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不小心分神了,她不是跳不好,这只是意外,她依旧是最好的,下一次。她就能跳的最好。

天色大亮时,山林里踏踏的脚步疾响,紧接着有人从林间跳跃而下,脚落在山脚的山石上,只是轻轻的一顿,旋即又跃下,轻盈而快速的落在地面上。没有丝毫的停歇。人又飞奔向前,身后背着的明明是沉重的柴堆,但看起来好似变成了翅膀一般摇动着。

“小姐。你怎么这么喜欢捡柴呢?”江铃笑问道,接下谢柔嘉的柴堆。

“错了,我不是喜欢捡柴,而是顺便。”谢柔嘉说道。人已经走向小木屋,那里水英已经烧好了水。

谢柔嘉迈入屋内。利索的脱下小衫长裤,拎起水桶就那样站着哗啦浇下。

江铃拿着干净衣衫走过来,隔着门等着。

“小姐,你跑的不累吗?”她一面说道。听着里面水声哗啦。

“不累啊。可舒服了。”谢柔嘉在内答道,“那种感觉自由自在的,江铃你也跟着我去跑啊。”

江铃笑了摇头。

“我不行了。我年纪大了,跑不动。”她说道。

自从谢柔嘉说了她年纪不小了该嫁人了之后。江铃就常常这样自我调侃。

谢柔嘉的笑声从屋内传来,同时伸过来一只手,江铃将衣服递给她,谢柔嘉三下两下穿上了走出来。

水英已经摆好了桌子端好了饭,三人围桌坐在廊下,就这晨光山风吃早饭。

“小姐你今天还要出去吗?”

吃过饭,看着在院子里穿上蒲草鞋的谢柔嘉,江铃忙问道。

这几日谢柔嘉总是满山的游走,将山里的看山人都寻个遍,说是要找那个偷鱼的人。

谢柔嘉哦了一声,穿好了草鞋。

“还有几家看山人没走到,我今日过去看看。”她说道。

江铃跟着穿上了鞋子,让水英看家,自己跟着谢柔嘉走了出来。

“那些看山人说并没有小姐描述的那个人。”她说道,又带着几分好奇,“小姐为什么一定要找他?”

小姐绝对不是因为被偷了几条鱼的缘故。

“也没什么。”谢柔嘉说道。

其实对于安哥,她原本是恨的,怀上女儿后她松口气觉得终于能摆脱他了,但当安哥死了后,她又觉得有些难过,觉得其实她和安哥是一样的,看到安哥的尸体,她甚至想到了自己将来也会这样。

后来这个猜测果然应验了。

不过那时候她认为自己害死了姐姐罪大恶极活该如此,也并没有多么怨天恨人。

但是自那天见到安哥后,她在屋子里想了很多事,尤其是想到了姐姐前世今生的意外,那些埋藏的不敢去细看的记忆终于被掀开,也明白了意外不是意外,而嫉恨则一直存在。

没有错,却如此下场,再想,心里就不甘。

不甘再那样活一遍,不甘身边的人再那样下场,她想要江铃成亲嫁人快快乐乐,而安哥么。

“我就是想看看他。”谢柔嘉说道。

看看他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被选为自己陪葬品的倒霉蛋,当然这辈子他们不会再有那样的交集了。

“看他是哪里人。”谢柔嘉接着说道,笑了笑,将嘴里嚼着的草吹了出去,“仅此而已。”

就当是给兰儿一个交代吧,让她知道她爹是什么人。

虽然世上再也不会有兰儿了。

谢柔嘉鼻头酸涩,抬起头看着天,用力的睁大眼。

眼泪就这样流了回去。

不哭了,她不会再为了前世的事流眼泪了。

“你这眼泪真是多,像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似的。”

“流完了才好,以后就不会哭了。”

她的耳边似乎又响起女孩子们的说笑声。

流完了,以后就不哭了。

“柔嘉!”

有声音在前方响起,同时伴着马蹄声,邵明清疾驰而来。

谢柔嘉瞪眼看着他。

“还好,没变成望夫石。”邵铭清打量她笑道。

谢柔嘉呸了声,抬脚前行。

邵铭清调转马头跟上。

“你行不行啊,要不要我帮忙?”他一边问道。

“不用。”谢柔嘉说道。

“不用那我就不管了。”邵铭清说道。

话音才落,前方有马蹄急响,有人疾驰而来。

“邵家少爷,邵家少爷。”来人喊道。

这是一个陌生人,但穿的衣服谢柔嘉认得,这是谢家矿上监工。

看到谢柔嘉那人愣了下,毕竟这样带着面罩的人看起来很古怪,但再看谢柔嘉穿的粗布麻衣山野村民一般不起眼,便把她当做了守山人的子女。

看山人很多都是对郁山大巫虔诚痴迷,也容易做些奇怪的事,在脸上画个符啊什么的,那带个面罩也没什么稀奇的。

监工不再理会谢柔嘉。

“少爷,你猜对了,果然有矿工违禁翻过来了。”他急急说道,“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洞口。”

矿工?隐蔽的洞口?

谢柔嘉看向邵铭清,难道…

邵铭清也看向她,眉头一挑,动了动嘴唇,并没有发出声音,但谢柔嘉看懂了他的话。

“你丈夫胆子可不小啊。”

明日更新推迟傍晚或晚上。

这是给晨曦盟主打赏的加更。

另外多谢猫团长、希行书友会、咸客、keppra打赏的和氏璧,谢谢大家双倍期间给我的粉红,把我推上了第二的位置,不胜感激,无以为报,唯有多更。

第二十章 矿山

郁山分为东西两边,东边是大巫清墓地所在,满山郁郁葱葱风景秀丽人间仙境,而西边则是谢家丹矿,山石裸露寸草不生如同地狱,一道山梁隔开了两边,隔开了不同的风景,也隔开了不同的身份。

身份低贱的矿工是绝对不允许踏入神圣的大巫所在之地。

两个小工疾步上前,伸手拨开山崖边的茂密的草丛,一个只容一人爬过的洞口就露了出来。

郁山背面是丹矿,经过百年的开采,其内有无数的洞穴,弯弯曲曲通过各处,所以这样穿透正座山的洞穴也不是没有,只不过这样的洞穴一来极其罕见,二来因为穿通而极其危险。

年纪四十多岁,身材魁梧的郁山矿大监工这才黑着脸上前,他弯身抓了一把洞口的土,气的黑脸也能看出赤红。

“把洞口给我封了封了!”他吼道,又指着两个小工破口大骂,“竟然有矿工潜入,你们都是废物吗?”

两个小工不敢做声慌忙的上前,举起手中的锤子狠狠的砸向洞口。

伴着哗啦一声,洞口坍陷,山石堆积。

两三下就砸塌了,可见这洞是多么脆弱,也可以想象爬行其中的人会多么危险。

监工犹自暴跳如雷。

“来人,跟我去搜,把那人给我找出来!”他气势汹汹吼道。

四周的矿山护卫们应声是呼啦啦的转身奔走,所过之处踏平了草木。

“把那人找出来,找出来填矿!看看有谁还敢如此大胆!”

大监工的声音还在继续。

谢柔嘉不由皱起眉头,江铃也若有所思。

“填矿啊。”她喃喃说道,“我爷爷我爹叔叔就是填矿的。”

巨大的矿井。在发生坍陷的时候人跳进来,一来可以以血肉之躯堵住坍陷之处,二来也是对山神的献祭好平复山神的愤怒。

这种献祭有时候是自愿,为了挽救更多的人,自愿牺牲,有时候则是被迫,处罚那些冒犯了山神的人。

抓住那个人填矿吗?

“他说的是真的假的?”谢柔嘉忍不住问邵铭清。

“你觉得廖大监工有必要跟一个低贱的小矿工开玩笑吗?”邵铭清说道。

虽然从来没有来过矿上。但谢柔嘉也大约知道监工们在矿上的地位。对他们来说矿工就如同蝼蚁一般,没理由都能随便踩死,更何况还是有理由的时候。

谢柔嘉皱眉。

“谁让你多管闲事跟别人说了的?”她说道。

邵铭清转过头看着她。一脸肃正。

“多管闲事?”他说道,“柔嘉小姐,你又忘了我来郁山是干什么的了?”

谢柔嘉一怔。

“我来郁山是打理丹矿的,矿工不许擅自离开矿山。更不许进入郁山,这是一直传承下来的规矩。采矿很危险,必须小心谨慎,规矩也必须遵守,唯恐触怒了山神引发矿难。现在发现有人潜入郁山,这难道不是我必须管的事吗?”邵铭清义正言辞的说道,“难道你以为来郁山是遛马遛你的吗?”

来郁山是打理丹矿。不是遛马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