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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瑞拉拍拍蜘蛛,蜘蛛无声无息地收起八只脚,将身体降到地面。玛瑞拉跳到地面,问阿特拉斯:“你怎么了?”
阿特拉斯把脑门死顶在地上,额头蹭出鲜血也不管。他喃喃自语:“为什么我读得懂出这些文字,为什么就是他妈的记不起20岁之前的事?”
“你认识这些字?”玛瑞拉指着蜘蛛上的各种标识。“这是什么?”
阿特拉斯飞快的瞄了一眼。“警告:内部封闭态,非101级授权禁止开启。”
“这个呢?”
“第三次深空回收体——达伦波尔系统第三独立探空单元。”
阿特拉斯说完,更加痛苦地抱住脑袋。“为什么除此之外的,我就完全不知道呢?他妈的为什么!”
玛瑞拉瞪大了眼睛,一时间心口像有小鹿乱撞,气都出不顺了。
天啊!天呐!天!玛瑞拉,你这个笨蛋!
玛瑞拉也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心中对自己狂喊:“你不能嫁给帝启,但这儿可有个跟帝启大人一样的存在!你真是疯了,竟然没想到!这张脸,这胸肌,这怎么也比凰王那老妖怪要强一万倍啊,一万倍!”
两个人同时陷入头晕目眩的状态,老半天,阿特拉斯才突然一激灵,跳起来问:“矢茵呢?你见到没有?”
啊哈!这次可绝对不能让矢茵抢了先了!玛瑞拉回答道:“见到了!她已经嫁给凰王了!”
“白痴。”
“我也是这么说她的。”
阿特拉斯重新恢复了镇定。“我说的白痴是你,这种话你以为我会相信?”不等玛瑞拉争辩,他拍拍蜘蛛。“这玩意儿你哪里弄来的?”
咔啦啦啦!蜘蛛站起身,连退两步,发出低沉的机械般的抗议声。玛瑞拉赶紧抚摸它几下,蜘蛛立即安静下来。它伸出一条前肢,轻轻环绕在玛瑞拉身前。那前肢背侧尖利无比,看不出是什么合金制造,隐隐散发出蓝色的光芒。光洁的刃面倒映出玛瑞拉曲线毕露的身体,有种让人惊心动魄的美。
“这是我的宠物,”玛瑞拉庄严宣布,“是我的哦!你要是喜欢,嘻嘻,我是说你要是肯答应,也可以变成你的…”
稍早之前,玛瑞拉听到了那剧烈的爆炸声。她被那金属蜘蛛怪物吓得魂都飞了,可是细想想,在这疯狂的岛上,还有谁能帮自己?周围不是凶悍的神圣光辉军团,就是变态的凰王手下。如果矢茵和明昧真的死翘翘,自己估计也跑不到哪里去了。
冒险独自往上走,还是回去找矢茵?真是个让人痛苦的选择!她踌躇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回去看看,毕竟那爆炸声似乎不应该是蜘蛛下手的方式,它应该更华丽一点,用那锋利的刀刃把讨厌的明昧切成一片一片的才对。
玛瑞拉胆战心惊的往回走。怎么没动静了?爆炸的烟尘被穿越洞穴的狂风吹散,她已找不到原来的方位。她一边走,一边轻声呼唤:“矢茵…”
唰!铮铮铮铮!
屁股后风声响起,在玛瑞拉回过神来之前,蜘蛛四把镰刀一样的腿东一刀西一刀,把她的衣服瞬间切成碎片。玛瑞拉一屁股坐到,既而瘫软在地。怪物欺身上前,八只脚牢牢将她压制在岩石上——其实它真不用如此费心,因为玛瑞拉这当儿已经彻底丧失了所有抵抗,基本上已丧失了意识。它胸前啪地弹出一根指头粗细的管线,管线前端伸出一组六针阵列插孔,深深插入玛瑞拉手臂之中。
玛瑞拉痛得浑身一抽,醒了过来。在她苏醒这两三秒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完全不知道。可是醒来之后,蜘蛛放开她,退到不远处,八只脚从后到前依次放低,屁股朝天,脸却搁在了地上。玛瑞拉战战兢兢地看了很久,突然发现,这竟然是一个跪伏的姿势。
“你说跪伏?”
“是啊,我也莫名其妙,但从那之后,它就惟我命是从啦!你瞧!”她爬上蜘蛛的顶盖,叫道:“起来!伤不起!”
蜘蛛迅速站起。它身体一歪,玛瑞拉赶紧抓紧了它的一只光学眼。蜘蛛犹豫片刻,忽然啪咔一声响,它的顶盖裂开。猝不及防地玛瑞拉跌坐进去,吓得尖叫一声。但她只跌进去一半,上半身仍露在外面。一些软软的电缆一般的触手伸出,缠绕在她腰间。她吓得冷汗都出来了,但过了片刻,什么也没有发生,反而觉得触手很温暖柔和。
她又惊又喜,说到:“伤不起,跳一跳?”
蜘蛛起劲地跳了两下,果然,那些触手如同安全带一样将她牢牢固定住,她再也不担心被甩下去了。玛瑞拉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伤不起,伤不起太棒了!”
“它叫什么来着?”阿特拉斯觉得头又开始痛起来。
“伤不起,哈哈!这是‘姐姐你伤不起’的简称,拉风吧?哈哈哈!跳一个,伤不起!”
蜘蛛八条腿像弹簧一样蹦跳起来。玛瑞拉哈哈大笑;“转个圈,伤不起!哈哈!来来,前肢拿给我,是前面那条腿啦!嗯,乖,哈哈哈…喂!你去哪儿?”
“你慢慢玩吧,”阿特拉斯一边走一边随意挥手。“再见!”
头顶风声大作,伤不起带着玛瑞拉越过头顶,轰地落在面前。它落下的岩石很光滑,伤不起八只脚吱吱嘎嘎一阵乱刮才站稳,岩石被刮除十几道深深的痕迹。阿特拉斯看着它的腿,心中想:“这是为深空探测单元服务的基础型,主体对称设计,以适应无重力状态下的全方位操作。它的肢体光滑,外层套件部分已经遗失了…”
这念头出现得如此自然,阿特拉斯却更加郁闷,因为只要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回忆,这段回忆就会立即掐断,并再也找不到任何痕迹。他愤怒地甩了甩头。
“干嘛!”
“我跟你一块去找!有伤不起在,看谁还敢阻拦我们,哈哈!”
“我不跟蠢货一路。我要去找矢茵了。”阿特拉斯转身继续走。
“不要嘛!大家虽然有过误会,但是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对不对?”
“哈,对的。什么时候我到尼泊尔,请你吃饭好了。现在我忙得很,谁知道矢茵那丫头怎样了…”
“啊!”
“你不要随便乱叫好不好?”
“真奇怪,真正奇怪!”
“什么?”阿特拉斯莫名其妙。
玛瑞拉神色古怪。“似乎对你来说,矢茵远比黑玉重要。从你见到我开始,提到的全是矢茵,而没有黑玉!”
阿特拉斯一怔。他不自觉的摸摸下巴,说:“因为,我想她肯定跟黑玉在一起。”
“哈!哈哈!说的话连你自己都不信!”
阿特拉斯真是受不了这家伙,大步向前走。咣当咣当,伤不起驮着玛瑞拉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玛瑞拉说:“心虚了吧?你凭什么认为矢茵跟黑玉在一起呢?她最应该在凰王身边吧?哈哈!你以为我傻乎乎的,矢茵也觉得我傻乎乎的,我却一眼就能看出你有多喜欢她。”
阿特拉斯停下脚,点了根烟,坐下慢慢抽。伤不起走到前面,八只脚不动,上身嗖的一下旋转回来。玛瑞拉得意洋洋的问:“点中你心事了?”
“嗯,”阿特拉斯点点头,“你说得很对,矢茵更可能在凰王那里。以她的能力,怎可能这么快到手?不过此时此刻,最应该跟黑玉在一起的,就是凰王。所以追踪矢茵,找到黑玉的几率还是很大。”
“呃——”玛瑞拉脑子飞快转动,应不应该告诉他矢茵追逐着光辉军团的人跑了呢?如果不说,他找到矢茵后,自己以后不要做人了。但是就这么说了,又不甘心啊,真是可恨,为什么自己醒悟得这么晚呢!
几十年,不,整整四百年来,陀阀教一直相信,阿特拉斯同为不死之身,却与帝启大人水火不容。因此陀阀教上下同心,都将阿特拉斯视为恶魔,相互攻杀。三十几年前,玛瑞拉的师傅——其实也是母亲,邀约各路高手围歼阿特拉斯,便是双方最近的一次搏杀。
然而自己亲身接触后,才发现阿特拉斯并非如前辈形容的那样可怕,甚至——玛瑞拉一双眼睛贼溜溜的在阿特拉斯身上转来转去,心想:“他跟帝启大人长得真是一模一样!难道神选之人都是这样的?唉,我真是傻!我真是迟钝!帝启大人不能碰,他可跟我们族没任何关系啊。玛瑞拉呀玛瑞拉,要死要活,就看这一着了!”
这些念头在她脑中只是一闪,立即说:“我却不这么看。”
“哦?”
玛瑞拉罕见地露出庄重的模样,坐直了身体。“你想啊:光辉军团那帮家伙在追杀凰王,如果我是凰王,想的肯定是先解决此事,只有傻子才会发了疯的往藏黑玉的地方跑——那不是给人带路么?”
阿特拉斯想了想,“那也难说。如果凰王的能力来自于黑玉,那么他往藏黑玉的地方跑就很正常。他甚至可能一直带在身上,毕竟那玩意儿不大。”
“有传言说矢茵已经在海港市得到了黑玉,她一直带在身上吗?”
阿特拉斯一怔。
玛瑞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此刻的每一句话都将决定自己是或否能生下永生的孩子,成为新的陀阀教的主人,哦,不,也许是整个地球的主人!她差点被自己的英雄主义母性感动得哭出来,面上却一点也不表露,问阿特拉斯:“你跟矢茵一道来的,你见过黑玉吗?”
阿特拉斯点头:“当然见过!”
玛瑞拉爆出一层冷汗。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说:“好。我听说黑玉上有文字,你既然见过,把它写出来我瞧瞧呢?”
“我为什么要给你看?你那小脑瓜子看得懂?看了有用?”阿特拉斯一脸轻松地笑笑。
玛瑞拉屈指在伤不起身上咚咚的敲。她看出来了,她仅仅用脚趾头都看出来阿特拉斯在强装镇定。他心急如焚呢。所以绝对不能把他白白送给矢茵!
“如果伤不起是与黑玉同时代的事物,它必然看得懂。如果伤不起真是与黑玉一起来到这里的,它也必然知道黑玉的所在——用处就在这里!”玛瑞拉俯身向下,那双摄人心魄的妙目盯牢了阿特拉斯,仿佛看入他灵魂深处去,声音低沉、却又坚信无疑地说,“我俩通力合作,取黑玉就如探囊取物!”
阿特拉斯在她的瞪视下后退两步。不知是被玛瑞拉蛊惑的眼神震慑,还是想明白了内中关键,他慢慢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画着。矢茵当时在船舱里画的字符,耶路撒冷圣殿山洞窟内的黑玉上的字符,他全都记得很清楚。尽管不知名的原因让他打心底害怕、恐惧、厌恶,他还是记下了每一个字符的细节,这一辈子都不会忘…
他刚写了两个,嘎啦啦一阵响,伤不起不安的躁动起来。玛瑞拉不停抚摸它的身体,轻声安抚:“乖,好好看。你见过的,是不是?你如果知道它在哪里,就带我去吧。”
连阿特拉斯也禁不住激动起来,飞快写完字符,两人同时转身看向伤不起。伤不起的电子拟音呱嗒呱嗒说了两句,却再次俯下身,一动不动了。
就在玛瑞拉要怒斥伤不起之前,突然有个痛苦嘶哑的声音响起:“我…知道黑玉在…哪里…”
一个上身赤裸的人往前探出身体——这是一个自杀式的动作,目的是为了掩护他身边的明昧。
就在刚才,有个人用同样的动作往前扑,被几十米之外的狙击枪打穿的左侧肺叶,打断肋骨,从背脊穿出,几乎贴着矢茵的后脑勺飞过,最终击中她身后的石壁。那人往下跌落,狂喷而出的鲜血将矢茵整个染成了红人。
列普辛柯瞄准的本来是窗口显露出来的中间部位,当矢茵刚一抬头,他本能地往后一拉枪身,同时扣动扳机。射击线路非常准确,覆盖了矢茵整个上半身,即使因穿透了一个人的身体而略有偏转,子弹仍然可以击中矢茵头部。但子弹被挡住的时候,声波冲击先一步抵达,打得矢茵头略一偏——就是这一偏,救了她的小命。
列普辛柯心中充满了惊异。他并非惊异矢茵——穿这种侍女衣服的人他已经杀了太多,而是在子弹出膛之前,那人就扑了出来!
不管他往前扑的速度有多快,不提前至少两秒钟,以子弹飞行的速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中枪。列普辛柯甩甩头,告诉自己那人其实是鬼使神差想要来拉那女人,才撞上枪口的。他在思索的时候,已重新上了膛,静静等待女人的再次移动。
看见了,有只手从岩石后伸出来,想要抓住那女人,刚刚中弹的那人身体还在抽搐,透过高倍瞄准镜,列普辛柯可以隐约看见女人还在他身旁缓缓向前挪动。她只要露出半个头,子弹就会掀飞她的颅骨,列普辛柯耐心的等着…
突然,不知是被人拉扯,还是她重新鼓足勇气,女人猛地往前一扑,整个背部都露了出来——
砰!
硝烟散去之前,子弹穿透了扑出来的那人身体,打得他转了半圈。他竟然还将躬身张臂的姿势保持了几秒钟,直到确信女人已被拉进了石壁保护的范围,才往后倒下,从窗口掉落下来。他的身体在阶梯状的岩石上弹跳了好几次,才落入下方的岩石中,再也看不见。只是几十米高的陡壁上到处都留有鲜红的血迹,提醒列普辛柯——确实有人被自己击中了。
列普辛柯放下狙击枪,有点失魂落魄的看向对面——真见鬼,这一次又提前扑出来,难道还是偶然?!
明昧用力一拉,将矢茵拉入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两个人一起往后翻滚。矢茵放声大哭,拼命推开明昧的手。但她身体完全瘫软,,一跤坐倒。立即有数不清的手伸向她,将她托起,一路往前送去。
她闭着眼,感到脸上那些血正在迅速冷去。她已经无法确认身上究竟沾有多少人的血,只是哭着,颤栗着。没有人说话,那些人如同保护蚁后的工蚁,无声无息地将自己团团围在了最安全的所在。
“镇定点,镇定!”明昧再次摸到她肩膀,“冷静下来!”
“你杀了他们!”矢茵尖叫,狠狠甩开她的手。
“如果你屁股不翘那么高的话,他们本可以不死。”
“你!是你叫他们出来,是你推他们出来!”
明昧叹了口气:“如果我能指挥他们,如果我能算得如此准,可就好了。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再说吧!”
“不!不!”矢茵两只手在脸上乱抹,想将血迹抹去,可是那么多,又冷又黏,哪里抹得去?她使劲抹啊抹,骤然双手被拉开,跟着脸上火辣辣的一痛,左边耳朵嗡嗡作响。
她被打得本能地睁开眼,明昧蹲在面前,冷冷地说:“你想再多死几个,就尽管耍小孩子脾气吧!”
矢茵茫然地站起来四面张望。这片洞穴长约二十米,密密麻麻挤着三十几个人。围绕着自己的全是点灯人,一个侍卫或侍女都看不到——也许他们已全部死在来的路上了。最前面的便是那庞然怪物。他坐在地上,仍必须低着头,才避免脑袋撞到洞顶。隔近了看,越发觉得它实在丑陋,简直就是一只脱去所有毛发,再将皮肤染成绿色的山地大猩猩。
它身上到处是弹孔。也许因为皮肤粗糙厚实的原因,弹孔周围流的血并不多。它疲惫地闭着双眼,嘴巴歪斜着,沉重的喘气。
在它面前坐着——矢茵失声叫道:“帝启!啊?!”她瞧了一眼明昧,却见她一点也不吃惊,反倒露出一丝笑容。
矢茵现在也顾不上忌讳太多了,又喊:“帝启!”
她喊到第三声,帝启才转过头,冷峻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最终停在明昧身上。矢茵被他的目光射的一顿——这真是帝启么?
他的神色凝重而沉稳,与平常的帝启差不多,但帝启至少有一点儿人气,这个人完全没有一丁点儿情绪浮现,简直就是一具披着帝启外表的机器。他裹着一袭麻布,连脑袋都蒙住,看上去像个中世纪的传教士。矢茵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不敢再开口说话。
“两个身体差距很大。”帝启皱起眉头,用矢茵听不懂的话说着。这种语言东亚人听上去咕噜噜得含混不清,西方人听上去以为是某种太平洋岛屿上的土族说的塔希提语。事实上在一万年前,在阿拉斯加特别执行委员会控制的区域,这种语言可算是半官方语。由于它的四十六个字母是从机器语言中进化而来,因此大多数底层代码编撰者都习惯以它作为日常用语。这一习惯后来渗透到了他们所编纂的高阶代码中…
“一个符合高阶标准,一个只是普通人类。然而代码体征却刚好相反。”帝启摸着下巴沉思,身后忽然一黑——那怪物的手举了起来,手掌张开,比帝启整个身体还大。矢茵吓得惊叫,那只手拍下来,却只是轻轻在帝启肩头拍了两下,仿佛宠物蹭主人身体撒娇一般。
“是,是,我知道。”帝启目光从明昧移到矢茵身上。矢茵忍不住打个寒战,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已经完全赤裸。不,也许比那更糟,他的目光简直已穿透了肌肤,深入到身体内部。
“代码虽然尚未解码,但毫无疑问是高阶代码。”帝启犯难地自言自语,“只是她的身体恐怕不能承受高密度改造…”
吼吼。怪物从鼻子里哼出几声。
帝启听了,点头说:“那就两个一起。带她们走!”
围绕在两人身旁的点灯人们一拥而上。矢茵惊叫道:“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帝启,是我,是我!你又失忆了么?快醒醒啊!”
她顺手放倒两人,更多的人围上来。这些人跟不管矢茵的踢打,层层叠叠围上来,挤得矢茵手都伸不开。她放声尖叫,数十只手从四面八方抓住她,一下将她举了起来。矢茵陡然想起那被高高举起,准备抛入大海祭祀的婴儿,吓得险些昏过去。
“闭嘴,别叫了!”明昧喊道,“现在束手就擒是唯一的办法!”
“为什么?”
“他要带我们走,这不正好?”
矢茵刚一犹豫,手足一紧,已经被人紧紧捆了起来,这下就算想挣扎也无济于事了。
帝启站起身来。此刻外面枪声仍在继续,只是远比之前稀少,光辉军团的人大概不想浪费子弹。这段洞穴与下一段洞穴之间大概有七八米左右,要在光辉军团的火力下冲过这么长的距离,几乎不可能。
帝启倾听良久。忽然,八个点灯人像得到了无声的命令,快步走到队伍最前面,另外八个人紧紧跟在他们后面,组成第二梯队的模样。
矢茵的心脏骤然收缩,叫道:“等等!”
帝启手一挥,最前面的八人没有丝毫犹豫,一下冲出岩壁。光辉军团大概没想到这么多人会冒险跑出岩壁,最初的一两秒钟都没有开枪。直到最前面一人就要跑进下一段洞穴,才骤然响起一声狙击枪声。
那人的头部像西瓜一样炸裂开来。在他身后,七个人一起高举双手,齐刷刷转过身,面对下方。
哒哒哒、哒哒哒哒!
光辉军团的枪声大作,七人身上顿时爆出无数弹孔,鲜血狂喷。但在他们还未跑到位置之前,身后的八人也已跑出洞穴,从后面将他们死死扛住。鲜血霎时变成一片血雾。
“啊!啊!”矢茵头皮发麻,放声狂叫。然后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光辉军团的枪声响起时,她和明昧已被人抱着,紧跟在后出发的八人身后跑出了岩壁。子弹呼啸而过,打得石壁砰砰乱响,其间夹杂着肉体撕裂声、骨骼破裂声,人临死前低沉的吼声,更有热腾腾的鲜血溅射之声、肺叶内的气泡破碎声、子弹在腹腔或肌肉内爆炸之声…
短短的几秒钟,他们跑过来了!矢茵无法动弹,更无法思考,只是本能的拼命往后看,往后看——帝启!他正往前冲!那挡子弹的八人已经打得烂泥一般,大部分跌落下去。支撑他们的八个人变成了第二排阻挡,不过此刻也已全数毙命,只是尚有两三人兀自站立不倒。子弹骤雨般倾泻而来,帝启身后的石壁仿佛突然爆炸了一般,碎屑、烟尘滚滚向外喷射。
他跑不动了!他原本跑起来跟风一样快,此刻却像个七十岁的老头,而且还不幸丢了拐杖,慢吞吞的、几乎一瘸一拐地走着。他始终向左侧歪着,是什么地方中弹了?无数碎屑掠过他的身体,打得包住他的麻布千疮百孔,他的神色却始终平静——不,仅仅用平静远不足以形容,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流露,没有痛苦,没有焦虑,没有惊慌,连“平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