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过了饭,安夜与白行待在房间里假睡。大概凌晨一二点的时候,能确认小茵他们房间里面没有人声了,他们这才行动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那个被锁的小房间外。
安夜打着手机的手电筒,示意白行开锁。只见得他一手拿着一根装载了无数弯曲点的细铁缓缓插了进去,左右摆动,又附耳去听锁内的动静,好像真的能听出什么似的。
安夜压低声音道:“你这样笔直的一根铁□□去有什么用?”
“这根铁上有无数小孔,铁棒内有细小的弹簧,能够随着下面的按钮推出孔内的折叠铁丝,插入锁芯的各个缝隙里,从而寻找锁内的可推动口。”
“哦,那能解开吗?”
白行将手指抵在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
只听得啪嗒一声,锁解开了。
安夜将锁拿下来,伸手推开这扇门。可是无论她怎样使劲,这门都纹丝不动。
门上没有任何被锁住的迹象,唯一的障碍物就是屋外的锁,可又为什么…会打不开?
就好像有人在里面抵住一样。
有谁在里面?
不可能有人在里面!
如果有人在里面,外面的锁又是怎么上的?!
安夜看了看白行,一头雾水。
就在此时,走道左侧的房间内突然传来“嘶啦、嘶啦”的骚动。
黑暗中,这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安夜又轻手轻脚朝那个方向走去,她发现这声音是从小茵的房间内传来的。
是怎么一回事?
门是虚掩的,亮着一点点灯光。
透过缝隙去看,里面只有一盏小台灯,姐姐背对着台灯,埋头贴着什么,止不住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既怪诞,又让人毛骨悚然。
安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白毛似从皮孔里钻出来,毛刺刺的,浑身都炸了起来。
她仔细看着姐姐,想要知道她究竟在做些什么…
隐约能听到姐姐口中不住地呢喃:“你在哪?你在哪?你在哪啊?你…你在哪?”
“逃不掉了,逃不掉的,你在哪啊?”
她似乎在用胶带把地板的各个缝隙都封死,又转身把胶带纸贴在衣柜与墙壁的缝隙之间,不知道在防范着什么,她将整个屋子都贴上了胶带纸。
突然,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大叫起来,往后爬了好几步。
就在她的正前方,似乎有什么要出来了。可惜姐姐背对着安夜一行人,正好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此时白行突然将安夜往后一抱,困入怀中。
他低声说:“别凑近,小茵似乎发现我们了。”
“那我们先走。”安夜这样回答,由着白行牵着她回到了房间。
她整个晚上都没睡,满脑子都在想,那屋子用胶带这样封死,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白天明明都好好的,全然没有胶带的存在,这是为了不告诉他们这个屋子里有异常吗?
如果不是姐姐干的,那上锁的房间为什么还是打不开,里头又究竟是有些什么?
安夜有些不安,她想起之前那张恐怖的照片,此时又翻检出来,想再找到些什么蛛丝马迹。
可这一次,她看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
照片的那双手似乎换了一个姿势,而缝隙之间…也出现了模模糊糊的半张脸!
第5章 缝隙-5
那张脸是从里面爬出来的?
这种怪诞的想法充斥着她整个脑袋,满满涨涨的,都是那双手的影子。
究竟是什么?
姐姐他们看到了什么?
和我的一样吗?
是这个家里的人都能看见吗?可是…之前那个旅店的老板好像说,镇上的人很多都看见了。
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为什么他们能看见?
是经过这个房子的时候看见了吧?
可为什么他们没死呢?
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夜觉得头疼难耐,像是抽筋一般,接连不断的,一阵一阵抽搐着。
“别想了。”白行这样说了一句,似乎是安抚,可语气冷淡地不像话,“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只有在一个特定的条件下才能看见。你就是寻找到了这个契机。”
“什么意思?”安夜警惕起来,总觉得白行的话中带着各色含义,可解释不出来,那种胀满的感觉挤压着她的五脏六腑,既恐惧又好奇。
“也就是说,并不是只有在这个屋子里才会看见。”
“不对,你不就看见过吗,那双手。”
白行自嘲一笑,第一次看见他流露出难以察觉的轻蔑之色:“我本来就能看见。”
“什么意思?你本来…就能看见?!”安夜似乎有点明白了,如果是寻常人和她一起住在这里,那么就只有她能看见,因为她有照片,可小茵他们家长期住在这里,本来就是遭受诅咒的,所以就会被这东西骚扰。
“并不清晰,但是我可以看见。”白行如是说道:“它想逃,换句话说,就是扩散,而照片就是媒介。”
“也就是说,这个它无法离开房间,但是可以通过拍摄下的实体借以离开?”安夜脊背发麻,汗毛倒立,“也就是说,它会从一个视觉印象或者记忆印象里爬出来?”
这样就好说明了,有些人记忆力好,如果将见到手的画面深深烙印在脑海里,再借眼睛投射到任何物体上,那么这个东西就会如影随形,又或者是被拍摄到相机里,借照片这个实体爬出来。
总有一天,会有东西从她手上这张照片爬出来吗?!
又或者从你的眼睛里挤出来…
这究竟是什么啊?!
“那为什么要给我寄这张照片?”安夜不安道。
白行皱眉,低声道:“并不清楚,但是我猜测,小茵他们并不知晓它是如何扩散的,也就是说,这张照片的作用仅仅是将你吸引到这里,他们需要的,是将我们带到这里。”
“带到这里做什么?”
“替死,还要死两个人。”白行勾起嘴角,似乎是笑,却又不像。
“他们的父母已经死了吗?”
“不知道,但是那个上锁的房内有陈旧的血腥味,我的前身是做刑侦工作,由于一些原因辞职了,才当了编辑。”他说话冷冷淡淡,带着特有的沙哑嗓音,让人莫名感到安心。
“什么原因?”安夜觉得放心下来了,毕竟有个专业人士在旁边,甚至还能通灵?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非常有趣。
“秘密。”他不肯多说了,躺在床上闭眼休息。
“那我也睡一下。”安夜也蜷曲在床的边沿,距离白行远远的。
“没有性/交,只是睡觉并不会怀孕。”白行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所以,离我近一点。”
安夜反应过来了,这是在嘲笑她居然有三岁小孩那种防范意识吗?以为一起睡一下就会怀孕什么的?
看来这个责编也并没有和她印象中的那么古板严肃嘛,这样想着,安夜还是没有动弹,陷入了昏睡。
啪嗒、啪嗒。
有什么流到了安夜的脸上,湿漉漉的,粘稠的,手指能感受到那种胶状物的质感,细细密密,接触的部位都会合二为一,而且在风中就很快会干涸凝固。
好像,血一样呢。
记忆中唯一符合这种质感的就只有血了。
安夜隔着眼皮的视线真的很模糊,只能感受到明或者暗,似乎还有什么侵占了她的心脏,心律都不齐了,带着一种和缓的波动轻轻颤动着。
啪嗒、啪嗒。
不像是液体的声音,此时此刻与心跳声融为一体了。
是心跳吗?
这样微弱,不像是自己的心跳声了,倒像是初生的生命,强健而微弱,要慢慢爬出来了…
是什么呢?
冲破那股暖热的液体来到她的身边,就好像,她怀中的小孩子一样。
这种感觉让安夜想到了那天在小茵的腹部听到的女孩子的笑声,和那时的感觉一样,好像有什么孕育着,要破盘而出。
啪嗒、啪嗒。
有什么缓缓抚上安夜的脖颈,轻轻的,像是纱,像是风,还像是雾,束缚着,密集着,最后充斥着,占据她的呼吸。
是手吗?
软软的、新生的生命。
要从她的小腹爬出来了吗?
这种感觉真奇妙呀!
“安夜。”有什么触上了她的脸,一下子将她惊醒。
安夜望去,原来是白行。
“怎么了?”安夜觉得脖子上很酸痛,身上也有轻微的酸麻感,好像被什么压了一夜。
“你梦靥了?”白行皱起眉,眼底有厌恶之色,却不是对安夜的。
“我…忘了,或许吧?”安夜起身,突然感受到了那种痛楚,嘶了一声:“身上疼。”
“有东西进过这个房间。”白行环顾四周,“有腐臭。”
“可我没闻到。”
“从你身上传来的。”
“什么?!”安夜难得地蹙起眉头,舔了舔下唇:“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等不了了。”白行自言自语,“就在最近,会知道结果。”
“他们的结果吗?”
“嗯,还有它。”白行顿了顿,说:“还有,把照片烧了。”
“不然它会爬出来吗?”安夜拿出那张照片,“好,我也想…啊!”
“怎么了?”
安夜惨白着唇,微微颤抖着,最后缩成一团,手里的照片也拽的死紧。
“怎么了!”白行走过来,拿起那张照片,突然面色凝重起来。
那张照片上…只有原来的柜子,手或者脸什么的一点都没有,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也就是说,那个东西,可能已经爬出来了。
又或者是因为她对它有视觉的印象,已经借助安夜潜意识对它的印象实体化,或者因为被记录在脑子里,所以爬到她的身体里了吗?
她看到的究竟是照片上的实相,还是自己脑海中的记忆?
又或者根本没有这个东西,她所看到的,是寄居在安夜身体里面的它?
这些是它故意捏造起来给安夜看的幻相吗?
好想把这双眼睛挖掉,这双眼睛…好像也不是她自己的了。
“我会死,我要抓住它,在哪呢…我要抓住它,不能让它逃了…”安夜近乎痴狂地碎碎念,她情绪有点失控了,这是她第一次实地采集资料遇到这样棘手且诡异的事情。
并不是没有遇过,可那些无非是怪相或者声音,这次却感受到了威胁,好像随时随地会死掉一样。
安夜很害怕,这种恐惧是无法言喻的。
甚至是恶心。
安夜恶心那个东西,她难以抑制地朝左侧干呕了起来,什么都没吐出来,但是异常地恶心。
就在此时,房间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你们在里面吗?做了章鱼丸子,要吃一些吗?”是姐姐的声音。
“好。”白行无视了安夜抗拒的眼神,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代替她回答:“等下就过去,麻烦了。”
“没事没事,不要客气,当做自己家就好,那我放在客厅了哦。”
话音刚落,安夜就艰难地扶着床沿站起来,她揉了揉脖子,笑了笑:“好了,我想去厕所…白大编辑如果不介意的话,陪我去吧。”
“介意。”白行并没有多少幽默感,“如果你求我,我可以考虑。”
他说得非常严肃,好像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求你。”
“不用求我,太客气了,去吧。”
“…”
安夜略无语,可还是在白行的注视下洗漱好了。
来到客厅,桌上果然有一叠章鱼丸子,是现煎的,透着阵阵香味,上面裹了一层浓郁的汁液。
而桌子旁边,还放着一只手机,像是姐姐的。
好奇驱使,安夜很想打开看看。
那些诡异的短信,究竟是不是姐姐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