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楼默默拉开被子,那黑影宛如寻找温暖的猫儿,刺溜一下钻进来,拱到他怀里打了个冷战。
两人谁都没提怎么又睡在一起了这件事,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接连不停。
“你师父…”
“我把想造反的事告诉师父了!”两人同时开口,林信从被窝里冒出头,委屈道,“师父打我,你看,都给我打红了。”说着,拉开内衫,露出肩膀上一片巴掌印。
“…”沈楼别开眼,不去看那一片白皙圆润的肩膀,伸手给他拉好衣裳,“你以后想做什么,先跟我商量一下,有些事你不知道。”
林信抬头看他,笑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黑暗中,沈楼带着笑意的眸子映着忽明忽灭的雨幕,似藏了万千星辰,“你不是一直在告诉我吗?”
你看到我捏碎了贺六浑的神魂了吗?
我骗了皇帝,说不负是因为不负皇恩。
我做了割鹿侯了。
我要造反了。
把自己认为的坏事都说给沈楼听,得到他些许的认同,潜移默化,免得以后算总账让他厌恶自己。林信原本是这么打算的,没想到这沈楼是重生的。
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林信呲牙,反将一军,“你明明从小就有记忆,为什么要骗我给你暖床?”
正从容淡笑的沈世子,瞬间红了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信信:你竟然想把我锁在床上!
楼楼:我只是想想
信信:想想也不行!
楼楼:那我…
信信:快来实施,我准备好了_(:з」∠)_
楼楼:…
第42章 伐檀(三)
“我那时候, 并不知你是重生的。”沈楼轻咳一声道, 以为他是个孩子,便用对待孩子的方式对待他,却不想闹了笑话。
林信不打算放过他,“如果我不是重生的,你打算怎么办?一直养在身边, 等束发之后就当个禁脔, 白日里陪你练功, 夜里就要承受你的…”
话没说完, 被沈楼捂住了嘴巴, 羞恼道,“我怎会做那等龌龊之事!”
林信眨眨眼,伸出舌头,在那温热的掌心舔一口。对方顿时像被火舌舔了一般, 迅速缩了回去。一头埋进沈楼的胸口,忍不住大笑起来, 这个把柄足够他嘲笑沈楼一辈子了。
沈楼看着怀里笑得直哆嗦的家伙, 忽而想起那时候林信钻进被窝,说了句“世子, 已经很热了”,定然是故意的。但这时候拿出来说显然不合适,林信可不怕这个。咬牙切齿地给他盖好被子,睡觉!
次日,那份有关割鹿之律的草案, 就被拿到了朝会上。
诸侯岁贡,加鹿璃一成,减黄金一成。当场称量、验货,缺斤短两或成色不足,视情况削地削爵。
满堂哗然。
第一次听说割鹿之律的文官们很是震惊。
“这,是削爵之意啊,列侯诸公定会激烈反抗的。”
“这斤两还好说,成色算怎么个说法?验货之人说好便是好,说不好就是不好。”
“这是件好事,诸侯地域太过宽广,且诸侯领域内只有关内侯。但中原的土地却在不停地分封出去,如今中原的土地已经小于北域了。”
元朔帝坐在龙椅上,任由下面的人讨论,太子站在他的左手边,同样一脸平静。封重作为中书省行走,也被允许入朝听政,作为亲王,站在文官的最前列。
“好了!”封卓奕出声,制止了众人的嗡嗡声,“此乃草案,并非政令,诸位有何看法,尽可提出来。”
让单独出来说,方才说得热火朝天的文官们就都闭了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割鹿之律针对的是列侯诸公,朝中的文官大多是小贵族出身,这法令对他们没什么妨碍。要怎么说,就得再斟酌。
文官队伍的末尾,突然有人出列,大步走到殿中央,跪在地上高喊。
“一年割一县,三代之内可灭一方诸侯,此乃百年大计,幸甚至哉!”众人看向那高喊之人,都觉面生。封重却是认了出来,此人就是那日他和林信在茶楼看到的凡人举子,因为高喊“收拢边界,归权于天子”而被他们注意到。
“这人是谁?”站在封重身边的中书令杜晃小声道。
“听说是望亭侯的家臣。”封重侧头说道,他擅长记人脸,那天沈楼说这人是望亭侯推荐的举子,他便记住了。
杜晃了然,朝封重微微点头,谢过英王殿下提点,皱眉看着那个大言不惭的凡人。
三代之内灭一方诸侯,这种话岂是能随便说的?皇室与诸侯已经相安无事百年有余,互相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就算皇帝这个割鹿之律目的明确,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太子封章怒道:“一派胡言,几时说要削诸侯了,这不过是一道岁贡提案。”
“罗侍君,谁准你咆哮朝堂的!”封卓奕本是欣赏此人的文采和想法,破格准许尚未参加春闱的罗侍君入朝听证,没料想这人如此急功近利,“拖出去!”
两名金吾卫上前,二话不说将人给拖了出去,一顿好打。
朝堂上陷入了沉寂,皇帝揉揉眉心,“英王,你以为如何?”这草案,封重是看过的。
“加一成鹿璃,减一成黄金,恐引起鹿璃涨价。且如今已是暮秋,要诸侯准备鹿璃已然来不及,施行也得等明年了。”封重斟酌着说道,避开直接评价这法案的好坏,只说一个实际的问题。
英王的话十分中肯有理,不少人点头附和。
太子却道:“明日复明日,永远都推行不了,儿臣以为,今年可以不加贡,且派人去查验鹿璃,先推行一条。”
常有诸侯交岁贡的时候以次充好,或是少给鹿璃用黄金填补,国库鹿璃匮乏,才会有前些时日提出“岁贡皆用鹿璃”的极端做法。皇室急于解决鹿璃的问题,割鹿之律如今是最适合的。
朝堂再次陷入沉寂,中书令杜晃开口,“既要推行,还需一名查验鹿璃之人,这人要不偏不倚不徇私,且要出身极高,否则难以服众。”
杜晃是文臣之中少有的大贵族出身,杜家乃是一方列侯。作为中书令,最擅长揣摩帝王的心思,此刻不能出言反对,但给这律法的推行增加难度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偏不倚,是要保证这个人不会被诸侯收买,不至于暗度陈仓中饱私囊;出身极高,是因为这个职位要直面所有的大贵族世家,凡人或是属臣,根本做不到。这也是皇帝没有选择周亢来割鹿的原因。
要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几乎是不可能的,出身高就必然是大贵族,大贵族又怎么可能帮着皇帝削弱自己?除非此人是皇族。
想到这里,明里暗里许多目光都转向了英王封重。
“杜卿说的在理,不过此人朕已经找到了,传割鹿侯!”皇帝微微一笑。
割鹿侯?这封号闻所未闻,所有人竖起耳朵,看向大殿之外。
一袭湛蓝鲛绡袍,足踏清风登云靴,轻步缓行,眸色冷冽,宛如雪山独步的孤狼。腰间古刀弯如新月,单脚踏进殿中,万千血煞之气瞬间蔓延开来,众人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臣,林信,参见皇上!”林信单膝跪地行礼,余光瞥向小声议论的文官们,那边立时收声,不敢多言。
方才被那千军万马的气势迷惑,直到此刻众人才发现,这不过是一名未及弱冠的少年!
“平身!”元朔帝对于林信的表现非常满意,“此乃寻鹿侯林争寒的遗孤,朕近来刚刚将人寻回。年少有为,连武状元都败于他手,今封割鹿侯,承袭其父之封地,替朕推行割鹿之律。”
“愿为吾皇效死!”林信再次跪下,朗声道。
封重看着林信,眉头越皱越深。昨天师父答应的好好的,说会跟林信谈谈,也会阻止皇帝封他割鹿侯,这就是谈的结果?使劲朝林信使眼色,对方却像不认识他一般,连余光一瞥都不给。
割鹿侯已定,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杜晃坐在中书省衙门里,愁得掉胡子,“可有反对割鹿之律的奏折?”
中书省的官员翻遍了奏折,“有!”
“快拿过来!”杜晃眼前一亮,拿过来仔细看,却大失所望,这不过是说割鹿之律听起来太过凶煞,明显不怀好意,建议改为酌鹿令。
“酌鹿令,倒是好了不少。”封重苦笑。
“哎,不行,我得写一封奏折!”杜晃提笔,斟酌再三,洋洋洒洒写了一篇万字谏言。
满朝臣工,都是小贵族和凡人,各个恨不得削了诸侯封地,此刻都变成了睁眼瞎。酌鹿令于皇室而言乃是好事,但推行太快,或是一个不当,就会使一些小诸侯家破人亡,大诸侯揭竿而起。
杜晃作为中书令,相当于左丞相,在朝中威信很高。几日之后,他将这份谏言当庭念出,立时便有不少人附和。酌鹿令可推,但需要暂缓,且给大诸侯一些豁免权。
给了大诸侯豁免权,那这酌鹿令就失去了意义。元朔帝听得心头火气,当朝拂袖而去。
是夜,杜晃正在家中读书,忽觉一股森冷杀气兜头罩来。抓起灵剑翻身滚到书桌后面,“轰——”一声响,方才坐着的竹席已经被割成了两半,桌上的笔墨被掀得翻飞,墨水泼洒一地。
“什么人?”杜晃拔剑,剑气扫向房梁,什么也没发现。一把弯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背后,瞳孔皱缩,杜晃运起灵力,于半空中翻身,堪堪对上了那上古妖刀。
阵阵血煞之气被主人的杀意激发,顺着吞钩的刀身蜿蜒而出,林信挑眉一笑,“杜大人好身手,难怪可以随着金吾卫出使南域。”
“割鹿侯谬赞了,”杜晃皮笑肉不笑地说,“不知侯爷深夜造访,所谓何事?”
“自然不是来找你喝酒的。”林信突然发力,将杜晃推了出去,不等他再攻过来,虚空一抓,从房梁的阴影处抓出个东西,牢牢攥在手里。
杜晃再次攻过来的剑宛如冻僵了一般,瞬间挺住,失声道:“玉郎!”被林信抓在手里的,正是他不足五岁的幼子杜玉郎。
“酌鹿令乃国之大策,杜相这般阻挠,皇上会很难做的。”林信的语调带着若有若无的叹息,仿佛跟熟人谈天说地,一点都不像在威胁人。
“你待如何?”杜晃咬牙,割鹿侯敢这么对待他,定然是皇上授意的,多说无益。
“我就喜欢杜大人这般爽快的,告老、丁忧,选一样吧。”林信露出个乖戾的笑来,在月光昏沉的夜里,甚是可怖。
从杜家出来,林信就遇到了在街角等他的沈楼。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信信:你怎么在这里?
楼楼:你猜
信信:肯定是孤枕难眠,等我跟你回去酱酱酿酿
楼楼:…
第43章 伐檀(四)
看到沈楼, 林信下意识地将手中的弯刀藏到身后, “我逼着杜晃辞官,他答应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句话,突兀地砸过来,沈楼竟稳稳接住了,微微颔首道:“这样也好, 比被渊阿杀了强。”上辈子杜晃死得很惨, 隶属于割鹿侯的渊阿十四刃血洗杜府, 全家一十六口一个不留。
林信握紧手中的吞钩, 妖刀的血煞之气绕着手腕若隐若现地蔓延, “如果我说上辈子杀杜晃,不是我授意的,你信吗?”
沈楼蹙眉,看着林信被煞气衬得越发苍白的手腕, “我知道。”
“嗯?”林信一愣,攀到小臂的煞气瞬间消散, “你知道?”
沈楼把吞钩拿过来, 装了颗新鹿璃上去压制煞气,“渊阿十四刃在你死后, 效忠于封章。”
林信苦笑,如果渊阿十四刃没有背叛,当年他也不至于死得那么惨。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属下,在生死关头鸟兽散,留下一个纸糊般的鹿栖台和灵力尽丧的林不负。
风乍起, 吹得袍角猎猎作响。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的从巷子里走出来,两人立时闪身跃上了墙头。
这一打岔,林信才想起来,刚才没问沈楼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上来就开始交代自己干的坏事,似乎有点傻,“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里吞钩不好入宫,我来接你。”沈楼将弯刀还给林信,作为一把改造过的古刀,吞钩其实不太适合作为飞行的工具。他俩如今还住在东宫,不大方便。
林信狐疑地看看沈楼,“吞钩夜里不能入宫,虞渊就可以了?”皇城有宵禁,夜里从空中飞过,会被侍卫射下来。
沈楼愣怔了一下。
“哈哈哈哈…”林信忍不住笑起来,难得看到沈清阙犯蠢,这极大地娱乐了他,勾出沈楼的脖子逗他,“哎,沈清阙,你不会是担心我吧?”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邦邦邦——”已经走到另一条箱子里的打更人尽职尽责地敲着梆子,清脆的声响在沉寂的夜幕中回荡。
气氛有些尴尬,林信撇嘴,这家伙真不好玩,松开沈楼的脖子准备带他去英王府睡觉,忽然听到一声坚定有力的“嗯”。
不可思议地回头,沈楼正眸色平静地看着他,正直得理所当然。
朝中反对酌鹿令的声音越来越大,文臣分作两派,每天吵得不可开交。元朔帝并不阻止,只是眉间的沟壑一日比一日深。
“有些人的手已经伸到朕的朝堂里了。”封卓奕提着朱笔,在一份名册上勾画。
“父皇是想趁机剔除诸侯的势力?”太子看着这份名册,如果这些真的与诸侯都有牵连,那朝廷的状况就岌岌可危了,想了想道,“沈楼的确是在朝会之前就知道了。”
“经营百年,若是朝中连个人脉都没有,早就守不住家业了。”坐在一边擦拭吞钩的林信插言道。
“为君者,有时候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朕可以容忍他们留人打听消息,但要插手政令…”元朔帝垂目,在杜晃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杜晃向来识时务,懂进退,今次却突然跳出来,很是不寻常。但中书令非常能干,这让他有些犹豫。
“京中的侯府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去羽林军里挑几个趁手的,自己调教一番。下个月,估计就得出去办差了。”皇帝将一张盖了玺的调令递给林信。
林信横刀,手掌贴着薄刃的弧度缓缓划过,确认没有一丝污垢,利落地合刀入鞘,接过调令,应声而去。
太子看着林信的背影,若有所思。
“太子还有何事?”对于太子至今没能拉拢到林信,反而将他越推越远,皇帝有些失望。
“天气渐凉,北地怕是又要不太平,儿臣思忖着,邀蛮人使者入京,商量和亲的事。”封章低头道,将一份詹事府拟定的章程呈递上去。
“和亲?你打算拿谁和亲?”皇帝翻了翻章程,抬眼看向太子。
“云熙。”
林信拿着调令离开御书房,遇到了去送奏折的封重。
“信信,你去哪里?”封重笑着问他。
林信停下脚步,余光四顾,左右无人,低声对封重道:“回去提醒你们杜大人,皇上有些不高兴了。”
封重看看林信,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林信却没给他啰嗦的机会,错过他直接走了。拿着那一纸调令,往羽林军驻地而去。
大庸的羽林军,与前朝的可不一样。前朝用来护卫皇城的羽林军,多用公侯子弟,一半以上都是酒囊饭袋。但大庸有鹿璃,能修仙,大贵族子弟不会给皇室做护卫,羽林军中皆为出身低微的高手。
秋闱武举出身的人,很多都进了这里。历练几年,要么做了皇家侍卫,要么参军做了将领。
站在高台上,看着教场中翻腾的灵气,林信不由得自嘲一笑。
这些灵力强大的高手,乃是皇家的底牌,也是中原皇室与诸侯根本的区别。靠着科举,皇室可以罗网天下人才。虽然没有可以与大贵族顶级高手匹敌的人,但胜在人多,战力也就比四域要强横。
小贵族和普通修士,想要出人头地,能依靠的只有皇室。当年就是没看透,还以为那些人跟着他出生入死,就是他的人。
“侯爷,您看,想要什么样的,属下给您找来。”羽林军统领笑得一脸谄媚,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位正红的侯爷。
“好——”场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正在拼斗的几人分出了胜负。七八个人都倒下了,只有一名还站立着,那人手中握着一把铁剑,急促地喘息着,坚实的肌肉透过汗湿的薄衫清晰可见。
“那是三年前的武举探花,跟他同科的人都入宫做皇家侍卫了,就他,因为不会说话得罪了贵人,一直留在这里不得晋升。”羽林军统领见林信感兴趣,立时介绍起来。
林信眯眼看着那灵力充沛的男子,眼中泛起冷意,那人的履历他比羽林军统领可要清楚得多。那人正是他的渊阿十四刃之一。
“哎,侯爷!”看着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的割鹿侯,羽林军统领有些无措,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爷。
不等封重将林信的话带给杜晃,杜家老侯爷过世了,杜晃告丁忧。
元朔帝很是惊讶,“老侯爷并非你嫡亲的祖父。”
“臣入京多年,家中全仗老侯爷照拂,当为侯爷守孝,望陛下成全。”杜晃额头贴地,涕泗横流地说。
封卓奕看出几分不寻常来,挽留了几句便准了丁忧。
“杜公,您这么一走,中书省不就乱套了。”想起林信让自己带的话,封重有些不安。
“殿下言重了,这世上没有非谁不可的事,杜某离去,自会有人顶替的。”杜晃语调平静道。
“此事,可与割鹿有关?”封重低声问,其实他更想问是不是跟割鹿侯有关。
杜晃苦笑着摇头,无论封重怎么问,皆三缄其口,不敢多言。
封重抿唇,转身去寻林信。
许久不使弯刀,有些生疏了,林信在院子里一招一式地练刀。鹿璃的灵力沿着弯刀流转,从刀尖涌出,弯折回刀柄,舞动起来,好似一个完整的圆。缺月化满月,割人头最为方便。
余光瞥见封重走进来,没当回事,继续练刀。
“信信!”运了半晌的怒气,气势汹汹地开口,叫出来的却是这么个称谓。封重噎了一下,背过身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再转过来,正对上林信凑上来的脸,顿时吓了一跳。
“做什么?”林信笑嘻嘻地推他一把,“没大没小,叫师兄。”
封重被推了个趔趄,抓住林信的肩膀勉强站稳,“我问你,杜晃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是啊。”林信漫不经心地说。
封重没料到他承认得这么利索,沉默半晌,“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杜晃是个能臣…”
“我没有杀他,已经很是不错了,”林信用刀面拍了拍封重的胸口,“如果英王殿下是来兴师问罪的,就请回吧。”
“林信!”封重有些生气,“你到底要做什么,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江山社稷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