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之前,凌聿风特意洗了一个澡,洗掉身上的烟味。等来到楼沁房间门口的时候,他看到她的门是虚掩的。
他象征性的敲了下门,推门而入。
当时,楼沁站在窗前,马尾松开了,垂落一肩柔顺的黑发,偶尔拂动时,细白的颈项若隐若现。背影纤细如柳,穿着一身樱粉色的家居服,更衬托出奶白的肌肤。
“是吗?那你爬上山顶,老师有没有夸你?”听着电话里的童声,楼沁忽而一笑,声音柔柔的,“水水真的好棒,那大红花妈妈一定给你好好收起来嗯,好,等你们回来,妈妈给你们做珍珠丸子吃。”
凌聿风听着她讲电话,无声无息地靠近。
电话那端安静了一会儿,水水的声音消失,换成一个严肃的小男生,像是在抱怨什么,楼沁说,“那禹禹多盯着点水水,不要让她乱吃东西,也不要让她吃太多,小心”
背后的男人欺近,从身后,圈住了她。
楼沁抬眸对上玻璃反光中的那个男人,清润温和的眼睛。
伟岸颀长的他微弓着身体,带着沐浴后的味道,双臂从腰后缠过来,将她紧紧纳入怀抱。
“妈?你还在吗?”夏隽禹迟迟听不到楼沁的回答,还以为是山里的信号不好。
134 我的女人和孩子,轮不到别人来染指
134 我的女人和孩子,轮不到别人来染指
夏隽禹迟迟听不到楼沁的回答,还以为是山里的信号不好。
楼沁望着玻璃中的两人,喉咙有些发紧,“嗯,我在。”
听到楼沁的声音后,夏隽禹继续说,“今天妈给带的水果,都让水水一个人给吃了。我说让她分给一些给同学,谁知道她把饭盒里的水果挨个舔了一遍,小朋友嫌恶心,都不敢吃了。”
楼沁安静的听着,男人的手臂微微用力,宽厚温热的手掌这时轻轻贴上她平坦的小腹。
“所以,妈,你不要听她乱给你说。回去也不要给水水做珍珠丸子吃,她今天差点爬不到山顶呢”
夏隽禹一本正经的声音刚停,就听电话里小女孩尖叫了一声,“臭禹禹,你又给妈告状!”
“谁让你不分水果给同学的,妈说过要学会分享的!”听筒的声音有点远,似乎是夏隽禹捂着手机和旁边的水水说话。
“可是水果一点也不甜啊,妈也说过好东西才要分享,不好的都要自己留着!”
两个孩子在电话里争辩起来,但楼沁一点也不担心。因为通常的结果是,夏水凝撒娇耍赖,夏隽禹无奈妥协。
而且,现在让她分神最多的,还是身后的这个男人。
她被凌聿风身上的雄性气息所笼罩,尽管洗过澡,但还是能闻到烟草味。他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间,清浅地呼吸着,一动不动,好似也在听着电话里的吵闹。
楼沁捏着手机的手一紧,随即松开,递到他的耳边,声音很小,“你要和禹禹说话吗?”
蓦地,男人抬起了头。
凌聿风没有说话,只是楼沁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紧绷。
恐怕谁都不会料到,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也会有紧张这种情绪吧?
“先不用。以免吓到他们。”微哑磁感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楼沁还没回答,夏隽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对着电话问,“妈,你身边有其他人吗?”
她看了凌聿风一眼,说,“没有,我在看电视。”
又听夏水凝‘喊冤’喊了两分钟,才结束这通电话。楼沁从男人的怀抱中脱离,转过身,仰头望着他,“孩子的事,你都查到了,是不是?”
凌聿风和她对视,低低的嗯了一声。
楼沁不觉意外,她迟疑了一下,然后低头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然后,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你先看,我去做些水喝。”
小巧的粉色手机,里面有一个文件夹是专属于两个孩子的。从出生的照片到视频,五年来的点点滴滴,她都做了记录。或许冥冥之中,她知道有一天,会把这些交给这个错失了孩子几年成长的男人。
楼沁站在厨房里,思绪万千。
她没想刻意隐瞒两个孩子的存在,虽然他们的到来是个意外,但在当时也是她和凌聿风感情的结晶。如果否定他们的存在,对孩子、对凌聿风都不公平。更何况,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她相信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只是有些意外,他和楼钰这几年竟然没有任何消息。
楼沁在厨房里多呆了一会儿,想把空间留给他。后来她走到房间的回廊,望着客厅的方向,怎么都迈不开脚步。
凌聿风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坐在客厅的沙发。干净修长的大手拿着她的卡通手机,看着是那样的违和和不搭调。
男人低垂着头和黑眸,额前的碎发遮挡了大部分棱角分明的脸,楼沁看不到他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却看到他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迟而缓地慢慢摩挲,带着无比的专注,珍视和小心。
然后,薄削的唇慢慢勾出了一个浅弧。
那个笑容里有满足,有幸运,也有遗憾,在晕黄的灯光下,愈显深刻。
楼沁静静地看着,鼻尖泛酸,眼圈也渐红。
这是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在他身上看到寂寞这种东西的存在。
五年前,他身边的朋友大多数都有了家庭,其中一部分有子有女。五年后,他却还是孑然一身。
身旁有人悄声走近,凌聿风目不转睛地盯着视频暂停的镜头上,沙哑着声音,问,“为什么给他们取这两个名字?”
楼沁的视线同样落在手机上,看到他们母子三人相互亲吻的画面,眼神一柔,“因为他们是下雨天出生,取了‘水’字和‘雨’字,禹城的‘禹’同音,就让禹禹改成了禹城的‘禹’。”
一个是取自出生的天气,一个是取自出生的城市。
凌聿风点了点头。
“等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带你去见他们。”
凌聿风闻声抬起头,见她眨着一双莹莹大眼,略显为难的说,“不过,我从没有和他们提起过你。一时间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这件事,不过我会尽快和他们说的,把你”
她还说着话,手腕倏地一紧,撞进一个坚硬的男性胸膛。
他的气味萦绕,臀下是男人修长的腿,甚至,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腿部肌肉。
楼沁刚想动,就听到他沉着嗓音问,“这么多年,就一点都不怨我?”
她敛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咬着下唇,过了一会儿,才坦白道,“一开始会有一点吧,尤其是去医院做产检的时候,看到别人的丈夫都那么小心的呵护着老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爸说就是收养我的夏爸爸,他说,孕妇都会情绪不稳定,经常会觉得委屈或者情绪暴躁,这些需要自己调节,否则很容易就会变成抑郁症。”
她声音很细,和几年前没什么变化,吴侬软语的小嗓子,凌聿风仔细的聆听着。
“四个多月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胎动,那时候什么不好的情绪都没了,一心想着要孩子健康才行。尤其,这里面还装了两个。”
男人的嘴角蓄着浅浅的笑,掌心贴向她的小腹,好像现在还能在那感受到胎动似的。
“谁比较皮?”他问。
“在肚子里吗?我觉得是水水,禹禹从出生之后就很乖,水水调皮的时候也都是他在帮我管教。我总觉得禹禹的性格跟你太像了,不过不知道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那你得去问我妈。”他说着,幽黑的眼眸噙着一抹笑。
提到他母亲,楼沁叹了一声,“还挺想凌妈妈的,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不知道她有没有怪我。”
闻言,注意力从她的小腹移开,凌聿风闲散的掀眸,“想知道?你亲自去问问她不就行了。”
这个话题似乎有些危险,楼沁低头,躲开他灼灼的眼神。
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能和他这样温馨的交谈,聊着儿子和女儿,聊着这几年的生活。
只是
“凌叔。”相逢后首次,她这样叫他。
“嗯?”男人有些恍神,似乎回到几年前,她还是那个傻兮兮的孩子。
“我用夏水心的身份生活的这几年,忽然懂得好多事。也发现,根本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也没有什么人是离不了的。有时候回头想想,都会觉得当时自己挺幼稚的。现在,我重新开始了,而且过得也还不错。我想维持这样的现状。”
还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透明。此时,带了些求饶意味。
似乎在求他放过她,别再来打扰她平静的生活。
喉间似乎梗着什么,胸臆有陌生的情绪在翻腾,凌聿风抿着薄唇,沉默的和她对视。
忽的,响起敲门声。
楼沁被吓了一跳,似要起身,下一秒,腰肢一紧,又被按回他的怀里。
门外传来温衍的声音,“水心,你在吗?”
楼沁屏息凝神,他的眼神深沉,哑声问她,“让我离你远远的,好让他来缠着你?”
“.”
“无论你是楼沁还是夏水心,我都可以告诉你答案——不可能。”
薄唇轻启,他又低声说,“我的女人,我的孩子,轮不到别人来染指。”
135 妈,他是不是爸爸?
135 妈,他是不是爸爸?
他的话让楼沁无言以对,同时,她听到温衍离去的脚步声。
“你别想给我的孩子找后爸。”禁锢在她腰际的手臂一紧,像是在宣誓主权,凌聿风看着她说,“回头我叫人将戒指改小,戴上之后,不许再随随便便的摘下来。”
“.”默了默,楼沁轻声问他,“你来禹城,楼钰知道吗?”
提到那个名字,男人的眉头轻蹙,黢黑的眼中有一抹情绪飞快的闪过,“她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可是孩子呢?”
“什么孩子?”他扬眉。
楼沁看到他一头雾水的样子,闭上了嘴。就像她方才说的,好多事情回头一看,才知道有很多蹊跷的地方。当年,楼钰声称怀了凌聿风的孩子,她本就不是十分确信,现在又看到凌聿风这样的反应,也算没那么意外。
她的话并不需要仔细推敲,凌聿风便听出了弦外之音,紧蹙的眉头间折痕更深,他的语气带了一丝危险之意,“那时候,你离开我,这就是原因?”
“原因之一吧。”
他低头,深深的看着她的发顶,还有那张不再圆润的小脸,若有所思。
楼沁突然消失的那一阵子,搅乱了他所有的生活,很多事情顾不上去琢磨,而如今也到了该解决的时候。
“之前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只要,你别再离开我的生活。”他伸出手,将楼沁的下颌挑起,“楼沁,我再也等不起另一个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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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不知温衍父亲怎么知道他们在度假村,威胁要杀过来,以免闹出不愉快,他们只好提前散场。
楼沁回到家简单洗了个澡,便坐车去了学校,到学校后没等太久,就见到送小孩子的大巴车缓缓行驶而来。
十几个孩子鱼贯而出,夏水凝走在最后,穿着一身粉色迷你的珊瑚绒运动装,背后背着一个白雪公主的书包,在下大巴车最后一个台阶时,肉肉的两只小短腿几乎挨不到地,女老师见此笑盈盈地,弯腰把夏水凝从车上抱下来。作为回报,夏水凝顺势在老师脸上亲了一口,可爱的模样惹得周围几个老师发笑。
夏隽禹在夏水凝的身后,老师同样要去抱他,被他拧着小小的眉头给拒绝了。
拜托,他可是男子汉,怎么能忍受被女人公主抱这种丢人的事?
夏水凝第一个看到不远处的楼沁,圆溜溜的眼睛一亮,“妈咪!”
看她朝自己跑过来,楼沁蹲下身子,接住夏水凝敦实的小身体,夏隽禹背着他自己的小书包,还拎着两个水壶,老妈子似的跟在夏水凝的身后。
“水水有没有很乖啊?”楼沁抱起女儿,揉了揉她的发,等儿子走到身边,拉住夏隽禹的小手。
“当然有,老师说我这次好争气,都没要吃东西,就爬上去了。下山的时候也没有饿,我还比苏小安快几分钟到达终点呢!”夏水凝傲娇地漾着小脸,只差下巴朝天了。
一旁,夏隽禹翻了个白眼。她是没要求吃东西,一边走一边吃还能怎么要求啊?妈给他们带的小零食,她爬个山一上一下的功夫都给吃光了,然后晚上回到宿舍的时候,就嚷嚷着饿。
夏隽禹仰着小脑袋瓜,对楼沁说,“妈,我们给你买了小礼物。”
“什么礼物?”楼沁好奇。
“秘密,到家你就知道了。”夏隽禹难得露出稚气的笑容。
回到家,楼沁把两个孩子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一下,把衣服给他们换下来,放到洗衣机里去洗。
夏隽禹穿着一身卡通睡衣咚咚地跑过来,双手捧着一个小玩意,递到楼沁面前,“妈,我们给你买的礼物!”
楼沁放下手里要叠的衣服,一看,是一个树叶形状的发饰。
夏隽禹把口袋里剩下的零钱掏出来,“还有一些钱我给水水买面包和零食了,这是剩下的钱。”
其实小孩子出游都用不上自己花钱,但以防万一,楼沁还是一个人给了他们一百块,都放在夏隽禹那里保存。看着夏隽禹手里皱巴巴的十几块钱,楼沁知道大部分的钱应该都花在给她买礼物上面了。
这发饰放在夜市,也许用不了十几二十块,但放在景区都是翻倍的在涨。
可对楼沁来说,孩子的心意更宝贵。
“妈咪,我给你戴上!”夏水凝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吃力的爬上沙发,拿过那发饰,一脸认真地戴在楼沁的头上。
弄好后,楼沁将两个孩子放在自己的腿上,斟酌了一下用词,说,“妈咪也有礼物要给你们。”
夏水凝反应最大,眨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渴望地问,“是好吃的吗?”
楼沁笑着摇头,“也有好吃的。不过在这之前,妈咪要带你们先去见一个人,一个,妈妈的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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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聿风到酒店时,正好提前十分钟。
等电梯的过程中,莫奇对身边的老板频频报以侧目。
凌聿风有所察觉,斜挑着眼尾瞟过来,阴恻恻地口吻,“怎么,哪里不对?”
“呃,没有没有。”莫奇忙不迭的摆手,他哪里敢承认,不是不对,是大大的不对!
三十几岁的老男人,竟然穿了一件小黄人的卡通连帽衫,光是看到都要吓死他了好吗!!!
尤其一联想到平时凌聿风严肃凌厉的作风,再一结合这一身打扮——
别拦着他,他想去死.
电梯平稳的上升到12楼,迈出电梯时,凌聿风深呼吸。
叮咚一声,金属大门朝两边缓缓开启,凌聿风还没迈出那一只脚,一个肉呼呼软绵绵的东西猛地挂在他的腿上。
身后传来女人软糯、毫无威胁力的嗓音,“水水,不要乱跑!”
听到那个声音,凌聿风的瞳孔便猛地扩张,低头将挂在腿上的小肉球给拎起来,然后抱在怀里。
‘小肉球’经历了过山车一般的刺激,被男人搁置在手臂上时,非但不怕,小脸还露出‘哇塞’的神情来,异常兴奋,“好高好高!我还要举高高!”
凌聿风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胖妹,嘴角划出浅浅的笑,这一张脸,简直就是五年前楼沁的翻版,一双莹润的大眼和扇子似的睫毛,惹出他内心的柔软。
他没说话,就听她歪着脑袋和自己郑重其事的讲条件,“叔叔,你要是再让我玩一次举高高,我可以送你一个亲吻哦!”
看她的样子,她的亲吻倒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了。
不过,对他来说,的确是千金难买。
莫奇看了小胖妹也一阵惊奇,太像了,真是太像了!不过出于职责,还是提醒道,“凌总,电梯要关门了。”
凌聿风大步迈出电梯,楼沁领着夏隽禹这时也出现在电梯门口。
她看到高大伟岸的男人抱着娇小的女儿,目光深深的看着夏水凝,温柔和慈爱漪荡在嘴角,一种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流转。
似是注意到楼沁的目光,凌聿风望了过来,深邃的眼神渐柔,接着向她走来。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在她们面前站定,夏隽禹几乎要用尽所有力气抬着头,才能看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