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伸手大力地抹去几缕沾在额头的湿发,道:“不是她的对手,不见得就要任她动手,毫无作为。如果她有本事一朝灭了我,尽管出手。如果没有,我会教她知道,也教所有看到的人看到,我并不是一个可以无端招惹的人。”
凤舞看着她的脸色,脑海里忽然升起一个认知:她毕竟是宸帝的女儿,光是这份与生俱来的霸气,她跟乔虹的交锋,未必吃亏。
第20章、初次见面的交锋
依然是绿树荫荫,流水淙淙,依然是珠帘深深,御香渺渺,乔虹斜倚在软榻上,听着侍女双成禀报着飞龙的动向:“凤舞昨天留宿于飞龙宫, 而且昨夜用膳之前,凤舞逐出侍女,与飞龙两人共浴。”乔虹冷笑一声:“这小子手脚倒快,怪不得我这边打动不了他呢,原来做着驸马爷的美梦啊!”
双成道:“不过好像他们昨晚倒是分房而睡,服侍飞龙晨起的侍女听到她与凤舞说话,好像今日要来找娘娘的晦气。”
乔虹笑出声来:“好个沉不住气的丫头,我还道她多少学了点紫后的能耐呢,原来也不过是个毫无城府的毛丫头而已。”
双成请示道:“娘娘,要不要拦住她别让她进来闹事?”
乔虹取了一颗荔枝,轻轻地剥壳,放入口中吃了,这才道:“不必拦她,不过倒是可以逗逗她,你叫门口拦她两个时辰吧!”她优雅地伸了个懒腰:“唉,我要睡一觉了,两个时辰以后再会醒过来,如果有人中途把我吵醒,我会非常非常不高兴地。”
双成会意地暗笑:“是,娘娘,奴婢下去了。”
可是乔虹这一觉没睡得成两个时辰,只过了半个时辰就被迫打沙。乔虹听着双成叙说着事情的经过和为什么不得不打断她所规定两个时辰的原因时,脸色已经变成了铁青色——这臭丫头,真是叫人想亲手杀了她的心都有!
两刻钟前,飞龙来到虹霓宫,听到宫门的侍女如双成吩咐这般,又说娘娘很忙,又说娘娘很累等等,还未等那侍女将想出来的理由说到一半,飞龙便已经转头离开了,只留下了一句话:“我要见她,她就没有比见我更重要的事,要玩花样,就大家一起玩吧!”
她去了才一小会儿,便有情报连连传到虹霓宫来,惊得双成慌了手脚,急忙和侍女领班绿华商议后,竟是无可奈何,只得来禀报乔虹。
“若不是绿华姐姐去得快,若卉公主就已经被她带去见帝君了。现在公主还被她骗在日宫前面,怎么办呢!”双成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乔虹那已经变得铁青的脸。
乔虹哼了一声:“好个小丫头,算你狠!好,叫她进来吧!”
飞龙带着满脸灿烂的笑意走进了虹霓宫中,她当然知道乔虹难缠,也知道今日不会轻易能够见到乔虹。只不过凤舞给她提供了一个情报:乔若卉。
乔若卉的虚荣心和没头脑,自然是最好的工具。飞龙在虹霓宫吃了闭门羹之后,立刻转头找到了乔若卉,把早上侍女刚刚送过来的公主袍奉上,乔若卉自然得意洋洋地穿上,准备跟着飞龙去见宸帝。人要是太希望什么,未免就在这件事上太没有判断力。乔若卉虽然满心嫉恨飞龙,不过如果听到飞龙说有把握让宸帝今日再册封一个公主,立刻什么也不顾地跟了飞龙走了。
飞龙带着乔若卉慢吞吞地往日宫走去,她自然得留出足够的时间给乔虹来应变,果然在她走到日宫门前的时候,虹霓宫的侍女领班绿华亲自赶了过来,只是日宫前面,她自然是不敢弄出半点声响来,只是低声极力劝说乔若卉。
只是此刻,并不是她能够劝得了乔若卉就没事了,因为——飞龙和乔若卉都站在日宫前,只要任何人高声一叫,都有可能引来宸帝过问。
当然,仅仅是可能招来宸帝的过问,宸帝就算知道了乔若卉,也未必可能就会因此动怒。但是——可能,可能,哪怕就是极小的可能,也是乔虹所不愿意承负的代价。
只要乔虹一句话下,没过多久,飞龙和乔若卉就双双携手来到了虹霓宫。
乔虹却已经在这片刻时间内,已经恢复了雍容华贵的天妃仪态,这边叫绿华先将乔若卉带下,这边优雅地请飞龙坐下,共品用冰泉水沏刚出的绿萝新茶。
乔虹端起玉杯,轻闻着茶香,对飞龙笑道:“你母亲一向品味极高,你来看看这茶如何?”
飞龙笑了笑,并不举杯:“不好意思,我从小就是个野丫头,什么茶好茶坏,我只拿来解渴罢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乔虹淡淡一笑:“那么,请品尝一下,今日刚从岭南送来的鲜果。”
飞龙瞄了一眼桌上的鲜果:“听说为了快马运送当日的鲜果,每日里都有跑死的人和马,这沾有人命的鲜果,我怕是吃不下。”
乔虹心中轻视,不禁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教训道:“公主,这就是身为皇室中人的特权,令得天下无数人向往而不可得的特权。天宫中人自然要有寻常人无法得到的奢侈,这才是天宫的气派,天宫的地位。公主今日已经进了天宫,就不要还是有那种小家子气的斤斤计较,不衬您天家公主的身份。”
飞龙哈哈一笑:“我生来就是天家公主,用不着时时刻刻拿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腾得天样大,来提醒别人我的身份并非微贱。”
乔虹心中大怒,强自压抑下来,冷笑道:“那么公主今日闹腾得天样大,一定要见本宫,却是为了何事?”
飞龙霍然站起,直视乔虹:“我有两件事想请教娘娘:第一,昨日我和凤舞自玉人谷出来,遇上暗箭伏击要置我二人于死地,据说是娘娘您下的命令,格杀勿论?”
乔虹若无其事地道:“是本宫下的命令。本宫五年前奉命主持后宫时下的命令,任何人自玉人谷中出来,都格杀勿论。玉人谷是解决死囚的地方,但玉人谷管理粗疏,难免有些死囚临死一博逃出来的,所以必须要在谷外设一道关卡,有从里面逃出者格杀勿论。公主无端进入禁地,倒来质问我,我倒真真是无言以答了。”
飞龙看着那张闪着得意的脸,果然来之前凤舞就已经料定,她的质问会一无所获。她答应过凤舞不会中计出手,但是心里头大为愤怒。只得强忍着怒气又问道:“第二,昨日御厨房笼子里关着的那个人去哪儿了?”
乔虹显得比她更茫然似的:“御厨房的笼子?御厨房有笼子吗,笼子里还关了个人?谁会把人关到那里头去?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有这里事。”她含笑转头问双成:“双成,你听说过有这回事吗?”
双成会意地也含笑道:“禀娘娘,奴婢也从来没听说过有这回事。公主是怎么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这事儿可真是玄怪着呢。不知道公主是亲眼看到,还是听人谣传的?”
飞龙脱口道:“我自然是亲眼看到。”忽然,她的心一沉,知道自己真的是落入了一个早已经设好的陷肼之中。
双成果然紧跟着问道:“不知道公主是何时、何地看到的?”
飞龙既然已经明知道是一个陷阱,但也知道如凤舞所算中的一样,今日自己前来,是一个结果也无法得到,不过是自讨没趣而已,看着乔虹与双成那两张隐藏着邪恶和得意的脸,已经懒得与她们再理会,淡淡地道:“前天夜里。”
双成立刻咯咯地笑道:“这倒奇怪了,堂堂公主半夜三更地一个人跑到厨房里做什么?半夜三更,见到一个关在笼子里的人,这绝对可以写成一本传奇啊!只可惜,御厨房每天都有这么多人在忙活,却从来没有听说有人见过一个如公主描绘的东西来。不知道公主这是梦游,还是异想天开!”
听着这刺耳的笑声,飞龙握紧着拳头,强忍着一拳打掉这张脸的欲望。她可不想回去,又被凤舞料中,又被凤舞说嘴。
眼见得飞龙就要发飙,乔虹装模作样的喝道:“大胆,双成,你敢这样对公主说话,也太无礼了。”
双成尖笑一声:“是,奴婢失礼了。堂堂公主拿这种无稽无聊没影子的事跑来质问娘娘,岂非是更加失礼吗?”
飞龙大怒,冷笑一声:“既然虹妃名义上主持后宫,那么我在天宫中遇上不明白的事,难道不应该问她不成。是否失礼,还轮不到你一个丫环来多嘴。”
乔虹含笑看着双成与飞龙斗嘴,这边却缓缓地道:“飞龙,你实在太任性了,自从你入宫到现在,闯出多少祸来,你可又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教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你可是个公主,做出有损天家尊严的事,不但辜负了帝君对你的宠爱。且你到处乱跑,几番历险,若真有个好歹,教我这个做继母的,如何向你父皇交待!”
若换得一个人,乔虹这般连捎带打,讽刺威吓软硬兼施的一番话,必能够威慑住对方,稳占上风任意笑骂。只可惜,她今天遇上的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飞龙。飞龙连宸帝都未必放在眼中,如何怕她的威胁讽刺,本来已经懒得计较的心,被她这样一压,倒变本加厉地反弹起来,哈哈一笑道:“继母?哈哈,你以为你是谁,宸帝何时封你为后?我父亲至今仍虚悬后位,你不过是后宫一个妃子,后宫的妃子要多少有多少,也敢以我的母亲自居?怪不得乔若卉天天做梦当自己是公主,原来这毛病从你这里来啊!”
乔虹已经近十来年,没有人敢在她的面前如此放肆了,不禁气得浑身发抖,阴森森地冷一声道:“你以为你母亲还是天后吗?谁不知道你母亲当年出走得不明不白,你出生地不清不楚!听说,当年她勾结朝中逆臣,企图谋反,结果逆天而行,自然是不能成功。你母亲无颜留在天宫,这才畏罪潜逃得无影无踪。否则这十几年来,你母女何以生长乡野下,不在天宫?没有明令天下通缉,也不过是为着天宫的颜面而已。你母亲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不是天后啦,你还真以为你多高贵不成?”
飞龙大笑着鼓掌道:“精彩精彩,虹娘娘编故事传奇的本事,才真叫人叹为观止呢。您似乎忘了一件事,这个国家叫什么名字?紫宸者,就是属于紫与宸的国家,一个统治者会谋自己的反吗?在紫宸国,天上地下,有谁会如此无知——说紫后谋反,等于说宸帝谋反一样的可笑!如此异想天开,”她笑朝乔虹微微侧身道:“莫非您老打外太空来的?”
乔虹听得此言,只差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怒指着飞龙只说得一声:“你、你、你——”竟是气得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第21章、分庭抗礼
正在此时,忽然听得门口有人哈哈一笑道:“好热闹啊!”随着笑声,那人进了内室。
一室皆静,仿佛空气也吓得迅速冻住了,乔虹早已经站起,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叫了一声:“帝君!”
只有飞龙仍一动不动倚着桌子站着,冲那人叫道:“爹爹怎么有空来了?”
宸帝笑道:“你们在说什么说得这么开心,远远地在外面就听到你们的笑声。”
飞龙看了乔虹一眼,但见乔虹的脸色骤然发白,飞龙却不以为意,笑嘻嘻地道:“刚才虹娘娘同我说了一个非常好玩的笑话,可惜爹爹不曾听到!”
却见宸帝不动声色地笑道:“哦,不知道是什么笑话,说出来也叫朕一同笑笑。”
乔虹听了这话,更是脸色大变,心知以宸帝的功力,二人刚才的对话只怕一句也逃不过他的耳朵。想起刚才自己激怒之下口不择言,不由地大为惊惧,只看着宸帝的脸色不敢多想。
却见飞龙顿足笑道:“爹爹,你难道不知,一个笑话要是说两次,就不好笑了,咱们换个别的吧!对了,今日爹爹何以有空,是特地过来看望虹娘娘的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乔虹听得她拖长了声音说“还是——”心中暗惊,生怕她把话题引到乔若卉身上去。心中念头如车轮般地急转,脸上却不表现出来,反而淡淡一笑,主动上前一步,亲自捧了一杯茶过来,柔声道:“帝君请用茶!”
宸帝坐下,将茶放到一边,笑对飞龙道:“你鬼鬼祟祟地在朕宫门前大半天,却不进来,忽然又跑到这里来。朕倒好奇来看看你们,有什么好事儿你们两个躲着乐去了,倒在朕那边过门而不入,难道当真嫌朕这老头子话语无味了不成?”
飞龙撇了撇嘴:“爹爹忒也矫情了,你要说自己是老头子,天底下没人敢称是小伙子了!你这么说,不过是想让咱们再夸你两句多么英俊潇洒罢了,没意思!”
宸帝哈哈一笑,却收了笑容,目光炯炯直视飞龙:“那又是为了什么?”
飞龙举手道:“好好好,我投降我招了,我本来想找你玩的,可是忽然想起昨天我闯祸了,怕送上门来讨骂,所以就躲了。谁知道你还追到这里来,算我躲不过了行不行?”
乔虹瞪圆了眼睛,看看飞龙又看看宸帝,宸帝平时不大动问庶务,但是他当真要过问什么事的时候,岂是谁能瞒得过他的。可是此刻他却笑嘻嘻地坐在这里,看着飞龙睁着眼睛在胡说八道,却不知是何用意?
却见宸帝听了飞龙这话,故意沉下了脸道:“原来朕还不知道呢,没曾想你这丫头做贼心虚不打自招啊!你倒说说,认打还是认罚?”
飞龙眼珠子转了转,素性混扯一通:“那不公平,我刚来,什么都不懂,也没人教我,我又怎么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打也不认,罚也不认!”
宸帝哦了一声:“是吗,那朕应该问谁的不是呢?”他慢慢地叫了一声:“凤舞何在?”
“臣在!”凤舞仿佛早就已经候在门外,随着这一声走进,跪在地上。
飞龙吃了一惊,脸上却笑嘻嘻地不以为意:“爹爹是要奖赏凤舞吧,他昨天可救了女儿一命呢!”
宸帝并不理会她胡说八道,却向着凤舞问道:“你自重返天宫,分派何职?”
凤舞磕了一个头奏道:“臣尚在候补之列。”
宸帝嗯了一声:“所以你就没事儿跟着这丫头胡混?”
凤舞深吸一口气,才谨慎地答道:“臣不敢。公主有令,臣不敢辞。”
宸帝道:“听说飞龙宫内,连侍女都不留,半夜里还得她自己跑到御厨房找吃的?哼,不成样子!”
飞龙笑嘻嘻地道:“爹爹果然无所不知啊,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乔虹脸色不变,依然雍容华贵地侍立在宸帝身边,连笑容都依旧从容和蔼。
宸帝哼了一声道:“你母亲从不管教你这野丫头,如今到了朕身边,自然不能再纵容你了。朕也知道你把不留侍女是野惯了嫌有人管着你,朕偏不能依你。飞龙宫不能再这个样子,看来得找个人教你学点规矩,公主要有符合公主规矩的样子。”
乔虹笑盈盈地柔声道:“帝君放心,既然吩咐臣妾主理后宫,臣妾一定会教好公主的。,刚才我们也正为这事,谈得非常愉快呢!”
飞龙大怒,正打算宸帝若是点头,她必翻脸大闹。却见宸帝含笑看了一眼乔虹,似乎甚是满意于她此时的进言:“虹妃一向明理懂事,若是你来教她,自然是最好。”但他回头再看看飞龙,一脸的横眉立眼,象个小刺猬似竖起全身的毛来。不由地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成,这丫头野惯了,准把你气坏了。”他呵呵一笑:“她气着了你,朕岂不要成了你的出气筒,不成不成,朕何苦受这池鱼之殃,还是另找个人担这苦差吧!”
众人听得他说笑,也不禁笑了。乔虹脸上陪笑,心里却是酸酸地不是滋味,宸帝表面上说对自己亲昵,其实话语却仍是袒护着飞龙。紫后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她在宸帝的心目中,竟然还是这么重要吗?
宸帝看了凤舞一眼,喝道:“凤舞听旨。”
凤舞大喜,却不敢形于颜色,忙磕头道:“臣在。”
宸帝看着飞龙,嘴角含笑:“朕封你为少傅,朕把飞龙交给你管教。此外,比照东宫之仪,建立飞龙宫下属臣僚以及护卫军,也皆由你主管。从今日起,飞龙那边再有什么事传到朕的耳中,朕唯你是问!”
凤舞强抑着极度激动的心情,缓缓地行礼道:“臣尊旨。”
飞龙却跳了起来:“我不同意,干嘛我要弄这么多人管着我?”
宸帝却不理她的抗议,只向凤舞道:“公主倘有行为失检,也一并由你管教!”
乔虹的心直沉了下来,她看着飞龙的眼光,已经无法俯视,而是充满了戒备。
飞龙从今天起,可以拥有自己的臣属以及护军,也就是说,在天宫中,飞龙正式可以和她分庭抗礼了。
第22章、春天不是读书天
凤舞大步地闯进飞龙宫中。如今的飞龙宫固然早已经再不象从前那样只有小猫三两只,而是侍卫宫女重重守卫,但是他们恐怕听从凤舞凤少傅的吩咐,更多于听从飞龙公主。所以,凤舞依然是可以直抵飞龙公主的寝宫,而且是气势凌人地闯进去。
凤舞一把掀开帘子,向内搜索。飞龙的床前本有一道山水屏风,挡住玉床,如今这屏风上,却是墨汁淋漓,名家的绝妙山水被张牙舞爪的一首诗盖住了:“春天不是读书天,夏日炎炎正好眠。待得秋来冬又至,收拾书本待明年。”
饶是凤舞一肚子火,看到这满屏风狗爬似的字,看到这打油诗,也不禁笑了出来。眼光左右一扫,正看到两名侍女自屏风后转出来,哼了一声问道:“公主何在?”
那两名侍女欲笑不敢,欲说欠胆,只是忍着笑向屏风后指了一指。凤舞点了点头,手一挥,两名侍女忙退了出去。凤舞大步走到屏风后面,果然见床上被子卷成一条蚕似的,只露出头顶来,还在蠕动地向最里面拱去。
凤舞咳嗽一声:“看来公主大有长进了,居然连作诗都学会了。”
飞龙自被子里钻出半个头来,气愤地道:“既然你看到诗了,何必还要扰人清梦?”
凤舞淡淡地道:“只因为你现在是飞龙公主,帝君有旨,让属下负责公主的学习。”
飞龙头一昂:“哼,你们两个之间的交易,关我什么事,为什么我要为你而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凤舞的笑容多了几分严肃:“不,你不是为我而做,而是为你自己在此地的生存而做。如果你还在草野之中,没有人会对你有要求,但是这里是天宫,自然对公主的要求就不一样。满朝文武,天下百姓,对公主都会有要求。你是紫后之女,别人会以紫后的标准来要求你。”
飞龙哼了一声道:“那我可以走啊!”
凤舞反问:“走?走到哪里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以前有紫后保护你,可以十几年都无法让人找到你。我不知道紫后为什么要你来,要放弃这十几年平静的日子,把你推上这风刀浪尖上。可是你一旦出现在天宫,就回不去了,你走到天涯海角,也走不出这天宫的掌握范围。所以,你逃避不了,而必须留下来面对。你既然必须面对,就要赢,不能输。你要征服臣子们的心,天下人的心,让他们服你拥戴你,你才可能有能力对抗乔虹。”他收住了笑容,缓缓地道:“因为我不想下一次,你再次遇上乔虹时,你比她更具有对天宫的上下所有情况的掌握权,而不是落在她的算计中;我更不想下一次,会是我一转身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莫名其妙的遭遇危险不能自保。”
飞龙也静了下来,沉默片刻,忽然一掀被子跳了出来:“好,就冲着你最后这两句话,我去上那个呆头先生的课。”
凤舞倒被她忽然跳出来吓了一跳,待要转头回避,却见她衣着齐备,显是早已经穿戴好了,只是临时跳进被窝里藏着的,不由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来,你是早有准备了。”
飞龙却歪起了脑袋想:“奇怪,寒月为什么要我回来找列阳,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凤舞一惊,心跳似乎也停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可想到些什么了?”
飞龙摇了摇头:“不知道。”她爽气地拍了拍凤舞的肩头:“嗨,想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就这么睁着眼睛往前走吧,遇到什么是什么!何必东想西想这么累呢!”
凤舞苦笑道:“不知道,也许…”他凝视着飞龙道:“也许真的是像人家说的:无论是天生聪明的人,还是天生勇敢的人,都比不上天生幸运的人。也许飞龙你真可能是老天爷的幸运儿。”
飞龙笑咪咪地毫不羞愧地接受了他这一定位:“不过凤舞你要明白,一个人之所以幸运,跟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有关的。一个人要是老是处处担心自己会不走运,那他肯定幸运不了。”
凤舞沉默良久,却不得不承认,飞龙这句话说得有理。
凤舞押着飞龙公主到了课堂里,看着飞龙在课堂上坐下来,他也悄没声息地在课堂外的走廊上坐下来当监工。那里早就设了一张桌子,手下们每日按惯例把飞龙宫中各项要处理的事情卷宗送过来给他处理。
飞龙口中虽然嫌着上课,但是上课的时候,却是半点也难不着她。毕竟是紫后的女儿,只要她想做的,自然任何事情,都能够很快地上手。今天先生讲的仍然是叫人昏昏欲睡的有关整个紫宸国的权力结构,官员等级等课程,飞龙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在桌子底下偷偷地玩凤舞昨天为了给她解闷现教给她小法术。忽然听到了天禁卫的人员设置,心中一动,连忙问先生:“嗯,天禁卫和三十六族首领之间,职位有什么区别联系吗,这期中要经过些什么?”
她一边听着先生的解释,一边飞快地将凤舞的升迁经过与这些官位作了一个对比,忽然从这种对比中,一下子把这些令人昏昏欲睡的东西弄通了。她欢呼一声,探头到外面欲去跟凤舞说话,却发现——
无所不在,无时不在的凤舞,此时此刻,不在外面的走廊里。
飞龙惊愕地站了起来,问站在门外的侍卫:“凤舞呢?”
那侍卫忙躬身答道:“禀公主,凤少傅接到一封信之后,就出去了,让我等保护公主。”
飞龙一怔:“一封信?一封什么样的信?他没说去了哪儿?”
那侍卫本是凤舞心腹,此时却不敢答话,只得摇了摇头。
飞龙有些诧异:“那,他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那侍卫却仍是摇了摇头。
飞龙的脸沉了下去:“谁的信?是帝君吗?”
那侍卫低下头去,不敢看飞龙的脸,小心翼翼地道:“属下没有看到,但是…好象不似帝君。如果是帝君召见的话,凤少傅会交代属下的。”
飞龙却不放过他,逼问道:“那会是谁?”
那侍卫嚅嚅地道:“属下看那信的颜色和气味,好像、好像是跟女人有关。”
飞龙皱起了眉头:“女人?是乔虹吗?”
那侍卫脱口道:“不会。”
飞龙:“为什么不会?”
那侍卫道:“如果是虹夫人,凤少傅是不会去的。”
飞龙喃喃地道:“这不是那不是的,奇怪,凤舞到底有什么事呢?”
自从上次乔虹调虎离山之计,险些让飞龙葬身玉人谷的事件发生之后。飞龙不管走到哪里,任何时候只要需要,凤舞就会立刻出身在她的身边。从来没有象今天这种情况发生,凤舞无缘无故的消失,竟然让飞龙的心里,无端地多了一份怅然的奇怪感觉。
第23章、天镜
一直到了傍晚,凤舞仍未回来,飞龙也一直没有派人去找凤舞。掌灯的时候,日宫总管奉宸帝之命,送来了一件礼物。
“这是什么?”
飞龙看着放在桌子上那一面美丽无比的镜子,流动着魔幻般的光彩,好奇地望进去看了看,却发现镜子里并没有自己的脸,
日宫的总管章鶺鴒恭敬地道:“启奏公主,这就是天镜。”
飞龙瞪着他:“什么叫就是天镜?好像人人都得知道似的,这玩意干嘛的?”
章鶺鴒看着她的眼光像是见了鬼似的。天宫帝都无人不知,天镜不但是一件宝物,更是一项特权,一项大大的特权。
只可惜,咱们的飞龙公主向来都是天宫中的异类,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她简象可以说是来自异世界。
章鶺鴒横了飞龙身边的几名侍卫一眼,颇觉得这几位不太尽职,没有教育好公主似的。侍卫林柯忙道:“公主,天镜是天宫的一件宝物,它是用来…”
飞龙笑嘻嘻地打断了他的话:“行了行了,我的老师够多了,不必人人都来教我。搁着吧,等凤舞回来我问他。”
章鶺鴒嘴角掠过一丝晒笑:“凤少傅已经有数个时辰找不到了吧!帝君疼惜公主,所以特赐天镜,公主得蒙圣宠,此等福份,真是天下绝无仅有啊!”
飞龙看这人长得人模狗样,不觉好笑:“行了,这个——”忽然一下子忘记了此人的名字,只觉得是似是绕口无比边听边忘的,于是改口再问了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章鶺鴒恭敬地道:“属下章鶺鴒,文章的章,鶺鴒二字,乃是来自上古诗经中来。”说着,在桌面上写下“鶺鴒”。
飞龙歪着头看了半日,见每个字都只认得半边,顺口道:“哦,原来你的名字是两个怪鸟,怎么不起个正常点的名字呢?”
章鶺鴒本名张来福,他是乔虹的心腹,不过以乔虹自得宠之后,极力向品味靠拢,虽然属下名字诸如来福来旺虽然叫起来顺口,听起来象在叫小狗似的,不过未免不上台面。于是张来福特地花了近乎三年的俸禄请起名馆起了这个绕口无比的名字,还得了乔虹的夸奖,自觉得意无比,不想今日受飞龙公主这番评价,怔在那里,脸色涨得通红,林柯等诸侍卫表面上不敢有异色,肚子里早笑翻了天。
章鶺鴒心中大怒,却不敢发作,只得斜眼阴沉地扫了几名侍卫,嘴角抽动几下。这位公主连虹妃如今都不敢轻易招惹,他自己也不至于去做这个出头鸟,只得暗暗先记下账来罢了:“公主,帝君赐此天镜,公主若是想知道凤少傅去了哪里,现在就可以用天镜看到。”
“哦?”飞龙果然大感兴趣,拿起镜子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却看不出什么来:“这东西怎么用啊!”
章鶺鴒面无表情地取出一卷锦锻来:“这上面是镜咒,只要天镜之主,以中指之血涂在镜面上,然后施以咒语,就可以看到天宫内您想要看到的任何地方——”飞龙待要伸手去拿镜咒,却听得章鶺鴒又吐出几个字来:“除了五大主宫内部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