天整个长安城的人就都知道了,往后,咱们这家店能消停些日子了,你只要看着伙计们把店面守好就行。”
高秀秀笑道:“我省的,你就甭跟着操心了,年纪不大,心倒挺大。”
“对了。”
高秀秀突然间想起一件事来:“前儿宁寿伯府有人来咱们店里拿脂粉,说是给她家大姑娘用的,还说把帐记在你名下。”
成烟罗瞬间脸就拉了下来。
高秀秀赶紧道:“我自然不同意,不能过来一个人说记帐就记帐吧,那人挺生气的,骂骂咧咧的就走了。”
“甭答理他们。”成烟罗一摆手:“往后再有宁寿伯府的人来拿东西,就要现银,旁的什么都不成,记谁的帐都不行,他们要是敢罗嗦,就让他们直接去找我。”
“好。”高秀秀答应着。
成烟罗却没什么心思再和高秀秀说笑,她交待高秀秀几句便从玲珑阁出来。
玲珑阁这铺子开在长安城最繁华的街面上,周围全都是卖各种东西的铺子,有卖毛皮的,有卖珠宝的,还有卖各种绸缎的。
从这里出来过两条街,便是勾栏瓦舍之处。
离着不远处,还有长安城最大的妓馆宿春楼。
成烟罗从玲珑阁出来,就缓步在街上走着。
她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这边的铺子都卖的什么,哪个铺子门前人来人往,哪个铺子前客人极少。
不知不觉间,成烟罗就走到了宿春楼附近。
她停下脚步,才想拐个弯绕过去,却不想迎面就看到一群文人结伴走过来。
若单只一群文人也就罢了,关键是这群文人里有两个人她是相当熟悉的。
其中一个便是成烟罗的二哥成钟,另一个,成烟罗看着眼熟,但却不敢认。
那个人便是成烟罗早先在徐家庄徐石匠家见过的那位农家少年。
只是几年不见,早先那个黑黑瘦瘦的农家少年长高了许多,个头显的很高,比成烟罗的二哥都不矮,穿着打扮也变了,而且,整个人白净了不少,眉眼长开,显的极为漂亮。
原先那样土里土气很不显眼的少年不过就是几年未见,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若不是这少年的眼睛没变,看人的目光还和早先很像,成烟罗都认不出来。
她看了少年一眼,转过身就想走。
可那群文人已经看到她了。
有一个和成钟相熟的文人指着成烟罗笑道:“成兄,这不是你家七娘么?”
成钟别过脸,拉了拉那人:“莫再提了,赶紧走吧。”
成钟应该是觉得成烟罗给他丢脸了,便是走了个碰面,都不想认她的。
成烟罗也不想认成钟,她这位二哥最是自私自利了,有好处的事情他挤破了头皮的往前钻,没好处的事情,他连亲老子都能扔出去。
看着成钟拉着人进了宿春楼,成烟罗眼睛微眯,冷笑一声。
一群人陆续进去,最后,只剩下那个农家少年。
他穿着一身浅碧的长袍,乌黑发亮的长发用蓝色的布带紧紧扎住,站在阳光下,倒真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感觉。
他脸上带着笑,笑容暖暖,并且微微冲着成烟罗点头致礼。
成烟罗愣了一下,那少年已经进了宿春楼。
“倒还有些礼数,只是,小小年纪也不学好,跟着这些人眠花宿柳。”
成烟罗嘀咕了一声,也没再去管这些人,继续往前走。
秦翊进了宿春楼,一路目不旁视的往前走。
等到了后院,秦翊才打量这里的布置。
宿春楼作为长安城最大的妓馆,布置的自然不错,前边显的金碧辉煌,后头却很清雅。
后院中假山流水,草木繁盛,看着竟像是一个清静所在。
“这地方不错吧。”
秦翊游学时交到的好友平逸笑着问他。
秦翊点头:“倒是挺不错的。”
“今儿正好是李大家演出的日子,所以我才带了你来,若不然,你小小的年纪,我哪能带你来这地方。”
平逸轻声跟秦翊解释。
秦翊笑了笑表示理解。
李大家名李芳玉,花名小娇玉,是宿春楼的头牌。
这位李大家歌舞乃是一绝,于诗词上也有几分见解,只是寻常时候轻易不露面,每月也不过初一十五以及特殊的几天才会在宿春楼露上一面,或弹些小曲,或跳支舞,总归,想见李大家一面,真的很难。
但正是因为难,所以长安城的公子哥们对她极为追捧。
秦翊想到这位李大家,心中发笑。
这位倒是很懂心理学,很会包装自己,用的正是现代社会人们常用的饥饿营销法。
这法子放到大齐朝倒还真管用。
秦翊和平逸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进了里间。
几个浓妆艳抹的姐儿迎了过来,成钟搂了一个长相艳丽的姐儿坐下咬耳朵说话,另几个人也有相熟的姐儿陪着。
只秦翊和平逸两人端坐在一旁,并不乱动。
一个长相挺清秀的姐儿笑着过去,把手搭在秦翊肩头:“这位小哥儿,可要奴家陪着。”
秦翊往旁边挪了挪,板着一张脸摆手:“姐姐自便,我不用人陪。”
那姐儿娇笑着坐到一旁,打着扇子瞅着秦翊直笑。
另一边,成钟和几个文人正在起哄。
原来,成钟相熟的这个姐名唤春燕,这春燕长相艳丽,但却并不是宿春楼里顶出色的,然她有一样好处,便是真正裹出一双三寸金莲来,那双小脚尖翘软香占齐全了,不晓得多少人为了来看春燕的一双小脚跑到宿春楼一掷千金的。
成钟旁边穿着月白长袍的公子喝了一口酒,就对成钟道:“春燕今儿便宜了你,可怜我们都不能把玩她一双小脚。”
成钟大笑:“这个好说,莫如让春燕脱下鞋来,你用她的鞋作酒杯如何?倒也是一桩美事。”
月白长袍的公子名唤周崇是长安一位富商家的小儿子,家里最不缺钱,平常出来玩多数都是他作东。
他有心结交成钟,听成钟如此说,自然乐意:“如此说定了,只成兄莫要吃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