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出一趟门,遇上惊马,受了点小伤。”流云轻描淡写地说道,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而且太子已经不动声色的处置了王良媛,不想再提。

子谦才不相信会如流云说的这么轻巧,可是看流云不愿提及的样子,硬生生把所有疑问咽了回去,只低低道:“你自己要小心。”

“我会的。”说话间,素凝来了,站在东次间的檐廊下问:“姑娘,请徐四屋里喝茶吗?”

子谦看了眼流云,低眉道:“姑娘,徐四还要去别的府里送花,就先告辞了。”

流云微然一笑:“也好,你记得过几日给我送些新品兰花。”

子谦作揖:“一定。”说罢,退了下去。

素凝走过来,望着徐四的背影:“徐四走啦?这茶都没喝呢!”

流云心不在焉道:“人家还赶着去别的府上送花。”

这一夜,太子依然没有回来,第三日一早,流云再也坐不住了,带了素凝去蘅芷苑。

杜秋蘅面色憔悴,双目焦虑,也不歪在榻上等流云进去见她,而是由梅香搀着出来见流云。

“妹妹,我正要让你去请你。”杜秋蘅见面就道。

“可是为了太子之事?”流云心里一紧。

杜秋蘅在扶手椅上坐下,示意流云落座,屏退左右,方道:“太子前些日子可曾跟你说了什么?”

“太子妃指的是?”流云问。

“太子已经在圣上寝宫外跪了两日两夜,要求见圣上一面。”杜秋蘅很焦虑,这还是爷爷派人来告诉她的。殿下好端端的怎么这么执着的要见圣上,而且事前也没有和一干大臣商议。

“可知为了何事?”流云故作不知,太子妃都不知道的事,她凭什么知道,这是大忌。

听流云这么问,杜秋蘅叹了一气:“我还以为妹妹是知道的。”

流云讪然道:“我真不知道,我也在奇怪,太子殿下这几日怎么没有回来。”

“听说殿下是因为圣上病体转危,心中焦急不安,才执意要见圣上一面,当面请安。”杜秋蘅蹙眉道,听说圣上所得之病甚是怪异,轻易不见人,连太子都很久没有见过圣上的龙颜了。

流云听了,心里却安定下来,太子之举就算执拗,但占着一个“孝”字,谁也不能他什么不是,起初她还担心太子带着一干重臣一起要见圣上,那样很容易落下逼宫之罪。如果今天圣上还不肯见太子,那就说明其中有鬼,太子也算是得到了答案,所以,不管今天圣上见不见太子,太子最多跪上三日,那么今夜太子就会回来了。

“那可怎么办呢?太子去问疾是孝心所至,圣上为何不肯见太子呢?”流云故作无措。

“这事不是你我能妄议的,圣上自有圣上的道理。”杜秋蘅很谨慎的避开这个话题。

“我只是担心,要是圣上一直不肯见太子,太子又是个犟脾气,一个不肯松口,一个不肯罢休,岂不是就这样僵着了?”流云担心道。

“是啊!我也是担心这点,所以,今早我就让人给阁老捎信去,希望他们能想想办法劝劝太子。”杜秋蘅心里想的是,只要太子不是为了别的事去圣上寝宫跪请就好,就怕太子有其他目的,所以她想叫流云来探探流云的口风,现在既然流云也不知道,或许太子真是的是因为担心圣上的龙体才这样做的。

流云道:“恩师能出面,太子一定会听的。”确实,事情走到这一步,需要有人从中转圈,让太子和圣上都有台阶下,恩师能出面那是再好不过了。

杜秋蘅脸色稍霁,埋怨道:“太子也真是的,事先也不和你我知会一声,让咱们为他担惊受怕。”

“许是太子临时起的意,不然一定会跟太子妃商议的。”流云附和着。

杜秋蘅睨了流云一眼,看她也是双眼布满红丝,想来这两日也是心神不宁,她现在这么关心太子了吗?难道说,流云对太子日久生情了?

心里突然烦闷无比,杜秋蘅意兴阑珊,道:“我这几日都没休息好,乏的很,妹妹就先回吧!”

流云忙起身告辞:“太子妃不必太担心,太子一定会平安回来,那流云就先告退了。”

杜秋蘅懒懒的点头。

流云到滴翠轩,不再纠结太子的问题,把人都支了出去,一个人在屋子里四下查看,谨清王说密旨就藏在滴翠轩里,有道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如果太子要藏东西,应该就是藏在这间屋子里吧!可是在哪里呢?流云从书房开始找,几乎每一本书册都去翻了,就怕里面有玄机,桌案下,柜子里,转转花瓶,翻翻墙上的画,没有,又敲地砖,趴在地上听声响,都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找完了书房,流云又找炕间,炕上炕下,连炕壁上的砖块都一一去抠过,最后还是一无所获。流云累地倒在炕上,心里咒骂谨清王,也不知道他如何就确定密旨藏在滴翠轩里,他怎么就不能再确定一点,告诉她具体的藏匿地址呢?流云望着顶上的描金彩绘的承尘,不会让她爬到上面去找吧?她也爬不上呀!这样下去,密旨没找到,她就先趴下了。

天色渐近黄昏,流云吩咐厨房备几道太子爱吃的小菜,让紫兰备好热水给太子沐浴,在净房生起炭火,又让绿衣备好药酒,备吃的,备热水都还好理解,可是备药酒做什么?绿衣不解,不过姑娘既然吩咐了,她就去做。

一直等到戌时正,太子果然出现在院门口,小允子扶着他进来的,流云得到通传,忙迎了出去,去扶太子了。

龙昊天面上挂着勉强的笑容:“没关系的,我自己能走。”

流云心里哼哼,跪了三天两夜,还能让人扶着直立行走已经是牛人了,还要逞强。紫兰和绿衣赶紧准备好沐浴的热水。

“殿下,先泡个热水澡吧!会舒服点。”跪了这么久,受罪的不仅是膝盖,恐怕全身都僵了。

流云让紫兰她们都出去,想来殿下不会希望别人看到他的窘样。

龙昊天也不再坚持,扶着浴桶,任流云为他宽衣。

衣衫褪尽,流云就看见他的膝盖已经完全被青紫覆盖,看着很是吓人,眼睛不由的酸涩起来,低声嗔怪道:“知道不是这么容易能见的,为什么带了装备去,也不至于弄成这样子。”

龙昊天扶着桶边慢慢跨了进去,也没看流云,听她说的有意思,笑道:“什么装备?难道我还带个垫子去?那多没诚意,周贵妃倒是为我送了软垫子来,我都没要。”

流云撩了热水洒在他肩上,为他擦洗,边道:“明的不能带,暗的总可以的,下回我帮你做个跪的容易。”

“跪的容易?那是什么东西?”龙昊天奇道。

呃!一不小心把小燕子的发明都说了出来,流云微讪:“就是类似与护膝的软垫,可以绑在膝盖上,宫里礼节多,动不动就要下跪,回回都是膝盖受罪,真是可怜了膝盖了。”

龙昊天仰头哈哈大笑:“这名字可真有趣,亏你想地出来,不过,跪是一种礼节,一种规矩,要是用了你说的那东西,就失去诚意,礼节无诚意就是失礼,规矩无心守就是违规,不可取也。”

流云嘟哝道:“迂腐…”

龙昊天抓住流云的手,回过头来,看见流云红着眼,心中一暖,她这是在心疼他吗?

“不过将来,我除了跪天跪地跪祖先,不用再跪任何人,我许你也是,就算对我,也不用下跪。”他柔声道。

这是什么待遇?就算是皇后见了皇帝也是要下跪行礼的。流云愕然,他这是什么意思?

龙昊天把脸贴在她的手背,摩挲着,低低道:“云儿,我希望你能永远陪在我身边。”

流云喉发紧,陪着他…心又开始刺痛,她不是已经学会控制了吗?怎么又开始痛了?流云摇头,不要想,不要想,不想就不会痛了。

龙昊天察觉她的手一僵,抬眼看她,只见她咬着下唇,脸色煞白,很痛苦的样子,惊呼:“云儿,你怎么了?”

流云深喘一息,痛苦稍稍缓解,她孱弱无力的笑了笑:“没事,谁让你那些煽情的话来,我心脏不好,承受不了。”

龙昊天拿眼瞪她,伸手狠狠的舌了下她的鼻子:“你吓死我了,害我刚刚又撞到膝盖。”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往事再提

流云关心道:“撞痛了?”

龙昊天微哂,不以为然道:“反正已经麻木了。”

也是,任谁跪上三天两夜也要麻木了。

“见到圣上了吗?”流云小声地问。

“没有。”龙昊天语气淡淡:“云儿,你说的对,父皇那肯定有问题,只是我现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连周贵妃都帮着说情了,父皇就是不肯见他,他百思不得其解,父皇的声音没错,父皇的语气也对,看父皇这些年的行事,不像受制于人,父皇到底是怎么了?”

“不能从方御医那里问出点什么吗?或者从圣上平日所吃的药里查出点什么吗?”流云困惑着。

“如果可以的话,我只就查出来了。”曾经给父皇看过病的御医都死了,现在的方御医就在父皇身边随时候命,不可能问他,父皇所吃的那些药,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流云思忖道:“这么说来,目前唯一有可能知道真相的就是周贵妃了?”

雾霭蒸腾,让龙昊天的眼睛显得很迷蒙,他的语声飘忽着:“我看她也不一定清楚。”

流云怔了怔,有种冲动,想把月华有孕的事告诉他,可是,她要如何解释这消息的来源?这几天她一直在想,圣上把五彩玉佩赐给了月华,可见圣上对月华还是很重视的。月华临死前找太子哭泣,太子以为是谨清王欺负了月华,月华说过不是,那么,在宫里,能让月华怀孕的还有谁?如果太子和谨清都没有说谎,那么,那个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再回过头去分析月华的心理,她被敬爱如父的圣上欺负了,并有了身孕,她要怎么跟心爱的太子说明?没有办法说,说了,可能会导致父子成仇,会危及太子的性命,不说,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纸包不住火,她唯有一死,以求解脱。至于那块失踪了的玉佩,肯定是有心人藏了起来,至于藏起的原因和目的就不得而知了,或许是想掩饰什么,或许是想引起太子和谨清相互猜疑。

“殿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月华的死和谨清王无关的话,还会和谁有关?”流云决定旁敲侧击。

龙昊天眸光一敛,她这是什么意思?刚刚在说父皇的事情,她突然说起月华…

面对他的逼视,流云并不退缩,静静地望着他,他是时候,换个角度想一想这个问题了。

“流云,你好大的胆子。”他的声音严厉起来。

“我只是想帮你揭开这个疑团,或许,你一开始就想错了,一直在一条错的路上纠结,月华说过,这不干谨清王的事。”流云冷静的提醒。

龙昊天霍然站了起来,浑身淌着水,目中寒光大盛,似要将眼前这个人冻成冰柱。她这是在为谨清做说客吗?

他笔挺的赤裸裸的站在她面前,虎威凛凛,说真的,这场景有些滑稽。不过流云笑不出来,温声道:“你就不怕冻着。”说着拿了帕子擦拭他胸口,他的胸膛起伏的厉害。

在她轻柔的抚摸下,龙昊天慢慢恢复了平静,复而又坐了下来,一言不发,任由流云为他沐浴擦身。

流云不再说话,刚才那个问题就像一块大石头猛的丢进了他的心湖,他若还平心静气就不正常了,不过等他静下心来,他肯定会去思考的。

沐浴后,流云又扶太子上了床,拿药酒为他搓揉膝盖。龙昊天才开口道:“说说看,你的想法。”

“殿下,有些事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流云抬睑柔柔地看了他一眼:“再说,月华的事,殿下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清楚?他要是清楚,还用得着痛苦这么多年,就是因为月华死的不明不白,他才耿耿于怀。流云挑起了他心中的疑窦,却又捏拿着不说透。

“什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龙昊天不耐烦道,的确他的心很乱,还很害怕。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这事可疑,将心比心,换位思考,如果是我站在月华的处境,有什么事不能和心爱的人说,而非要选择自裁呢?除非这件事她说不出口,难以启齿,而且说出来会对她所爱之人不利,甚至危害到爱人的性命,所以她不能说,只有死,那么单单是谨清王欺负了她,至于这样吗?”流云避重就轻的分析着,但矛头直指另一个人,太子应该听的明白。

龙昊天的脸色沉郁的就像快要下雪的天空,浓重的阴霾,双唇紧抿,手指隐隐在颤抖。

流云手上的伤虽说已经愈合,但毕竟伤到骨头,一番折腾下来,那只手酸软无力,只好换一只手帮他揉,膝盖上淤青非常严重,可想而知当时有多疼,流云很佩服他的毅力,换做是她,肯定早趴下了。

好不容易完工,龙昊天还在那里发呆,流云收拾好药酒,棉帕,为他盖好棉被,这才出去叫来紫兰绿衣把净房收拾干净,自己也洗漱一番,等回来时,龙昊天还睁着眼怔怔出神。流云推了推他,想让他往里让让,他也没反应,流云暗暗叹了一气,早知道就等他休息够了再来和他说这些,现在害得他想睡也睡不着。

“殿下,先睡吧!你都几天没合眼了,天大的事,睡醒了再说,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流云轻笑着说着放下纱帐,上床倚进他怀里。

龙昊天却推开她,躺下转了个身,背对着流云,嘟哝了一声:“睡吧!”

换做流云僵了一下,想想他也确实累了,又纠结着月华的事,心情不好是一定的,也就不来计较,为他掖了掖被子,取下他头上嵌了翡翠的簪子塞在枕头底下,方躺下闭上眼睛。

第二天醒来,龙昊天破天荒的没走,靠着个引枕,一手枕在脑后在沉思。

“殿下,醒这么早?”流云没有掩饰她的意外。

他主动将她揽入怀中,摩挲着她的手臂,悠悠道,声音里满是疲惫:“睡不着。”昨夜他睡得很不踏实,一会儿做梦,梦见父皇手里握着一把剑,面目狰狞的指着他,一会儿梦见月华站在梅树下笑盈盈的向他招手,他激动的跑过去,却见月华又哭了,哭着哭着,眼泪就变成了红色。他惊出一身冷汗,醒来时,晨曦已经漫进了纱窗。他就睁着眼,再也睡不着了,一直在想流云昨晚说的话,她的意思他懂,他从来没有往这层去想,但是流云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她的判断和见解非常准确,常常是一针见血,流云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或者她从谨清那里听到过什么。

流云伸手去抚他微蹙的眉头:“都是我不好,胡说八道,给你添烦闷了。”

他的手紧了紧:“没有,这些话,你不说,没人会对我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流云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一点的位置:“你知道就好,不管怎么样,我总是为你着想的。”其实说的时候,她也捏了一把汗。

龙昊天低头看她,第一次听她说这样的话,其实他也想过,流云和谨清有联系,就算她是奉了谨清之命刻意的来接近他,但是流云会是心甘情愿的吗?谨清手里捏着傅文柏的性命,流云焉敢不从?他应该释然的,应该设身处地的为流云想想,应该努力帮她解除一切障碍,让她能逃离谨清的掌控,这是理智的分析,但是,心里就是有那么一丝挥之不去的疑虑。

龙昊天托起她的下巴,温柔的迫使她抬头看着他:“云儿,在我面前你说什么都可以,只要是真话,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商议着办,我是真心喜欢你。”

流云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这么说?好像知道了什么似的。流云避过他的目光,嗔道:“我何时对你说过假话来着?”

“你确定你没有?”龙昊天勾起一丝浅笑,意味深长。

流云剜了他一眼:“怎么没有?我满口都是假话,你没听出来吗?”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惩罚你。”他抱住她,不让她溜走,人在怀里,心却一下子空了,她越这样越说明心虚有问题,月华就是这样,什么也不告诉他,结果…

流云挣扎着:“别胡闹了,你膝盖上还有伤。”

“膝盖有伤怕什么,又不是这里伤了。”龙昊天下身一顶。

流云伏在他胸口,面色绯红、羞嗔道:“你还有精神闹,今天不用上朝么?”

“大家都知道我在父皇寝宫跪了三天两夜,这会儿我若出现在朝堂上,人家还以为我是不是戴了跪的容易去的,我不歇息个几天,哪能体现我的一番仁孝之心?”他轻描淡写的说着。

流云笑看他:“你真狡猾。”

“我干脆在府里陪你几日,落得个逍遥自在。”他笑道。

“那西胡的事,你不管了?”流云讶异道。

“不管了,我得理理思路,这三天跪得我,头晕脑胀。”龙昊天挑了挑眉。

流云暗呼糟糕,他要是天天呆在府里,那她还怎么找那密旨?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语蓉的疑虑

晌午的时候高公公过来一趟,流云回避了出去,在院子里看书晒太阳,书是一页没翻过去,脑子里尽想着密旨的事,谨清王真的确定密旨就在滴翠轩?

正愣着出神,高公公出来了,向她施了一礼,低眉顺目显得很是慈祥:“流云姑娘,今儿个有风,还是回屋看书吧!”

流云突地一跳,醒过神来,笑道:“公公要走啦?”心里却道:我在这风口坐着,还不是为了方便你们主仆谈话。

高公公拱了拱手:“咱家告辞了。”

“小允子,你送送高公公,高公公慢走。”流云笑眯眯的送走高公公,回到屋子里,太子眯着眼在睡觉,鼻鼾微微。

他现在倒睡的着了,流云退了出去,坐在临窗的炕上,盯着满屋子的摆设发愁。

没多久,紫兰来说,太子妃来了,流云又忙迎了出去。

杜秋蘅见面就执了流云的手,问:“太子呢?”

流云朝内室努了努嘴,小声道:“正睡着。”两人到次间的炕上坐下。

杜秋蘅愁眉不展,担忧道:“可让御医来看过?跪了这么久,又是咋暖还寒的时候,可别生出什么毛病啊…”

“昨儿个夜里已经用药酒擦了,我看太子精神还好。”流云宽慰道。

杜秋蘅却是不悦:“用药酒怎么行?这个还得让御医来诊治诊治才好。”太子就喜欢上这来,偏偏流云是个不懂得照顾人的,跪了那么久,岂是用点药酒就能解决问题的?

“好,等太子睡醒了,就去请御医。”流云只好顺着杜秋蘅的意思。

杜秋蘅使了个眼色,梅香走了过来,杜秋蘅压低了声音道:“你现在就去请御医来这里候着,等太子醒了马上诊治。”

“是!”梅香应诺下去。

流云微笑不语,秋蘅姐是用实际行动来表示她对她的不满意。

“妹妹,太子在你这里,你可得多上点心,他们男人都是粗枝大叶的,不会爱惜自己的身子,咱们做女人的就该多想着点,多劝着些,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来,我现在有了身孕走动也不方便,只能拜托妹妹了。”杜秋蘅笑微微地说道。

“太子妃教训的极是,是我疏忽了。”流云服低道,在这方面她想的确实没有秋蘅姐周到。

“我这也不是教训,妹妹毕竟年轻,考虑不周也是有的,再说妹妹身边也每个年长的嬷嬷来提醒妹妹,要不这样吧!我回去就帮你物色个有经验的嬷嬷过来,你这滴翠轩人也少。”杜秋蘅道。

这是要在她这安插眼线吗?她物色的人肯定是听她的,流云心思一转,笑道:“若能这样就最好不过了,现在虽然多了紫兰和绿衣,但有时候还是觉得人手不够,只是,这滴翠轩里的人都是太子亲指的,待我问问太子的意思,太子若没意见,那我以后可就省心了。”

杜秋蘅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这是拿太子出来压她呢!婉言谢绝。好啊!既然你要求得太子点头,也不是件难事,只要合情合理,太子也不能拒绝的。

“那就等问过太子再定吧!”杜秋蘅莞尔一笑。朝内室张望了一眼,若有所思道:“太子睡了多久了?”

“没怎么睡,心里装着事呢!前不久高公公来了一趟,高公公走了以后,太子才睡踏实了。”流云接实以告。

“哦!”杜秋蘅点点头,这样说来,太子一时半会儿的是不会醒了,便道:“那就让太子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流云点头:“也好,太子妃自己也要多保重才是。”

送走太子妃,流云歪在炕上、对太子妃要在她身边安插眼线的事,做了下分析,一向安淡的太子妃现在不甘平淡了,也许吧!要做母亲的人了,会考虑得更多,想的更远,这是好事,将来太子妃成了皇后,太子成了皇上,太子身边的女人会越来越多,层出不穷,太子妃的对手也会越来越多,后宫的争斗会比现在更加残酷,激烈。如果还是一碗温吞水,不学聪明点,这位置也坐不长久,向上回那种,爆出她在服避孕药的事就做的不够聪明,如果她是有心与她争斗,要反击太子妃是易如反掌。所幸的是,她的心思并不在此。

语蓉在杜府附近找了所清静的宅子,一个二进的四合院,子谦安排了两个仆人过来,本来傅明易也想搬过来,但是子谦建议他还是留在杜府比较好,一来安全,二来消息也灵通,傅明易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反正有什么事过来也很方便。

不过傅明易说不动大嫂,而且大嫂整日的神思恍惚留在杜府也不好,和语蓉一合计,就让大嫂住到语蓉的四合院来。大嫂这几天精神好多了,毕竟见到了傅家的人。虽然子谦很多事情都不告诉她,流云也不讲,但语蓉自己琢磨着也明白了分,难怪流云当初为什么那么着急的要她回去报信,看来不仅是淮阴那边被谨清王的人监控了,京城里的人更是一早就被谨清王软禁了,而融儿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谨清王手里还捏着融儿做什么呢?想想流云那么突然的就从了太子,只怕和谨清王脱不了干系,谨清王这是拿融儿在要挟流云呢!

想到这里,语蓉就惴惴不安,谨清王到底要流云做什么呢?一旦被太子发现流云在他身边的目的,又会怎么处置流云呢?流云的处境太危险了。好几回,语蓉都想去找莫冲探探口风,可又怕自己不知道情况,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反倒坏了流云的大事,于是只好忍着。

褚大叔这几天似乎有什么心事,白天出去,晚上回来就皱着眉头发呆,也不知道他白天去了哪里,是去做什么?这样子让语蓉很是烦躁,好像周围的人什么都知道,偏她一个人蒙在鼓里,瞎琢磨,依她以前的性子,早就爆发了。

语蓉端了宵夜给褚大叔送去:“褚大叔…”

门应声而开,褚大叔面色温和:“哦,是语蓉姑娘,快进来吧!”

“褚大叔,我炖了些银耳羹,你要不要尝尝?”语蓉笑眯眯道。

“好好…”褚靖忠忙点头,每次和语蓉说话,他都有些不知所措,也许挂念一个人太久,突然可以和这个人朝夕相处,让他很不适应。没办法把想象中的角色和现实中的角色对应起来,更何况,现在他还必须保守着这个秘密,也许还要一直保守着。

语蓉把银耳羹摆在桌上,随口问道:“褚大叔这几天都在忙什么?”

“那个莫冲怎么都没来看你?咱们搬到这里,他不知道吗?”褚靖忠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

语蓉脸一红,娇嗔道:“干嘛要告诉他?他又不是傅家的人,而且我跟他也不熟。”

褚靖忠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心中感叹,这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十六年,弹指一挥间,当年突遭大难,他是死里逃生,以为家人都不能幸免了,等他辗转潜回京城,自己的忠实部下告诉他,他的夫人宛如已经被好友傅文栋救了,当时夫人已经身怀六甲,傅文栋是冒着杀头的危险淌了这趟浑水,家里平白无故的多出一个孕妇总是碍眼,故而对外宣称纳了一房妾室。真的很感激傅家在他最危难的时刻伸以援手,保全了宛如和孩子。为了避人耳目,又将语蓉送到了苏州傅文柏家,当年在苏州傅府只看了语蓉一眼,但他心愿足矣,傅家把语蓉照顾的很好。现在,语蓉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了,那个莫冲,嗯,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褚靖忠蔚然一笑:“还是告诉他一声的好,我还有件事想求他帮忙。”

“请他帮忙?”语蓉讶异:“有什么事,子谦不能解决吗?”她实在想不出,这个褚大叔会有什么事要找莫冲。

褚靖忠点了点头:“我想请他捎个口信。”

“给太子?”这是语蓉的第一反应。

“不错。”

这下语蓉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他一个青城派的江湖人士,跟太子又有什么纠葛?

看出语蓉脸上的疑问,褚靖忠一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事说来话长,而且涉及到许多机密,他到京都以后就忙于跟阮将军在京都的心腹会面,交代阮将军的意思,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太子的意思了,可是他不能冒冒然的去见太子,以免事情泄露。

“这事,让子谦去安排也不合适,我想了想,还是找莫冲最合适了。”褚靖忠正色道。末了加了一句:“事关军国大车,刻不容缓。”

语蓉的神情不禁凝重起来,盯着褚大叔看了许久,难怪乔汐哥哥要让他陪着来京都,原来是另有打算的,可是乔汐哥哥怎么会跟军国大事关联上了呢?他不是一直在青城山学艺?心中诸多疑问,最后只问道:“子谦知道吗?”

“他知道,我和他说过,当时他也是这个意思。”褚靖忠心里暗笑,这个语蓉平日里看她咋咋呼呼,却也是个心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