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只是尝尝,尝下来有多的都归阿雝阿煦,俩妹控啊长当“垃圾桶”当得不亦乐乎,这时候想把他扯回去,几乎不可能。

“师兄,你去。”

“放心罢,有阿雝呐。”

糖糖是舍不得说,阿煦是说了没有,如今是唯阿雝说了会听,而且还能奇迹一般劝服俩小的。

孟约:“幸亏有阿雝,不然这俩熊孩子,我都想给扔了才好。”

王醴笑道:“糖糖可不能扔。”

本是来问发生什么事的杨兼:…

好一嘴狗粮,呸,真难吃!

自打孟约在《缉凶录》里用了“单身狗”这个梗,大家都已经会活学活用了。

“重崖兄,阿孟姑娘。”别再撒狗粮了,来说说正经事吧。

得知杨兼来意,孟约道:“我们也不清楚,抚台只喊了我爹去,这会儿还不知道什么事呢,只有等我爹回来了才知道。”

孟老爷倒是很快回来,回来时手里捏着公函,脸上带着愁意。

“孟院长,出什么事了?”

孟老爷:“催债的来了!”

孟约:我家都这么壕了,居然还有外债吗?

“太子殿下那年带使节团来访时,各国使节与大明签订了修建水电站,铺设路轨的合约。噢,还有火器,火器自然不归我们管,可水电站路轨本身就是同工学院签的啊!”孟老爷叹气,头疼,上哪里找那么多人送到外洋去务工。

愁死个人!

第五二六章 料敌先机,何乐不为

最终给孟老爷出主意的,是原本去新罗剿灭李氏后裔,却在外边浪了一圈才回来的卢宕。卢宕去新罗之前已经定亲,这趟归来便要成亲,此番经过济南,便专程来给孟老爷和孟约、王醴送喜帖。

如今卢宕看到孟约,只会庆幸当初自己没有放纵自己的一时之念,如今孟约过得很好,他亦有了心爱的姑娘。

送帖子时,见孟老爷发愁,卢宕便道:“如今国朝内外无战事,兵却不可一日不操练,我听南京大营的同胞说过,工学院的学员曾帮他们指点过防御工事,南京大营上下,无不对此大加赞赏。是以,许可以自军中抽调。”

一番话说得孟老爷心动无比,水电站的工程少的就是听指挥有纪律,又有一身好力气的工匠,只不过这事在孟老爷看来有点难办:“这…官家与内阁能同意吗?”

卢宕行伍这些年,上边有意培养,他自己又委实又有天赋,是以对国朝兵事无不了然于胸:“必会同意,国朝素对外洋诸国兵事有心深入一探究竟,太祖曾道,除同胞皆敌手,能料敌先机,何乐不为。”

孟老爷:真可以这样?

卢宕:“别的事我帮不到叔父,此事却很可以,叔父少待几日,我回去便上疏兵部,奏达天听。”

对此,孟老爷只可惜,他就孟约这么一个闺女,不然怎么都要把卢宕拐来做女婿。诶,这样瞌睡了送枕头的好孩子,怎么就不是自家人呢?

中午,王醴回来吃饭,看到卢宕倒也不多意外,只是却不见孟约:“爹,年年呢?”

“同杨阁老一道,去帮菲利普提亲去了,中午想是不会回来吃饭,咱爷三吃正好,还能喝点酒。年年要是在,可别想着喝酒的事,她那酒量,至今没怎么见涨。”孟老爷对自家闺女的好酒又偏没量的事,是说一次便要吐一次槽。

“也好。”王醴说着招呼卢宕,并给卢宕安排合南京人口味的菜。

卢宕还挺想念袁娘子手艺的,以前是没好意思天天赖人家吃饭,如今已解开了昔日的结,便再不尴尬,自是欣然颔首应邀:“能不能来一笼梅干菜包子,在外想这一口想了许久。”

“也是巧,早上几个孩子说今天想吃包子,袁娘子调了馅,正等着几个孩子回来给他们包了吃。”

有包子有酒,有家乡菜,午饭自然吃得十分开怀。卢宕还特地请来袁娘子,讨教梅干菜包子调馅的问题。常年在军营里,想吃点什么,还是自己动手最靠谱。向袁娘子讨了教,卢宕才满意地拎一屉包子告辞,道是今天不但午饭蹭着,晚饭也都一并解决。

这边蒸了包子,听到消息的院士和助教们都跑来凑热闹,孟老爷和王醴翁婿俩看着家里来来往往蹭包子的人,相视一眼不由失笑。

“还得再给袁娘子涨涨月钱,年年爱吃袁娘子的手艺,可不能让别人给挖了墙脚。”单就孟老爷知道的,都有五六人问过袁娘子。

给袁娘子涨月钱,不管王醴还是孟约都很愿意,毕竟凭袁娘子的手艺,要是不在壤湖园做,出去随便开家铺子都能客似云来,日进斗金。

孟约和杨阁老,果然是吃过午饭才回来,后边还跟着个兴高采烈,不知道南北东西的菲利普。菲利普一进门,就问王醴:“王兄,婚礼应该怎么准备?”

王醴:“你放着杨阁老不问,却来问我?”

“杨阁老说的,我听了,不是很明白。”光听三书六礼,菲利普就够呛的,还有送大雁,为什么要送大雁,这个他也听得很糊涂。

杨阁老看菲利普一眼,直摇头:“却不是我想说,是他问题太多,照做便是,非要问个是非曲直,岂不是自找不明白。”

做为听了全程的孟约:“哈哈哈哈…师兄,你找人帮他就是了,至于为什么,千万别同他说,同他说了,今年都别想能说完。”

王醴点头表示很明白:“首先,你得置办个大园子,你现在住的园子太小,回头连人家姑娘的嫁妆都装不下,酒席也没地方摆。到时候一大家子人,亲近些的总得安排人住两天,再有你在法兰西的亲戚也会过来,你不能让人家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吧。”

菲利普:“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找人买园子,然后呢?”

“然后请杨阁老开张单子,你同人一起照着置办,别问为什么,想娶大明的姑娘,就得照大明的习俗来。”王醴同菲利普也算挺有交情了,时常来家蹭饭,很知道该怎么和菲利普沟通——只要把一切归为风土人情,再不理解,菲利普也会表示出应有的尊重与重视。

“好的,谢谢王兄,谢谢杨阁老,有你们做我的军师,真是太好了,遇见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一件事。”菲利普有时候说话还是像从前一样没出溜。

孟约:“你把陶姑娘置于何地?”

一句俏皮话把菲利普给整懵:…

在场众人齐露微笑,孟老爷则给菲利普出了俩主意,顺便赞助几车绫罗绸缎,棉麻羊毛。杨阁老表示,回头他可以帮忙写喜帖,找不到合适的主婚人,他也可以出面。

好歹…菲利普也当过西班牙国王,他在大明成家,还是得有个身份合适的人出面为其主婚。

由于菲利普年纪也已经不小,这个月定亲,下个月就成亲,婚礼虽然仓促,好在人家也不挑礼,只要家里姑娘乐意,菲利普又诚心实意,便万事好商量。再加上今天提亲,有杨阁老出面,就更没什么可挑的。

不过,时间很紧,真的是什么都得赶紧办起来。

安排好菲利普,王醴才同孟约说起卢宕,孟约听说卢宕终于要结婚,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哪天的酒席,是在南京办还是在谯郡?”

“十二月初九,道是南京怕多有不便,选在谯郡办酒席。”

菲利普定在十二月二十三,正好不冲突,都能赶上。

在孟约和王醴说卢宕的时候,卢宕正在驿馆中写奏疏,内容自然是关于将一部分大明官军在无战事时,派往外洋建造工程的事宜。因料想这事虽然会得到上下响应,但多少会有些阻力,卢宕写得较为仔细,为的是尽快办成这事。

之所以急于促成这件事,一是为国朝计,二则是手底下的兵,天长日久趴窝里,好兵都会窝废。驻守地方这些年,卢宕见了不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实为智者警言。

第五二七章 怪只怪,当时年少太天真

菲利普的陶姑娘其实并不是个手艺特别好的姑娘,在家中也是娇女,生来便有条挑剔的舌头,与菲利普的碰面可以概括为一个吃货撞见美食女神。说来也是意外,菲利普虽是个吃货,且一来就吃着最好的,可这位对吃其实没什么太多研究,反正大明的食物对他来说,大多都非常非常非常美味。

当然,也不是没雷我,不过菲利普久经沙场之后,已经能凭借经验巧妙避开那些会让他欲仙欲死的食物。

菲利普那天在街边碰上个卖毛豆腐的安徽人,菲利普倒是吃过腐乳,不过他吃的腐乳都是罐装好的,哪见过长毛的豆腐还拿出来卖的。当即菲利普便要报官,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售卖过期变质的食物给大家,是绝对不可原谅的罪过。

当时陶姑娘也在毛豆腐摊子前,一番说道才打消菲利普报官的念头,不过菲利普也不傻,他强烈要求,品尝一下毛豆腐。卖毛豆腐的安徽人也卖炸好的虎皮毛豆腐,在摊子边的巷子口上,就有他家的档口。

炸好的毛豆腐外皮金黄酥脆,里边嫩滑无比,还带有独特的香气,叫菲利普形容是像奶酪一样迷人的芬芳。再淋上调好的酱汁,更是美得人不要不要的,菲利普就这么与隗姑娘结下了美食之缘。

打这之后,时常一起大街小巷寻访美食,就这么着菲利普终有一天醍醐灌顶——其实没必要只想着手艺好的姑娘,能发现别人不能发现的美食的姑娘也很可以啊!

法兰西人天性的浪漫,在追求心爱的姑娘时,自然是天赋技能全开,人嘛,最难得是志趣相投,口味还能同步。陶姑娘博爱世间一切美食,唯不喜麻辣,菲利普是满大明的美食都狂热喜爱着,独独吃不了放一片花椒辣椒的麻辣口味。

眼下提了亲,只等着过月底定亲,菲利普开心得不行,把他和陶姑娘相处的每一个美妙绝伦的瞬间都拿出来说一遍。孟约王醴还好,反正自从结婚后,只有他们给人撒狗粮的份,绝对不会被塞一嘴粮。

只可怜了杨兼:“我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对我!”

杨阁老:“谁叫单身,单身便活该。”

孟约:只听说过烧情侣的,还没听说过烧单身狗的呢,单身已经很艰难了,更何况还时不时要被秀一脸恩爱,所以还是别为难人家。

“我如今也不是不想,这不是没有看对眼的姑娘嘛。”杨兼这时候特别后悔,当初干嘛要满处浪,满处浪到飞起就算了,干嘛不想着找个人一块浪。

现在想想,这么些年在外要有个心爱的姑娘相伴携手,万水千山,多美得慌。

所以,当初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打鼓人的戏词说得对——怪只怪,当时年少太天真!

杨廷礼认识的人家里,自然有得宜的姑娘,只要杨兼愿意了,到时候自然可以安排他和人家姑娘见面。不过时下的小姑娘,多半都是十四五,十七八就定了亲,能看得中杨兼这一事无成大龄未婚青年的,真不多。

思来想去,杨廷礼只能托孔传铭帮着想想办法,孔传铭与杨廷礼旧年有交,这些年也一直有书信往来,孔传铭作为山东土著,想必能有合宜的人家。

在南京城为着工程事宜扯皮时,菲利普紧锣密鼓地筹办着婚礼。

眨眼,菲利普便下定礼,办了定亲宴席招待宾客,这回路易十四没来,来的是菲利普的母亲和他的叔叔堂兄堂姐。除来了人,还给菲利普带来了丰厚的财产——这混蛋玩意儿当初为逃家,只带了轻便贵重的细软,真要成家立业,光凭那些怎么行。

菲利普的泪眼汪汪地接待了亲人住下,愉快地与陶家完成的定亲仪式。

定亲仪式没多久,便是卢宕的婚礼,孟老爷并孟约王醴,与家里三个孩子一起,前往参加卢宕的婚礼。

“我记得我好像见过楚嵛两次,她不是早年定了亲吗?”楚嵛是楚愈和楚壑的妹妹,昵称小鱼儿,人如其名,是尾欢快的小鱼儿。聪明漂亮性爽朗,按楚愈的话说,他妹妹才是家里最会长的,脸是全家长得最好的,脑子也是家里长得最好的。

不过,楚愈没说的是,他妹妹性子太欢脱,再聪明的脑子,也耐不得一副欢脱无比的性子。

“是定了亲,不过对方一朝顿悟,抛家舍业别父母,入山中修道去了。”全真是不结婚的!

孟约:“好在是尾欢快的鱼儿,搁别人不知道得多恨呢。”

“倘是个恨的,大约也就遇不见卢迈远了。”虽然曾经当过一段时间情敌,不过王醴对卢宕的推崇向来没变过。

到谯郡后是程并来接的他们,进家门后天色已晚,安顿下来睡一觉,次日孟约便与王醴一道去拜访邵康怀。邵康怀原本是知府,如今做了河南省部抚台衙门的司务官,邵佳思如今还是宋慧芝女士的御用女演员,常年居住在谯郡,自然置得有宅邸。

拜访了邵康怀和邵佳思,没多做停留,孟约便又和王醴一起去工学院,拜访工学院久不见面的各位大佬们。梁礼光和宋慧芝这时正在工学院剪辑孟约的《缉凶录》,《缉凶录》跟现代的单元剧一样,编剧不同,导演不同,除主角和主要配角,剧组的演职人员大多不固定。

“年年快来看,好久没同年年看刚剪过的了,这两年每到剪片的时候,就想起同年年一起剪片的时候,每次一剪剪好几版。剪完放给大家看,叫大家挑最喜欢的一版,有时候我们还为选那一版掐半天。”以前掐的时候,嫌对方烦死了,巴不得再不和对方一起剪片。后来不能一起剪片了,才觉得以前真好,有商有量有争有吵,热闹得很。

“看来姨是想我了,看吧,从前嫌弃我,现在知道我好了吧。”

“可不,现在我看你,比你姨父还顺眼。”

姨父:嘿,这话说得,那要不我今天晚上让贤,今天晚上让你们俩一块睡?

王醴:呸!

在姨父和王醴互啐时,孟约和宋慧芝女士手拖手一起剪片掐架去了。

第五二八章 缓缓并肩,渐渐携手

卢宕的婚礼办得相当盛大,这盛大是指人来得多,卢宕和楚嵛并两家人都想的是自家人并亲近的朋友,办个朴素温馨点的。不想帖子越送越多,卢宕又在谯郡驻守了这么些年,再加上军中同僚,以及欲交好的官吏,原本的三五十桌就不够了。

幸好,萧厨王在这儿呢,大手一挥,立马给解决了宴席桌面的问题,这才将将把场面撑住喽。孟约他们这些熟悉的亲近的人,非常自觉地等到最后才作安排——嗯,他们才不会说最后的十几桌,都是萧厨王亲自动的手呢,不然,工学院的大佬们,还有南京来的公子王孙岂会这么有眼色地乖乖在一旁等。

敬酒时,阔别多年的小鱼儿游过来,还是一如即往的爽朗漂亮模样,眉梢眼角的笑容明亮,顾盼如飞。卢宕和她在一块,就像一颗恒星和另一颗恒星的光相互牵引,光华交融成一团瑰丽的彩晕,也像是两株枝叶相交的树,两片偶尔撞成一片的湖泊…

总之,很美。

婚宴过后,孟约和王醴在冬日的阳光下缓缓步行着回家,当看到一株腊梅花从人家墙头冒出明灿灿花朵时,孟约忽然很想去鹿邑:“师兄,我想去鹿邑一趟。”

“去看腊梅,还是会你的小美人?”

孟约听到“你的小美人”这个说法,不由轻笑出声:“既不看腊梅,也不会小美人,我想去田庄,就是种着枇杷树的那个田庄。”

王醴听罢,眼角的笑意忽而深邃,深邃且灿烂:“好。”

在娶孟约的那一刻,不…准确地说更早,王醴就很期待有一天,小甜甜忽然同他说,她想要去某个地方,想要去哪里做点什么。

冬日的鹿邑除了冰雪,真没什么好看的,所以孟老爷对这俩要丢下老父和仨孩子的俩人,真没什么想说的:“行吧,早去早回,重崖莫忘了你没几天假。”

别浪得什么都忘了才好,想当年,孟老爷和他的女太太要去了哪儿,就是一出门就连家里老小都能暂时忘记,直到玩足了才会猛地记起来“哦,我家还有爹妈孩子得回去照管”。孟老爷大约是觉着,这会遗传!

“最多三五天,爹放心。”

孟老爷表示: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反正他现在有糖糖。

去往鹿邑如今也有了蒸汽机车,来去很反倒,往返一个时辰便够。不过鹿邑去田庄还有一小段,因提前差人去安排了,他们到鹿邑只需要直接坐上马车过去。

田庄的冬天青烟袅袅,还隐隐带着腊肉的香气,孟约往各处送的腊肉,几乎都是从这里腌好薰制再送到孟约手里,由她一一分派。他们到田庄的时候,正逢田庄在打米花,做米花糖。小孩子们一点也不怕冷地围着熬糖的锅,用闪闪亮亮的眼睛盯着冒小泡的糖。

那是用蕃薯和发好的麦芽蒸制后熬成的,熬好后是琥珀色的糖稀,用来和米花压紧便成了米花糖。米花糖里各家按自家习惯,加核桃芝麻花生杏仁瓜子等,米花有用小米做的有用大米做的,还有用高梁米做的,各有各的滋味。

孟约看到做米花糖的,顿时迈不动道,她在现代的家乡也做这个,只是配料不同,做的手法也不同,但做出来的东西真挺类似的:“师兄,我们也等等。”

孟约:我也好喜欢吃熬出来的糖稀!

看孟约频频看锅,王醴叫仆从去问,看能不能买一些,糖也要,米花糖也要,米花糖里得放松子仁,孟约很喜欢吃松子仁。北方松子仁不鲜见,虽贵点,但田庄上的佃户日子相当宽敞,也有备好的。

心满意足地吃着麦芽糖稀,被王醴牵着往田庄上走,孟约吃着吃着,忽然停下来,看着王醴比她快半步地领着她走,忽然笑了:“师兄,我曾经有个梦想,就是出门不用带脑子,只要专心吃吃吃就可以,没想到竟然还有达成的一天。”

王醴:“倘早知道你有这梦想,我早就帮你实现了。”

孟约:“要不是今天我也想不起来,我有过的梦想不多也不少,你要问我,我未必能说得上来。不过,我想就是我说不上来,师兄也一一为我实现的。”

园子里的枇杷树,在冬天里有花有叶,看着很喜人的样子,光看这景象就知道来年春天,必定又是一树甜美多汁的枇杷果实:“当时,年年就站在那根树枝上,光着脚,低头问我吃不吃枇杷。”

“你的注意点居然是光着脚吗,呀,你好猥琐!”

王醴叙睨她一眼道:“却不是你光着的脚,而是你那双没扶没抱的手,我在下边担心了好一会儿你会不会掉下来。待枇杷送来,都吃完了,见这边没了动静,知道你必然无事,我才安下心来。”

“噢,你那时开始就对我牵肠挂肚了对不对?”

“如今想来,很是。”

孟约:我却是从你表白之后,知道你的数据包没问题,我的雷达也是好端端的,才开始醒悟的。这样却不好说呢,不过也不是没有更早啦,更早是…这混蛋真吐艳,抢我狗,抢我猴,还跟我抢先生。

“师兄不问我我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我道明之前,你不懂,我道明之后,你懂了。不过,年年肯垂青我,我仍有些意外。本以为要历经许多,却不想,竟如此顺遂,我便想着没准是否极泰来。”王醴那时候胸腔中溢出的喜悦到现在还依然很清晰,他们是从那个瞬间开始,缓缓并肩,渐渐携手到现在的。

“我现在回想,大约是送师兄那幅字的时候。”

“年年那幅‘如今绿暗红英少,且趁馀花谋一笑’,至今我仍很喜爱。不过而今有年年相伴左右,早已不需趁馀花谋一笑。”

有你,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时时刻刻都是春明景和,好花开时。

孟约:注意一下你的数据包好不好啦,都跟钱塘江的春潮一样啦。

王醴看孟约笑如春暖花开的眉眼,十分庆幸没带孩子们来,不然…就光顾着看熊孩子们吧。别指着仆妇,孩子犯起熊来,仆妇们真看不住。

所以,当初为什么要生仨孩子,应该生一个算完!

不过这样就没糖糖了,行吧,生也生了,不能塞回去是吧。

自己的,也舍不得。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实则不然,等你生几个熊孩子,才会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地狱模式#

第五二九章 倘无安平之世,何来安居之所

北方田庄的冬夜总是来得格外早,且也格外寒冷,天还没黑,各家父母便在门口满村呼喊家中顽童,蒸腾的烟汽之中夹杂着饭菜的香气。孟约和王醴在屋里吃着苏浙一带常爱的水煎包,围着通红的火炉,不时望一眼炉中的蕃薯和羊排。

鲜杀的羊排挑脂肪肥嫩的部分,只略加几味作料腌制便用铁丝网夹了放在火炉一侧烤制,完全可以避免油脂落入火堆中,这大约是土著们关于食的智慧。虽然他们大概不懂得复杂的化学名词,但是他们天然懂得该如何去享用美食,而不必受任何困扰。

王醴不时把蕃薯和羊排翻一翻,待到窗外只剩下雪的莹白时,羊排烤好,蕃薯也熟了。剥去蕃茄微焦的外皮,露出诱人的金黄,和羊排一起放到盘子里,用孟约的话来说,也算是荤素搭配,主食与菜俱全。

“忽然觉得,这样也可以一辈子,不必去问田庄外的世界怎么样,不必去管世间事如何。”

“不过…倘无安平之世,何来安居之所。”人有时候确实挺奇怪的,骨子里明明热爱简朴踏实的东西,胸腔里却是一颗无处安放的心,时刻躁动着,让人不自觉去追求更高的更好的更棒的。

“师兄,我很庆幸,我们都生活在这样一个很好的时代,每天所思所想,完全可以仅限于一日三餐到底吃什么。”其实回想一下,在现代也挺幸福的,只要肯努力工作,脚踏实地,勤劳又积极地生活,总不会过得太差。只是人们的心更加躁动,更迫切地渴望活得更精彩,享受到最好的一切。

也许可以简单地归纳为追求自由,这种自由指物质也指精神。

王醴默默给孟约把羊排的骨头给拆好了,孟约只需要拿起来吃就行,至于孟约的话,她并不需要他说什么,只需要静静地倾听便足够。孟约偶尔有时候,容易想一下让她自己都觉得挺可怕的事,另外有一些时候就会想现在这样,思索一些可能完全没有答案,或许说不需要答案的事情。

等孟约从她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已经吃了两大块羊排,一根半烤蕃薯:“师兄,你能不能别在我想东想西的时候投喂那么多吃的,都快撑破肚子啦。”

“省得你东想西想啊,且…长夜漫漫,既无心睡眠,那便当多吃点,攒足力气以战至天明呐。”王醴笑看在灯下眉目璀璨的小甜甜,对长夜做出了自己的安排。

孟约:…

“郎君,我们许久不曾深入触及彼此内心深处,不如当此长夜,好好谈谈呀。”人家谈兴正足呢,才不要进行写作睡觉,读作运动的余兴节目。

王醴:“何妨齐头并进,年年自己说的,既不差钱,干嘛鱼和熊掌非要舍弃一样。冬夜漫长,谈也可以谈,战也可以战啊。”

不知为何,孟约默默遥想了一下,当年在枇杷树上看到的警察叔叔,啧,不忍直视呐。果然,每一个外表正经的人,都拥有一个放荡不羁的灵魂。长夜深深,眼看不羁的灵魂攒了许多放荡的念头,孟约决定从善如流。

却又是深夜,酣战未休时,外边响起一阵嘈杂,王醴穿衣起身去外边看,却见到了驻鹿邑左近的官军,说是首辅叶阜安遇刺身亡,官军并三司差官一路追着那刺客来的。那刺客也不知道是路过了这里还是没路过,他们循着踪迹过来,见这边有田庄,一是过来查看,二则若无事便吃点东西歇歇脚。

也幸好是王醴在这里,不然田庄上的佃户便是肯开家门,也不会在深夜里任由人到家中查看。王醴与三司差官多半都是旧识,因而特地披了大氅出门,一家一家去敲门排查。

排查完,田庄用来待客的西院已经备好热汤热饭,也烧暖了地龙,因分几路,二十来人尽可住进去。王醴虽有心了解一二,但看众人吃着饭都犯瞌睡,便也不多方,自回东院去。

这一通奔波下来,孟约已经睡着了,王醴将身上沾了雪花的衣袍留在外间,烤暖了一身才上床睡觉。许是之前折腾得有些累,孟约睡得很踏实,一点没被惊醒。

第二天吃早饭时,孟约才问王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听说是叶阜安遇刺身亡,孟约吓得最后一点迷迷糊糊的早困都没了:“怎么可能!”

叶阜安在《三醮》里篇幅极小,但对大明来说却是个重要角色,因为宪政是由他和宣庆帝一起推动的。杨廷礼再次退阁后,叶阜安上台任首辅,孟约还感觉剧情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甚至感叹过剧情的威力,不想这会儿宪政风浪正酣时,叶阜安遇刺身亡。

“真死了?”

“谥文节。”连谥号都已定下,绝对假不了,若是假死,葬礼会大办,却不会定谥号。做过首辅的大臣,基本是以文X为谥号,节之一字也很切叶阜安其人生平。

“那接下来,谁会入阁任首辅?”

“咱大舅。”

孟约:“瞎说什么,舅舅都没有入朝。”

“我是说阿冰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