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约进产房时想:生阿雝时那么不戏剧,生阿煦时,会不会更戏剧一点。
结果并没有,虽然比生阿雝的产程要长一点,但过程也很顺利,也一样没怎么感觉到疼,阿煦就落到接生的医婆手上,不消片刻便“哇哇哇”开始哭。可能是嫌哭太累得慌,哭几声意思意思就没哭了,被折腾着洗洗裹裹,抱到王醴怀里时,是个闭上眼睛睡得特别痛快的小包袱。
“爹,看弟弟。”
仆妇抱着阿雝,王醴便略略把阿煦竖起来,给阿雝看。快要两岁的阿雝已经同孟约去看过几位新生儿,所以很知道该怎么说话:“弟弟真好看。”
王醴:这皱成一团的脸蛋,怎么能看出来你弟弟好看的。
这时屏风后边的孟约已经收拾好,精气神还挺足,正催王醴把阿煦抱过去给她瞧瞧。王醴依言,领着阿雝抱着阿煦坐到孟约身边,把小家伙的脸亮到孟约眼皮子底下:“阿煦有点像我啊…”
听着王醴深怀担忧的语气,孟约忍不住笑:“哎哟,这时候快别逗我笑了,用力点笑感觉骨头都要散架。”
“我看你这回生完气色不如上回生阿雝时,虽精神还好,气色却逊了。年年,还是别再生了。”王醴再想要女儿,也得建立在孟约身体能承受的前提下,眼看着孟约血气不如上回的样子,王醴对女儿的执念都减轻了许多。
“这回产程更长,憋气憋的,我好着呢。”孟约也想要个女儿好么,每次逛街看到小首饰小裙子小布偶,她都想全买回家,无奈没个闺女给她妆扮,买了也没用,“师兄还是快命人去爹送信吧。”
孟老爷本来早就到了南京,结果阿煦愣不想出来,工学院又有事,孟老爷便又回谯郡去。本来打算这几天就过来,没想到小家伙又待不住,说出来就出来。
“好,你好好喝点汤,我去给岳父写信。”王醴把阿煦放小床上,把阿雝抱走,父子俩一块去给孟老爷写报喜的书信。
王醴写书信的时候,各方的贺礼也送来,吕撷英来看孟约时,孟约喝过汤已经睡下。紧接着梁家人过来,电影学院也派了人来送礼,还有懿安王和朱既彰的,有桑班主常抱云他们的,最后是宫里萧皇后着女官送来的贺礼压轴。
等孟约醒来,屋子里只有长长的礼单,孟约略看两眼便命人锁起来,日后都是得还礼的。
“师兄,你别一脸担心地看着阿煦啦,不然将来真照着你担心的来可怎么办。我们要相信他,会越来越好看,就是像你,谁说你就不好看了,师兄在我心里是最好看的。”孟约是真心这么觉得,当然,情人眼里本来就出西施,再出个潘安宋玉也不奇怪。
王醴一点没被安慰到,想想昔年在南山书院读书时的种种,王醴就特别怜惜阿煦:“但愿越长越像年年,可别像我,挺吃亏的。”
再看阿雝,生得多好,越来越好看,完全是捡着优点自由发挥的,如今谁看了不说一句长大后必定是个风采出尘的英俊少年。阿雝一生下来就更像孟约,阿煦不是,阿煦是怎么看,这轮廓都跟他很相似。
越看,王醴就越觉得:“我们还是别再生了,万一真生个像我的女儿…诶。”
孟约:我师兄这会儿真有点没治,行吧,让他再多担心一会儿,等出了月子再好好宠爱他。
待次日下午,孟老爷来,见到阿煦欢喜之余还松了口气。阿雝姓了孟,这一胎是个儿子刚好,对老王家也算有个交待:“倒是真有点像女婿。”
孟约:我爹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四三五章 雄兵隐隐,威风暗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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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醴有这样那样的担心,但阿煦越长越不像是需要担心的样子,反而让王醴天天惊叹“噢,原来多笑就好看了”。于是对着镜子,一想着孟约、孟老爷和两个孩子,笑容不需要多酝酿便是从心头沁上眉梢眼角,然后王醴才发现,其实只要多笑,不说像阿煦一样好看,但至少不会看着就像欺霸一方的大坏蛋。
一般来说,王醴就是照镜子,也没有对着镜子傻笑的道理,素是严严正正在镜子里正正衣冠罢了,不想今日再照镜子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眼看王醴在镜子面前看了有一刻钟,孟约道:“师兄,需要我帮你化个妆吗?”
王醴眼一扫孟约,虽然想瞪她,视线落到她身上时又复温柔,且饱含笑意:“赶紧画你的草稿,再不画书商真会在咱家门口找根面条把自己挂起来。”
孟约:“师兄,是我不美了吗,你居然宁可对着镜子笑,也不肯对着我笑。”
王醴这下真没忍住,横孟约一眼道:“你要是今天能把这本草稿全画好,便永远是全天下最美的。”
“哈哈哈哈哈…”孟约一笑,差点把墨全洒在草稿上,遂赶紧挽救,哪还顾得上王醴今天为什么热衷于揽镜臭美。
没有孟约打岔,王醴再复看向镜中,忽明白了自己为何如今看起来已不似往日那般——任谁被小甜甜成日里亲呀爱呀的,也都会眉目渐渐柔和,再不眉目如刀削,脸瘦如斧劈,因幼年遭遇种在脸上的戾气早一扫而空,余下的岂不尽是温柔和煦之色,美满幸福之态。
王醴缓缓转身,看向手忙脚乱挽救草稿的孟约,笑容自心田发散到每一个毛孔。此刻,王醴心中想的是:我要让他们心田永远溢满蜜糖,脸上永远满是微笑。
孟约拯救完画稿,再抬头看王醴,一怔:“师兄,你今天怎么了,笑得人一身鸡皮疙瘩。”
王醴:…
“没什么,我去通政司点个卯再回来,不要背着我喝凉的,吃冰盏,西瓜更是舔都不能舔一口。”每年只要天乍一热,孟约便会开始吃冰窖里取出来的西瓜、酸梅汤、绿豆稀之类的冷饮。按大夫建议,往后一年里,最好大夏天都喝温水,万不能碰性寒的瓜果疏菜,生的冷的硬的辛辣的重油的,也都别吃。
大夫这么叮嘱,王醴简直如奉圣旨,严格执行到孟约连酸梅汤这玩意儿都必需喝温的,实话说这东西喝温的还有什么味道可言。不止是酸梅汤,还包括酸酪、酸奶、冰糖雪梨、柠檬红茶…等等夏天常见冷饮都一样,不是不给喝喝,是不给喝冷的。
孟约默默叹口气,心里半是被爱的幸福感,半是生无可恋。
“为什么西瓜在中医这里是性寒,这科学吗,西瓜就算了,开胃小菜的凉拌海带丝都不能再吃,海带居然也性寒。”
“诶,师兄也是太爱我嘛。”给自己狠狠灌一碗鸡汤,孟约伏案继续画草稿。
王醴说去去就回,但可能通政司有事拖住了,倒是罗东非院士带着录好音的《缉凶录》至泛园。孟约刚出月子,大夫叮嘱,别上外边四处浪,在家里多养养,是以目前就能在长平里附近活动活动。
罗东非院士登门,孟约喜出望外,她最近太需要找人唠唠,安抚一下她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玻璃心:“罗叔叔…哟,是萧厨王的菜太好吃吗?”
“诶,快别提,从前我真不知道自己还是个能吃胖的,今年换春衫时发现去年的衣裳已经不能穿,一过秤才知道长了二十斤肉。结果上个月受凉,医师一看说,得赶紧瘦回来,我这身条胖不得,一胖什么毛病都要出来。这不,谯郡我都不敢多待了,到南京先避三五七八个月,省得在工学院待着吃了长肉,不吃挠心。”罗东非院士可苦恼了,从前吃科学院和工学院的食堂从来没这样的问题,也不是食堂伙食不好,而是萧厨王的菜,已经脱离了好与不好的范畴。
夸张点说,萧启的手艺,属于刚死过去的,闻闻香气还能再抢救一下。
孟约努力忍住不笑,虽然胖胖的罗院士有种意外的萌感,但为身体好,确实该减肥:“没事,罗叔叔住孟园吧,我最近在吃瘦身餐,虽然青菜叶居多,但味道还行,我家厨娘的手艺比不得萧兄,但也算出类拔萃的。”
“行吧。”罗东非院士说着,和孟约一起去小黑屋看新出来的样片,“《缉凶录》确实更适合用电影演绎,戏和电影我们都看过,不管是谯郡乡人,还是工学院上下,都一致认为,《缉凶录》电影比戏更精彩。那血浆调得真真的,道具刀剑也做得好,老有人来问我们,拍戏的角儿是不是真的受伤流血了,就差去衙门告我们为拍电影伤人。”
“这么说得加个字幕,提示大家一切场景都是演绎,并非真实。”
“已经加了,每处受伤流血有尸体的画面,我们都加了。估计这部戏加,下部戏就能不用另加字幕。”
“你们把《缉凶录》片头做得这么吓人,真的好吗,别把人吓跑。”那片头的画面语言,整理出来就一句话——这部电影要死很多人,请做好准备。
“开始会有点,但多看两次就惯了,片头这样,拍的时候画面还是很阳光灿烂的,梁礼光的镜头语言你也知道,诗一样的画面。虽然在拍《缉凶录》的时候有很大改变,但基础在那儿,他拍怎么也拍不出阴暗腐烂的感觉来。”
“也行,太子殿下月中就会回来,同来的还有各国使节团,咱们得商量商量,到底给使节团放什么电影。”目前有建议放《疾风令》的,也有建议放《菊下楼》的,等《缉凶录》一出来,估计《缉凶录》的呼声会高过前两部。
但《缉凶录》有一点不好,显是大明像是处处有凶案似的,毕竟有个死到哪里就走去哪里的主角嘛。
“要我说当然是《菊下楼》,大明之美,佳肴尤甚。再者,《菊下楼》的美食之美中也包纳了山川之美,城池之美,历史之美,文化之美。且,阿孟姑娘,我觉着要向他国展示大明,阅兵仪式是武,《菊下楼》便是文,看似温和无害,实则亦有雄兵隐隐,威风暗具。”
孟约:一部吃吃吃吃吃的连载电影,哪儿来的雄兵隐隐,威风暗具?
第四三六章 生于富贵,死于安乐
孟约并不是很能理解土著们开脑洞的方式,所以…罗东非院士说有就有吧。
王醴直到中午才回来吃饭,与罗东非院士一道吃罢午饭,送走罗院士,王醴坐到孟约对面,问了孟约一个问题:“年年曾期待的人生是什么样的?”
忽然转入谈人生谈理想谈哲学模式,孟约有点一头雾水:“现在这样就很好呀。”
王醴摇头:“不是问你对现状是否满意,是问你曾经期待的人生是什么样。”
也不知道今天受了什么刺激,通政司又来什么奇葩奏疏或奇葩告发信件,把甜着出去的王师兄刺激得回来问她这么深奥的问题:“农夫,山泉,有点田。”
总有那么一撮人心中,永远埋藏着一个归于田园的隐士梦想,好吧,把隐士拿开。中国人是有土地才会觉得自己有根的,到现代慢慢转变成了房子,毕竟乡下交通就业就学等都不方便。有土地的田园生活,内心会很踏实,再加上口袋里有闲钱,仓里有余粮,家中老小都平安,还有个顶不错的心爱之人相伴一生,就是孟约曾经期待过的人生的样子。
人不管有多么高远的理想与追求,实质上内心最向往的,是看似最唾手可得,又最难以一生安于其中的——在平凡的世界里平凡的生活。
至少,孟约是这样的。
然后她就开始反思——为什么我会这么忙,为什么我会天天被催稿,虽然也很喜欢大家都喜欢我,可是这样真的挺累人的。
大概…因为这是个不平凡的世界?
“设若一生都无法拥有这样的人生,哪怕一天,年年会如何?”
孟约:“啊?”
“不如何吧,毕竟鲜少有人过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中,哪怕无病呻吟,也偶尔会内心空虚一下,悲春伤秋的想‘为什么我会把自己的人生过成这样’。”说完,孟约继续开口,这回是问王醴,“师兄,你到底今天怎么了,忽然问这个。早上起来笑掉我一身鸡皮疙瘩,中午吃完饭又问得我感觉今天是别想消掉肚子里这点食。”
这样的问题真的不适合饱腹时谈,很容易引起消化不良。
“杨首辅今晨在御前奏对时,忽然昏迷,虽则已经醒来,但病情来得十分凶险,太医道,杨首辅最好静心养生。我随通政前往仰园探望时,杨首辅与我说了几句话。”王醴沉思片刻,最终还是道出,“首辅道‘老病忽来,回首往昔,一生多事多劳,而今是旧梦忽归,方才记起,初年所愿乃是山中望月,松下听琴,生于富贵,死于安乐罢了’。首辅,让我把这句话带给你,年年听来,如何作解?”
可是…有“生于富贵,死于安乐”这种操作吗?不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吗?
“写《太祖秘史》的时候,我曾经和首辅谈过类似的问题,我大概懂首辅的意思。”孟约说着,忽然安静下来,片刻后,她轻轻叹口气,“现兄,电影这个行当,水深浪大,利润也很大,首辅是告诉我,该及时抽身了。”
利益动人心,接连几部电影上映,外加各地的电影院在建设,制片厂盈利良好,早晚会有人闻着味扑上来。当然,她好歹识得宣庆帝和萧皇后,群众基础又大,不是趟不得这浑水,杨廷礼这番话的意思是——你可以趟,但你得想明白,你是不是有这个必要去趟。
孟约:我怕麻烦,我不喜欢跟人玩这么复杂的,我不趟。
“杨首辅要退阁,叶次辅如果这时候肯妥协的话,官家会任用直阜安为首辅,并以次辅与其他辅臣之间互为约束。”这是《三醮》原著的剧情!
抚长离这合该关小黑屋里一辈子的混蛋,又跳出来秀存在感了。
男主是要做宪政第一首辅的,他是从叶阜安手里接过去的棒子,现在的问题不在于男主能不能接到棒,在于叶阜安十有九成要上位。叶阜安上位,宣庆帝能保大局不失,细节可就没准了,比如她这样看着哪都有她,其实并不很紧要的细节,可不一定有万全的保障。
“叶次辅执定至今,不曾妥协,为何忽然妥协?”这不是王醴问孟约,是孟约问王醴。
王醴:“电影上青云的东风是向叶次辅借的,他本意并非如此,但经此错借东风一事,叶次辅会妥协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孟约:我该知道的,政治圈最大的艺术表现手法就是妥协。
“师兄,那你怎么办,我好说,制片厂也好,电影这整个行当也好,我说撒手就能撒手。可是师兄总不能辞官吧,师兄这么热爱你的事业,怎么也不能辞官呀。”孟约这人,素没什么执念,实话说只要不禁止她画画,准确一点说画春|宫,她觉得人生还是很可以继续幸福快乐下去。
咳…虽然不想承认,但春宫真的才是她的真爱,绘本电影什么的都要靠边的。这人生真爱虽然略黄了点,但往高了说,是对艺术的极致追求嘛,美术生的追求不就该是这样嘛。
至于绘本,画完《缉凶录》,可以考虑暂时封笔,专心致志画春宫。不对,《缉凶录》是以柯南为蓝本的,有无数卷宗在后面支撑着,她可能十年八年的都别想能封笔。
“我无碍,倒是年年,不会不舍吗?”
孟约:“不会啊。”
人家是出了名的,说拿就拿起来,说放就放下的呀。
王醴回来的一路上都很担心,毕竟孟约是真的在电影上面倾注了很大的热情和精力,像是要一生为之奋斗,但现在看孟约虽然不能说云淡风轻,却也并没有太多留恋的神情,王醴竟有些不知该如何言语:“你不会连说喜爱我,也是说喜爱就喜爱,说不喜爱就不喜爱吧。”
孟约笑着抛个媚眼道:“君若有心,生生世世苦相随,君若无心,那自然是…从前恩爱转头休。”
王醴:看样子是真没事。
孟约:干嘛要有事,我忙忙碌碌,不过是为了能看上电影。
一个既能利国利民,又有实实在在利益的电影产业,只会飞快往前,不可能半道崩折。
小钱钱,永远是人类最诚实可靠的朋友。
PS:这是为专心画绘本(春宫),并且远离宪政浪潮,毕竟写了这茬,王醴要在中心圈,真没法绕开,所以…
年年的绘本都会拍成电影,而且部部经典,所以年年仍然是唯一的电影女神,且成就已经达成,只是称号掉落还需要时间~
第四三七章 既富深度,又雅俗共赏
最终孟约给自己留下的,只有宣庆帝特地给她留的电影院,其实孟约也不是没猜想过,宣庆帝当初把这第一家专门用来放电影的影院留给她,就是有补偿的意思在其中。
换个人来,可能会觉得委屈,会觉得“说好做兄妹,你居然这样对我”,会充满抱怨,孟约不会。她属于从前没阔过,当土豪后觉得自己富有四海,多一海少一海,都不带计较的“暴发户”。
外洋使节团尚在海上漂着时,阅兵仪式已操练娴熟,正式开始了彩排,阅兵仪式仍还请孟约去做顾问,拍摄的事也一样叫孟约看片校片。工学院的学员们,有已经回工学院的,也有留下来的,回工学院的是跟孟约一样嫌这浑水太麻烦的,留下的是不嫌麻烦且对以电影为毕生真爱的。
这一次的阅兵仪式,还有了个总导演——宋慧芝女士,而今上映的电影就算不是宋慧芝女士导演的,也有宋慧芝女士指导过。所以。最终宋慧芝女士成了大明第一次正式阅兵仪式的总导演,孟约为总顾问。
“呀,今天阿雝也一起来看彩排啊,也是,天气好,该多出来走动走动。”
正处于人生中最软萌阶段的阿雝走到哪儿萌到哪儿,宋慧芝女士爱他爱得不行,恨不得能偷回家去养。一边摆弄机器的梁礼光也眼热,两人年纪虽不大,却也不小了。都挺想要孩子,可孩子也不是想要就能立马要上的,这不暂时只能逗弄着别人家孩子过过瘾。
宋慧芝女士和阿雝亲香够后,才同孟约说正经事:“今儿倒不是为阅兵仪式,而是为你说的那个纪录片,回头打算给各外洋使节团都送一份。要拍摄要剪辑要后期处理要配音,我左算右算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恐怕赶不上外洋使节团回程时。与鸿胪寺商谈过后,鸿胪寺取了个折衷的法子,说是先拍南京。”
一说拍南京,孟约就想起《南京南京》等等现代电影,每一部电影上影时,都仿佛再让人经历一次历史的阵痛。好在这里的南京一切故好,她沉思良久,道:“那就拍《南京南京》吧。”
“为何要重复?”
“乍听南京,外洋人肯定会充满问号,待看过后,再说南京,必然是感叹号。”大明推行符号是从太祖开始的,不过太祖就是自己用而已,后来是大家钻研太祖的手记,发现这很好用,这才开始推行全国的。
宋慧芝和梁礼光都很喜欢孟约这个解释,遂决定:“那就劳年年写个梗概来,说说大致要怎么拍,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必然都想好要怎么拍了。”
孟约:…
你们信不信我直接给你们画一本《舌尖上的南京》。
“这事真不好找我,要找土生土长的南京人,犄角旮旯里的砖头都能说出一段故事来,既富深度又雅俗共赏。不用找太雅的,就得找坐在街边,随便一侃,都能上侃五百年,下侃五百年的。”这样的土著,在南京一点不难找,毕竟大明润养了三百多年的皇都。不说世族门阀之家,就是街边寻常市井中人,都能张嘴就来。
宋慧芝闻言看梁礼光,梁礼光也能算是土生土长南京人,梁礼光赶忙摇头:“我虽是在南京生长的,但祖辈父辈皆非南京人,我觉着得找门阀勋贵之流。唯著族大姓,才见证了这座城的所有岁月变迁。”
“这…我也不认识谁啊!”宋慧芝女士于南京是个初来乍到的,上哪儿认识这样能侃的土著去。
梁礼光示意宋慧芝看孟约:“阿孟姑娘必定有相熟的。”
“我比较熟的也只有卢家,等会儿我回去问问卢先生,看看他家有没有合适的人选。”王醴虽姓王,和五门七望差得可真有点远,所以真要找个门阀子弟来干这事,孟约能想到的只有回去问卢昆阆。
“谁家倒不挑,有有个合适的人选就成。”
孟约坐在一旁看半上午阅兵彩排后,便牵着阿雝的小手回家,小家伙最近不爱叫人抱了,就喜欢自己走。不仅喜欢自己走,还不太爱别人牵着他手走,除非孟约王醴和天天照料他的仆妇,旁人他是不肯叫牵的。
小家伙慢慢迈着步,像是在用脚丈量世界的广阔,小眼睛四处打量,则是在探索这世界的新奇:“妈。”
“嗯,阿雝。”
“猫猫。”
孟约也看到了,是一窝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小猫,可能是流浪猫,母猫不知哪里去了,一窝小猫全在灌木底下窝着。小猫是很活泼好动的,这么大的太阳,按说应该在太阳底下晒着才对,但并没有。
“成双,去喊车夫过来看一下。”
“是,小姐。”
不多时,车夫过来,把那一窝小猫全翻了翻,发现只有两只还有点微弱的气息,另外三只则已经没了声息。孟约让车夫把车驾上给阿雝用的小毯子翻出来,把小猫裹了放到车上带回去养,不想车夫才把毯子拿来,母猫便回来。
那母猫瘦得吓人,身上还有伤,看来是很久没找到食了,南京的野猫挺多的,南京人与之共存,虽没格外看重,也没谁会特意驱赶。不过,南京城处处干干净净,下水道排污渠修得跟防空洞一样,找食大概很不容易,野猫之间可能还存在竞争。
孟约相了想,拉着阿雝一起蹲下来,车上有来时在合意楼买的鸭脯,孟约耐心蹲着,用合意楼的玫瑰鸭脯成功捕获大猫主子一只,小猫主子两只。车夫就地把三只死去的小猫掩埋好后,成双用毯子把一大两小三只猫全裹住,车夫遂催动马车往家回。
“妈,猫猫回家?”
“是的,我们把猫猫带回家,因为猫猫好饿,没有饭吃,还有了小猫猫。所以我们把猫猫带回家养,给猫猫吃饭,给暖暖的毯子,让猫猫把家安到我们的家里。”孟约觉得小家伙可能很喜欢这三只猫,只是母猫还有点防备,孟约暂时不敢让阿雝去碰。
“猫猫有家了。”
“是,这样猫猫就也家了。”
孟约:虽然我不是猫主子忠诚的铲屎官,但是…我觉得我家有一个现成的具有潜力的铲屎官。
第四三八章 小鱼,大鱼,鲨鱼
泛园新绿成荫,已是盛夏景象,初生的小猫仔喂过羊奶后,便有了弱弱的叫唤声。小猫仔还太小,即使有点脏也不好给它们洗澡,只能拿温热的毛巾擦一擦便放到窝里。母狎也不能洗,身上除了两处大伤,还有许多小伤口,爪子上的肉垫也有伤口,里边还有泥沙。
家中的女医收拾许久,才把母猫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全理好,母猫许是知道在帮它,全程也没怎么挣扎,除非很疼时会看看女医的手,其他的时候都特别淡定。随着小猫仔被安顿好,它自己也吃饱了小鱼干煮汤拌饭,原本的警惕也放开许多。
“待先养熟些再叫近小郎君们的身,这时仍是野猫,怕有野性未驯,会伤着小郎君。”
“好,劳烦你这段时间盯着这几只点。”
这边才说好,女医都没走远,小阿雝就凑到小猫窝前,他动作太快,仆妇待要去拉时,已经到了窝边。不想母猫看都不看阿雝一眼,踏踏实实地趴在毯子上,防备的姿态还是有一点的,但可能阿雝人儿小,母猫没把阿雝当成…威胁?
“阿雝,小猫猫现在还太小,暂时不能碰它们,要等它们再长大一点。就像阿煦也是小小的,要长大才可以一起玩。”孟约试图让阿雝知道,这些小家伙,跟他弟弟阿煦一样,最好暂时敬而远之。
阿雝:“阿煦不会走,猫猫会。”
孟约:你这么嫌弃你弟弟,你弟弟会哭的。
王醴下衙回来时,才洗了手抱完阿煦便寻长子:“阿雝呢?”
阿雝已经做孟约的小尾巴有一段时间了,小人儿说话的条理才刚捋明白一点,谈天的兴致太高,遂每天跟在孟约旁边,跟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样。今天忽然不在,王醴自然会觉得有些奇怪。
“在围观猫主子呢。”
“咱家哪儿来的猫。”因为胖达它们四只当年来时太过风骚,附近的人家如今都爱养狗,因狗多,野猫都不爱往长平里来。
“今刚从街上抱回来的,大猫刚生一窝小猫,本来有五只的,但是有三只我们找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母猫伤得重,小猫仔又太弱,要无人搭救,恐怕就都活不下去,我便把它们都带回来。正好,师兄想要个甜软小闺女暂时不能达成,就先养养猫吧。”孟约才兴念要抱回来时,就想到这个梗了。
王醴:…
放下阿煦,王醴去瞅猫,他倒想看看,什么样的物种才配和闺女相提并论。自家正学话的小人儿直接坐在地上,家中冬有地暖,夏天也铺有亚麻织成的地席,孟约从不禁小人儿跟在地上翻滚爬坐。
“爹。”
“嗯,阿雝在跟小猫说话?”
“是呀,告诉猫猫,家里有爹,有妈,有阿煦…”小人儿把自己认识的家里的人全数了一遍,不仅如此,他还已经给小猫取好名字,“爹,小鱼,大鱼,鲨鱼。”
王醴禁不住笑着摸一把小人儿的脑袋:“给三只猫取名叫鱼,你这什么趣味,年年快来,阿雝都会给猫取名字了。”
孟约一听,走进屋来:“哟,没看出来,咱家还出了个不是取名苦手的,阿雝跟妈说说,你给三只猫猫取什么名字了?”
“小鱼,大鱼,鲨鱼。”
“记性不错啊,两天前讲的故事还记得,小的叫小鱼,大的叫大鱼,更大的叫鲨鱼是不是,哈哈哈哈…”孟约如今最擅长的就是胡谄着给小人儿讲故事,大的半懂半不懂,小的还处在听音的阶段。她倒没想到,小人儿还能把故事里的拿来用。
“我说阿雝怎么还会取名字,原来如此。”
“三只猫耶,叫鱼真的好吗?”
王醴:“且不说好不好,你能跟阿雝说明白为什么不能取名叫小鱼大鱼鲨鱼吗?”
孟约想了想,用力摇头:“算了,就这么叫着吧。”
被取名作鱼的猫主子一家就这么在泛园安家,在最初的戒备完全退去后,大的母猫养出一身漂亮的毛,不过是个高冷的主,完全符合孟约对猫的所有定义。天好时就在墙头屋顶窗台走廊各种地方晒太阳,天阴时则指不定在哪个温暖的角落里猫着,不到吃饭的点儿等闲是不会主动到人前晃的。
倒是大鱼小鱼很黏人,尤其黏阿雝,也许是小小的东西之间有着天生的“共同语言”?
至八月中,访问团才一路紧赶慢赶抵达南京,因路上还有水土不服的种种问题,这才导致,早早来信说快抵大明,却这时才到南京。使节团路上还特地去参观过铁路的铺设,还搭乘了一小段正在试验通车的蒸汽机车,因港口至南京尚未通车,这才没直到搭乘蒸汽机车往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