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烟罗再次冷笑一声,伸手指天道:“苍天为证,白姨娘小产非我所为,还请苍天还我清白,降下神雷将真正的凶手指出来。”
“你胡吣什么。”
兰氏一阵慌张:“不是你就不是你,发那么毒的誓言作甚?”
她这句话音才落,就听到外边一阵啼哭声。
紧接着,如意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老爷,老爷,姨娘说,说七姑娘并非有意,请老爷饶恕则个。”
如意才刚进屋跪下,外边的天空就阴沉下来。
如今正是春末夏初之际,天空晴朗,轻易见不着阴天下雨的日子。
可偏偏成烟罗说了话,这天气就变了。
天空阴沉也就算了,外边还传来呼呼的风声。
天幕迅速变黑,让整间屋子都几乎见不着光亮。
“点上蜡烛…”
宁寿伯吓着了,扑通一声跌坐在椅子上,慌忙命人点灯。
烛字才脱口而出,就见外边电闪雷鸣。
兰氏有些心虚。
她右手紧抓着椅子,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别害怕,成烟罗又不是什么名牌上的人物,怎么会言出法随,这不过是个巧合。
可紧接着,屋中一阵光亮,一道闪电透窗而过,正好映亮了如意那张脸。
如意满脸的惊恐,就见闪电直接就劈在了她的身上。
啊的一声惨叫,如意倒地不断的抽搐。
又是一道闪电降下,这一次,直接劈在兰氏身上。
兰氏坐在椅子上惨叫抽搐,吓的宁寿伯赶紧躲的远远的。
成烟罗被这场变故给震惊了。
她不过就是说出那样的话来恶心一下兰氏。
她也就是在心里猜测一下白姨娘小产的事情说不定和兰氏有关,谁知道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就真的有雷电来劈兰氏了。
还有,还有如意又是怎么回事?
成烟罗心里也害怕闪电,往旁边挪了挪,再去打量如意,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她想着如意应该是兰氏的人,是兰氏安插在白姨娘身边的探子。
两道闪电过后,天空渐渐晴朗,蜡烛都没点上,屋子里已经光亮一片。
宁寿伯也看到了如意和兰氏两个人的样子。
如意倒在地上,满脸的焦黑,头发也被烧焦了,全身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焦糊的味道。
而兰氏则端坐在椅子上,不过,她的衣服焦糊一片,好些地方都破了,露出里边变的焦黑的皮肤。
她的脸也变的漆黑漆黑的,头发根根竖立,直冲天际。
“啊!”
宁寿伯吓坏了,尖叫一声就要往外跑。
成烟罗一把拉住他:“老爷,白姨娘不是我害的。”
宁寿伯拼命摇头:“不是你,不是你,我信,绝对不是你。”
成烟罗含笑:“那老爷很该好好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偏偏神雷就来劈太太呢?太太仁慈大度,想来应该不会害白姨娘吧…”
宁寿伯现在六神无主,他慌乱异常。
他不想在屋里面对兰氏和如意,只想要逃开。
可成烟罗紧紧拽着他,他使劲了力气都挣脱不开。
偏偏在这个时候,管家在外边喊着:“老爷,老爷,大事不好,御林军来锁拿七姑娘了。”
“什么?”宁寿伯吓的一个哆嗦,腿一软险些跌倒。
还是成烟罗在旁边扶了一把,他才站稳当了。
他拉了成烟罗朝外走去:“怎么回事?御林军来我们府上做甚?七娘又,又闯了什么祸?”
两个人才从屋里出来,就看到御林军总管何顺带着一阵人马进了院子。
宁寿伯赶紧陪了笑脸快步上前:“何将军好。”
何顺抱了抱拳:“宁寿伯,我奉陛下之命特来锁拿贵府七姑娘,还请把七姑娘交出来吧。”
宁寿伯又向前走了两步:“何将军,为何要锁拿我家七娘,我家七娘年纪小不懂事,如果做错了什么,还请…”
何顺冷笑一声:“陛下的旨意,难道宁寿伯还敢抗旨不成。”
宁寿伯赶紧道:“不敢,不敢,只是,何将军总得叫我知道为什么吧。”
何顺抱了抱拳,大声道:“贵府七姑娘胆子可真大,当街殴打大梁使臣,如今那位完颜大人在陛下面前告了御状,陛下大怒,特地命我带人来锁拿七姑娘。”
“什么?”
宁寿伯回头瞪向成烟罗。
他满脸的怒色,气的伸手直接拍在成烟罗身上:“怎么回事?你狗胆包天,你敢殴打大梁使臣…”
这些年,大齐国势渐弱,而大梁国势正强,大齐割让了好几个城池给大梁,过几年还要派人和亲,每年还要给大梁进岁钱。
这让大齐上上下下都惧怕大梁,大梁人在大齐也是横行无忌,闹出不少事来都没人敢管。
宁寿伯身为宗室,自然也惧怕大梁,他面对大梁使臣都要拼命讨好,却不想自家女儿胆子忒大了,竟然敢打大梁使臣,这事闹开了,恐怕要连累整个宁寿伯府,宁寿伯现在掐死成烟罗的心都有了。
“我怎么了。”
成烟罗也知道打了大梁使臣不能善了。
她也做好了准备面对。
她一点都不慌张,不紧不慢的向前走了几步:“大梁使臣在我大齐的地面上调戏我大齐子民,侮骂我大齐上下,说我们齐国人没种,怂包软蛋,如此嚣张,难道我不该出手教训吗?”
成烟罗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小小的人儿站在那里,背脊挺的笔直,她环视四周。
成烟罗的目光落在宁寿伯身上,又落在何顺脸上,再扫过何顺带的那些御林军:“大齐的男儿没种,只知道捧大梁人的臭脚,我虽不才,但自认为骨头还是有几两的,脾气也又臭又硬,不怕和大梁人硬碰硬。”
她一句话,将在场的所有男人都羞的几乎无地自容。
“眼看着自己的同胞被梁人戏弄侮辱,难道不该出手吗?耳闻自己国主同胞被梁人谩骂,怎么就不能教训梁人一二?”
成烟罗笑了起来,这笑里嘲弄的意味居多。
“在大齐的地界上,我身为齐人,身为宗室,为了维护大齐的体面出手教训了梁人,我认,我也不求奖赏,只愿深埋功与名,但我没有想到…”
成烟罗苦笑摇头:“陛下会认为我有罪,你们这些七尺男儿也会认为我有罪,果然,就像梁人所说,大齐男人真没种。”
第五十二章 悲凉
何顺被成烟罗损的有些恼羞成怒。
他阴着一张脸上前:“这些话你还是留着跟陛下说吧,来人,把七姑娘绑起来。”
有几个将士期期艾艾的上前,拿了绳子想绑成烟罗。
成烟罗把手背在身后:“不必绑了,我又不会逃,我跟你们去面君就是了。”
何顺还想说什么,可是那几个将士已经退下了。
还有几个将士上前,围在成烟罗身旁,好似生怕何顺会拿成烟罗出气一般。
何顺险些气个倒仰。
他忍气道:“还不快走。”
成烟罗回头看了宁寿伯一眼。
宁寿伯一脸的惧怕,眼中还带着恨意。
他摆手:“你还不赶紧走,去了金銮殿上可要跟陛下分说明白,这事是你做的,跟我们宁寿伯府可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你可别带累我们啊。”
成烟罗冷笑一声:“老爷放心,我省的,我做的事情自己担着,绝不会牵连到别人身上。”
说完这句话,成烟罗决绝的转身,小小的人儿一脸的倔强,跟在御林军身后从宁寿伯府一步步走出。
她从正房走出来,这一路上经过好几个院子,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出来看她一眼。
没有一个人和她说哪怕一句话。
也没有一个人对她有所留恋。
就连她的生身之母李姨娘都没有出现,成铄更是不知道躲到了哪里。
他们就只当她是晦气,是霉星,巴不得她立刻扫地出门,再不被她牵连。
成烟罗满心的冷意,每一步似乎都像踏在冰上一样,当她走出宁寿伯府的大门时,整颗心彻底的凉了。
她的心冷透了。
从宁寿伯府到皇宫很有一段距离。
而何顺从宁寿伯府出来就翻身上马,骑着马前行。
那些御林军都是壮汉,自然也不惧步行,他们走的很快,完全不去顾忌成烟罗一个小姑娘会不会跟得上。
何顺回头看了成烟罗一眼,对手下吩咐一声明:“拽着她,别让她掉了队。”
早有一个凶神恶煞的汉子过来,伸手要拽成烟罗。
成烟罗抬手把那人的手拍下:“别动手动脚的,我是宗女,就算是犯了错,也容不得你们这么欺侮。”
她抬头看向何顺:“何将军且放心,我成烟罗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答应要跟你面君,就绝不会无故脱逃,我就是爬,也会爬进皇宫。”
何顺眼中闪过赞赏之色,他勾唇想笑,只是他常年板着脸,这笑看着就有些诡异的扭曲。
“好,你先跟着,若是跟不上,本将军就拿绳子绑了你拴在马后。”
说完这话,何顺催马前行。
成烟罗加快步子紧跟着。
走过两条街,行人越来越多,何顺骑着马也走不快,成烟罗才算是能缓过一口气来。
当一行人走过一个十字路口,马上要转弯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哭声。
成烟罗顺着哭声望去,就看到路旁的一户人家挂起白幡,一口棺木被几个男人抬着从里边运出来。
何顺看到有人家出殡,便从马上跳下来,带着人闪到一旁,给那户人家把路让出来。
这是大齐的规矩,万事以死者为大,在路上遇到了出殡的人家,必是要让路,让人家先行通过的。
成烟罗也闪到一旁,她才站稳了,就听到行人议论的声音:“没想到那姑娘真的太贞烈了,分明已经逃了出来,可回家就自缢了。”
“哎,造孽啊,要不是被梁国使臣调戏,也不会…”
“谁叫她私自出去的,一个姑娘家家的不知道在家安守本分,到街面上做甚?”
“也是,以后叫家里的女人不能出门啊,万一要是…”
“女人嘛,就该贞静为上。”
成烟罗听了这些话,心中咯噔一下子,她明白死者是谁了。
就是那个被她救下的姑娘。
她…
她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不惜得罪大梁使臣,拼尽全力救了那个姑娘,她原想那个姑娘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可她完全没有想到,她前脚才因为救人而被锁拿,后脚就,就碰到了那个姑娘出殡的队伍。
成烟罗心中一阵悲凉。
她觉得她做的那些事情一点意义都没有。
她甘冒风险,不惧死伤救人,可前后不到两个时辰,那个人就死了…
她做这么些事做什么?有什么用?反正都是个死…
也许,她不救那个姑娘,那个姑娘被梁国使臣抓走,反倒是能逃出一条命呢。
成烟罗低头,右手紧握,看着鲜红的棺木从自己面前抬过,她心中更加阴冷。
她这一刻觉得呼吸都困难,她快要窒息了。
“你?”
何顺也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他担心的看了一眼成烟罗。
就看到成烟罗右脚下边有一滩血。
转眼,他看到成烟罗的右手在往下滴血。
“别胡思乱想。”
何顺伸手想要拍拍成烟罗的肩膀,可想到她是个姑娘,还是把手收了回去:“那些酸文假醋的东西,只知道什么仁义的名声,一点人性都没有。”
成烟罗抬眼望向何顺。
何顺张嘴,想对她笑笑,可这笑怎么都强扯不出来。
“真丑。”
成烟罗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