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沁脚步迟缓,强撑着力气上了楼,一进门,就顺着门板瘫坐在地上,环视着房间里的一切,原来这些都不是她的。
连凌叔,都和楼钰成了一家人。
这其中,没有她的份。
蜷缩起双腿,楼沁把脸埋进膝盖,他的冷漠让她受伤,不必问楼钰是否真的怀孕,不必问他是否真的从没喜欢过她。
只要他刚刚哪怕说一句温暖的话,或者像往常一样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都不会这么难受
可是,最不争气的是她自己。
虽然他那样讨厌,但现在她还是想着那个人,想在他怀里窝着的安全感,想被他摸头时的喜悦,想他数落她时那副无奈又生气的表情.....
想着这些,心里就没那么疼了,就只有眼泪。
闭目把泪水锁在眼里,如果,不那么喜欢他就好了。
126 “离开时请不要回头,以后活着也不要再找我”(2更)
可终究,还是不甘心,不想放手。
楼沁拿出手机,熟练地拨出那一串铭记于心的数字,嘟声渐长,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她忍着哽咽,一遍一遍拨打凌聿风的号码,只可惜,从未接通。
她不懂为什么,楼克齐变了,楼钰变了,连凌聿风都变了。可是曾经的过往又历历在目,如果不是她的错觉,他们真的是很幸福啊。
手指颤抖着,在屏幕上按了很久,才打成一句句完整的话发给他—溲—
“凌叔,接我的电话好不好?”
“凌叔,我现在很需要你,你不要和我怄气了好吗?”
“凌叔,我爱你。恧”
“请别不要我。”
每敲上一个字,她的眼泪就落下一颗,屏幕上积攒了很多的水光,可唯独等不来他的回应。
她问了三次‘你爱我吗’,都没得到他的答案。
颓然地将手机放下,连同她的心一起,掉在地上。
忽然地,手机震动,铃声大作。
楼沁感觉到一阵活力重新注入她的身体,急急忙忙将手机拾起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心脏如雷地跳动着,她急躁地将手机贴在耳边,“凌叔,你终于肯理我了!刚才在医院你不要生我的气,我是太害怕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竟然不是”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很轻的一声,分明不是凌聿风的声音。
楼沁刹那像是被点住了穴道,一声不吭。
“楼沁,你要我怎么说你才能放手呢?”楼钰的声音小声地传来,“我一直没敢和你说,就是怕伤害你。凌聿风只是贪图一时新鲜,怎么会真的喜欢上你?他身边接触过的女人那么多,有哪个像你这样算了,这话要是说了就太过分了。我只问你,爸有没有和你说过,你亲生父亲是怎么死的?”
楼沁想问,却发不出声音。
那头,楼钰自顾自的说,“是艾滋病。二叔生前风流,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后来染了病,又把你抱来,说要给自己留个后。我爸妈念着兄弟情,又觉得咱们有血缘关系,才把你一年一年地拉扯到这么大。可如今这种状况,咱们姐妹俩只能有一个人幸福,你觉得爸妈会选择谁?”
“楼沁,你现在还小,不懂婚姻和家庭并不只是有爱情就足够的。凌聿风和我都是成年人,我们懂得成年人的规则。你想想看,现在凌聿风将你带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他?年纪摆在一边,你们的学识、能力、素养水平,都不在一个阶层上。甚至别人为难你一下,你都会不知所措。可凌聿风需要的女人,是能并肩和他站在一起的。”
“还有你父亲的事,被别人知道后,还会觉得你和凌聿风门当户对吗?你只是一个染了艾滋病的公子哥留下来的孤女,就算凌聿风肯,他的父母肯吗?楼沁,你才十八岁,等再过几年,你瘦下来,出落得更漂亮,到时候什么样的男人你都配得上,可是现在.”
“.”
楼沁红着眼睛,努力挤出一丝声音,“你会好好对他的,对吗?”
“会。”楼钰答得肯定。
那就好。
听到楼钰的回答,她心里释怀了很多,至少,她给不了的楼钰都能给他。
从地上撑起身子,楼沁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里面摆着一个红色的绒盒,绒盒里是凌聿风在海南买给她的戒指。
她大胆求婚时的画面像是慢镜头一样在脑海里回放,那时候的快乐多容易啊。
她肿着的眼睛,划过一丝笑意。
楼沁什么都没拿,带上凌聿风给她的戒指和别墅钥匙悄悄走出楼家。
她没用钥匙开门,而是像从前一样,从一楼卫生间钻了进去。从凌聿风搬进来的那一天起,这间门窗从来没有上过锁,好像一直在给她留门。
别墅里漆黑一片,空荡荡的,楼沁没有意外,这个时间,凌聿风应该还在医院吧。
他的卧室里,因为几天没有住人,地板上落下一层薄薄的土。
将戒指放在他的床头,指腹依恋地从上面划过——
“第一个L是凌聿风的凌,第二个L是爱的意思,第三个L当然就是楼沁咯!”
“为什么不是第一个L代表楼沁?”
“随便你怎么想喽,反正在我这里,就是凌聿风爱楼沁的意思!”
凌聿风爱楼沁。
黑暗中,只剩下眼泪一滴一滴无声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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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拉接到楼沁的电话,匆匆下了楼,同时,蹲在花坛一角的人听到脚步声仰起头。
“怎么回事,你怎么搞成这幅鬼样子?”看到楼沁苍白的脸,双眼红肿,朵拉震惊不已,
她摇摇头,有些难以启齿,“朵拉,你能借我点钱吗?”
“好。”朵拉意识到她状态不对,连忙拉住她冷冰冰的手捂在手里,“你要钱做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楼沁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看她不说话,朵拉更心焦,“你要急死我是不是!凌聿风呢,他在哪?”
朵拉似乎要掏手机打给谁,楼沁连忙按住她,“我和他不在一起了,你别打给他。”
朵拉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她的话,“他真的和你姐..”
楼沁垂着眼睛,“朵拉,我想离开这里一阵子。可是我没有钱,他和我爸的钱,我不想用,你能借我一点吗?”
朵拉一直紧紧攥着楼沁的手,知道她要不是真伤心了,绝不会来找她借钱。担心楼沁,又不想她留在这里难过,迟疑了很久,朵拉也哭了,哭得话都说不全,“那你会联系我的是不是?你要是不给打电话,我就诅咒你这辈子都瘦不下来!”
原本好不容易忍下的眼泪,被朵拉一哭,又勾了起来。
公寓楼下,两个十几岁的女孩抱在一块,不知道哭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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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钱,楼沁也不知道要去哪,她没有家,也不愿被楼克齐送到国外。
更不想,有朝一日叫那个人姐夫。
不知不觉走到车站,随便上了一辆车,看着长途车上了高速公路,离开海城,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句不久前听到的歌词——
‘离开时请不要回头,以后活着也不要再找我,因为爱你没有一丝悔意。’
既然离开了,她不会回头,也不会再找他。
相信他也是一样。
途中,售票员过来检票:“小妹妹你要去哪?”
楼沁答不上来,她只是随便找了一辆车而已。
售票员阿姨很温柔,只当她第一次出门没经验,把途径的站都报给她,“.最后一站是禹城。小妹妹,你家人在哪?”
“禹城?”楼沁咬了咬苍白的唇。
之前他说过带她去禹城玩,还给了她一本旅游手册。最后到底也没成行,不过冥冥之中,她好像和那座城市特别有缘吧。
“阿姨,我要买一张去禹城的车票。”
长途车开的很慢,从海城到禹城差不多三个多小时的路程,大巴足足开了六个小时。
车内空气不好,还有孩子吵闹,楼沁下车的时候几乎都站不住脚,眼前也是一片模糊。
可能由于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一股恶心的感觉从胃向上翻涌,楼沁没忍住,抱着一旁的树干吐了出来。
“小姑娘,你没事吧?”
有路人过来关心,楼沁摇头想说没事,头一动却晕头转向起来,视线一黑,下一秒就听到那路人的一声惊呼
“你们怎么当家长的?孩子这身体怎么还能长途劳累?”
“快快快,拿着单子去妇科缴费。这位太太你推着病人先去抽血.”
声音越发的遥远,好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到后来楼沁也不知道究竟是这场梦醒了,还是之前的那是现实,之后的才是置身梦中。
---题外话---
题目取自《一天一天》的歌词,那天看到了特别喜欢,分享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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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五年后,还会相爱吗?(3更)
五年的时光,说起来很漫长,可回头一看,好像嗖的一下就过去了。
曾经觉得迷恋甚至沉沦的东西变为可有可无,唯有时间才会让你明白,在那个年纪,没有谁会是谁的一生,也没有什么,是无可替代的。
当一个人熬过了所有的苦,也就没那么渴望想要和谁在一起了。
这就是五年后,楼沁的想法。
如今,有儿有女,生活辛苦一点,可再简单不过了溲。
而她好像天生就不适合应付复杂。
每天早上去上班之前,楼沁都会先送两个小宝贝去幼儿园。由于昨晚有了那个小插曲,她整晚没有睡好,干脆比平时早起了一个小时,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吃早饭时,夏水凝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楼沁,后来忍不住,粉嘟嘟的小嘴咬着筷子,话语不清道,“妈咪,温叔叔要做我们的爸爸吗?恧”
楼沁被问得一愣,夏隽禹夹了一颗鱼蛋塞进夏水凝的碗里,恶声恶气,“快吃你的,再不吃就没有了!”
一听是最后一颗,夏水凝直接下手把鱼蛋塞进嘴里,稳准狠,嘴巴周围都是酱汁。
“鱼蛋还有的是,小心呛到。”喂女儿喝了口水,楼沁转头看向儿子,“怎么回事?”
夏水凝迷迷糊糊,只对食物在行。夏隽禹天生早熟,平时也都是他在照顾夏水凝。有什么事问他,他不仅能条理分明地解释清楚,而且还经常能阐述自己的观点,有时楼沁都吃惊于儿子的超高智商。
“昨晚温叔叔过来坐了一会儿,应该是和水水提到爸爸什么之类的话了吧。”知道瞒不了楼沁,夏隽禹只好老实交代。
而且昨晚温衍也不是空手来的,给水水带来了美国出产的芭比娃娃,还给他拿来了一套限量版的世界十大系列丛书。
想到这,夏隽禹突然从高高的椅子上跳下,不一会儿穿着一身英伦西装陪着酒红色领结的小男孩,十分吃力地托着一个大袋子回到餐厅。
“温叔叔拿来的礼物我没让水水玩,妈咪,你要拿去还他吗?”
楼沁看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不算是非常贵重的礼物,那丛书也是夏隽禹盼了许久的,真难为他忍了一晚上。
她弯腰把儿子抱在腿上,笑着把歪掉的领结扶正,“禹禹做得很对,不过这一次可以破例。礼物你们可以收下,妈咪会把钱还给温叔叔。”
“真的?”夏隽禹两眼发光,后来意识到这表情太幼稚,又扳回严肃脸,一板一眼道,“谢谢妈咪。”
怎么这么可爱?楼沁忍不住噘嘴亲亲儿子的小脸蛋。
夏隽禹忍住没躲开,一双小耳朵红得彻底,等楼沁色/性大发结束,才有些忿忿地,“妈咪,我不是小孩子了,你这样我很困扰!”
楼沁哭笑不得。
穿戴完毕,楼沁一手牵着一个下了楼,中途遇到同幢楼的几位邻居,两个孩子用娇嫩地小嗓音主动问好,瞬间软化了大妈大婶们的心。
等走下楼时,夏水凝怀里多出了两个橙子,一个棒棒糖,还有一根油条
“水心!”
听到背后有人叫她,楼沁停下来回头。
温衍一身行头像是要去参加模特大赛,一身铁灰色的窄腰西装,脚底踩着一双浅棕渐变色小牛皮鞋,发型向后背,露出一张令无数少女痴狂的俊脸。
就连胸前吊着一个断臂,都特别有型。
“要去送两个孩子上学?”温衍走到他们面前,明知故问,一手想揉揉最近的夏隽禹的头,不过还没碰到,就被夏隽禹厌恶地闪开,温衍没当回事,转而揉向夏水凝,后者一边吃棒棒糖,一边很享受的眯起眼睛。
“我送你们吧,车子正好停在门口。”
楼沁好奇,打量了一下他的手臂,“你不是骨折了,还能开车?”
“.”温衍都要忘记,他装病住院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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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睡得不安稳的人不止楼沁。
凌聿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在梦中连一秒钟都忍受不了。
在梦里,她红着一双眼睛,一遍一遍的问他,“凌叔,你爱我吗?”
在梦里,他没有回答,就像是那天发生的一样,他用沉默伤得她哭泣。
她曾说过,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先道歉,她说骨气不重要,他才重要。
那天,她主动道歉了,但也把重要的他扔下了。
挣扎了一夜的梦靥,以她泪眼婆娑的哀求做结束——
“我只有你了,你不要也丢下我,好不好?”
他的回答是什么?
是拨开了她的手。
凌聿风从梦中抽身,望着天花板的眼睛有一阵失神,最后缓缓将手臂弓起,搁在额头上,阻挡了些阳光,闭上干涩的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再有动作,伸手想去摸床头柜上的香烟,最后摸到了一个冰凉的小东西。
他顺手拿在手心里,盯着那一个昨晚没有还给主人的玉坠,嘴角划过一丝沉重的笑。
她离开医院的第二天,他才回别墅。
她发来的那几条信息他后来才看到,等再打回去的时候,得到的回应是已经关机。
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可又偏执地生着那些照片的气,不可否认,醋意让他冲昏头脑。
只是,等他在卧室床头看到那枚戒指,活了三十年第一次,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四肢冰冷。
叮的一声脆响,紧跟着是尼古丁燃烧的味道充斥在卧室。
早就知道她狠心,上次也是说不见就真的不见。只是这一次更过分,五年,杳无音讯的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