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象话,不象话!”钟学馗愤愤地叫着,“男女授受不亲,现在的人竟然这么无耻…”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人工湖的岸边,一对情侣正旁若无人地拥吻着。对于身性保守的钟学馗而言,这种在公开场合的大胆举止,显然是下流、无耻、难以接受的。
游少菁回头一瞄,果然,斑斓大人此时也把头扭向了一边,一脸见了鬼的受惊状。这两个家伙脑子里装的全是那些古板思想,根本就看不得一点浪漫的事——虽然游少菁自己也觉得情侣亲热去树丛中比较好,湖边还有带着小孩子散步的父母呢。
那对情侣不管周围人的眼光,越吻越热烈,彼此的手开始往对方身上忘情地探起来。
“太不要脸了,太不要脸了!”
“好了,又不关你的事,人家谈恋爱,你去捣乱,才该遭天打雷劈呢!”见钟学馗大有大步上前纠正的架式,游少菁扯住了他的衣袖。
“可是他们、他们…成何体统啊,成何体统啊…”钟学馗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活像一个道学的老头子。
“现在谈恋爱都是这样,你真跟不上时代。”
“不会吧,你们现在都…那你也会和男人…”话没说完,游少菁重重一记就敲在了他头上。什么话也敢乱说,真是不知死活!
钟学馗刚刚偷偷想象了一下游少菁和…的那种情形,脸一下子红了,用手用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自己一定是受到了恶鬼的侵袭,刚才竟然有了某种下流无耻的念头,太不应该了。
“差不多就可以了,当没看见不就得了吗?”游少菁把钟学馗的怪异举动都归于他太敏感了。不过游少菁自己也是个没有恋爱经验的女孩,周围一对对的情侣也让她和钟学馗一起走着时有些难堪,于是便拉着钟学馗往花园那边走去。
“你有多久没来阳间了?”
“从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虽然从电视上看了很多,可是真的走在其中,感觉还是十分奇妙。
“那你一定有很多没见过的东西,人情风俗也完全不一样了,看不惯也是正常的。其实你还算冷静,要是我一下子到了几百年后的社会,看到的事一定也会让我大惊小怪。”
“呵呵,我没你想的那么和时代脱节,天天都有人死了到阴间,阳间的消息我们可一点也不会少知道,更何况还有那些在阳间执勤的鬼差,他们常常会带新鲜东西回去,我就有一只手表,据说还是瑞士产的,不过在阴间没什么用,我们的时间和这边不太一样。”
“没用你要它干什么?”
“有面子啊!在我们那里,要是没有一、两件阳间出产的东西,会被人笑话的。”
“还有这种习俗,那你尽管拿,用我家的东西去和你们同事赌好了,说不定可以再骗个捉鬼套装什么的。”
“那不可能,有捉鬼套装的人都可以自己来阳间的。”
“…”
钟学馗和游少菁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公园的另一头,正当他们转身往回走、再次穿过公园时,一阵狗叫声激烈地响起。
公园中遛狗的人很多,可以看见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狗,斑斓的外表是属于比较显眼的那一种——品种太平凡、样貌太丑陋了,在这种各种名犬充斥的地方,他算是个异类,经常受到其他爱狗人士的白眼。
由于游少菁并没有与其他狗主人相互交流养狗经验和乐趣的打算——她从没把斑斓当狗养,所以并不熟悉这里的狗,也不打算在这里为斑斓解决终身大事之类的,所以听见斑斓和另外一条狗的叫声混合出现之后,愣了一下才跑向那边。是不是有哪条狗欺负斑斓了,斑斓是绝对不会主动去招惹那些狗的,但总有一些不长眼的狗,会来挑衅这只看起来好欺负的杂种狗。
游少菁赶过去的时候,果然看见两只大型犬正把斑斓围住,而斑斓身后,波波正头朝下、屁股朝天地窝在草丛中。
大狗的身后有一对夫妇模样的人,看来似乎是大狗的主人,正在吆喝着要他们的狗奋勇向前,不要输了什么的。在他们眼中,斑斓这种外貌的狗很可能是野狗,即使脖子上挂着狗牌,也不会有什么象样的主人,欺负了也没事。
游少菁略一看,就知道一定是波波又闯了什么祸,然后自己躲起来让斑斓帮他解决。
斑斓用冷淡的眼光看着眼前的两条狗,虽然转世做了这么多世的畜牲,最初那种不得不与家畜争斗而产生的深深羞辱感已经冲淡不少,可是他心底的骄傲仍旧让他有种胜之不武的感觉——以他凭着记忆练来的“功夫”,虽然这个身体还没有完全长成,但对付两条狗实在不是难事。就算把他们都咬死,也花不了斑斓多少工夫,可是那有什么意思?咬死两条狗是值得骄傲的事情吗?
那两条大型犬凭着直觉,知道斑斓不好对付,虽然它们的主人一再催促,两条狗也并没有行动。它们不动,斑斓自重身分,当然也不会先对两只狗动手,只是冷冷地看着它们,双方就那样僵持着。
游少菁和钟学馗走过来时,那一对夫妇还在大声吆喝,给他们的狗助威;听那气势,他们是恨不得两条大狗一跃而上,把斑斓活活撕了才痛快。
钟学馗最讨厌这种欺负别人取乐的行为,更何况他们欺负的对象还是钟学馗很尊重的斑斓。他一提衣袖就要上前去,却被游少菁一把拉住。
“请问,这是在干什么?我的狗怎么了吗?”游少菁走到斑斓和两只大狗之间,向那对夫妇问,口气当然不怎么客气。
“你养的什么破狗!把我的鞋子都弄脏了!”那个女人气哼哼的,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她的皮鞋上倒真有两个小脚印,不过任谁看也知道那不是狗的脚印,而是…
随着主人的说话,那两只大型犬开始卖力地叫起来。对斑斓它们有些顾忌,但是对游少菁,它们倒是凶猛异常,甚至做出了要扑咬的架势。
你们要是敢扑上来,斑斓立刻就会要你们的命!游少菁不屑地一笑。她回头扫了一眼,波波已经很机灵地不见了踪影,不知是他自己躲了,还是钟学馗用法术把他藏起来了。“狗踩的吗…”游少菁故意用目光在那个女人脸上和鞋子上来来回回地扫着,嘴角的笑容很明显地在问:你眼睛有毛病吗?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也有人开始对她们指指点点,各种议论声开始传入耳朵。那对夫妇现在再想开始找那只肇事的小猪已经太迟了,他们四处张望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那样一只小东西,随便往哪个角落草丛一藏,都不容易找到,自然是没办法和游少菁在这个问题上争辩。
“什么人养什么畜牲!”那个男人愤愤地丢下一句。
在这么多人围观下,他有些下不了台,谁想到这么一个娇小的女孩,面对两条大狼犬竟一点害怕的样子都没有。本来他预想的是,先把那条大狗教训一顿,等狗的主人出现,便好好吓吓对方——反正只要不纵狗伤人,没人会管这种事。他们夫妇的狗是这附近当中最名贵、最厉害的狗,他一向以此为荣,也以别人畏惧这两条大狗的样子为乐。说起来,这么两条样子凶恶、体形庞大的狼犬,男女老幼有几个不怕呢?可眼前这个女孩,连一点也不畏缩,她看着那两条身价不菲的狗的神情是那么不屑一顾,好像她身后那只丑陋的土狗,才是名贵的犬种一样。
“虎!”男人踢了一脚自己的狗,那条狗立刻大声吠叫,作出要扑咬的架式,前爪腾空,口水随着张开的獠牙乱溅。
他这样做的目的,也不过是想吓吓游少菁,看她逃走的样子而已。可是身为游少菁养的宠物的斑斓,不能忍受这样的羞辱。身为一只狗狗,他就不能允许别的狗在自己面前恐吓自己的主人。
那条狼犬的声音还没落,斑斓已经无声无息地猛扑上去。只听见几声惨叫,两条撕打的狗的身影转瞬间便分开了;斑斓若无其事地蹲在游少菁右脚边,而那条狼犬的半只耳朵已经不见了,脸上也多了数条深深的抓痕,后腿上更是鲜血淋淋,趴在地上站不起来。
“你、你…”那对夫妇指着游少菁,气得浑身发抖。这条狗的腿被咬断,几乎就可以说是废了。“你要赔我,你竟然纵狗行凶!我们不会放过你的,这条狗值五万块,你给我赔,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报警吧!”游少菁寸步不让,看着那对夫妇冷笑,“咱们看看谁的狗会被拉去处理掉!”
斑斓有全套狗的身分证件。在这个养狗的人百分之九十不报狗户口的时代,游少菁为了确保斑斓百分之百的安全,不惜花费金钱和时间,为斑斓办足了手续。所以斑斓是一条合法的狗,只要他没有咬人,管理部门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是游少菁敢打赌,那两条狼犬什么手续也没有——不是因为它们脖子上没有狗牌,而是因为市区内根本不允许饲养大型犬只!虽然这个规定并没有什么人执法,不过规定就是规定,那两只狗再名贵,也是黑户,而斑斓走到哪里,都可以抬头挺胸。
“你们还要闹的话,我们就报警了!”钟学馗从人群外挤进来,向那两个人扬了扬手中的手机——用幻术变的。
“你们弄残了我们的狗,别想就这么算了!”那两个人的气焰熄灭了不少,但还是不肯善罢罢休,“告诉你,我们认识的人可多了,就算…”
游少菁左有斑斓,右有钟学馗,才不怕他们,正要再开口,钟学馗却对她使了个眼色。游少菁心有灵犀,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一脸不服气地对那两个人叫:“赔你们钱!你们纵狗咬我,我还想找人赔呢!你们赔不赔,赔不赔!不赔我就告你们,这里可是很多人看见了!”
那两个人也不是善类,向来只有他们赖别人,哪有别人赖他们;见游少菁先拉开了架式,准备用他们喜欢并擅长的方式解决纠纷,他们当然也不客气,冲着游少菁走上两步,气势汹汹,正准备…
这时,他们手上牵的狗忽然发狂似地叫起来,然后转身向后,拔腿就跑,就连那只腿受伤的,也跑得像一阵风似的。看这么两条大狗忽然狂叫着冲过来,围观看热闹的人哪里敢挡路,马上闪出一条通道,眼睁睁看着那对夫妇被发狂般的狗拽着,一阵烟般地消失在转角处…
听着那狗吠人叫渐渐远去,游少菁和钟学馗相对大笑起来,钟学馗只不过在那人想威胁游少菁的时候——如果那个人不先作出对游少菁或其他人不利的举动,他是不能先动手的——对那两只狗施了两个小法术:其一,治好那只伤狗的腿,其二,吓唬它们,让它们觉得正面对着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于是那两条狗作出了动物正常的选择,转身逃走。
可怜那对夫妇的手分别缠着两条狗链,根本挣不开,不知会被爱犬折腾成什么样子…
“噗噗噗噗…”波波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对着那两个人的背影挥舞着蹄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这个家伙,就会闯祸!游少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波波,你自己说说,这次干了什么坏事!”钟学馗回到家,把怀中的波波往茶几上一放,学着游少菁的架式审问他。
“噗噗噗噗(别摆那么一副怪架式,吓唬谁呀)…”波波最讨厌那种居高临下对他说话的态度了。
“别吓唬波波,不是他的错。”游少菁放下肥猫之后说,“那种人我看了也有气——他们一向拿吓唬别人取乐,活该受教训。波波干得好,那种人就该教训——来,奖励你的!”一块巧克力被塞进了波波嘴里。
由于常在公园遇见那对夫妇和他们的两条狗,游少菁对他们的印象十分不好,觉得他们受到教训是活该。
“你不是老嫌波波调皮?”这个人真是,自己教训波波也不对,不教训波波也不对。她要是做了地府的官员,下面的鬼差一定会被她折腾死。
“那也得看对象!波波那么害怕狗,他会去招惹带着两条大狗的人吗?一定是他们先欺负波波了!不过…波波,你下次可不能做完就跑,扔下斑斓一个帮你挡,太没义气了,不像男子汉。”
“噗噗噗噗…”你凭什么管我!
“反正这种事以后不准做!”钟学馗的观点和游少菁不同,他觉得既然开始了训话,还是让波波认错比较好。
“下次还要这么做!”游少菁拍着波波的头,冲钟学馗吐吐舌头。
“你…”钟学馗对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噗噗噗噗…”波波冲钟学馗吐舌头,那个表情和游少菁一模一样,钟学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把巧克力吞下去之后,波波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很容易觉得饿,也很容易觉得困,其实都是因为他不肯吃鬼的缘故。鬼魂是波儿象的主要食物,吃一只就足够他很长时间的能量消耗,可是相反的,要是不肯吃鬼或是吃不到鬼,波儿象再吃多少别的食物也总是感到填不饱肚子。而且像波波这样的小波儿象,不吃鬼魂的话,是永远长不大的。
波波宁愿不长大,也不要做别人强迫的事情。
波波刚刚睡着,便感到有什么东西在碰自己,仔细感受,原来是坐在旁边的游少菁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自己。
讨厌,动手动脚的…波波扭扭屁股。
不过游少菁正在和钟学馗轻声交谈,根本没发觉波波的动静。
秋天的夜晚已经有了凉意,偏偏游少菁老喜欢大开着窗户,好吧…波波往游少菁的腿靠了靠,你摸我,我就用你取暖,咱们两不相欠。真的很暖和,不错,就是瘦了点,再胖点比较舒服…波波迷迷糊糊地再次进入了梦乡。
过了不知多久,冷意还是把波波弄醒了。
睁开眼,见游少菁已经进了卧室,屋子里也熄了灯,他的身上倒是盖了一条毯子,可是毯子还没睡暖,盖在身上反而觉得冷冷的。
那只肥猫呢?波波抬头,正好看到猫猫大摇大摆地挤开门,正走向它的夜间睡觉处——游少菁的床上。偏心!凭什么它可以睡床,我就要睡冰冷的沙发。想想以后的天气会越来越冷,波波心里就无比难受。正好这个时候,那只肥猫一个轻蔑的眼神瞟来,更是惹起波波一肚子怒火。
游少菁刚刚躺下,准备看两页书再睡时,就感到一样东西重重“砸”在了自己身上。
“猫猫,不要每次都瞄准我跳,你想想自己的体重!”
猫猫根本不理她,在她腿边用身体拱出一个“窝”,舒舒服服地蜷成了毛团。
游少菁刚刚重新拿起书,“砰!”腿上就被砸了一下。
“猫猫你这个屡教不改的…咦…”不对,猫猫的体重还压在自己的腿那里,上床的是什么东西!游少菁猛地抬头,正好看见波波恶狠狠地冲向猫猫,一头把它撞开,然后霸占了猫弄出的“窝”,自己躺了进去,还用鼻子喷出了一个很得意的哼哼声。
“喵呜…”脾气再好的人也有一个底限,而猫也一样,波波可以进行别的挑衅,但是睡觉的地方万万不能让他抢走!仗着有游少菁在身边撑腰,猫猫弓起了背,张牙舞爪地朝波波扑了上去。
“喵喵喵喵…”
“噗噗噗噗…”
一猫一猪就在游少菁身上撕打了起来。
“住手,快住手!你们快给我住手…”游少菁连连喊叫都没有什么作用,索性拿起枕头,向他们没头没脑地打了下去。
“碰碰碰…”几下拍过,波波和猫猫终于分开,还各自气呼呼地看着对方。
“猫猫,你睡你的觉,这不是你的错。”游少菁抚摸猫猫几下,安慰几句。心胸宽大的猫猫便马上忘了刚才的不快,自己又推出一个窝,呼噜呼噜地躺下了。
“波波…”游少菁转过身来,面对波波。
要赶我出去了吧?偏心,讨厌,我才不稀罕呢!波波刚想自己下床省得被她赶时,游少菁已经抓住了他,把他拎到自己身体的另一边,拍拍床铺说:“以后你上床的时候在这边,不许和猫猫抢!记住了,我的身体就是界线,谁敢越界,我就把他扔出去!听见了吗!”说着,把毯子搭在波波和猫猫身上,关上了灯,自己气呼呼地躺下了——连看个书都无法安心,真是的。
她,让我睡在这里?她没把我赶出去?波波有点不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反而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了半天,才迷迷糊糊地入睡。
靠着游少菁的身体,波波感到很温暖、很温暖,好像很久以前,他曾经睡过的某一个地方一样…
一路上的鬼魂看见一只波儿象跑来,都吓得鬼哭狼嚎地四散奔逃。鬼差们对于这么一只小波儿象自己在路上跑也感到很奇怪,不过出于与自己工作无关的事不要过问的心理,谁也没有多管,就任由他一直跑了过去。
波波一个劲地向前跑,根本没有在意周围的情况。
不久之前,他刚刚从钟学馗和另一个鬼差的对话中,听到了一件事情。
“你养着那只波儿象干什么?吃力不讨好,上头也不满,他又不听话,不是我说你,快扔了算了。”
“那怎么行呢?他那么小,又没人要他,我再不管他,他怎么办?还不是又四处捣乱,弄得那些鬼魂天天提心吊胆?有我养着他,比他自己乱跑好吧?”
“你把他扔给他母亲不就行了,小孩由父母照顾不是天经地义。”
“他母亲?他还有母亲?”
“废话,没母亲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母亲在泰山王殿上做灵兽呢,你决定不要他了?那改天我帮你托人给送去?”
“来,喝酒、喝酒,以后再说…”
母亲,自己的母亲?
波波本来都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来还有母亲。
对啊,妈妈说她会回来的,可是自己后来却被那些鬼差抱走了,妈妈回来就找不到我了。妈妈现在一定还在找我,我得去,我得去告诉妈妈我在哪里。
泰山王,第七殿,我来了,妈妈…
于是波波便冲向了泰山王殿,一路狂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毅力,可以一直跑那么远都不停下来歇一歇。
想到妈妈就在那里,波波就会有用不完的力气了。妈妈找不到自己一定很伤心,就像自己迷迷糊糊醒来发现找不到妈妈的感觉一样,现在我来了,妈妈,我来了!以后你可以天天抱着我睡觉,再也不用找不到我了!
妈妈就在里面,波波不要害怕,妈妈在里面呢,她是强大的灵兽,一定可以保护你的…
看着眼前的地狱,波波心里也是发毛,那些鬼魂受刑的哀嚎声一直从各个牢狱传到这里,给这个地方配上了一种特别的背景音乐。可是他反复安慰着自己,只要找到妈妈就好了,妈妈可了不起了,只要到了妈妈身边,波波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妈妈,我、我来了…波波咬咬牙,一闭眼,往地狱里面冲了过去。
波波在一间间牢房、一座座大殿中寻找着、呼喊着,后来,他终于看见了母亲,远远的,隔着很多的鬼差,只看了一眼…
当那些鬼差奉命把这只捣乱大殿的小波儿象抓出去的时候,那只成年的波儿象就立在大殿上,如同一尊庞大的雕像。她向这边看来的目光,冷漠中带着不屑,似乎对一个这么没有规矩的同类,是如此地看不起。
妈妈,妈妈…你别这么看我,我是你的孩子…为什么这么看我?
钟学馗,你为什么还来找我?妈妈都不要我了,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就是不吃,你们越这么对我,我越是不吃…我为什么非要和他们一样,谁规定的,我就是我,我偏不做波儿象,偏不,我就不,呜呜…
妈妈,你别走,我想在你怀里睡一会儿…
波波扑腾了半天,感到身体被温暖的东西圈住,顿时感到舒服了许多,于是翻翻身又睡了。
这只小猪,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游少菁翻过身来,把波波抱到了自己手臂上,让他枕着自己的胳膊。反正他那么小,一点也不会觉得重,总比让他像推磨一样在自己身上转圈好,弄得游少菁都要睡不着了。
“好了,睡吧,睡吧…”在游少菁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之下,本来正在梦中磨牙、哼哼的波波,渐渐睡着了…
妈妈呀,还是在你怀里睡觉暖和呀…
今天游少菁进门,就是一脸的不高兴,于是屋子里的家庭成员们马上嗅到了暴风雨就要来临的味道,各自提高警觉,免得不小心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游少菁扔下手里的东西,重重往沙发上一坐:“气死人了,那些抢匪那么嚣张!太过分了!”
“你又被抢了!”钟学馗大惊,一连声地问:“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不是说了以后看见可疑的人就躲着点吗?”他上下打量游少菁,游少菁全身干干净净,看起来好好的,倒不像受到伤害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游少菁的心情一不好,家中的用餐结构便会出现两极化的状态,其一,是她憋着气拼命做菜,让全家狠狠地吃上一阵都吃不完:其二,是她会没有心情做饭,让大家吃买来的现成饭菜。今天的情况属于后者,游少菁给大家分配了买来的食物之后,才开始讲述今天发生的事。
今天放学的时候,在游少菁她们学校附近的街道上,那伙骑着摩托车呼啸来去的飞车抢匪又出现了。
由于是周末,游少菁放学时是和萧怜怜、武有树一起走出校门的。初秋的天渐凉,萧怜怜从宿舍中收拾了一大袋穿不着的夏天衣服,准备趁着周末回家洗干净,然后换成秋装拿回宿舍。那女孩的衣服总是不少,用一个大背包满满地装了一包,由武有树帮她拿着。
看到这样一个大包,那些飞车抢匪也许误会其中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竟然把目标放在了它上面。
游少菁他们三个骑着车走了一段路,那些已经悄悄跟上来的飞车抢劫集团突然加快车速,往他们冲了过来。
游少菁经历过一次这样的抢劫,所以感到后面有摩托车快速冲来的时候,心里便已经有了点预感,大声叫:“怜怜、大树,小心后面。”
萧怜怜和武有树的运动神经比游少菁好得多,马上同时往路边一扭车头。于是那个抢匪原本向武有树伸手的动作便落了空。
就在游少菁松了口气的时候,只见那些已经冲了过去的抢匪,竟调转车头又折返回来,再次伸出了手,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架式。
这时武有树已经跳下了车,冲着那胆大嚣张的抢匪大吼一声。他一百九十几公分的大块头,伸手反拉过去,像擒小鸡般地硬把那个坐在车后座的抢匪给硬扯下来,“碰”一声扔在地上。萧怜怜对男朋友的英勇行为十分骄傲,马上拿起手机打算报警。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到车声隆隆,又有五、六辆摩托车出现,每辆摩托车上都是前后坐着两个人,从各个方向冒出来往他们冲来。武有树一个人招架不住对方这许多人,顿时成了被他们围殴的局面。
虽然是在学校门口,很多同学看不过去冲上来帮忙——主要是武有树篮球队的队友们,可是很快便因为那些抢匪亮出了匕首、西瓜刀等凶器,让学生们的反抗全部停止了。
萧怜怜的那个背包还是被其中一个人一把抢走了。那个人当场翻翻,见里面只有衣服,便把那些衣物都丢在路上,然后一伙人重新上车,呼啸而去。
太嚣张了,太过分了!
游少菁在推挤中也被撞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被这些狂妄的犯罪者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自己的两个好朋友还有许多路人在场,她一定会忍不住用手腕上的玲珑剑把这些人好好教训一下。
等警察赶到,那群人早就不见踪影,而被他们殴打过的武有树,不但鼻青脸肿,身上还有被钢链抽出的几条青紫色伤痕;萧怜怜看了,心疼得直哭。游少菁一边帮萧怜怜收拾地上被扔得到处都是的衣物,一边因为愤怒而把牙咬得格格作响。
警察来了之后,依照惯例记录口供、勘察现场,打着官腔说话。
至少游少菁知道,自己是在一周前被抢的,但是到现在,那些飞车抢匪还是在路上纵横,而且看起来越来越嚣张。游少菁不敢说警察办案不力,因为李剑利曾经说过当警察的不容易,他们的压力也很大。可是身为社会治安的维护者,游少菁这样的普通市民在一连两次经历了这种事之后,除了他们,实在找不出别的对象来抱怨。
“他们已经嚣张了这个地步,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打人!太过分了!”游少菁一边吃饭,一边还是忍不住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