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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穿这个真合身。”阿特拉斯更加得意地笑。他掏出烟点上。
“我这个样子怎么见人?”
阿特拉斯朝天吐了两个烟圈,似乎想到了某件事,皱起眉头说:“的确。特别是要见的这个人很不给力,老说我品味有问题,其实他自己根本就没品味。你确定要换一身?什么都可以?”
“再怎么也比穿着泳衣去见人好!”
阿特拉斯懊恼地打个响指,空姐立即出现在门口,小声询问。她的轮廓很深,有明显的波斯血统,说话发音很奇怪,节奏也快,矢茵完全听不懂。阿特拉斯跟她说了几句,空姐向矢茵点头,示意跟她走。
“去吧,自己去找你爱穿的。你们这些人呐,总是不明白尊敬老人是多么高尚的情操。”
矢茵站起身跟着空姐走,走过阿特拉斯身旁时,他故意用手肘碰到她的大腿。她也毫不客气地掐了回去。阿特拉斯嘶嘶抽着冷气说:“不知道尊敬老人…”
十分钟后,矢茵穿着一身白色的阿拉伯长袍出来,头戴黑色面纱,脸也遮了一大半,只露出眼睛。阿特拉斯翻着白眼。“好吧,这就是你想要的效果。”
“除了这一件,我只有选黑色或灰色长袍,你叫我怎么办?”矢茵扯下脸前的面纱,一脸黑线。“这究竟是什么人的飞机啊?”
“一个圣人,”阿特拉斯罕见的没有开玩笑。“或者说,圣人的子孙。他力图达到先祖的高度,在当今之世,收集黑玉几乎就是他唯一的途径了。”
“谁?”
阿特拉斯抬起手腕看表。“还有两个半小时,你就能见到他了——萨拉丁之翼的主人,萨拉丁·尤素福·本·阿尤布·达斯坦殿下。”
矢茵脑子里空转了几秒钟,才问:“萨拉丁之翼?那、那不是敌人吗?”生日那天晚上,萨拉丁之翼发动突袭,执玉司的七号为此身受重伤。她现在还记得当时耳麦里传来的密集的枪声,还有二叔咆哮之声…她一下跳起身。
“别傻了,坐下。”阿特拉斯回身吩咐几句,两名空姐立即退出,关上舱门。他低声说:“现在听清楚我每一句话,是每一句。我只说一次,以后就靠你自己了,懂么?”
矢茵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们要去告诉达斯坦,我们手里有黑玉‘吕’——别动,听我说完。萨拉丁之翼在世界范围内收集黑玉,已经将近一千年,他们手里关于黑玉的资料可比执玉司那群蠢货要多得多。你想要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想要知道2004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就必须去找他。不过达斯坦是个疯子,任何人都不会相信,除了…”
“手里有真东西的人?”
“是的。我们必须跟他做这笔交易。他告诉我们想知道的一切,我们把‘吕’交给他。”
“可是…”
阿特拉斯用眼神阻止矢茵说下去。他眼珠转动,看向四周。矢茵于是点头说:“明白了。”
“很好。你还记得那上面有多少个字么?”
“一共十三个。”
“每一个你都记得?”
“是的。”
阿特拉斯赞许的点点头。“真是好姑娘。这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达斯坦虽然没什么品味,人倒不错。他们萨拉丁之翼号称要恢复萨拉丁的荣誉,大事没做成几件,君子之风还学得有模有样的。所以我们也必须以诚相待——答应了要给黑玉,那就一定办到。反正我们的目的只是查清你父亲的真相。”他加重语气说。
矢茵心里有无数个问题想问,但阿特拉斯说得对,在对方的飞机上,还是少问少说为妙。他肯带自己去见达斯坦,已经算是很大的进展,以后慢慢套他不迟。她学着阿特拉斯的样子闭目养神,可一个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尖起耳朵听动静,偏偏什么动静都没有。不经意间,额头都渗出了一层毛毛汗。
五分钟之后,她听见阿特拉斯打起了鼾。她以为自己绝对不可能睡着了。
七分钟后,矢茵歪倒在沙发里,舒舒服服地做起了梦…
四小时后,飞机在新加坡樟宜机场降落。他们停泊在一片特殊管制区域,海关的人在区域外守着,没有登机检查,也不允许机上人员离开。
天气很阴沉,水泥地面还残留着半小时前暴雨留下的痕迹。矢茵不自觉地藏在窗帘后,透过缝隙向外张望。从远处看,平平直直的航站楼前停满了大型客机,隔着巨大的玻璃,无数等待起飞或等待降落的人在窗前徘徊。一架DHL的波音747货运飞机装满货物,从管制区边上缓缓驶过,驶向跑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连货物都有目的。然而自己的那个家,怕是不容易回去了。
“真奇怪。”坐在对面的阿特拉斯说,“我不知道你对新加坡也这么有感情。”
“啊,没有。”矢茵眨眨眼睛定神,说,“我只是听说,新加坡机场是购物天堂来着,可是从这里看,没看出有多好啊。”
“那是T2区,”阿特拉斯心不在焉地看外面。“也只是你们这些女人喜欢而已。要是对新加坡抱有美好幻想,就最好别下去逛,远远地看看就行了。”
“哈哈。”矢茵一笑,同时把自己的心事掩饰过去。
他们又等了半小时,一辆银色宾利车将他们直接送上了另一架飞机——跟这架巨无霸的空客A380比起来,那架多和尼尔水上飞机只能算是一只麻雀。
它的涂装与多和尼尔一模一样,上白下蓝,绝对没有多余的线条。这要是飞在蓝天白云间,靠肉眼很难被发现。只是那黄金标志大了几倍。他们从机头登机,进入这纯金马桶的狗屁地方,果然奢华又上了几个档次。空姐领着他们刚坐下,飞机就开始滑行,并很快起飞。
在四台GP7200引擎全力推动下,这架总重超过五百吨的超级怪兽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爬升到七千米高空。它冲出一大片云团,恐怖的喷射尾流将云冲得滚滚向后翻涌。它在这个高度向左倾斜,转向太阳的方向,而后继续向一万二千米的高度爬升。
矢茵面色苍白地说:“我有点晕…”
“没吃早饭还是生理期来了?”
“我是晕机!”
“哦,宝贝儿,这可不好。如果这样子都要晕,待会你可别晕过去。”
“还要怎样?”矢茵抓紧了扶手。
“看了你就知道,这世界上真有品味差到如此地步的人。”阿特拉斯向她挤挤眼睛,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刚说到这里,有人推门进来。来者身高在一米九以上,即使全身裹着白色长袍,也掩不住下面像要随时爆裂开来的肌肉。他头戴蓝色卡菲耶,白色驼毛头箍,头巾一长一短遮盖下来,捂住口鼻。
这是皇室才能佩戴的卡菲耶。不过矢茵并不知道,只觉得他眉骨突出,眼窝深陷,大约四十来岁,眼睛里像射出两道光,扫过自己和阿特拉斯的脸。
“您是矢茵小姐?”他一开口,吓了矢茵一跳,倒不是那一口正宗的汉语,而是他的声音又尖又细,绝然不像是这样魁梧的身体能发出的。
“呃——是。”
“您好,请跟我来,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还有您,阿特拉斯先生。”
那人在前面领路,矢茵惴惴不安地跟在阿特拉斯身后。他们穿过走廊,下了几层楼梯。巨大的机舱被改装成许多房间,有客房、酒吧、小型电影院,等等。有法国式的浪漫,有希腊的风情,也有日本的雅致,中国的堂皇。装潢无不华丽奢靡,器具无不精致绝美。可是矢茵却想起了阿特拉斯的话——
一点品位都没有…
“达斯坦,他们家是卖石油的吗?这么有钱?”
“卖石油?这可真是羞辱他了。他在阿拉伯世界的民望无比尊崇,地位甚至在几个联合酋长国的酋长之上。他可是正宗的萨拉丁后人!”
“哦,明白了。”
“算了吧,看你的样子,根本就不知道萨拉丁对于阿拉伯世界意味着什么。”
“本来我也不懂嘛。”矢茵恨恨地说。这家伙真正讨厌,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让自己难堪的机会!
一路走来,听不到任何声音,连音乐都没有。矢茵有种感觉,这架标准配置656名乘客的飞机,除了机务人员和那个什么达斯坦,就只有她和阿特拉斯两人了。
现在算是明白了。在这万米高空,达斯坦简直能为所欲为,他俩连一丝儿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会面?难道不是劫持吗?矢茵偷偷瞧了瞧阿特拉斯,他倒是神色自若。
真奇怪。跟他一模一样那个家伙,是绝对不会做出自投罗网这种事的。
他们走过飞机中部,穿过一条曲折的过道,来到一扇大门前。这扇大门足有15米高,从机腹一直延伸到顶部,将机舱前段与后段完全分隔开来。整扇门金光灿灿,左边雕着一柄剑,右边则是一朵奇怪的花。
矢茵暗吞一口气。让她吃惊的不是这扇门的精致奢华,而是剑上阴刻着一路花纹。那花纹造型奇特,一路下来,像攀附在剑上的抽象化的大蛇——但矢茵立即就认出,这是一组黑玉上的文字,只是被左右颠倒,反过来刻画而已。
再看花瓣,内侧同样有相似的纹路,不过仔细看与剑身上的略有区别。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刻的人根本不知道文字的方向,这两组文字都反了。
想到这里,矢茵心里突然咯噔一跳——为什么是这两组字反了,而不是自己认为的反了?
不。她的自信心简直要爆裂出来,确信自己绝对没错。这感觉就像那次启动安蒂基西拉机器一样,浑然天成。
忽听阿特拉斯说:“嘿,你知道吗?进入这道门得闭着双眼。”
“为什么?”
阿特拉斯闭着眼,郑重其事地说:“我怎么知道呢?但规矩如此。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从权。来,把眼睛闭上,我牵你进去。”
矢茵虽然将信将疑,但一直以来的事都超出她的理解,不由她不信。啪咔一声,那人推开了门,矢茵赶紧闭上眼。
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让她心中稍安,同时隐隐觉得阿特拉斯还算太坏。他领着她向前走。矢茵听见砰的一声,阿特拉斯说:“噢,走偏了…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原来真的有这规矩。
他们走出几米远,身后的门又沉重地关上。阿特拉斯说:“好,可以睁开了。”
矢茵睁开眼,霎那间所有的感觉都消失了,只觉得人往下坠去、坠去,向着万米以下坠去——
脚下空空的!一片罕见的逆时针蜷曲云层在至少三千米下方,缓缓向后移动。左首是湛蓝色的天空,右首是湛蓝色的天空,头顶是紫蓝色的天穹。她目光所及的原本该是机尾的方向,仍然是湛蓝色的天空,云层消失在大约两百公里以外,再远处,就是弯曲的海平面了…
大脑失去平衡,她完全不能控制地向左歪倒,不知要坠落多久才会坠入云层,她不能呼吸,不能思考,不能…
奇怪,怎么一丝儿风都没有?难道自己其实早就摔死了,这会儿只是灵魂飘忽?又或是吓得昏死过去…还没等她想清楚,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撞在一片虚空之上,撞得两眼金星乱闪。
“哈哈哈哈,得了吧!”阿特拉斯哈哈大笑,把昏头转向的矢茵拉起来,说:“仔细看看!”
“不、不!”矢茵身体晃来晃去,尖叫,“我不能!我控制不了!”
她奋力甩开他,重新跪倒,双手在身体底下乱摸——见鬼,是实体!隔得近了,她才看出那云层并不自然,而且中间隐隐有一根根纵横交错的线条。她小心翼翼地四面张望,终于看出周围仍然大致是一个机舱的轮廓,只是所有眼睛能看见的面上,都铺设着显示屏幕。屏幕联缀成一个整体,把这段二十几米长的庞大机舱变成了一个立体感、通透感极强的影院。
她想通了,身体重新找到支撑点,一下自己就站了起来。她反手一巴掌甩去,叫道:“混蛋!”
阿特拉斯笑着躲开,举起双手:“嗨,我可是为你着想!你要是在门外看见了,还有勇气跨进来吗?好了,嘘、嘘…主人要出来了!”
矢茵打不到他,狼狈地整理衣服。她看见一团云从下方掠过,到尾部的时候,骤然被看不见的气流打得粉碎,消失无踪。
“明白了么?”阿特拉斯在她身后说,“这可不是电影,而是飞机外的实时影像。我听说环绕机身一共有56个摄像头…”
“148个。”有个苍老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图像更加真实。从你上次离开以来,已经升过两次级了,阿特拉斯。”
机舱对面,有个坐在轮椅上的人突然凭空出现。矢茵大为惊诧,后来看见他身后的云与旁边的色泽上略有差别——想来他连舱门后的通道上也加装了屏幕,以使自己的出现不破坏整体云空的效果——那么这就是那位没品到家的萨拉丁·什么·什么什么·达斯坦殿下了。
那人驾着轮椅慢慢驶到矢茵和阿特拉斯面前才停下。他身材原本应该很高大,需要这样加大号的轮椅才坐得舒适。但他显然身有隐疾,身体向左侧拘偻着。他垂着头,金色的卡菲耶遮住了脸庞。左手藏在长袍后,操纵轮椅的右手上戴着黑色手套。
“你就是矢茵?”达斯坦说,“我见过你父亲,是个好人。我是达斯坦。”他的声音不仅仅是苍老,更有某种憋着劲说的痛苦和勉强。看来隐疾在心肺之间。
他向矢茵伸出手,矢茵略一迟疑,他就立即缩回去。
“我让你害怕了吗?”
“哦,不,我、我只是…很惊异你的汉语说得好。”
“我一生都在研究‘卡萨拉’,一生。”达斯坦叹息着说,“就是你们称之为黑玉的东西。我不仅说得好汉语,还会古埃及语、印加语、俄语,还有许多印度、西部利亚等地的俚语。你们中国的执玉司,虽然成立的时间比我们早了几百年,在这件事上却早已落后了。”
“是吗?为什么?”
“因为固步自封。因为骄傲。因为他们曾经离真相是如此之近。”达斯坦抬起头来,“而真相离开中亚,至少有两千年多年了。”
矢茵屏住呼吸。
这张脸的可怕之处不在其苍老。事实上,达斯坦看上去远没有他的声音显示出来的年龄老,最多四十出头。他的左半脸已经消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又黑又厚的瘤子后面。这些约拇指大小的瘤子从头皮延伸到咽喉下方,很可能整个左边身体都被覆盖,才如此拘偻着,虚弱得好似垂死之人。
阿特拉斯冷冷地说:“哦、哦,达斯坦,你可真偏心。我们见面五次了吧?这才是第一次看清你的丑模样。”
矢茵又惊又怒地看他,手心里渗出汗水。达斯坦却只是笑了笑。他按动轮椅上的触摸屏,矢茵和阿特拉斯身后一片显示屏无声的退去,两个单人沙发升了上来。
“请坐。”
阿特拉斯大咧咧一屁股坐下,矢茵则小心地坐了。达斯坦说:“很抱歉,让你们千里迢迢来这里。我听说矢茵小姐晕机,还好么?”
“呃,没事。”
“你要知道,对手太多了,他们想尽办法的打探、窃听。用你们中国的话说,在这天不收地不管的地方,我才放心的下。我可以保证,在这里说的话,没有一个字会泄露出去。”
他沉默了一会,才小心的问:“那么,你是真的得到它了么?”
“是。”
“请——”
矢茵面前的一块显示屏突然变黑,并且升到她膝盖的位置。矢茵伸手在上面写着,将十三个字符一一写在上面。阿特拉斯装作看天,避开那些文字。达斯坦一边看,一边点头,唯一还能视物的右眼里透出某种光芒。他突然说:“这便是了。看来你父亲真的进入了通道…”
“通道?”阿特拉斯耳朵尖起来。
“我父亲?”
字迹消失无踪,屏幕悄无声息地降了下去,重新显示云层。达斯坦说:“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但我的时间不多…镇痛药只能持续十五分钟。那些医生只想让我活下去…”
他喘息片刻,勉力抬起头,望着左首的云空,说:“1187年9月2日是登霄节。就在那天,伟大的萨拉丁进入了圣城耶路撒冷。与东征十字军不同,尽管战事惨烈,萨拉丁进城后却没有杀一个人,没有烧毁一栋房子,并且释放了所有战俘,让他们返回欧洲的家园。所有人都为萨拉丁的君子之风所折服,甘心情愿放下武器。但是在圣殿山的深处的洞窟里,最后三十名圣殿骑士团的重甲骑士却坚守着仅容一人进出的洞口,始终不肯投降。”
“士兵们强攻了两天两夜,死伤上百人。他们往里倒入滚水、尸油,用拉特达叶的浓烟熏…各种能用的法子都用尽了,仍然没有让重甲骑士屈服。僵持到第三天,萨拉丁之子勒斯命令士兵退下。他向真主祷告,而后解开盔甲,放下长剑,独自一人走进洞内。”
“一个小时之后,他安然走出洞窟。重甲骑士们全数自尽身亡。这是真主的力量,是真主让忠贞的骑士们把秘密交给了萨拉丁。约柜的秘密。”
“约柜?”
“上帝创造约柜,并将其交给摩西,存放人与神立下的契约。”达斯坦说,“显然,神话应验了。当伟大的萨拉丁走入洞窟时,连他也禁不住拜倒在神器之前。我们家族的命运就此彻底改变。”
“萨拉丁宣布耶路撒冷不禁基督教,这在当时曾经引发剧烈争执。这却为他在西方赢得了崇高声誉,他的敌人,狮心王理查甚至为他塑立雕像。勒斯得以出使西方世界,为萨拉丁带回了大量关于约柜的资料。他,就是第一任萨拉丁之翼的主人。”
矢茵忍不住说:“约柜就是黑玉吗?”
“不。”达斯坦闭目养气。他的右手在触摸屏上划动,房间里忽然变得一片漆黑。矢茵屏声静气的等着。几秒钟后,左面的墙壁慢慢亮起来了。不过矢茵从极亮处突然陷入黑暗,眼睛一时还无法适应。又过了几十秒,她才看清楚墙上显示出的画面。
画面周围是嶙峋的山石,石头表面呈现出怪异的灰紫色,偶尔还会发出一两点光芒,像突然闪烁的鬼火。几束探照灯光从几个方向投射而来,将中间那事物映得通体发亮。
黑玉。
只看了一眼,矢茵就知道它是真的。它给人一种强烈的不可被破坏、不可被阻扰、不可被超越的感觉——哪怕仅仅是一段并不十分清晰的视频投影。矢茵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目不转睛的看着它。她身旁的阿特拉斯却更加深深陷入沙发里,一动不动。
在银行里,矢茵担心有摄像头监视,箱子都未敢完全打开,只拉开一道缝往里瞧了片刻。此刻才是真正被震撼。不知道多少个千年的岁月过去,它的表面却仍然光洁如镜,没有一星半点老去的痕迹。它仿佛自开天辟地以来就在那里,更像要这般一直挨到到世界末日。
安蒂基西拉机器。
这当然不是安蒂基西拉机器。矢茵却不知哪里来的信念,觉得它就如同安蒂基西拉机器一样,一定有什么地方可以被打开、被分解、被重新组合,尔后彻底爆发出让整个世界为之震撼的恐怖力量。
“这就是黑玉,我相信矢茵小姐已经见过另一块。我不知道执玉司,或你们东方人是怎么看待它的。对我们而言,这是神遗留之物——或遗弃之物,看你怎么想了。”达斯坦说,“我们的前辈中,有人考证是所罗门王将它埋在圣殿山下,也有人说就是摩西本人。不过现在看来,恐怕都不正确。有个人,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我们几乎可以把时间确定在不超过一百年时间段内——埋葬了此物。这不是殉葬所用,而是为了将来。”
“将来?”矢茵好奇地问。
“将来…”阿特拉斯缩在沙发里,死死咬着自己的手指。
“是将来。确定的将来。”达斯坦手指移动,画面上出现了一段文字。这段文字非常奇怪,矢茵完全茫然。阿特拉斯却低哼一声:“古笪柯拉丝文。”
“你也很下了功夫研究呢。”达斯坦说,“这的确是古笪柯拉丝文。笪柯拉丝在已经消失的古埃及语里,是低贱的南方奴隶的意思。这个民族同犹太人一样,在公元前十五世纪前后,被强大的埃及奴御。摩西出埃及之后,埃及遭遇长达十几年的灾害,国力衰落,这个民族就销声匿迹了。但在公元前四百多年,也就是犹太人尼希米重建圣殿后不久,离耶路撒冷四百公里的特克拉斯,突然兴起一座繁盛的城市,似乎就是笪柯拉丝人的后裔。他们一度强盛到迫使波斯帝国后撤,并在耶路撒冷东面铸造三座卫城,以保卫耶路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