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海说:“你叫什么名字?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真是失礼。”
小伙子说:“不敢,我叫常运,就是常有好运那个常运。”
杨天海失笑道:“好名字,那你有没有去试两把,看你的运气是不是那么好?”
常运笑道:“哪能呢?我可没有本钱,再说了,我哪有老板您的手气好?”
“客气了,回见吧!”
望着杨天海有些得意的背影,常运脸上的笑容很奇怪:“看来是时候了。”他这句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
“差不多了。”
突然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这个人满头”白发”,他的脸却隐藏在黑暗中,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不过,从他的声音听的话,应该是个老者了吧?
常运马上一恭身:“老大!”
“等他下次再来的时候,就收网,慢慢儿将他给勒死!”
“是!”常运的笑容有些扭曲,让人不寒而栗。
孽债(17)
隔天的时候,杨天海准时出现在赌桌上,不过令他难受的是,他今天的手气不如以往了。
“老板,今儿个手气有些差?”常运在一旁说。
杨天海脸上已经泌出细细的汗珠,今晚的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差,连输九把,他带来的三万块钱已经输得差不多了,再输下去,可不血本无归了。
不行,这一把要翻本!
他扔出所有的筹码:“输赢就看这一把了!”
常运却说:“老板,看来今晚的风向不对呀,我看老板还是先收手,下次再来翻本吧。”
杨天海生硬地挥手:“不行,我就不信这个邪,开!”
常运眼睛里有种诡异地笑。
“押好离手!开!―――二二三,七点小!”
杨天海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老板,还是先不要玩儿了吧?”常运又提醒他,“不然可就输得太冤枉了!”
杨天海突然起身,故做轻松地说:“没什么,这么几个钱,算不上什么,我会再来的。”
他不甘心地起身离去。
常运大声道:“老板慢走!”
杨天海出去后,常运看着黑暗中某个地方,说:“鱼儿上钩了!”
杨天海回到家中,觉得心口像是堵了块石头,郁闷得要命。
一直以来他都是无往而不利的,今天晚上还是第一次输得那么惨!
他越想越气:一定要把输了的钱赢回来,不为别的,只为一口气。
他呼地起身,打开抽屉,取出了自己的银行卡。
“又是‘大’!”
杨天海汗如雨下,恨恨地一甩手:他已经将带来的十万块又输了个干净。
“老板慢走。”常运再一次送他出门。
“我会马上回来的!”
杨天海的声音远远传来。
果然,不大会儿功夫,他又转了回来,手中提着一个大包,沉甸甸的,一看就有不少钱。
他将那个包“嗵”扔在桌上,扫了众人一眼,说:“再玩儿,玩个痛快!”
众人轰然响应:“好哎!”
杨天海红光满面,兴奋之至。
但,他仍然在输,一直在输。
“没钱了?不会吧?”
杨天海将那个包反过来,使劲往外倒,结果一毛钱也没倒出来。
常运说:“老板,今儿个差不多了吧?要不,您明天再来!”
杨天海恨恨地咬牙:“我明天一定会把输掉的钱全部赢回来,一定会!”
“当然!”
常运皮笑肉不笑地说。
杨天海欲罢不能了,真的。
自从开始输钱的一刹那,他就注定无法回头,他总想着要将输掉的钱都赢回来,然后就再也不赌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他的钱只会越输越少,他就越陷越深,终于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的帐户上居然只剩下了两万块钱。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窖---天哪,他已经输掉了自己的全部积蓄,那他拿什么养活自己,养活阿南和阿逸?
一想到这可怕的后果,他差点晕过去。
“爸爸,你不舒服吗?脸色这么难看?”
顾南却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杨天海强打精神,笑一下:“没有,可能近来公司的事太忙了,有些累。”
顾南点点头,表示明白,近来他们公司正在上新项目,他们今年的主打产业---锦绣花园豪华住宅小区正在建设中,事儿是挺多的。
他体贴地说:“那爸爸今天好好儿休息吧,公司的事我去盯着就好。”
“也好,”杨天海也不坚持,“那你去吧。”
顾南走后,杨天海颓然倒在沙发上: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如果再不悬崖勒马,他真的会万劫不复了。
他想了很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到那种地方去,再也不要赌了。
输掉的钱就当是再也没有了,只要好好工作,再把钱赚回来就好,他一下坐起身,自言自语地说:“绝不再去了!”
他真的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真的不再去那个赌场,也不再去想赌钱的事。
至于输掉的钱,他也在想办法怎样让阿南和阿逸接受这个事实。
谁料,一入江湖,身不由己,纵使他想改邪归正,却偏偏有人不想放过这条大鱼。
“杨总,外面有个人找你。”一个职员进来对杨天海说。
“是谁?”杨天海没在意,随口问。
“他说他叫常运,是您的旧识。”
“常运?!”
杨天海一激灵,马上出去了,果然常运笑嘻嘻地等在外面,很诡异的样子。
“谁叫你到这儿来找我的?!”杨天海又气又急,压低声音质问常运。
常运一点也没有惶恐的样子,与那时的谦卑简直判若两人,他笑道:“我们老板说想要见你。”
杨天海一怔:“你们老板?谁是你们老板?”
“我们老板就是赌场的老大,江湖朋友称一声‘赌霸’,就是他了。”
杨天海重复一下:“赌霸?我不认识,也没听说过,我为什么要去见他?”
“不是你要见他,是我们老板想见你。”
杨天海气极反笑:“他要见我我就得去?这算什么?回去告诉他,我现在很忙,没时间去见他,就这样。”
“我们老板说了,你会去见他的,因为你如果不去见他,他一时心情不好,说不定会有什么比较好看的东西传到傲氏的网络系统上哦!”
杨天海身子一震,霍然回身:“你什么意思?”
常运摊摊手,“这是我们老板说的,你可以去问他。”
“你见我有什么事?”
杨天海看不清背对着自己的、那个人的脸,只看见那满头的白发。
“老板最近很忙吗?好几天不来玩儿了。”
“你到底是谁?”
“我?你就叫我白发好了,反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随便你,我问你,你要常运告诉我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比较好看的东西?你究竟搞什么鬼?”
“白发”似乎笑了笑,“也没什么,只是想老板来我们这里多玩玩嘛,你们这些有钱人,对钱当然不在乎,不像我们,穷得很!”
杨天海冷笑:“说什么鬼话?我之所以会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以前当我是鬼迷心窍,输掉的钱就当我给你们花了算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你们也不要再去骚扰我,不然我可是会报警的,再见!”
“白发”说:“是吗?那看来你是不怕傲氏,还有天下人知道你那精彩的过去了?”
杨天海冷笑:“不用想拿什么把柄或者我的短处来要挟我,我杨天海俯仰无愧,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不吃你这一套!”
“是吗?”
杨天海只是冷笑,然而下一秒,他的脸上就没有了一丝血色,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鬼。
尽管那台电视机质量太差劲,画面也有轻微的模糊,仿佛年代已久,但杨天海一眼就看出,画面上的人是他,还有,阿云?!
“这、这、这是…”
“白发”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怎么?认不出吗?这不就是你和你的相好在床上---”
“住口!”
杨天海大叫,因为愤怒和过度的惊恐而全身颤抖,面容扭曲。
“白发”果然住了口,眼睛里却全是笑意。
“你们怎么会有、有这个?!”
“白发”笑得很得意,“很简单啊,去飘飘酒吧,不就找到了?”
杨天海一怔:“飘飘酒吧?为什么?”
“看来你还真是一无所知,算了,我就做做好事,告诉你吧。你以为飘飘酒吧真的只是让你们这样的男人舒舒服服享受一次就算了吗?你太天真了,其实飘飘酒吧每个房间里都安有摄像头,你们云里雾里地享受的情景都被录了下来。”
杨天海呆住:“录这个做什么?”
想到自己事竟然被…杨天海有种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放长线,掉大鱼了!”
“录下来后,你们这些大老板们不就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日后他们就会以此为要挟,向你们要钱了,反正你们这些大老板很在乎自己的身份和脸面,花几个钱把事情压下来,也值。”
杨天海怎么也想不到还有这种事,不过他还是不明白:
“可是,并没有人来找我要,这都快二十年了,怎么会…”
“白发”终于笑出声来:“你真够笨的,他们要找人要钱当然是要找那种爱面子胜过爱钱的人了,想当年你只不是个小角色,他们当然知道找你也没多大油水,所以才没有找你!”
杨天海不敢相信地说:“那这录像带怎么会到了你手上?”
“我想对付一个人,当然要将他里里外外全都查个仔细,这么重要而又好看的东西,怎么会漏掉?”
杨天海意外之至:“对付我?为什么?我和你有仇吗?”
“也不是,只不过,想你接着和我们玩儿罢了。”
杨天海不明白:“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只是想我继续赌?可是我已经没有钱了,赌不下去了。”
“白发”大笑,声音如鬼似魅:“你会没有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做大生意的,会有多少油水可捞?再说了,你还有一个大公司呢,你会没有钱?”
孽债(18)
杨天海倒抽一口凉气:“你―――是冲着傲氏来的?!为什么?”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来得及,那就是傲氏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他能卖了自己了,也不能卖了傲氏。
“大鱼吃小鱼,适者生存,你要知道,如果你不继续玩下去,那么这卷带子会立刻传到傲氏的网络系统上,傲氏公司上上下下每一个人都会亲眼见到他们的杨总是多么的厉害,到那个时候,我看你怎么做人!”
杨天海呆住,满头冷汗涔涔而下,这件事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根本不会思考了。
“白发”虽背对着杨天海,却仿佛看到了杨天海那种惊恐、绝望而又无助的表情,他阴森森地笑了。
杨天海知道,自己真的完了。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一个人在屋子里转着圈子,一个回头不慎,撞上了刚进来的顾南,“爸爸,你这是怎么了?!”
顾南吓了一跳,忙一把扶住他。
杨天海乍一看见顾南,突然想要将事情告诉顾南,可是话到嘴边,他还是没有说,勉强定定神:
“没事,阿南,公司的事进展顺利吧?”
“嗯,还好。”
“那就好,阿南,我没事,你累了一天,快去休息吧。”
顾南答应一声。
杨天海紧紧皱着眉头,都快背过气去了。
赌场那边要怎么办?
他已经没有钱再去跟他们玩儿了,可是,如果不玩,那么…
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和顾云的事真的被抖出来,将会想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傲氏所有的人会看不起他,会鄙视他的。
当然,如果仅仅是伤害到他自己,他也无话可说,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可是,如果因为而让顾南和杨逸抬不起头做人,那他死也闭不上眼睛。
不行,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绝对不能!
杨天海想着想着,头脑里一片混沌,快要爆炸了,他真想死了算了。
“白发”从屏幕上看到杨天海进了赌场,马上就嘶哑着嗓子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会来,常运,去告诉他,我亲自陪他玩儿!”
“好的,老大。”
杨天海听了常运的话,一怔:“白发要和我赌?为什么?”
常运笑笑:“我们老大来了,您可以问他。”
“白发”果然走了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背着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你要亲自和我赌?为什么?我知道我绝不是赌霸的对手,你何必再作弄我?”
“白发”坐下来,“给你一次翻盘的机会。”
“怎么说?”杨天海眼睛一亮,看到了一线希望。
“一局定胜负,如果你赢了,我把录像带给你,从此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
“如果我输了呢?”
杨天海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掌心已经出汗。
“如果你输了,那就得万事听我的,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杨天海大笑起来:“可笑之至,万事听你的?你叫我杀人放火,我也要去?做梦,我才不赌,我不能把自己给卖了!”
“白发”似乎也觉得这个有道理,便换了个条件:
“那好吧,如果你输了,你就必须陪我们玩下去,这样总可以了吧?反正一半的输赢机率,总好过你没得选择。”
杨天海想了下,咬牙点头:“好,反正最坏也是继续玩下去,说不定我可以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