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胳膊腿都还麻着呢。”一个年轻人说道。伸手揉着胳膊,脸上还带着激动。“原来大小姐的巫咒这么厉害啊。”
“可不是,别说指挥着他们让开路了,连我自己都不受控了。”另一个年轻人低声说道。
“所以根本就没必要让咱们这么多人来做这个,老爷们真是多虑了。”旁边的人也纷纷说道,看向城外,“走走,咱们快跟上,怪不得人人都想要听到大小姐巫祝呢。”
马车驶近了,东平郡王神情淡然的看着这华丽的车驾,不仅车驾华丽,驾车的人也配饰华丽,车驾后紧跟着三辆马车,虽然比之前边这辆要稍微逊色一些,但也夺目生辉。
这后边的马车上坐着的都是十几岁的女孩子,身穿精美的衣衫,头戴着华丽的珠冠,她们肯定经过来严苛的教导,身形端正姿态优美,尽管如此,孩子就是孩子,面对四周铺天盖地的欢呼以及注视,她们的小脸绷紧,眼睛发亮,极力的隐忍着激动。
这样的一幕,她们这辈子也不会忘掉,有这样的一刻,不管什么时候回头看,她们的豆蔻年华都是闪闪发亮。
多美好。
东平郡王的嘴角浮现一丝笑,视线又移向前方,随着马车的晃动,在日光下闪闪的发亮的珠帘也晃动着,其内女孩子若隐若现。
大红的裙袍,脊背挺直端坐,宽宽的腰带优美勾勒的身形,精致的面容。
似乎因为这边不同于先前的喧闹,那女孩子微微转头看过来。
东平郡王嘴边的笑凝结,眼前一黑,视线里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眸子,好像星辰一般照亮了黑夜。
“喂,醒醒,醒醒。”
耳边急促的声音炸响。
她!
东平郡王猛地起身,这动作让四周的人轰然而动。
“殿下?”
东平郡王半坐半起身形绷紧更显的修长,一手扶着膝头,看着那双眼转开直视前方,珠帘摇晃衬得她的面庞泛着细腻的柔光。
她!
“殿下?”文士不解的问道,看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过去的车驾。
东平郡王一抬手臂,双手再次放在身前端正而坐。
“我们现在出发吗?”文士问道。
“不急。”东平郡王说道,看着前方的车驾垂下视线。
…
随着丹女车驾的离开,整个彭水城都似乎变空了,谢家大宅里也变得安静下来。
哭声显得格外的响亮。
哭声里还夹着笑声。
“小姐小姐不是你跳的不好,是恰好人数够了…”
一个小丫头趴在门边苦苦的劝道。
“是啊是啊,不是你跳的不好被换下来了,而是你被惠惠厌弃。”谢柔淑站在门口哈哈笑道。
唰啦一声响,门被拉开了,披头散发泪流满面的谢瑶冲了出去,将手里的瓷枕狠狠的冲谢柔淑砸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看我的热闹!”她恶狠狠骂道。
谢柔淑躲开,看着瓷枕在身边碎裂。
“我算什么东西?我跟你是一样的东西!谢瑶,你拽什么拽,现在除了我连看你热闹的人都没有!”她尖声喊道,“你还要谢谢我呢,肯来看你的热闹。”
谢瑶红着眼,伸手冲她抓了过去,谢柔淑这次没躲开,被揪住了头发,发出一声尖叫。
“我才不跟你一样,我才不会跟你一样!我绝不会跟你一样!绝不会!”
哭声喊声骂声在院子里响起。
第十九章 所见
夕阳西沉的时候,因为大批人马到来而暄腾的郁山里里外外都渐渐的安静下来。
站在山顶可以看到人来人往的谢家祖宅,以及郁山外聚集的无数等候明日祭祀的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民众。
整个郁山谢家以及官府的护卫遍布,除了谢家的人,其他人包括官府的人都隔离在外。
一个人影从山间飞跃而过。
乱哄哄的脚步声随之响起,七八个护卫出现在山间。
“人呢?”
“你看花眼了吧?”
“外边已经封闭了没人能进来。”
“走了走了。”
一众人转身散去,此时那人影已经穿过了山林,眼前出现几栋小木屋。
木屋如同山林一般安静,随着他走过来一群鸟儿扑楞楞飞起,显示这里空无人住。
安哥俾从水瓮里打出水,将里里外外打扫擦拭一遍,又劈了一堆柴整整齐齐的摆好,做完这一切霞光已经褪去,安哥俾又拎起木桶,脚步声从远处传来。
“安哥俾。”邵铭清喊道。
安哥俾绷紧的身子松弛下来。
邵铭清看着他手里拎着的木桶。
“行了,不用打水了。”他说道。
“回来了没水不方便。”安哥俾说道。
邵铭清吐口气。
“明天不会回来的。”他说道。
安哥俾低下头拎着木桶就走,邵铭清上前揪住他。
“你小子怎么听不懂人话啊?”他竖眉喝道,“现在跟我滚回去,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你一个矿工还在山里乱钻。被人发现了立刻乱棍打死,要不是她看重你这条小命,我才懒得给你打掩护,你再不听话给她惹出麻烦,我先打死你。”
安哥俾低下头不说话了。
邵铭清给了他一脚。
“跟我走。”他没好气的喝道转身迈步。
“就打一桶水行不行?”安哥俾在后问道。
“不行。”邵铭清回头恶狠狠说道。
“那她回来没有水…”安哥俾也急道。
“她回来,就去我那里住。”邵铭清咬牙喝道,“我那里有水。”
那就好。安哥俾松口气。放下了水桶,邵铭清看他一眼转身迈步。
二人很快穿过山林,在山路上走了没多久。就被几个护卫喝止,待看清是邵铭清态度缓和了很多。
护送凤血石进城以及进京,让邵铭清几乎被所有人都认识了。
“我也不放心,带着人巡查一番。”邵铭清对他们笑道。
护卫们的视线扫过安哥俾。
“表少爷费心了。”他们说道。“不过天就要黑了,任何人不得在山中走动。否则是冲撞山神要被当场格杀的。”
邵铭清点点头,护卫们让开路,看着二人走过去。
站在山路上隐隐可见远处的谢家大宅,邵铭清停下脚伫立看去。
太阳沉入山间。最后一丝霞光褪去,天地被黑暗笼罩,灯火通明的谢家大宅格外的显眼。再看郁山外遍布的篝火如同天上的星辰。
“表少爷,你很期待明天的祭祀吧?”安哥俾问道。
邵铭清点点头。
“是。我很期待。”他说道,说罢抬脚迈步。
不过,别人期待的是开始,他期待的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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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爷,现在真不能出去,更不能去郁山打什么兔子。”
郁山外的一处大宅里,几个官府的随从小心翼翼的拦着骑在马上的周成贞。
“去了会怎么样?”周成贞喝道。
“去了你会被打死。”东平郡王在廊庑下说道。
周成贞哈的笑了。
“我才不信。”他说道。
“相信我,真的会。”东平郡王说道,“这是谢家乃至巴蜀的大祭祀,你现在冲撞的可不是一个谢家,而是巴蜀的民众,如果你被打死了,也只会被推到惹怒山神冲撞百姓,法不责众而且还会被认为是天罚,陛下也没办法为你报仇,你死也就白死了。”
周成骑在马上转了转,再次笑了,飞扬的眉角彰显着桀骜。
“不是,十九叔。”他说道,“我是不信我他们能打死我。”
东平郡王微微一笑。
“那你信不信我能打死你?”他说道。
官府的随从们忍不住看向这个年轻郡王,他的相貌出众,说话的声音低沉,身形端正但却并不让人觉得拘谨,反而带着几分自然随意,跟骑在马上浑身上下都透出随时都能跟人打一架的桀骜之气的周成贞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人打过架吗?他所谓的打是他动动口,让两边侍立的护卫们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