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山祭祀之后。丹女还要去矿山,毕竟谢家丹女的存在就是因为朱砂,但一来祭祀太累,一场下来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巡矿,二来因为矿上出过事后,为了安全,所以巡矿渐渐的只是个形势。一般都是在祭祀的时候一并点到。最多就是到就近的郁山矿外叩拜上一根长香。
“既然如此,快备轿。”谢文礼急急的喊道。
话音未落,就见那已经走到路边的女孩子招手叫过一匹马。
“她要骑马?”谢文礼大惊。“这,这太累了,怎么能骑马!”
伴着他的话,女孩子已经翻身上马。扬鞭催马在山路上如同一朵红云疾驰而去。
身后人马轰轰如潮水般跟随涌涌。
随着人潮离去,观礼台上的官员们如同卸下一副重担。纷纷擦拭着脸上的汗,也低声交谈适才的震撼。
“这也是祥瑞。”
“一定要禀告皇帝。”
那边的议论纷纷并没有打扰位于最前方的周成贞和东平郡王。
周成贞面色阴晴不定,坐着一动不动。
“感觉怎么样?”东平郡王问道,“你已经看过了。想笑的话可以笑了。”
啊呸!怎么笑的出,周成贞觉得自己的脸都有些僵硬了。
“很震撼吧?想不到吧?”东平郡王接着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成贞皱眉说道。
东平郡王笑了笑。
“没怎么回事。”他说道,“这就是巫啊。女能事无形,以舞降神者也。”
以舞降神。
周成贞动了动嘴唇。
他不自觉的想到适才看到的那一幕。尤其是那风雨中衣裙长发飞舞的女孩子合手击掌,空中雷声滚过。
这就是巫!
“被西门豹扔下河水的也是巫。”周成贞哼声说道。
远远的天边又隐隐传来喧哗声传来,周成贞不由坐直了身子。
什么鬼?难道还没完?
站在矿山口的民众则能清晰的感受到雷鸣般的喊声从矿山内传来,地面似乎都在颤抖,让人忍不住心生恐惧。
他们向内看去,那女孩子正在谷底举着长香,矿工们发出的喊声正是在应和她的吟唱。
“大小姐!大小姐!”
矿工们激动的叩拜高呼,但在这激动中也有人喊出不同的声音。
“柔嘉小姐!”
话音才落就被旁边的人呵斥。
“你疯了!”
“那是大小姐!”
喊错话的矿工讪讪不安。
“可是,声音很像,我就觉得是柔嘉小姐在唱号子….”他怯怯说道。
“声音像也不是,这是大小姐,大小姐。”其他人纠正道。
很快那女孩子就拜完了,书中握着香向矿工们走来。
这根长香将由矿上的矿工接过,表示接到了山神的宽恕和赐福。
安哥俾抬起头,看着走近的女孩子,这面容他并不陌生,只看了一眼他就飞快的低下头,高举起双手。
一根香稳稳的放在了他的书中。
“安哥,拿好了。”
声音从头顶传来,安哥俾身子一震,如同滚雷在耳边炸开。
他猛地抬起头那女孩子已经转身向外走去。
不对!不对!
安哥俾站起身,但其他的矿工们潮水般涌来将他团团围住,伴着嘿哟嘿哟的号子声,将他抬了起来着向矿山上奔去。
安哥俾举着手里的长香,用力的扭头看去,那一身红衣的大丹女缓步而去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不对!不对!
安哥,安哥。
有人叫他安哥俾,有人叫他安哥儿,但叫他安哥的却只有她。
只有她!
第二十一章 入夜
谢家祖宅的大门徐徐的关闭,但身后的喧嚣欢呼声却依旧铺天盖地。
院子里的下人族人看着大步而行来的女孩子,纷纷施礼。
“大小姐。”
谢柔嘉含笑大步越过,径直向祠堂而去。
祭祀结束后,丹女还将在祠堂住一晚。
在她身后是抬着轿子跟随的人,不过很快就被谢存礼赶到一边去了。
“没用的废物,还没惠惠走的快。”他喝道,也不用人搀扶,疾步追上谢柔嘉,“惠惠,累不累?累不累?”
谢柔嘉只是大步而行,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抬脚迈进了祠堂,祠堂的大门随之砰的关闭,谢存礼差点撞倒门上,人不由后退几步,谢文兴忙搀扶住他。
“你干什么呢?”谢大夫人喝道,“跟你太叔祖什么态度!”
内里谢柔嘉还没说话,谢存礼已经摆手。
“她累了,累了,跳了可是全祭舞,又跑了趟矿上。”他大声说道,脸上的笑抑制不住,“你忘了你以前都是被抬回来的,惠惠只是累的不想说话而已。”
什么不想说话,明明就是故意的,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惠惠。
谢大夫人攥住手。
“是啊是啊,二叔祖,都累了,你也累坏了,快些去歇息。”谢文兴扶着谢存礼笑道。
谢存礼笑着点头。
“惠惠这里吃的喝的都准备好了吗?”他又急急问道。
“准备好了。”谢大夫人说道,“二叔祖你不用操心了,她可不会委屈了自己。”
谢文兴轻咳一声。
“好了好了都先去休息,都先去休息。”他说道。
谢大夫人看了眼祠堂暗吐一口气转身离开。
祠堂这边安静下来,大宅里依旧忙碌热闹。祭祀后还有很多事要做,虽然已经忙碌了将近一个月,但此时此刻所有人脸上没有一丝疲惫,都带着激动又兴奋的笑跑来奔去。
能得见山神一面,能得到山神的祝福,这一次的盛况将在巴蜀之地成为传奇永远流传,能够亲身经历这种传奇。就是再累几个月也是值得的。
谢文昌也踏入了家门。
“巫女们都安排好了吗?”他一叠声的问道。
“二老爷放心。都安排好了。”身旁跟随的管事答道。
谢文昌脸上抑制不住的笑。
“我去看看清儿。”他说道,“一定累坏了。”
“是啊是啊,三小姐一个人可是撑过全祭的打鼓啊。”管事激动的说道。说道这里还忍不住激动的擦泪。
经过这一场祭祀,大家的情绪似乎都变的脆弱亢奋,忍不住就想流泪。
“是啊,她日常练的可辛苦了。”谢文昌说道。“总算是不负巫清娘娘所托啊。”
说着话已经来到位于祠堂旁边厢房外。
巫女们就在这里歇息,此时传来饭菜的香气。不过一场祭祀下来累的几乎脱力的女孩子们被伺候着洗漱之后都躺着歇息,根本就没胃口吃饭,当然也有例外。
谢文昌从窗子里看到屋子里长长的餐桌前,一个女孩子自己坐在那里正大口大口的吃着。
她身上的祭祀服还没换下来。头发也散着,浑身被汗水打湿,显然还没进行洗漱。看起来狼狈不堪。
“清儿。”谢文昌喊道。
谢柔清的动作一顿,旋即却又接着吃起来。似乎根本就没听到谢文昌的喊声。
谢文昌又喊了一声,谢柔清这才转过头,却并没有走过来的意思。
“清儿累坏了吧,你好好休息,你母亲哥哥他们此时不便来看你,等明日回家大家都会来接你的。”谢文昌含笑说道。
谢柔清嗯了声没有再说话,放下了碗筷,径直向内走去。
“三小姐要去洗漱了,洗漱后好好休息。”管事忙说道,“三小姐真是累坏了,话都不能说了。”
谢文昌笑着点点头。
“让她们好好歇息吧,紧张了这么多年,以后就可以轻松自在了。”他说道。
管事连声应是。
“二老爷,官府那边来人了。”外边有人寻来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