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你怎么知道?”任飘零有些疑惑的问。萧彤淡然一笑:“我虽没见过他出手,但是从他的言行举止、身形步态,我可以感觉到他功力不凡,没有十年以上勤学苦练的光阴很难达到。我从十六岁开始行走江湖,办理过无数案件,凌少白这样看似锋芒尽出、实则深藏不露的人并不少见。”
“我那时和温姑娘说他很有可疑,温姑娘去试探了一次,却没有成功。要不,我们再试试?”任飘零征询的看着萧彤。萧彤忙摆手:“你让沁歌去试探他,那不是主动送上门给人家戏弄。沁歌还是个小孩子,她哪里是凌少白的对手。”
“正因为她是小孩子,凌少白才不怎么防备她,而且难道你看不出来,凌少白对她有点不一样。”任飘零寻思,每次看到凌少白,总觉得他对沁歌的态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不亲近也不疏远,但很明显的是,他们几个人都在场的时候,凌少白最关注的就是沁歌。
“是啊,所以我更担心了。那时沁歌偷偷溜进唐门见钟三少,就是凌少白带她进去的,若是寻常人,哪里有本事擅闯唐门,除非艺高人胆大。”萧彤不无担忧的说。她更深一层的顾虑是,凌少白若真的对沁歌有心,像沁歌那样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哪里经得住他引诱,且不说他是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单单那份从容的气度,女子也很容易动心。
万一发生什么,势必令武林中两大家族蒙羞,而沁歌也必然处境尴尬。想到这里,萧彤叹了口气,想着等沁歌回来,得和她好好谈谈。此话不能直说,只能旁敲侧击。
夜凉吹笛千山月
沁歌和凌少白一前一后回客栈,萧彤站在窗口看到他们有说有笑,不禁微微皱眉。吃晚饭的时候,沁歌似乎兴致很好,比平时吃得多。
萧彤笑问:“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嘛。”沁歌推了碗筷,拿绢巾擦擦嘴:“我去镇上逛了逛,心情自然不差。萧姐姐,你也该多出去走走,没准能发现什么新线索。”
没等萧彤说话,任飘零忽然插嘴:“你和那个凌少白一起出去逛的吧?”沁歌瞥他一眼,嘟囔:“要你管。”任飘零不理会她的情绪,追问:“他有什么异常没有?”
“没有。”沁歌不假思索的说。尽管她心里对凌少白有所怀疑,但既然答应了凌少白不把他会移魂术的事告诉任何人,就一定会遵守承诺。
沁歌见任飘零拧着的眉毛一动一动的,脸上的刀疤在他思考的时候尤为醒目,不认识他的人乍看到他这样子一定会吓一跳,忍不住低声问:“任大哥,你是不是还怀疑他?”任飘零没有答话。沁歌又道:“我觉得他不会杀人的,你从他身上不会查出什么线索。”
“知人知面不知心,证据尚未确凿之前,你如何能知道他没有嫌疑。”任飘零始终觉得凌少白不会那么简单。沁歌撇嘴:“你自己也说没有证据,干嘛总是盯着人家呢。”任飘零听她这话句句为凌少白开脱,不由得看她一眼,又和萧彤对视一眼。萧彤暗示他稍安勿躁。
凤求凰小蛮的房间里,凌少白把蜈蚣精的事情告诉小蛮,劝道:“我替你找的这个替死鬼虽说破绽很多,也可抵得一时,只要你今后不再杀人,萧彤和任飘零那里我自会替你打点过去。”
小蛮嫣然一笑:“你看,你还是关心我的,可是每次来总是冷着脸。我让后厨做了几样精致的素菜,你吃完了再走吧。”凌少白点了点头。小蛮高兴地推门出去,吩咐婢女去厨房烫一壶好酒端过来。
“我不饮酒。”凌少白推辞。“我知道,这是我们店里自酿的梅子花雕酒,味道很淡。”小蛮解释。
两人小酌,小蛮替凌少白斟酒:“你那位温姑娘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对她还是疏忽了。”凌少白想起日间用移魂术的事不无忧虑。“哦,怎么回事?”小蛮放下酒壶,关切的问。凌少白把收了蜈蚣精三魂七魄的事源源本本告诉她,她也是一惊。
“姥姥曾经说过,不是万不得已,不要在凡人面前施法术,以免不必要的麻烦,你怎么这么轻易就叫她识破你会移魂之术?”小蛮不无担心的说。凌少白轻叹:“所以我说是我疏忽了,原本想演一出戏,哪知戏码太逼真反而露馅。”
小蛮轻笑,心想,你又何必不承认,你想讨那位姑娘欢心而已,慈悲心实在有限。子夜,你要知道,你我在人类眼中永远是异类,我们永远融不进他们的世界,他们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只怕你在他们眼里和那蜈蚣精并无二致。
“你又何必太当真呢,无论如何,你这次的作为已经让她开始对你改观。”小蛮咽下想说的话,劝慰凌少白。凌少白却没想到那些,思量着:“任飘零是个眼中钉,迟早要把他拔去才好,日子久了,他总会嗅到蛛丝马迹。”
小蛮眼波流转,献计:“不如,咱俩合计合计怎么巧施计把他给除了如何?”凌少白没有答话,浅饮一口酒。
客栈里,已是夜深人静,店伙计烧了热水送来,沁歌打开门让他进屋,余光瞥见一个人影在月桂树后一闪,心生疑惑。
是凌少白吗?沁歌自言自语。伙计走后,她跟着出去,想看个究竟。转过月亮门,眼看着凌少白纵身一跃上了房顶,沁歌纳闷的看他了半晌,转身想回去。
“你跟着我干什么?”凌少白早已看到她,出其不意的问。之前他一直对沁歌很客气,很少用这种质问的语气。沁歌一时被问住了,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讪讪的:“我没跟着你啊,我看到一个人影闪过去,没以为是你。”
“你的好奇心未免太重,看到人影就要追上来一看究竟。你这习惯不好,得好好改改,江湖上最忌讳的就是多管闲事外加无事生非。”凌少白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沁歌。
他的话让沁歌有点生气,反驳:“我师父说,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快意恩仇、急公好义。”凌少白冷笑一声:“你上来,让我见识见识你轻功如何。”沁歌走上前,看着客栈厢房的高墙和屋檐,没好气道:“你明知道我轻功不怎么样。”
凌少白又是一声冷笑:“就你这样,还想要急公好义,你不把自己栽进去就算不错了,惹了一身麻烦,别人还得救你,替你收拾烂摊子。”
沁歌被他一番嘲讽激怒,气急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就算你的功夫比我好,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不过比我多练了几年。我师父说,一个人的本领再大,若是没有侠义心肠,照样成不了一代名侠。”
多练几年?哼,我拜师学艺的时候,你祖爷爷还没出生呢。凌少白腹诽一句,不屑道:“你师父也不过是个腐儒酸丁,真有大见识早也江湖成名,又怎么会去官宦之家仰人鼻息。”
沁歌见他把自己师父也骂上了,怒不可遏,随手从发间拔了一支珠钗当做暗器向他扔过去。她的暗器手法不错,可凌少白的身手更是灵敏,一抬手就接住了她的珠钗,反掷回去,没等沁歌反应过来,那珠钗已稳稳的插在她发间,不差毫厘。
此是夜间,即便是功力深厚之人目力也会有所减退,而凌少白手里的珠钗竟能收放自如,沁歌不禁大骇,若是他故意把珠钗掷偏了,岂不是正中她咽喉;若是他手法重了,珠钗插/进她脑袋里,她也是小命难保,可见这是何等高明的暗器手法。
“你觉得你练个十年二十年,能超越我吗?”凌少白淡淡一笑。技不如人,沁歌输得心服,嘴上却故意转移话题:“你大半夜的,窜到房顶上去干什么?” “朝廷有律例说不允许人上房顶上看星星吗。”凌少白说话间从房顶上跃下来。
靠的近了,沁歌闻到似有若无的酒味,恍然大悟:“我说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似地,原来是饮了酒。也罢,人喝多了废话都多,我不跟你闲扯。”凌少白挑挑眉,趁她不注意提起她后心的衣服,把她抛到房顶上。沁歌只觉身子一跃,便已到了高处。
她站起来四处打量,周围黑魆魆的一片,只有夜空的颗颗繁星闪烁,再往下看看,凌少白已经进房间去了。
“唉唉,你倒是把我弄下去啊,凌少白——”沁歌站在房顶上跺脚,不小心踩坏了几片瓦,房顶顿时漏了一个洞,微微透出光亮。她不敢再造次,对着那个洞,向屋里的人叫道:“凌公子,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服了你还不行吗,你快把我放下去啊。”凌少白向着房顶上那个洞笑笑,没有理睬她的话。
沁歌没办法,只得坐在房顶上一点一点往下挪,挪不了几寸,房顶上的瓦又开始要塌陷,她只好坐在那里,百无聊赖之下,从腰间摸出短笛来吹。
凌少白正倚在床边闭目养神,忽听得一阵清丽的笛声传来,笛声清越,飘渺幽远,如泣如诉,似有思乡之意,不禁凝神细听。
如此月夜,如此笛声,真能叫人如痴如醉。听着听着,凌少白似是想起了许多往事,心中不胜烦躁。又过了一会儿,笛声渐缓,如水一般流淌,烦躁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悄悄走到院落里,仰头看着沁歌。
月色下,微风吹起她轻柔的罗衣、衣袂飘飞,如乘风一般,而她也径自安之若素,像是已经沉醉在自己的笛声里。他一时兴起,一跃而上,在她身旁坐下。
两人坐了一会儿,遥望着远方一片黑暗的村落。天边新月如钩,在云际穿行,天地一片静谧,只有笛声飘渺。
“哎呀。”凌少白忽然惨叫一声,从屋檐上摔落下去。沁歌不知何时猛踹他一脚,让他猝不及防。“哈哈,我可报了仇了。”沁歌站起来掐着腰大笑。凌少白初时没防备,落地那一瞬间已经稳住身法,并没有摔倒。反倒是沁歌自己,得意之下难免忘形,脚下一滑差点一头栽下去,踉跄了一下。
凌少白袍袖一挥,沁歌脚下的瓦片忽然一阵松动,紧跟着她整个人从屋檐上滑了下来,眼见就要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凌少白上前托了她一把,把她稳稳的接住放下地,毫发无伤。沁歌跳开,一溜烟跑开了。
回到房间里,兀自心惊肉跳,要不是凌少白及时接住她,她必然摔得鼻青脸肿。可那个人,也不像是安着什么好心,只是他的轻功和暗器手法实在精妙的很。沁歌眼珠转转,又有了坏主意。和任飘零商量过后,沁歌决定再去凌少白那里探探。
次日,沁歌蹑手蹑脚的走到凌少白房门外,在窗户上戳了一个小洞,往里看去,只见房里蒸汽氤氲,只有哗哗的水声传来,心道一声不好,怎么撞上人家洗澡了。
想偷偷溜走,却仿佛被定身法定住,怎么也迈不开步子。正有些尴尬,却见凌少白推门出来,沁歌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都怪那个该死的任飘零,居然出这种馊主意。
“温姑娘,你怎么站在这里?”凌少白换了一身天青色长衫,精神不错的样子。沁歌脸上直发烧,嗫嚅道:“我…我丢了一支金钗,过来…四处看看。”凌少白纳闷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窗户,见窗户纸上有个小洞,疑惑不解。
“难道姑娘以为是我偷了你的金钗?”凌少白凝视着沁歌的眼睛。沁歌又羞又臊,不敢和他对视,见他步步逼近自己,本能的后退。可也奇怪了,这会儿她又能迈开步子了,刚才却好像中了邪一样走不动。
凌少白故意走到窗户跟前,看着窗户上那个小洞,笑道:“这里怎么有个洞?是老鼠啃的还是苍蝇想飞进去?”沁歌耸耸鼻子,快步跑远了。凌少白站在原地,微有笑意。
把事情经过告诉任飘零,换来他一场大笑。沁歌气得要命,没好气的捶了他一拳。任飘零笑道:“这更加证实了我的猜测,凌少白的确是有些道行。他知道你在窗外,用定身法把你定住,就是想教训教训你,你一个姑娘家偷看男人洗澡,不用他多说,你自己先羞死了。”
“给你这么一说,我也感觉到了。刚才真好像中了邪一样,腿一点也使不上力。”沁歌努力回忆着刚才的情形,心中疑惑不已。
任飘零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看来对方已经知道我们在怀疑他,要采取行动了。”沁歌也站起来,走到他身侧:“你说,他会采取什么行动?”任飘零侧目看她:“依我看,他会先从你下手。”“什么…为什么是我?”沁歌不解。
“他喜欢你。”任飘零似笑非笑的看着沁歌。沁歌脸上一红,喃喃道:“你瞎说什么呀。”任飘零冷哼一声:“我是不是瞎说,你很快就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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寐语解轻愁
几日后,任飘零一早离开客栈,黄昏才回来。沁歌和萧彤正坐着吃饭,看到他,招呼他一起吃,任飘零摆摆手,告诉她俩,这两日他要斋戒、辟谷。
“我在郊外找了一段上好的桃木,刻成一把桃木剑。我们玄门有个规矩,制作桃木剑必须诚心静气,否则就不灵验了。”任飘零说完这话回自己房间去了。
沁歌放下碗跟着他,见他把腰间的铁八卦取出来挂在门口,好奇地问:“你这是干什么?”“布结界,我对桃木剑施法力的时候,不能被外人打扰,否则可能会走火入魔。不好意思,温姑娘,还请到别处转转。”任飘零走进房间,关门闭窗。沁歌知趣的离开。
回到房间里,萧彤正在灯下写卷宗,沁歌知道她是在给她师父六扇门的上官先生写信,没有打扰她。
忽然间,一个黑影在窗前闪过,沁歌一惊,追了出去,萧彤赶忙跟在她身后。“萧姐姐,有情况。”沁歌指着客栈西北角的方向。萧彤抬眼望去,西北角暗影瞳瞳,什么都看不清楚,可直觉告诉她,那里有些诡异。
“沁歌,这是六扇门求助示警的五色烟,你拿着,遇到什么情况你就放出去,自然会有人来接应你。我要出去探探。”萧彤跟沁歌交代好之后,纵身一跃上了房梁,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里。沁歌在廊下看了一会儿,回房去了。
不一会儿,只听到窗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沁歌忍不住想出去看看,又拿不定主意,五哥曾经说过,江湖上人心险恶,有些人会故意制造事端,引人上钩,谁要是好奇心重,没准就会落入对方的陷阱。
萧彤不在,任飘零闭关作法,她不能轻举妄动,只能静观其变。窗外的打斗声越来越重,沁歌终于忍不住,走到窗口透过缝隙往外瞧,这一瞧不打紧,把她惊呆了。一个披头散发像疯子一样的人正跟凌少白打得难分难解。
“任大哥…任大哥…”沁歌赶紧从房间里跑出来。她已经认出来,那个披头散发的人正是任飘零。
“温姑娘,别靠近,任飘零走火入魔了。”凌少白看到沁歌,怕她有危险,叫了一声。沁歌正发愣,任飘零已经举剑向她冲过来。
“妖孽,我今日必要取你狗命!”任飘零咬牙切齿的向沁歌怒吼一声。沁歌吓得赶紧躲闪,凌少白抢步过去,挡在她身前,不让任飘零靠近她。
眼见任飘零步步紧逼,沁歌忽然想起什么,奋不顾身的跑到任飘零房间门口,把铁八卦取了下来。说也奇怪,原本房间里异象丛生,铁八卦一落地,立刻恢复平静。任飘零也忽然间呆了一般,手里的长剑落地。
沁歌跑过去,刚要接近他,凌少白一把抓住她:“先别靠近,他起码要一炷香工夫才能恢复神智。”沁歌听到这话,猛一哆嗦。凌少白扶着她回房。
“任大哥说他要闭关练功,怎么忽然走火入魔了?”沁歌忍不住问凌少白。凌少白道:“有人破坏了他的结界,趁他体内阴阳倒转、周天逆行的时候点了他的玉枕穴,还好他功力深厚,否则此次必死无疑。”
“原来是这样,所以他刚才迷了心智,把我们都当成妖孽了。”沁歌点点头。忽一想,疑惑的看了凌少白一眼。破坏任飘零结界的人会不会是他?除了她和萧彤,没人知道任飘零要闭关作法,而这客栈里有功力破坏结界的,似乎只有他。
凌少白像是知道她在怀疑,没有解释,推开门走了。沁歌这才站起来看他的背影,想着他是不是看出来自己在怀疑他,因而不高兴了?他救了她,她却怀疑他,这让她有点不是滋味。
沁歌跟出去,早不见了凌少白踪影,却看到任飘零站在院子里。任飘零看到沁歌,关切的问:“温姑娘,没伤到你吧?”“任大哥,你…”沁歌见他像是恢复了神智,不由得又是好奇又是猜疑。
“我刚才作法的时候,有妖孽穿过结界到我房里,幻化作女子形态,只可惜我当时周天逆行,法眼未开,不然的话,必能看清妖孽真身。我可以肯定,那妖孽和这些日子以来我们苦苦追查的多起命案有关。”任飘零握着拳头,为自己没能斩妖除魔而愤愤不平。
沁歌想起刚才他和凌少白打斗的场面,问:“那你怎么跟凌公子打了起来?”“我跟他打了?我怎么不记得?”任飘零疑惑的思索着。
哼,沁歌不屑的哼哼:“你走火入魔啦,不但跟凌少白打起来,还要杀我呢,说我是妖孽。”任飘零更疑惑了:“怎么会?”话一出口,他才想到,自己莫不是中了之前那妖孽的迷魂术,产生了幻觉。对,一定是这样,这些妖孽最擅长的就是迷魂术,让人心智大乱。
“任大哥,你说破坏结界的是个女人对不对?这么说我误会凌少白了,刚才我有点怀疑他,他好像不高兴了,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沁歌想起此事,忽然有些内疚。她无端端怀疑凌少白已经很多次,他不高兴也正常,没有人被怀疑了还能当做没有。
谁知道,她这话刚说,就被任飘零打断:“我想起来了,要不是他,我今天肯定能抓住那妖孽。那妖孽以为点了我玉枕穴,我就必死无疑,她却没想到我师父早就教了我穴位微移之法。”
“是吗,这么说,凌少白很可能跟她是一伙的,我就说呢,你在房间里给桃木剑作法没人知道,怎么有人会正好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闭关呢,原来是故意的。”说到这里,沁歌义愤填膺。
那女人先现身引任飘零分神,趁他走火入魔的时候,凌少白再出来给他致命一击,肯定是这样。可是…他和那个女人什么关系?
“任大哥,那个女妖…长什么样子?”沁歌忽然很想知道这一点。任飘零怪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道:“她蒙面而来,我没大看清楚,看样子很年轻,也就十□□岁。”“哦。”沁歌讷讷不语。
任飘零见她低着头思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道:“你跟我进来一下,我把桃木剑给你。”沁歌不明就里的跟着他。
任飘零把桃木剑交到她手里:“我这回作法虽未大功告成,也可试探一二。”他跟沁歌交代几句,沁歌听了直摇头:“我的武功根本不是他对手,万一他一个不高兴,把我给杀了,我岂不是做了枉死鬼。”
“你放心,他不会杀你的。”任飘零胸有成竹的说。“怎么不会,他为了那女妖连你都要杀,又怎么会对我手下留情。”沁歌歪着脑袋,嘴角撇了撇。凌少白对她的态度,她着实没把握。总在她周围出现,却又不远不近。
他们正说话,听到店小二和凌少白在窗外对话,凌少白像是要出门去。沁歌心生一计,决定跟着他去探探。
出了客栈,凌少白走在前头,沁歌跟在后头。他像是知道她在后面跟踪,走的不紧不慢。沁歌直纳闷,他穿过大半个临安城,是要干嘛去?
眼看着他走进热闹喧哗的凤求凰,沁歌不禁张大了嘴巴,随即哼了一声。原来他是出来找姑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沁歌站在原地,看到凤求凰耀眼的金字招牌,犹豫了半天,还是走了。
凌少白上了二楼,看到小蛮站在窗口往下瞧,奇道:“在看什么?”“看那个傻丫头走了没有。”小蛮饶有兴致的看着沁歌先是在门口徘徊,后来悻悻的离开。
“先别管她。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凌少白只在窗口瞥了一眼,就不屑去看。小蛮关上窗户,转过身:“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教训的话不说也罢。本姑娘今天有心要戏耍那道士一遭,谁叫他多管闲事。”
凌少白见她不知轻重,气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坏了我大计,那个道士前世是天师,泄露了天机才被贬轮回,他今生法力虽不及你我,但法眼已开,你最好还是避着点。”小蛮这才很可爱的吐了吐舌头:“好嘛,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啦。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坏你的事。”
“你帮我做件事。”凌少白道。小蛮点点头:“你说。”凌少白交代了几句。小蛮笑出声:“苦肉计啊。”等她抬起头,发现凌少白已经打开门要走,站起来送他下楼。
客栈里,沁歌独坐房中,听到动静,看到萧彤和凌少白并肩从外面回来,很是诧异,忍不住好奇的看了一眼。
萧彤进门来,看到沁歌的目光,问:“看什么呢?”沁歌忸怩的转过身:“没看什么。”萧彤淡淡一笑,也不拆穿她:“凌公子告诉我,他刚才去了凤求凰,见过那位小蛮姑娘,小蛮姑娘说,凌公子那位同乡之前也光顾过凤求凰。”
“萧姐姐,男人是不是都爱去那种地方?”沁歌没好气的问。萧彤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是男人。”“凌少白,他不是个好东西。”沁歌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萧彤,萧彤一听,眉头也皱了。
“听你的描述,他像是故意要放走那女妖。”萧彤若有所思。“肯定是故意的。”沁歌瞪眼。
萧彤没说话,细细思量,如果凌少白跟那女妖是一伙,那么死去的那个闽南人就不可能是他朋友,他之所以冒认,是因为他知道沁歌跟她一起查案,便以死者好友的身份接近。他为什么接近沁歌?
看来他们之前的猜测根本就是他在误导。他对沁歌非但没有好感,反而怀着很深的恶意。想到这里,萧彤有些担心。
“沁歌,事情越来越复杂,不如你先回洛阳去好不好?”萧彤觉得沁歌不能再呆下去了。再呆下去,凌少白肯定会对她动手。
“啊,为什么?我不想回去。”沁歌一想到回去就要成亲,心里一百个不乐意。“我收到消息,公子羽已经离开汴梁,可能是来找你。”萧彤把这消息告诉沁歌。“他来干什么,谁要他找我。”沁歌不满的嘟囔。萧彤淡淡一笑,在沁歌耳边低语几句。
次日清晨,萧彤送沁歌去渡口,看着她上船。回到客栈里,凌少白见萧彤一人回来,随口道:“温姑娘没跟你一起回来?”“沁歌回洛阳去了。”萧彤告诉他。“什么?”凌少白诧异的轻呼一声,脸色微变。萧彤察言观色,却不言语。
凌少白赶到渡口的时候,孤帆早已远去,只剩一个小小的黑点,懊恼不已。沁歌在一旁的草丛里见到他站在那里极目远眺,不由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不知道是甜还是酸。
只见他袍袖一挥,青影闪过之后,渡口的供人上船的栅板和木台霎时间碎成一片片。沁歌惊愕不已,栅板都能碎成那样,要是人,岂不早成了一截一截。
就在她看到傻眼的时候,他已经走到她藏身的地方。她顺着青衫袍角往上看,看到他正看着她,不由得跌坐在地上。
“我还以为你走了,躲在这里干什么?”凌少白明知故问,他何尝不知道沁歌是藏在暗处观察他一举一动。沁歌讪讪的站起来,掩饰的抚着鬓角,答非所问:“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听萧女侠说你要回洛阳,过来送你一程。”凌少白直视着沁歌的眼睛。
沁歌却不敢和他对视,凌少白却不依不饶:“你还没回答我,你躲在草丛里干什么?”沁歌见他咄咄逼人,自己又说不上来理由,只得搪塞:“你管我呢,我爱在哪儿蹲着就在哪儿蹲着,要你管。”
凌少白见她嘴硬,一副理屈词穷的样子,淡淡的笑:“我担心你啊,长江上的草寇水贼经常窝藏在江边上,万一给你遇上…”“你就不盼我好的。”沁歌不假思索的说,忽然想到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有点过意不去,又道:“我忽然又不想回洛阳了,所以在江边上坐一会儿。”
“怎么又不想回去了,我以为你是惦记家里人,要回去看看。”凌少白语气很温和。沁歌想起任飘零的话,心想,这人难道真的喜欢我?她半晌不说话,忽然问:“你干嘛这么关心我的事?”
“我把你当朋友。”凌少白不急不缓的说。他似乎从来没有急躁和答不上来的时候。然而沁歌从他的眼睛始终看不出那种叫情意的东西。柔情蜜意的眼神,她六哥看六嫂的那种眼神,她能分辨得出,眼前这个人,他的眼眸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谁为相逢细思量
萧彤自沁歌离开,便一人守在房里。任飘零来叫她用饭,她也推托倦乏,未曾前去。不知送沁歌回洛阳究竟是对还是错?父母之命,自古便是真理,沁歌就算任性,也不见得抗得过这古来的法理。
探手入怀,取出一个黑色的绣囊…
明黄色的“鉴”字,刺痛了她的双眼,一向平静无波的美目中竟有些微红。取出囊中之物,轻轻戴于左手之上。那是一双紫色的护手,手背上的银甲泛着森森寒光!
“紫鳞银护!”
萧彤徒然一惊,目光投向窗外的同时,左手迅速掩于身后。窗边斜倚着一人,破旧的衣袍,蓬乱的发丝,正是唐旭。萧彤暗惊自己失神之即,竟没有察觉他的到来,可见唐门的轻功了得!
唐旭拎着酒壶,笑嘻嘻地望着神色严肃的萧彤:“紫鳞银护相传百年,无人知其材质,入手冰冷,柔软异常,却是百毒不侵,利器难伤。不想,却在萧女侠手上。”
“公子到访,难道只是为了窥探?”萧彤淡淡地望了他一眼,对他的突如其来,相当不满。“呵呵…”唐旭从窗栏上跳下,大喇喇地坐在桌旁:“岂敢岂敢!本是为了银针之毒的事而来,不想女侠正在睹物伤情…”
萧彤不理会他的无礼,左手自身后移出,已不见紫鳞银护的踪影。唐旭却眼疾手快,迅速取走了桌上的绣囊。
“放下!”萧彤面色一变,伸手便抢。谁知唐旭更快,身形一动,已跃到窗边,望着手中之物,懒散地笑了笑:“此物不俗啊!萧女侠,今日子时,城南郊外树林,唐某倒想见识一下紫鳞银护是否当真百毒不侵,若能如唐某所愿,定当完璧归赵。”说罢,腾身一跃,窗边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萧彤大急,刚要跃窗追出,门却被推开了:“萧姐姐…”“沁歌。”萧彤看到沁歌,一下子愣住了,而更让她心惊的,是立于她身后的凌少白。
“萧姐姐…”沁歌满目娇嗔拉着萧彤在床边坐下:“我不想回洛阳,我真的不想回去。”萧彤长出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不愿,我也不能绑你回去。”
沁歌见萧彤没有生气,心情大好,忍不住抱着她的手臂撒娇:“人家舍不得你嘛。”萧彤此时也顾不得她,心里惦记的是被唐旭抢去的绣囊。
凌少白见萧彤不再强迫沁歌离开,神情微缓之即,并未忽略萧彤苍白的脸色:“萧女侠,发生了什么事?你脸色很不好。”
萧彤警觉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连日奔波,有些疲乏。”“萧姐姐,那你早些歇着。”沁歌此时也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切的看着她。萧彤点了点头。
凌少白出门前下意识的看了萧彤一眼,她有些恍惚的神情,与往日的庄重肃然相差太多,不禁有些疑惑。
萧彤见凌少白望着自己,以为他还有何事,主动相询:“凌公子?”凌少白察觉到自己的失神,忙转身离开了。送走他们,萧彤无力地倚在床边,取出那冰冷的紫色护手,一种前所未有的寂寥包围着她。
城门亥时便已关闭,萧彤只得施展轻功出了城,奔向城郊的树林。子时已过,树林中却不见唐旭的踪影。
萧彤四下观望,心中焦急,已不见了素日的冷静:“唐旭!你出来!”“怎么才来。”萧彤闻声举目,唐旭坐在树杆上,伸了个懒腰。
“你下来!”唐旭低头看着她,嘻皮笑脸地晃着脚丫子:“你让我下来我就下来,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萧彤按时赴约,面子已经给足你了。”萧彤不想与他交手,只得强压住心火:“东西还我。”唐旭笑了笑,从树上跃下,不偏不移正落在萧彤面前。
近在咫尺,萧彤一双美目在夜色间亮若繁星,唐旭不禁愣了一下,忙退后一步:“我说过了,让我试过紫鳞银护威力,东西才还你。还没打过,怎么就叫我还东西。”
萧彤懒得与他理论,向他伸出右手:“还我。”唐旭探手入怀,取出绣囊看了看。萧彤劈手便夺,却被唐旭灵巧的避开:“看来你当真珍视此物,好,我也让一步,你只要告诉我,这个“鉴”字,代表何意,我便还你。”
萧彤目光一凛,双臂一振,龙吟之声骤起。唐旭只觉两道精光耀目,瞬间寒气已到了面门。情急之下,唐旭只得飞身避让,袍袖挥舞,数十枚丧魂钉已袭向萧彤。只闻金石玉碎之声,唐旭回身,萧彤已打落丧魂钉,手上一双利刃到了近前。
“碧海情天剑!”唐旭侧身躲避双剑的攻势,转身之即精钢铸造就的铁扇展开,荡开了双剑的剑气。
“萧女侠!”唐旭合了铁扇,神色也不禁严肃起来:“唐某只为紫鳞银护而来,碧海情天虽是罕见神器,唐某却并未放在眼中。”
“好,既然公子执意,请赐教。”话音未落,萧彤左手轻挥,紫鳞银护已在手上。“多谢。”唐旭谢字还未落音,铁扇一挥,似一道幽蓝色的流星划落,袭向萧彤的左手。
唐旭目不转精地注视着萧彤的左手,眼看着一道蓝光没入了紫色护手之中。一口血雾由萧彤的口中喷溅而出,染红了飞落而下的树叶,也惊愕了唐旭。“现在,能把东西还我了?”
望着面前面色惨白的萧彤,唇边的鲜血令唐旭呆立当场。这不是他要的,紫鳞银护百毒不侵,他只是较这个劲,他知道她会没事,他的毒根本伤不到她!
正当他失神之时,萧彤缓缓倒了下去。唐旭猛然惊醒,身形一动已掠到她身侧接住了她,抬手封了她肩头的大穴。同时,他注意到她的左手上,根本没有百毒不侵的宝物!那只不过,是寻常的手套。
“你疯了吗?不比便不比,你何苦用命来赌气。”唐旭气急败坏的将一颗药丸塞进萧彤的口中:“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解药入口,片刻间便平复了萧彤的痛楚。她抬起眼,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唐旭,缓缓抬起右手。唐旭忍着气,将绣囊塞进她手里:“还你!还你!”紧握着绣囊,萧彤释然一笑:“多谢。”
唐旭揽着她肩头的手一紧,面对如此倔强的萧彤,他心中竟莫名的一痛。一道青影闪过,唐旭只觉一道劲风袭来,忙向旁一闪。
回眸望去时,凌少白已稳稳扶住萧彤:“萧女侠,伤得如何?”萧彤盘膝运功,助解药迅速起效。凌少白抬掌抵住她的背心,一道真力缓缓舒入她的体内。
唐旭上前一步,想要解释,却被凌少白如冷箭般的目光止住了脚步:“闪开!”“凌公子。”有凌少白的真力相助,萧彤已觉周身无碍:“不要怪他,他无意伤我。”凌少白收了掌力,扶萧彤起身:“回去吧,温姑娘寻你不见,很是焦急。”
萧彤点了点头,转向仍在发愣的唐旭:“唐公子不必自责,正因与公子切磋,萧彤才敢如此行事。告辞。”凌少白转身之时,看了唐旭一眼,目光中仍不友善。望着二人渐渐远去,唐旭仰天长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路上,凌少白都没有问一句,萧彤也未曾多言,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了客栈。沁歌与任飘零不在房中,想是外出寻找仍未归来。
萧彤见凌少白并未有告辞之意,已料到他心中所想:“凌公子,似是心存疑虑。”凌少白淡然一笑:“我不懂,你即有紫鳞银护在身,为什么还会伤在他的手上?”萧彤闻言一惊:“公子因何得知?”“你离开客栈之时,我便跟在你身后。”
以自己的功力,竟未觉察他的所在,萧彤不禁心惊:“你都看到了。”凌少白点了点头,望向萧彤仍然苍白的面容,烛光下,她眼中闪显出一抹凄然。“我有苦衷。”
“是什么苦衷比命还重要?”他不明白,本是必胜之战,为何她会以命相搏,他想不通。萧彤凄然一笑,起身推开了窗子:“紫鳞再无成双日。”“为什么?”
微风掠窗而进,吹起她垂下的长发,月光下的萧彤隐隐透着冷艳,宛若神女:“那是一段过往,我不愿再提。”“不得已吗?”
萧彤回眸望着他,这平日看来冷静沉稳的俊朗青年,眼中满是迷茫之色,幽幽道:“不曾经历的人,永远都不会懂。”凌少白没有再追问,看了一眼萧彤,转身离开了。
掩上萧彤的房门,凌少白转身回房。沁歌与任飘零自院门外走过来,沁歌眼尖,看到他沉着一张脸,似是很不开心。
“任大哥,你看他怎么了?”沁歌悄声问任飘零。任飘零没有在意她的话,却看到萧彤房中的烛光:“萧女侠回来了。”
沁歌此时也顾不得凌少白,跟着任飘零进了萧彤的房间。“萧姐姐。”萧彤闻声回过头来,唇边未拭去的血迹吓得沁歌一声惊呼,忙冲过来为她擦拭:“萧姐姐!你受伤了?!”萧彤拉住她的手,笑了笑:“没事,刚刚出去跟人交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