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十分钟的画面,让孟约脑海里的背景音乐从头响到尾——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以及,她就会这一句,后边的根本想不起来,所以,背景音乐循环的也就这一句而已。
“这歌好,贴切。”
孟约:“我唱出来了?”
学员们齐齐看着她笑,孟约:好吧。
“就这一句,后边的呢?”
“没有,就这一句。”
“赶紧补齐来啊。”
孟约:我要有这本事,我画什么绘本,直接写戏本多省事。
“先不说歌,这拍得怎么样,有那么点意思不。”
“很有点意思,但是也不能只拍这个吧,这样的画面要有,但是还是得展示点精气神激昂向上干净齐整的画面。得是君子种光踱着步子,就能把一切敌军的气焰杀下去的那种…强国之军,威武之师。画面里至少要体现如何他们纪律严明,令出如山,体质出色,素质出众,枪法如神,炮也点得好,指哪儿是哪儿,你们说是吧。”孟约琢磨半天,没什么词儿好形容,遂抄了半句,至于文明…有纪律严明就够了。
学员们:…
“这要求也太高了,让我们再琢磨琢磨。”
没谁觉得做不到,只觉得他们还得再穷尽心思,好好下下工夫。
孟约:我就喜欢搞科研的人眼里没有困难两个字的张狂儿样子。
第四零零章 美食的俘虏
南京城里,外洋人素来多,除非初至南京,不然没事谁也不会多留意。这段时间忽又从海上先先后后漂来几拨外洋人,除各衙盯得有点紧外,南京城中的人根本不拿这当回事。
这群外洋人说是使节团吧,没投国书,只有关文,也不是什么官方船队。要说是商船吧,也没见他们买什么卖什么,反倒喜欢到处走走走,看看看。这引得应天府并督察院与鸿胪寺都挺紧张,更紧张的是,总去看南京的各项工事,不待差人去谯郡,谯郡便递上公文来,道是也有一拨外洋人到谯郡,也是到处走到处看。
若说是窃取机密的,那这群人也太张扬,一点儿也不够低调,真要来窃取机密,要么再张扬一点,派使臣来,要么低调得如春夜的雨,随风潜入,毫无声息。最后,鸿胪寺的人一琢磨,要不逮个外洋人来问问,看看这群人到底来干嘛的。
督察院一听,要得,二话不说,就逮了几个来,分别关到不同的屋子里,派出审讯老手去问话,一问…得,是太子殿下的锅。
“噢,是阿宥见猎心喜,把人哄来的?”宣庆帝也不知是该夸儿子,还是该等这熊孩子回来揍他一顿,“他倒是自己没有那天分,倒很能找人。”
“太子殿下与工学院上下相处日子也不短,想必是记挂工学院缺少人手,才有此举。”杨廷礼并不很看好外洋人进工学院,但倘真是有才能,也不妨用。不过这时宣庆帝正处在“我儿子还挺能耐”的当口上,还是得先让他高兴一会儿再来说,这就是来自恩师的“温柔”。
且不说宣庆帝怎么面对杨廷礼劈头盖脸的“温柔”,只说外洋人,工学院大佬们考校过后,发现还真有很不错的。这时候,就要出动鸿胪寺给人洗脑,先把国籍改了,再把家属全接过来,工学院给置地安宅,还解决家属就业就学问题,
外洋科学家到大明的整体感想是,连卖菜的大娘都能说几句地地道道的外洋话,不究哪国的,总会说几句。到工学院就更别提了,大佬们多是会几国外语的,学员们的基础教育里,只要没毕业,语言就一直得学。
在这拨被洗脑的时候,使节团来了,欧洲大陆上真真正正的巨壕来了——波旁王朝使节团。这是一个统治多个国家,拥有大把殖民地的王朝。波旁和大明一直以来就有邦交,不过,大明同波旁王朝的宿敌哈布斯堡王朝交情更久远一些,来往也更多一些。
“这节骨眼上,来使为何?”这节骨眼指的是哈布斯堡为西班牙王位和波旁开撕得正欢的时候,干嘛来,多敏感得慌,在欧洲两大巨壕的撕逼大战中,大明一直是“两不相帮”。
“陛下,使节团中有路易十四世的次孙安茹公爵。”
“叫阿彰去去招呼,年岁差不离吧?”宣庆帝对路易十四有所熟知,路易王太子也还成,到孙辈就有点不太清楚了。
“回陛下,相差不过几岁。”
“如今阿彰也稳重能担大任了,让他好生历练历练,日后大明也可肖哈布斯堡与波旁,外洋属国,看哪个山川地理皆不错,把阿彰派去做国王。”宣庆帝打这主意有年头了,实话说,之所以那谣言会流传,还不是因为宣庆帝一直打这主意。谣传嘛,传来传去总会越来越离谱的。
在场朝臣:…
这话,以前宣庆帝也提过,不过那时候,大家都当个笑话,晋王另说当国王,当个贤王对他来说都挺难。如今么,依晋王朱既彰在西北迁丁上的表现,群臣心中都琢磨着,这事没准也能成。
他姓属国,何如跟自家姓的兄弟之国,世界那么大,大明也不可能把版图全并进大明疆域。不是没这能力,是鞭长莫及,手伸不到那么远的地方,这才不得不发展成殖民地或属国。
“陛下,此事容后再议,波旁使节团倘是来求大明援手,当如何应对?”
“一切照旧便是。”
照旧指的是,明里两不相帮,暗地里给点好处,炮这种东西就不要想了,弹药还是可以适当支援一部分的。其他军|需什么的,也可以适当解决一部分,当然这种事呢,就不要大声宣扬,毕竟“两不相帮”。
事实上波旁王朝虽然确实有那么点想法,但更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波旁王朝这位安茹公爵被“大明文化交流月”而打动,安如公爵也因此深慕大明文化,并且已经成了大明美食的俘虏。
这天,安茹公爵由晋王陪同,前往品尝美食,路过德麟班时,有香气飘出来,异香扑牌,安茹公爵不走了,指着德麟班:“彰,我们中午能否就在这里用饭?”
晋王:你确定!
“菲利普,这是戏楼,就好比你们的剧院,并不是吃饭的地方。”
晋王解释的时候,安茹公爵已经抬腿走进去,闻着香气准确无比地找到后院去,冯林这会儿正在做菜。常抱云也就能演个架势,真到拍成品时,还是得用冯林的菜,常抱云做出来的成品在色香味意形上,和冯林的还是有很大差别。
冯林刚做好芙蓉虾和蜜汁叉烧,这才要端上去呢,旁边走出一外洋人来,盯着他手里的菜猛看,那垂涎欲滴的馋相,叫冯林忍不住叫徒弟把做得有多的边角料给人来一点。主要是,冯林怕这外洋人不讲究,扑过来弄坏了菜的品相——还得上镜呢。
晋王进来时,安茹公爵已经吃上了,站着吃直接用手,丝毫不讲究,完全没有一点皇次孙架子。
晋王:我要是敢这样,我哥和我老师非联手弄死我不可,死完了宗室管埋。
“晋王殿下怎么来了,近日不是有差事在身吗?”
晋王指指正吃得欢的安茹公爵,道:“这就是我的差事。”
“这就是路易十四的那位次孙,看来是真的很热爱美食啊,不是说着玩的。”
晋王:怎么可能只是说着玩的,当大家都以为他是来寻求帮助的时候,只有我知道,这货就是来吃吃吃吃吃的!
第四零一章 爱吃怎能瘦
这位安茹公爵是个唇红齿白的圆脸少年,脸上还有西方人常见的雀斑,双眼皮高鼻梁,标标准准的欧洲美少年,略微有点胖胖的。
孟约:也是,爱吃怎能瘦。
才多会儿工夫,边角料全被扫进嘴里,继续看着正在摄影机前被美美摄像的芙蓉虾和蜜汁叉烧。冯大厨特别操心,一个劲对安茹公爵说:“别急,待会给你做,这个为了好看,味道还差点意思。”
菲利普经朱既彰翻译后,明白了冯林说什么,轻轻摆手说:“不,不用谦虚,这已经非常美味了,感谢您的赠予,我很喜欢。”
吃完倒显出点贵族派头来,冯大厨什么样的贵族没见过,早前段时间还去宫里给宣庆帝做了几顿新鲜的呢。连官家都见过的冯大厨,已经没什么贵族再能打动他的:“不用客气,远来都客,要吃自然得招待你吃两盘好的,再说,凉了也不好吃。”
做厨子,这得坚持得有,不管今天来的是不是外洋人,是不是贵族,但凡是个食客,冯大厨都会这样坚持。
晋王解释一番后,菲利普连连道谢,孟约问晋王:“你这回的公务得忙到什么时候去。”
对此,晋王无比绝望地说:“我觉得他可能不会走了,他已经乐不思蜀,根本不提回去的事。使节团的人问他归期,他理也不理,一副要死在这里的样子,扭过着就问我中午吃什么。”
外国美少年再美,也美不过自家的,孟约深表同情之余,道:“这位不是公爵嘛,总有公国需要回去打理,你放心,他就是想死在这里,他爹他祖父也不能让。”
“但愿如此。”
这边才安抚好美少年对美食的迫切心,美少年又开始对机器感兴趣,不停问梁礼光:“这机器是用来做什么的,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把这机器对着美食和美人。”
女装的常抱云:…
要不是怕坏了胶卷,真想让晋王赶紧把这什么公爵赶紧弄走,烦不烦得慌。
好容易顺利拍完,要看样片,冯大厨一看这公爵真还没走,没办法,刚才说的话得兑现。只得拿多余的食材,随手给做三菜一汤,德麟班中午刚吃过饭,饭还热乎着:“晋王殿下也还没吃吧,我们都吃过了,让人给你们端楼上包间去吃吧。”
晋王点头,菲利普是有吃就行,管是哪吃都没问题。冯林用高汤做的菜,鲜香四溢,菲利普刚学就已经很熟练的筷子已经忍不住要飞舞起来。把这二位送上楼,梁礼光才和带来的学员一起把胶卷盘下下来封好,等着送回去剪辑处理。封好今天新拍的,就把剪辑处理好的前天拍的取出来,大家伙一起围着看。
幕布上,放映的是《菊下楼》第二场戏第三幕戏,画面一开始出现的就是挂着“菊下楼”牌匾的江边破烂小饭馆。江水涛涛而过,破烂小楼在江上吹来的风中摇摇欲坠,太祖站在菊下楼前,整个人已经站成石雕。
画面上的字幕显示是:凄风紧厉,冷雨萧萧,菊下楼前人寥寥。匾几欲坠,楼几欲倒,旧桌破椅黄狗老。
字幕结束时,一阵风摇落满树黄叶,落满常抱云一身,常抱云把心如死灰四个字演得既无奈,又略带点夸张。虚空中,只有太祖能看到的英魂,这时都在“哈哈哈”拆太祖的台。
太祖:千疮百孔家与国,且能从头再收拾,况这小小菊下楼,且看罢,越明年,一举成名传永世。
桑班主:“这电影还是能比戏台子多点东西。”
常抱云感叹道:“戏台方寸终有限,这电影却是无限尽纳方寸间,自然还是不同的。桑班主,你说倘一日这电影天下尽知时,世间可还能见着一方戏台子?”
这样的问题,孟约最能回答:“必然能,好比布坊,虽机织布大行其道,但精工手织布仍大受追捧,缘何,不过是精者更精,自然叫人倍加欢喜珍视。”
“这是什么,为什么能动,上面为什么会有人,为什么看起来和刚才的美人美食是一样的?”
猫在小黑屋里看戏的众人:…
晋王摊手:“我也没办法,他说要来感谢冯先生的烹饪的美味佳肴,怎么拦得住。”
冯林:“不必客气,左右剩下的食材不做也浪费,扔了怪可惜的。”
胡乱再道谢一通,菲利普的视线依然执着地停留在幕布上,嘴里的问句从刚才到现在就没停过,这位安茹公爵真是一本巨大的移动的活的十万个为什么。有学员恰也会法语,便好心同安茹公爵解释,然后惹来安茹公爵一大堆问题。
“什么是电影,什么是电,什么影,这机器什么原理,为什么叫影画机,映画机又是用来做什么的,那块幕布上放的电影为什么能出现在幕布上。怎么没有声音,为什么不加上声音,虽然很奇妙人,但是人物的举止为什么有些奇怪。”
学员:我当初哪儿想不开要学法兰西语。
“殿下,这可以跟他解释吗?”
晋王:“这我也不知道啊,先不忙答他,我想辙把他先弄走,回头我去问问家兄。”
所有人:能不能别用这种语气提起官家。
晋王费尽心思才把菲利普弄走,待问过宣庆帝,宣庆帝临时招来内阁商谈,又问了孟约和梁礼光并一干学员,才决定放开电影技术。除制胶卷一时半会儿别人学不去,影画机映画机原理结构都不能说很复杂,只要多拆解几台琢磨个三五七年,总能造出差不离的。
当然,放开技术也是讲技巧的,得一个一个阶段来,不能一下就把什么底都交出去。毕竟自家人也才琢磨出来,总得要自家人玩得飞起,才好带别人往这条路上走吧。
原本乐不思蜀的安茹公爵根本没有细究机器怎么制作,技术怎么形成,只要求拿到《菊下楼》全套加字幕翻译,他要在回国时带上映画机和《菊下楼》全部的胶卷盘,去给“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亲戚”放映电影。菲利普还和随从一起全心全意学习怎么鼓捣机器,以后回国了保管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孟约:真的不能考虑一下带别的吗,《疾风令》我们也快拍好了呀。
吃货公爵:那就一起带上,抄进我回国的行李单里。
第四零二章 从亿万身家,贬值成零蛋
菲利普在见识到电影的曼妙后,就彻底沦为了梁礼光的脑残粉,因为他在尝试自己掌镜后,瞬间发现,这不是每个人都能掌握的艺术。波旁家族虽然执掌王权才没多少年,但和哈布斯堡一样,热爱用艺术来装点门面。这种热爱里,有分真爱的,也有假爱的,菲利普在见识到电影之前,都觉得他是假爱。至于之后…当然是发现,他对艺术是真爱啦,妥妥的。
同样的画面,在有的人手里是天堂,在有的人手里就瞬间沦为地狱,后者说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位在艺术上有着卓越成就的女士。对,没错,这位女士就是孟约。
孟约觉得,这位跟楚愈楚壑哥俩肯定有很多共同语言,都是一粉顶十黑,爱她的戏是真爱,对她吐槽起来,比黑粉还黑。什么叫做“孟女士,胶卷如此珍贵,理应用来记录一切美妙的时刻,你不能毁灭它”。
也不知道是不是翻译不够准确!
“阿孟姑娘,戏堂子里来了位梁姑娘说是你表妹。”
孟约当然是有表妹的,梁总辉膝下有个女儿名梁露松,早些年还小,去外祖家中时倒时常能见到。打从谯郡回来后就没怎么见,因如今在长江书院读书呢,算算今年约摸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我去领我表妹进来,你看着点菲利普,别让他把影画机拆喽。”
菲利普拆东西的天赋堪比哈士奇,给他什么他都能拆成一地碎片,这要是换到工学院随便哪个身上,都能原样在装回去,他不成,他只能指着别人来帮他装回去。眼下就两台能用的影画机,要被菲利普拆了,回头他的新晋男神梁礼光就能什么也不蘸的生啃了他。
到得戏堂子里,见到一大一小俩姑娘,大的那个约摸二十来岁的样子,作妇人妆扮,小的眉目依稀有几分女神太太画像中的样子:“阿露如今是一天一个样,这才几天没见,眉目愈发精神啦。今天书院不休呀,怎么不在书院,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表姐看着跟我老师是一模一样的,我去请假时,老师就是这么连着追问我的,真吓人。”学生敬畏老师,那是天性,便是爹妈说话都不好使的时候,老师一开口准好使。
“一样就好,我总是要去给你上课的,要是不一样,那还不坏事么。待会儿他们要排戏,我们上后头说话去,这位…”孟约频频看好几次,也没想起外祖家还有这么个人。
“表姐,这是我小姨宋慧芝,小姨这是我表姐孟约。”梁露松为二人互相引见。
这个小姨,可没比梁露松大太多,孟约也不知这位面上带点薄薄忧愁之气的宋慧芝到底怎么回事,自然是拣无关紧要的话题随便说:“呀,那我不也得跟着叫小姨。”
古代同族间常有几十岁老头儿管几岁小孩叫爷爷的,所以孟约也就没说什么“看着比我还小,怎么叫得出口”的话。
只见宋慧芝微微含笑,这笑只在脸上停片刻罢了,转眼就消:“那我便托大应下了。”
孟约冲梁露松使个眼神,当着人面,总不好直接问怎么回事。好在梁露松会意,一边和孟约手挽手往后院走,一边大大方方说:“小姨和离归家,我妈怕她在家中待着闷,把她接来散散心。”
宋慧芝面上只有忧愁,倒是不介意梁露松直接说出来,这世道和离不鲜见,是以并没有什么可避讳不言的。孟约瞧着还算好啊,至少没一提起和离俩个字就眼眶里一包泪。
“诶,也不是别的,小姨才归家,便哪个边边角角里的亲戚都冒出来,活像待在家里就有罪似的,真讨厌。”梁露松还留了话没说呢,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家领着要说合给宋慧芝。宋慧芝性子温柔,人也美,便是和离再嫁,不说别的,总得嫁个合心合意的吧。
宋慧芝不过推拒了几个,什么难听的话都传出来,孟约的舅妈宋采芝听说后,才使人去娘家,把宋慧芝接到南京来。
说到和离归家,孟约就想起邵康怀来,她和王醴回南京后,她还和王醴去车站送过邵康怀的妹妹邵佳思。孟约那时还奇怪,好好的娘家多舒坦,怎么会跟着还单身条条的兄长到任职的地方长住。
现在看来,大明和离的女性,都难免遭这样的罪,就是当初荣意,不也遇到过类似的事么。和离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和离后必需赶紧嫁出去,而且常见有人把个和离弄得跟破产一样,瞬间就从亿万身家,贬值成了零蛋。
菲利普摆弄影画机的间歇,抬头一看,进来的皆是美人,眸光流采,唇如涂丹,一个像丁香,一个像郁金香。当然,菲利普也仅止于欣赏一下,他可不敢在南京闹出什么风流事来,因为这是要娶才能撩,撩了就得娶的大明呀。
“女士,你为什么如此悲伤,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孟约:听说有些种族的天赋是撩人,而且是撩而不自觉,法国人的浪漫情怀大概来源于对一切美的事物的珍视与喜爱。
宋慧芝听学员翻译过来的话,像是跟她说的,宋慧芝回过神来,不由云开雨散真真切切露出笑脸来。虽是个小孩,虽是一句简单的话,但小孩眼神真诚而恳切:“谢谢你,只是一些小事,我已经解决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为已经解决的小事而悲伤呢。”
宋慧芝再次含笑道谢,总算是不像方才那样满面薄愁,到底带来点笑模样。
菲利普见状,便同学员一起,向宋慧芝和梁露松展示电影这个曼妙的艺术品。
等到电影一放,宋慧芝就一点也难过了,她全副心神都被电影吸引了去,比起梁露松的入神,宋慧芝是兴奋得脸上泛起红晕。绝对是兴奋的,而不是害羞好奇或者其他原因。
短短一刻钟的胶卷盘放完,宋慧芝颤抖着手抓住孟约:“阿孟,这个…要怎么弄?”
孟约:“什么怎么弄,是指拍电影吗?”
此刻,孟约以为这将会是一位女性摄影师,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第四零三章 我服了,大写的
宋慧芝对成为摄影并不感兴趣,孟约接着便猜难道想演戏,结果人家一不想掌镜,二不想当演员。
在遇到宋慧芝之前,孟约一直以为,这个世界里就她一个戏精,没想到她居然还有遇上另一个的时候。孟约自从成为打鼓人后,分分钟脑子里都是一出出人世悲欢离合的大戏,宋慧芝女士是直接把人生活成了一出戏。
是的,她根本不觉得悲伤,也不忧愁,只是大家都觉得她悲伤,觉得她忧愁,她十分无所谓地顺应了大家对她的期待。为使父母亲人不至担心她,她还把忧愁悲伤的度拿捏得非常好,于是,成了孟约第一眼见到时,那位带着轻愁的丁香花般的女士。
菲利普:好累,感觉再也不能爱了。
孟约:我服了,大写的。
梁露松则是直接被她小姨崩碎了一地少女心,露松小姑娘怀着一颗柔软的少女心,想要好好照料失意的小姨,结果竟然是这样…
“女人能用来保护自己的东西实在太少了,我也仅有这张脸和这颗心,也幸而我这脸还算能见人,不然怎么样呢,难道真一哭二闹三上吊。才不,他自风流快活去,我也不耿耿于怀,世间千好万好,寄情于什么不成。”宋慧芝女士在撕碎假面具后,露出的真性情爽利得吓死人,而且还是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
“所以小姨你是想…”
“电影很有趣,我想把自己内心的戏用电影说出来。”小姨觉得,活成一出戏还是有点累人的,不如把戏用电影的方式说出来,这样比较轻松有趣,还能叫更多人见着。
这…要怎么说?
孟约都有点犯糊涂,半晌半晌才明白过来,这是要来跟她抢导演的位子啊!
不过,孟约一点不担心有人来抢这个,有人来抢她才高兴呢,电影这个大事情,总不是她一个人能干成的,越多人干才越好,最好能不让她动手。孟约到现在,对做导演还是没什么太大把握,不过是只有她自己比较了解,才麻着胆上阵而已。
宋慧芝想学,孟约就认真解说,宋慧芝听完爱宠无比地轻轻抚摸影画机,王醴盯着熟睡中的阿雝,也是一样的表情神态:“那这样的话,就有点不对了,年年你看,他们刚才在电影里,一行一动还仍是戏台上的感觉,并不像我们日常那样走动。常先生还好,眼神常与看电影的人有交流,但配戏的大多数角儿,并没有,都是很呆板地在演他们自己的戏。”
“眼下能把影画机用好的人太少,只能紧着常兄来,其他角儿只能偶尔给个镜头。影画机是易学难精,我现在也只见到梁兄能把影画机用到这般精妙。”自从遇到梁礼光,孟约就相信了这世上真有天赋这东西,一样新鲜事物,同时接触,别人还摸石过河呢,他已经直接飞过河朝天上飞。
军营里的学员,和梁礼光带在身边的几名学员,现在确实能拍一拍,但离梁礼光还有不小的距离。
“胶卷现在还不能量产,我们在工学院时还不觉得,时不时做一批,随取随用,现在到要拍电影才知道胶卷有多贵重,都不敢再随意浪费。”学员们也只是不敢浪费而已,真要让他们拍,他们依然拿起来就拍,没有丝毫迟疑。
“那就让胶卷能量产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宋慧芝说话间,梁礼光同晋王朱既彰走进后院来,常抱云紧随其后,还有桑班主也一并过来。
宋慧芝见到常抱云,顷刻间什么道理都忘了话,她是常抱云的戏迷,这才是头回这么近地见到常抱云,自然有些激动。不过,很快宋慧芝就转移了视线,因为孟约喊了一声“梁兄”,而这位“梁兄”又走到影画机前熟练无比地摆弄两下,一看就和刚才摆弄影画机的学员不同,那架势透着从容娴熟。
“这就是掌镜的梁先生?”宋慧芝女士很快就学会了这些和电影相关的术语。
孟约都没料想到,宋慧芝女士能这么棒。
梁礼光进来,光看到菲利普在拆零件,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还有生面孔,这才回头一瞧,立马如菲利普方才一样,被惊艳到。宋慧芝不带轻愁时,明丽无双,艳光四射,瞬间就把梁礼光给征服得彻彻底底。
孟约:哟,单身至今的科技宅这是要迎来春天吗?
工学院全是糙汉,这种糙不是指言谈举止,而是指生活方式,就没几个天天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齐齐整整的。可就这样,还能被人用崇拜的眼光笼罩着,让梁礼光都禁不住有些老脸通红。
“宋小姐。”
“梁先生的电影拍得真好,梁先生镜头下的一切都格外温柔,想必梁先生对一切都充满善意,不然不会是这样的…镜头语言。”孟约说得没错,宋慧芝对于即将奉献一生的事业有极大热情,所以学起专业术语来,简直是一遍过。
很快,宋小姐和梁先生聊得火热,梁露松:“表姐,我还用跟着我小姨宽慰她吗?”
“本来也不用,何况现在还有个梁先生呢,放心吧,梁先生人品贵重,家计颇丰,且家中长辈皆开明,不然不会让容许他到现在还不婚。”
常抱云和桑班主并一众学员戏班学徒都含笑,连菲利普这不通语言的都看出来了,也饱含祝福地笑着。
桑班主:“这里要排戏了,你们上楼上包间慢慢说去,好好说说,我现在算看出来了,这事得有天分干起来才顺手。”
果然姜是老的辣,桑班主不着痕迹地就把二人推到楼上包间去,也省得在这叫余下那些单身小年轻看得眼热。
“露松啊,可以回家你妈说了,就说你小姨已经彻底走出上一段婚姻带给她的阴影,因为她已经找到了新的人生路,还是条挺不错的路。”孟约说完,拍拍梁露松的肩,片刻“嘿”一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姓梁呢。”
梁露松呆呆的点头:“是的哦。”
单身小年轻:我们也想恋爱。
第四零四章 风一般的真汉子
宋女士和梁先生的情,简直像是秋天的原野里着了火,一发不可收拾。等到孟约的舅妈想起来要找孟约问问梁礼光家中情况的时候,这二位已经十分敞亮地开始琢磨婚嫁的事啦。
因不知梁礼光根底,只有梁露松转达过一句孟约的话,宋采芝心里没底,使长子去看一眼梁礼光吧…诶,那就别提了。宋采芝自谓娘家婆家都不是什么富贵煊赫的世族豪族,只要人品得当就行,可长子回来说什么,说是光瞧这人就是个邋遢不讲究的。
宋采芝一听急了,她真心为自己这小妹操心,从小就和别的姑娘不一样,每每出门,最爱的就是自己找个角落待着。要说不合群,也不是,甚至也不是性子左,脾气怪,她就是喜欢一人待着,眼睛贼溜溜地看人:“年年可算是来了,快与我说说说那梁礼光怎么样,真是人都要叫你们急出毛病来。阿露一问三不知,阿慧是问她什么她不想说,谁也问不出来。我这实在没法儿,就是知道你忙,也催着你表弟把你请过来。”
一听是这事,孟约笑道:“舅妈说的什么话,就是再忙,舅妈这里我也得来呀。”
虽然心里发急,宋采芝还是命人先上茶点,叫孟约坐下又问了问阿雝,这才问梁礼光:“只听阿露说一句家计颇丰,长辈开明,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人是哪儿的,干什么的,家在何方。你表弟说看着成天在戏堂子里,说是工学院的助教,可哪儿有天天在戏堂子里的工学院助教。说到工学院,你爹就是工学院的院长,我得赶紧喊你舅舅给你爹去封信,问问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