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二章 这是大明的时代

像这样一身军服,造价并不低,光成本就得三两多,这要算下来,至少是千万两的生意。宣庆帝只一听成本,就微笑着看孟约良久不言不语,直到孟约一脸“你再瞪我就要炸了”,他才收回视线说:“阿孟这生意,做得比孟院长都地道。”

“我愿无偿提供设计图纸,面料也以极低价供应,陛下,请您一定考虑一下。”孟约又不是为挣钱,她是为看长腿制服兵哥哥。

大明从来不差钱,不是出不起,而是这得通过内阁户部兵部商议,他们能过,这事就没问题了。他们要是不通过,除非宣庆帝一言以决,坚持要给大明所有官军换装,那也成。但关键是,宣庆帝不想为这事,费大力气去跟内阁户部兵部扯皮:“回头叫阿宥写份陈文,看看内阁的意思,内阁能批复,户部兵部便没什么问题。”

“蔓生兄,我人生就这点愿望了,一定一定要满足我,拜托了。”穿贴身长裤套靴子的大长腿,她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的,人类关于美的追求有许许多多,到孟约这里,目前最迫切地就只有这一种。

“看你这什么出息,行了,回头把图纸送来,也不占你便宜,回头还把阿宥给你,任你拿去当牛做马。”宣庆帝这说得好像不是自己儿子一样。

“在做爹这方面,陛下,你真有点不如我爹。”

宣庆帝一点不觉得这是贬低,反乐呵呵说:“倘只有点不如孟院长,那也是个好爹,天底下能有如孟院长这般为人父者,少而又少,叫你撞上且偷着乐罢。”

孟约:“我何止偷着乐,简直睡死过去都能又笑活过来。”

宣庆帝说话间去将身上这衣裳换下,换衣裳的间歇,宣庆帝自己对着水银镜比对了一番,果是那身挺直服帖的衣裳穿身上更显精气神。身上这衣裳固然好,却只有雍容威仪,少一股难以言说的气与劲:“阿孟的手工还是欠点,回头让针工局照着做,给阿宥阿宽载章也各做几套。”

要不是这时代,女子穿这样一身出门,仍是有点不大妥当,宣庆帝都想给萧皇后也做几身。

“是,陛下。”

“老邓,你看这姑娘如何?”

“陛下眼中一切分明,哪儿还用我说什么。”

“想赏她,又怕恩赏太过,就这样放着什么也不赏,又觉亏了她。”孟约委实做了不少事,帮了不少忙,按说早该论功行赏。可…宣庆帝自出生起便是储君,打小见多了恩赏太过,与人太近的后果,不是没有例外的,而是少之又少。

“我看阿孟姑娘,或许并不曾想过,她所做所为是当赏的。不如就这样,不能赏阿孟姑娘的,陛下不是已经惠及阿孟姑娘的家人。”不然孟老爷彼可能这么轻易地通过吏部与内阁,就这么顺顺当当成了工学院的院长,需知,孟老爷是连正经书都没好好读多少年的。

宣庆帝摇头:“孟衡臣能为工学院院长,是他拿自己的成就说的话,虽我有从中推动一二,却委实不能算是恩赏,孟衡臣凭自身应能得此。至于王重崖,虽是我示下,却是吏部自行安排,如今内阁杨首辅亦十分爱其才,不需外力亦自有前程。”

那内监沉默片刻,半晌后笑道;“陛下,不是已经把最好的赏,送到孟家。”

“阿宥…唔,倒也是。”

孟约压根不知道有这样的谈话存在,也不知道宣庆帝对她居然会有种“李广难封”的感触,她吃过晚饭便出宫去。因天色渐晚,路上已经亮起街灯,也不知是哪里发的电,如今御街上用的全是电灯,全是宫灯样式,映得满街如一片流离的梦境。

灯下,有男男女女穿行,或是一家老小,或是新婚夫妇,又或是乍相恋的男女。沿街还有挑担叫卖的,再过会儿还会有支着摊出来卖宵夜的,宵禁没这么早,随着大明一天一天成长,宵禁也随之往后推,如今要到十点半才宵禁。冬春两季则会更早一点,因怕路面结冰,一般七八点关城门后就会鸣钟宵禁。

由于夜里朱载宥安排了《巨星》的第二场戏,所以孟约居然在街上的朱载宥正好打个照面。孟约也是闲着没事,正好想要感受一下走在《清明上河图》里是什么感觉,不想就这么被朱载宥逮住:“姑姑,我们正要去德麟班看戏,既然遇见,就别回去了,一起看戏啊!”

然后朱载宥就同左右的使节说:“这位就是创作出《巨星》这部戏曲蓝本的打鼓人,除《巨星》外,她还有多部作品,可惜诸位只能在南京待几天,不然,真该让诸位都细细观看一遍。”

使节团里,真有几位使节是特别爱《巨星》这部戏的,对于孟约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完全拜服。那种超乎时代的世界背景,看似遥不可及,但却真实而且并不似空中楼阁,而且在大明,他们已经看到了触目可及的未来。可能有一定出入,但并非不可抵达。

“这真是个激动人心的时代,阁下,这是大明的时代。”

不但是一个时代,而且是无数个时代的开端,这一点,不仅大明深知,还有只不过初初到来大明土地上使节团,也都已知晓。不止国人有一斑窥一豹,外洋国度亦有类似的谚语,盲人摸象自然摸不到全貌,可只要不是瞎子,看到了就会知道那是一头巨大的象。

外洋使节,用各种夸张的言语,来表述着他们对这个时代属于大明的认知。朱载宥可是宠爱与赞美堆里长大的,这般言辞,于他而言不痛不痒,因而他十分从容地走到孟约身边,用他独有的方式撒娇:“姑姑,一起去看戏吧。”

孟约:少年,自从你没有圆脸后,我就不愿意再接受你的卖萌了,所以,死心吧!

“姑姑。”

孟约:好吧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德麟班门口,桑班主也已经迎出来,看到孟约,简直比看到朱载宥还喜出望外,打过招呼便直接冲孟约去:“孟夫人,你可是回来了,你不在这些辰光,大家伙儿有话都不知该怎么跟你说。”

孟约:就是怕你们有话想跟我说,我才不想回来的,以及,如果是催生孩子的话,谢谢,不必了。

第三一三章 正经人,从不耍流氓

其实,南京城的戏迷票友,原本是有千言万语复万语千言想对孟约说的,可是一到催生大军出现,大家的千言万语就都变成了对打鼓人的担忧。都快两年半了,还没见点动静,由不得大家不替她操这份心。虽然说,王醴家中就他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人生一辈子走一起,有个孩子还是更牢稳一点。

本来还有人要给孟约介绍医师,但想到孟老爷如今任工学院院长,想必科学院里的医学院士们都看了个遍,而且给人介绍医师这种事,也不好这么直来直去。他们且爱着打鼓人呢,自然不想让打鼓人有丝毫尴尬。

孟约一出现,整个德麟班里都是欢呼声,夜戏还是卖出票去了的,所以戏迷票友们没错过孟约。后台听到欢呼声,也有人伸出头来看,不多时常抱云自台上踱出来,冲着孟约一笑:“阿孟姑娘可是舍得回来了,挺好,明儿记得还来,今儿就得上戏了,我就先不同你多说。”

“行。”明天她会来就有鬼了,孟约决定,明天清早就去科学院,虽然工学院已经搬了,可农学院什么的不是还在么,她完全可以从现在开始对种地抱以热情的。

台上台下,见孟约答应明天来,更很快又纷纷坐好,一路却免不得冲孟约打扫呼。孟约一一回过去,比朱载宥还有国民度,不不不,准确地说,她比宣庆帝都更有国民度,毕竟朱载宥和宣庆帝并不是人人都见过,人人都认识,而且人家人前还得端着点,国民度上自然要逊色一点。

玩政治的国民度不如搞艺术的,这是千古使然的现实。

“对了,还没问阿孟姑娘下个绘本画什么?”

“《疾风令》,绘官场沉浮事。”

“官场沉浮,那就没太祖的事了?”

“可以让太祖托生成个小官儿啊!”

“哦,差点忘了还能这样。”

“可要是龙椅上坐的是个昏君,太祖会不会一天照三顿琢磨着怎么造反?”

孟约:这个梗很萌嘛,可惜这回要为师兄唱赞歌,所以不好意思,这回跟太祖真没关系。

“不不不,阿孟姑娘这两年不知怎么弄的,特别热衷挑起话题,所以,未必会如我们所愿,还是等绘本出来再看吧。”这才真是看懂了孟约的明白人呢。

才看两个绘本的朱载宥:“姑姑,这回你会挑起什么话题?”

《疾风令》的故事,从目前看来,都是一个忠奸相斗的官场戏,因为有王醴的架构和曹仲仑从头到尾捋细节,精彩又不失趣味,紧张的时候看得人忍不住捏紧拳头,激昂的时候让人热血沸腾,急迫的时候则是连呼吸都让人忍不住放轻放浅。所以,朱载宥觉得,这会是一个很正经,很精彩,很引人入胜的故事。

孟约:正派反派大反转算不算?

“呵呵,看了就知道了。”不剧透是一个创作者最基本的操守,因为剧透了就没意思了呀。

朱载宥:不,姑姑,你这样一笑,我本来有底的心,顿时没了底。

孟约自然随朱载宥上楼去看戏,使节团各自分成几个包间,孟约和朱载宥坐一块。戏台上是《巨星》第二场,孟约到现在还记得《巨星》每一场戏,戏迷票友们的反应。

毕竟太祖曾在《闺门令》里成女身,所以纵然还是爆笑满堂,却也没那么惊诧。外洋周边的国家,即使原本不知道太祖的,在要出使大明前,也紧急地看了看太祖生平。

实话说,对于大明皇室肯让开国皇帝这样被人“捉弄”,使节团里没有一个人不惊讶,岂止是惊讶,简直是完全没办法淡定下来:“这演的确实是你们大明那位太祖皇帝是吧?”

“是的。”陪同的鸿胪寺官员点头。

“这样非议太祖皇帝,也是被允许的吗?”

“这有什么不被允许的,那是你们没看过《闺门令》,在《巨星》里,太祖只是演女角,在《闺门令》里,太祖直接就成了女儿身。”鸿胪寺年轻官员内心略有点小激动:哎哎哎,现在想起《闺门令》都觉得格外激动人心呢,什么时候能再复习一遍就好了。

使节团:…

虽然听起来有点离谱,但是真的很想看看啊!

“我们能有幸观看一场《闺门令》的戏吗?”

“这得问德麟班,听完这场戏不算早,未必人家会愿意唱,这样吧,我去问问,能不能的再说。你们要是想看,今天德麟班没法演,那明天再看能不能安排。”

使节团对此表示:可以,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另一边,朱载宥还在劝他孟姑姑不要搞事情,孟约:不搞事情的创作都是耍流氓,我可是个正经人,从不耍流氓。

没能说服孟约的朱载宥见有人来说使节团想看《闺门令》,德麟班说加夜戏常抱云已经很累,便排到明天上午。朱载宥却记得《闺门令》并不是常抱云唱的,既然常抱云唱连场累得慌,还不如把原本唱《闺门令》的角儿再请回来。

“那是玉潮声,如今我们上午场的戏,也还是他唱。”德麟班上午场的戏票友也还是很多的,常抱云自带一拨票友,玉潮声也不差到哪儿去。

“那就更好了,把戏排到上午,请玉潮声再唱《闺门令》,回头挂出水牌去,想必仍会有许多人来看。”

第二天,水牌一做好挂出去,路过德麟班的戏迷票友们顿时间炸开锅,然后就是奔走相告。不管打鼓人写了多少戏,这部反转成女角儿的,也依然是他们记忆中难以割舍的大戏,何况《闺门令》本身真的很棒。

“诶,可惜使节团也要来看,二楼包间就没法上去了,只能在大堂听,大堂才能坐多少人。”

刚把大堂又扩建过的桑班主:我看就是扩建到能容纳一千人,你们也会嫌小!

“来晚了来晚了,没抢到票,能不能去问问鸿胪寺,如果有包间空余的,让咱们上去看戏。”

“是啊,咱身家清白着呢。”

“到底是有国之储君陪同,又是外洋的使节团,咱们还是忍忍罢,回头请桑班主安排安排,再把《闺门令》演一遍就是。”

再演一遍是完全可以的,众人便也没再言语什么,确实储君殿下的安危要紧,戏什么时候都能看。

被大家默默宠爱了的储君宝宝正在闹小情绪呢:说好来的姑姑居然没来,哼!

第三一四章 君临四海,万国来朝

孟约不仅没来,还把引颈而待的戏迷票友都招来,戏迷票友们不见孟约来,不觉得是孟约失信,也不觉得是孟约会怕见人,这姑娘素来大方嘛。于是能说得上话的,都托人去问鸿胪寺卿或朱载宥,鸿胪寺卿还好,朱载宥嘛,本来就有点小情绪,这下小情绪又多了那么一点点。

有点小情绪的储君殿下果断开口道:“孟夫人是故意不来的,因为《疾风令》是一个更加折腾的故事,她怕你们逼问她,怕你们逼她改情节。”

所有戏迷票友:…

他们是拒绝相信这个消息的,打鼓人是个多可爱的姑娘,多愿意兼听,多愿意采纳他们的意见,多喜欢同他们唠,多喜欢和他们一起谈天说地。想从前没去谯郡时,打鼓人还经常下来同他们谈戏呢,有时候有些地方还会听取他们的经验之谈。他们才不信,打鼓人去了谯郡之后就变成了个人,在他们心里,打鼓人永远是那个可爱的故事,永远都不会变。

所以,太子殿下一定是在开玩笑。

众人:算了,我们还是别逼问太子殿下了,把小孩儿都逼得有了小情绪,虽然还是怪招人喜欢,但是…要省着点逗,毕竟太子殿下不是想逗就能逗到的。为避免以后殿下不深入市井,不能吓坏小孩。

朱载宥见所有人都开始静静等开戏,对他的话压根没有任何反应,小情绪再次增加一点点:“还说我是她最疼的侄子呢,哼,看来不是的。”

楼下,《闺门令》正式开演,玉潮声扮相美极,在锦帐罗帏重重的闺阁中睁开眼,那明明很惊,却愣是强装处变不惊的样子,让全场爆笑出声。使节团中的人也不能免俗,虽然这个故事在大明子民看来,会更具有故事性,但抛开太祖这个主角,不说,故事依然十足有趣:“即使曾做过几十年君主,面对这样的情况,也依然很难镇定吧,这样演很好,很贴切。不过,人的灵魂真的可以从一个身体,进入另一个身体吗?”

关于这个问题,在《闺门令》开戏后,就一直没停止过,中原道教盛地,佛教也一样兼而有之,因此中原大地上的乡民是从来就相信人有灵魂的。当灵魂脱离躯壳后,会发生什么,人们有过无数的想象,《闺门令》这种魂魄附身到他人身上的,在《闺门令》以前并非没有,只不过所有的故事里,都没有顶着这个身份度过一生的。

在大明的子民各种戏剧都看烂的时候,外洋的文娱其实是远远落在后边的,不是没有类似的舞台表演,而是没有这么新奇有趣的故事。不说打鼓人的戏,就是打鼓人没有出现之前,大明的戏剧也已经十分精彩纷呈,有许许多多流传甚广的戏剧,也有了许多耳熟能详的剧作大家。

不必朱载宥回答什么,随行的年轻官员便扯开场面侃侃而谈,最后连朱载宥都听得入神了,最后当戏快散场时,朱载宥想到了孟约说过的一句话:“最好的占领不是地上画圈,而是在精神上画圈。”

当时朱载宥略有点不太明白,追问了一句:“什么是精神上画圈。”

朱载宥还记得孟约那时候笑得格外意味深长,那笑甚至带着点坏坏的味道:“让我们思想成为所有人追捧的思想,让我们的学说成为最优秀学说,让我们的戏成为最精彩的戏,让我们的舞台成为所有人的舞台,让我们一切,成为全世界人最向往的一切…最终,让他们犹如朝圣一般,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得到我们的认可与赞美。”

之前,朱载宥一直没什么眉目,但忽然间,听到外洋使节与年轻官员的一番对话,朱载宥心中的关于“精神上的画圈”就有了清晰的脉络。

将使节团托付给鸿胪寺卿与懿安王之后,朱载宥便驱车前往科学院,到科学院之后一问便知孟约在农学院。朱载宥找到孟约时,孟约正在一小块巴掌大的实验田里看着什么,朱载宥一喊,孟约便抬头,见被找上门来,孟约也干脆,走上田梗问朱载宥:“阿宥不是在陪使节团吗,这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呢?”

“姑姑,我想和你谈如何在精神上画圈。”

孟约先是一怔,好半晌才回想起来,早前曾和朱载宥说过文化侵略这个话题,实话说,她卖的安利不少,所以她略有点记不起当时说过什么,但大概的方向应该错不了:“你怎么不同内阁、翰林院谈,却来找我,这样的国之大计,光来找我谈有什么用。”

要知道,她其实就是个嘴把式而已!

“可是我觉得,同姑姑谈,事情会变得更简单。”如果和内阁翰林院谈,可想而知,那群大佬会把事情弄得多么复杂晦涩又波澜不兴。朱载宥到底是少年人,不喜欢那样老成谋国,反而喜欢热血一点,有趣一点的方式。

孟约:…

那是因为,她就是个热爱把一切事情,都往简单里想,都往简单里处理的,委实是太复杂的局面,她搞不定。

“姑姑?”

孟约:少年,文化节搞不搞?

“阿宥,你觉得,什么才是最能代表大明的?”

“有好多。”

“如果要让殿下选最具代表性的几样呢?”

“服章,礼仪,器乐,戏曲,佳肴,美酒,诗歌,绘画,瓷器,布匹,金银器,刺绣…细算来百工百匠皆有巧艺,我真的无法从中只选取几样。”

孟约:少年,那容我再卖个安利给你。

“殿下,你觉得,我们弄个军中仪仗队怎么样,穿上得体的服饰,加上军乐团,以访问的名义,带领大明的百工百匠,造访诸国如何?”国事访问加民间交流,日后说不定会被称作“大明文化月”之类的,一个有美食,有优秀文化输出,有美人,有美好音乐,有美不胜收的文化,有曼妙不可言说的器物,最终要形成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大明拥有这世间最灿烂的文化,最出色的生产力,最强大的军队。

这就是我们梦中的天朝上国呀。

每一个小明心中,都会有这样一个梦想,愿大明有一日君临四海,万国来朝。

#外洋诸国(骄傲脸):这就是我们连梦里都向往着的宗主国呀!#

第三一五章 世俗的,大众的

孟约曾深深地为三军仪仗队的风采迷倒,吃过见过的主都这样,没吃过没见过的土著们,大概很难不为那样一支队伍而心中生出无数震撼与无限向往吧。人从来有慕强情节,固然有挑战强权的,但更多的时候,人们向往强权。

当大明的强盛成为根深蒂固的印象,被刻在石上永不磨灭时,即使有偶尔犯个困打个盹,也会被当做正在闭着眼睛沉思。要想万世得安,唯有强大,并让所有人意识到这强大,这时才能有足够的资格自侃一句——无敌是多么寂寞。

做为一个编故事的人,孟约也是脑洞一开就停不下来的,跟朱载宥说着说着,就被少年忽悠上了马车往宫中去。等孟约意识到她被忽悠到了宫里时,只能看着少年翻白眼:“你不要跟你姑父学,他是个坏蛋,但从不对我坏。人要学会怎么使坏,但学会怎么使坏不是为了让你对人使坏,而是为了不让人对你使坏。”

“是姑姑先对我使坏的。”

孟约:“我几时对你使坏了?”

“昨天姑姑答应了我什么?”

孟约:好像是答应他同他一起看戏来着,嗨,小孩儿真记仇。

“好好好,我的错。”

“那要知错就改,为人守信本就第一位,你们这么教,难道是为了让我们遵守,而不必自己遵守的吗?”

被小孩噎个半死的孟约忍不住又翻白眼:“是是是,以后如果没法做到,我就不答应了行吧。”

储君宝宝别别扭扭地点头之后,所有的小情绪都飞走了,语气轻快地同内监叮嘱,要做姑姑喜欢吃的菜:“姑姑,我们找爹去,这会儿肯定在妈那里逗阿章。”

宣庆帝每天打发走私下奏事的大臣,便会暂时歇一歇,去萧皇后那里同皇后一起逗逗他最爱的小闺女。小公主如今正是好玩的时候,宣庆帝完全成了傻爹,连小公主流口水的样子,他都觉得可爱到宇内无敌手,至于两个儿子…已经完全失宠了。

好吧,其实朱载宥也一样成了傻哥,一进殿阁,别的事先不干,张开手臂就冲明章公主:“来,阿章,大兄抱。”

宣庆帝:“阿章别理你大兄,他爱捏你脸蛋。”

朱载宥:“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被捏的,别当我不记得。”

宣庆帝:小孩儿长大了果然就不可爱了,小时候多可爱的一只团子。

朱载章这时已经会认人叫人,虽然孟约没见过几次,却已经知道这是姑姑了,小团子萌萌的笑,软软地喊“姑姑”,甜得孟约活像吃了几缸子蜜糖:“哎哟,我们阿章真是棒棒哒,这么快就记住我了,回头再给你做几个布偶。”

“别提,你给她做的长耳朵兔子破了个口子,她伤心了挺久,新给她做的她都不爱,快给她做个一模一样的。真不知你做的是哪里不一样,怎么她就这么爱。”萧皇后也不是没喊针工局仿做过,但似乎总有哪里不对,女儿就是不喜欢,宁可抱着那只已经破掉的长耳朵兔子。

“好的呀,明天我就做好给阿章送来,回头我再教针工局怎么做。”孟约是觉得自己可能不会常在南京,不希望再出现小公主为长耳朵兔子伤心的事。

“行,我让针工局登门求教。”

朱载宥这时已经在同宣庆帝说仪仗队的事了,宣庆帝琢磨片刻,笑着问孟约:“做那套衣裳的时候,阿孟是不是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孟约:并没有,我从来没把事打算得这么长远过,我都是什么事砸到头顶上,再临时来想怎么解决,未雨绸缪这样复杂的事,根本不符合我的风格。

“也不是,是阿宥提起,我才想起的,不过我之前有想过要将大明的美传遍天下。美了只在家临镜自照,那也太不像话了,就像我,如果好好穿了身衣裳化了个妆,也会想着出去,让大家赞美一下我。女固然为悦己者容,也很愿意为大家的欣赏和赞美容,在这样的时候就别说什么内心足够强大,足够自信的人不需要别人的认可之类的话,搁这上边不适用。我漂亮我就想让大家看到,我漂亮就想让大家夸我,我漂亮就想让大家都东施效颦。”孟约一直觉得,美的最高境界就是引领风潮,引得人人争相效仿,这样的美才是有成就感的美。哪怕这样其实很世俗,但人活在世上,岂能不世俗,当然阳春白雪也有美,只是美的受众不一样而已。

世俗的美才是大众的。

萧皇后:太对了。

“正是如此,自家心里美有什么意思,就该大家都看到才好呢。”

“那为什么是仪仗队?”

“为大声告诉全世界我美时,还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有强大的武力维护这份美。力与美的结合,我想不到有比仪仗队更好的表达方式,也很斯文很优雅很含蓄是不是,并没有太过赤|裸是不是。”孟约这么一说,自己都被自己说服了,是的,没错,仪仗队就该是这样的存在!

宣庆帝:她说得太有道理,以至于竟然找不出任何一句话来反驳,还让人觉得,就该照她说的做。

孟约:对的,没错,就照我说的做吧,大明可以的,小明也可以的!

“你动嘴皮子倒是容易,却不知如何展现力与美的同时,又恰如其份达成目的有多难。”宣庆帝说是这样说,心里却已经在开始琢磨,该怎么让仪仗队换装之后展现强大武力同时,展示礼与美。

“那没办法,我只能帮蔓生兄到这里了。”太祖建立的军队,口令什么的都是存在的,很有现代军队行止的痕迹,所以,并不需要她去额外做什么。而且,她看仪仗队的时候,满脑子都只有“大长腿,帅帅帅”,根本没留下太多别的什么东西。当然,军训的那点,还是留着的,不过关键在地,她留着的那点,大明官军也一样有。

宣庆帝先是瞪孟约一眼,片刻后又冲孟约笑:“罢,明天把图稿送来。”

“遵命,陛下。”

“淘气,这次的陈文,不能让阿宥一个人写,你抽点工夫指导他一二。”

朱载宥赶紧起身行礼:“那就劳烦姑姑了。”

孟约:我好像刚刚自己主动跳上了…船?

行吧,看在是大明官船的份上。

第三一六章 淋漓尽致的方式

使节团自从看了《闺门令》后,就打算一天一场,看完再去下一站。而且,他们还能赶上《巨星》大结局,追一追进度的话,不但能看完《闺门令》,还能把《巨星》也全看完。

看过《闺门令》再看《巨星》,就会发现在这些戏,蕴藏着整个大明的风物人情,进而让使节团知道了一句大明子民对打鼓人所有故事的评论:嬉笑怒骂皆文章。一切看似是戏,但又深蕴许多道理,也藏着许多当今之世的现状——纯粹是戏迷票友们脑洞太多,这群人天天在戏堂子里听来听去,怎么可能不中套路!

至于大明储君之后不能再陪同看戏,使节团表示理解,他们中其实并没有能等同大明储君身份的使节,因此大明储君能陪同,他们已经很能感受到大明的热情了,要真是全程陪同,他们才要觉得奇怪呢。实话说,要真是那样,他们可能会不安到怀疑大明是不是打算搞名堂。

“孟院长早上好。”

大清早的,孟老爷正要出门去科学院,没想门才打开,还没下台阶,就从马车上下来个朱载宥:“殿下安好。”

“我来寻姑姑。”

孟老爷:不找我就成,随你找谁去。

孟老爷这时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闺女吃早饭吃得像是魂没了一样,原来是这朱载宥要来。

“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