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夫人过了这么久也仍旧不愿意见她,可贺氏这段日子倒是寻她寻得痛,动不动便要将她唤过去看两眼嫁妆。又不是真母亲,何必这般惺惺作态,叶葵极不愿意忍她,次次过去都要刺她几句,渐渐倒也玩出了乐趣。而贺氏也不知到底打什么主意,就算叶葵回回都刻薄她,她也依然风雨不改地将叶葵唤去。

若非自己是真准备嫁了,叶葵丝毫不想理会她。秦桑一旁念叨了她许多次,只说这些嫁妆都是极重要东西,几乎代表了她将来能够裴家占据几分位置。

嫁妆多少代表了女方娘家实力。

而这很多时候也是女子后宅内立足根本。夫君只有一个,可他女人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个,所以她们首先要依靠便是儿子,其次便是银子,丈夫不过是其次东西罢了。像萧云娘那样满心都只有叶崇文人,后也就只能惨死异乡罢了。不过只要一想到裴长歌往后也会有妾室,她心里便跟扎了根刺似难受得慌。

凭什么!

就算这个时代要求女人贤良淑德,男人大可以三妻四妾做他逍遥郎君去,她就偏不这样又如何!

她本就是个名声黑得跟脚底下泥似人,裴长歌也不是不知她性子,要想娶她,什么通房妾室通通不准有!否则,来一个杀一个,她可一点也不嫌杀人手疼。

这般想着,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些,她暗暗舒了一口气。

突然,叶昭转过身来,盯着即将越过他走过去叶葵道:“多谢你救了我命。”

叶葵没料到他竟会这个时候来同自己道谢,不由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才缓缓道:“不必谢我,我只是想要让你看一看你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人。你命再重要也不会重要过她去。”

话音落,这回沉默人换成了叶昭。

叶葵没有继续理会他,而是招呼了秦桑小心地迈着步子继续湿滑路上前行。又走了几步,她才听到有声音自身后传来,“温远真是我亲爹吗?”

这条路上原本不算偏僻,但天冷雪大,倒是连个鬼影也没了。所以叶昭此刻这般大声地问出这样话来,也根本不会有人听见。叶葵停下脚步,笼袖子里手炉散发出温暖似乎突然就不够用了,她扭头看向那个已经变小了身影,笑着道:“是也不是,你心中早就有了定夺不是吗?”

说完,她并没有直接走人,而是就那么静静地立着了。

雪粒子落伞面上声音越来越沉闷,秦桑撑着那把伞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可叶葵依旧站那,似乎想要从叶昭嘴里听到一个肯定答案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昭终于低低地道:“我知道他不是。”

叶葵依然笑着,只是因为冷,脸上那抹笑意也就显得似乎有些冷,“他确不是。可你母亲确确同他有染,这一点毋庸置疑。”

其实对叶昭来说,这一点大概难接受吧?

贺氏他心里应该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好母亲,可如今他却逐步看穿了贺氏那些伪善一面,看到了另一个肮脏母亲,这叫他要如何接受…

叶葵看着沉默他,决心再往上加一根稻草:“你确不是温远孩子,可就我所知,你身世仍然有问题。当初接生婆,一旁伺候丫鬟婆子都去了哪里?若说这其中没有问题,四弟你可信?”

叶昭开始了长久沉默。

这一回,叶葵没有继续等下去,而是让秦桑将伞面上厚厚一层雪数抖落后继续前行。

现叶家就好比是一片山林,她一点点占领其余人地盘来让自己强大起来,同时也像一只狡诈狐狸一般,故意抛出一点诱饵让剩余人自己往她看好坑里跳下去。而她则只需要等着收网便是了。

贺氏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突破口又哪里。这一切若是都只靠她自己来找并非不行,可是却极麻烦。但是一旦多了个叶昭插手,那可就大不一样了。因为叶昭跟贺氏关系,不论是情绪上还是别方面,贺氏身上都加容易露出破绽。也正是因为如此,先前温远那件事才会如此顺利,一切都像她所想那样顺利发展了下去。

渔翁之利,她爱可就是这个。

202冷冬出行

大雪接连下了几日,才渐渐有了停息迹象。

可这天日日都还是yīn着,丝毫没有要放晴意思。秦桑知她怕冷,可屋子里时刻点着火盆,这窗子关久了,屋子里人呆着总是不舒服,所以便只能时不时开条缝隙去去屋子里憋闷之意。

然而这呆久了,未免还是有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这一日,天难得放了晴,地上树上积雪也终于开始化了些。污水四流,府中丫鬟婆子一时间都忙碌了起来。叶葵便也带着秦桑出了门。

如今这时候,她原是要出阁人,并不该这样往外头走。可她府中地位可不一般,便是叶崇文见了她也不由打个寒颤,所以也不会有人拦她。贺氏倒是颇有些不,揉了几下帕子便不愿给叶葵出门牌子。

秦桑也不恼,只定定看着贺氏道:“夫人这牌子便是不给,今日小姐也是要出门。”

这话里意思可丝毫没有藏着掖着意思,贺氏登时听了个明白透彻。秦桑这话意思是说,她虽然手握后宅大权,但叶葵根本不乎她。她如今谴人来要牌子乃是给她个脸面,还当她是叶家掌家夫人。若是她不给牌子,那也无妨,叶二小姐可从来都不是个守规矩人!何况到时候,叶葵自己闯了出去,贺氏脸面可就真被撇到地上了!

贺氏气得喉间血气翻涌,只觉得口中腥甜一片,恨恨取出一枚腰牌丢给了秦桑,冷哼一声道:“没规没矩臭丫头!”

秦桑收起腰牌,闻言冲着贺氏笑了笑,客气地道:“多谢夫人夸赞,奴婢定然会转告二小姐。”

“你——”贺氏差点被她话堵得一口气上不来,随手拿起桌上茶具便要掷过去,可一想到那杂了银子还得自己出,登时又不愿意了,只得又将已经提起手放了下去。

而秦桑没有叫贺氏讨着一点便宜,心中忍不住发笑,拿着腰牌去寻叶葵了。

叶葵听了她话后,摇摇头道:“贺氏那人,这般用话压她jī她虽然能让她不,可你那时若是直接上手便抢,保管她连口气都不敢出。”

秦桑眼皮一跳,悄悄觑了叶葵一眼,腹诽:果真是黑死人不偿命。

如今她跟贺氏要来当然只是一枚腰牌,可这若是要抢,那当然是一块也不会给贺氏留着了!到那时候,贺氏恐怕就不光是气愤了,只怕会直接气得中风也说不定。

叶葵哈哈笑着上了马车,随着天气沉郁了多日面sè也终于开始展颜,眉眼间隐隐现出一抹艳sè来。

秦桑跟着上了马车,瞅见她笑颜,不由微怔。等过了年,叶葵便要及笄了。年渐十五,她样子似乎又长开了些。那张本就略显张扬脸如今是夺目,叫人看了便目不转睛。

已经去世了叶明烟虽有凤城第一美人称号,可秦桑看来,叶葵同她比也并不差多少。甚至于神态上,叶葵胜一筹。

她仍孝期中,自然不能穿红着绿,所以脱了外边大氅后,里头今日也依旧只着了件素sè小袄。黑发如云,肤白如雪,凤目高鼻,着实动人。

秦桑一时间看得有些移不开眼睛。

“怎么了?”叶葵察觉到了她目光,不由疑h地道。

秦桑蓦地回过神来,微微别过头,嘟哝着道:“您这段日子可生得都同过去有些不同了。”

叶葵闻言微怔,愈发疑h地道:“什么叫生得不同了?”她这是长成了歪瓜裂枣还是怎么,竟惹得秦桑也说出这样话来。

“可不是长开了嘛。”秦桑正sè看向她,“等下回九爷见着了您,定然该赏我些银子才是。瞧瞧您,若不是我一旁照料着,哪有这般好颜sè。”

叶葵这下子可算是听出来了,敢情这丫头是打趣自己呢,不由佯作生气地道:“你如今是我丫鬟,可不是他!”

秦桑哈哈大笑。

两人说笑着到了燕草所地方。

前几回都是秋年接待她们,如今他也跟着裴长歌去了军营,所以今日叶葵两人来并没有见着她。今日要来事,早就提前通知了燕草。故而一听到马嘶鸣声,燕草便出来见了她们。

三人多日不见,乍然见面自是十分亲热。

聊了几句闲话,燕草忍不住嘟哝道:“小姐跟九爷婚期怎还有那么久,实是叫人头发都等白了。”

叶葵虎着脸瞪她一眼,“你呆着不必做活难道还不好?”

等到两人婚事了了,燕草便也就能去裴家继续跟叶葵身边。如今这样,她就只能继续孤零零地住这里,心中自然是有些不好受。

燕草神情黯淡了下来,垂眸轻声道:“我想你们了。”

叶葵闻言看了她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道:“好生呆着,左不过就是几个月事了。只是,裴家比起叶家来怕也好不了多少,到时候指不定你还要后悔呢。”

“小姐莫非去过裴家?”秦桑从她话里听出了点意思,不由问道。

叶葵不答,只淡淡笑了笑。

燕草皱眉道:“小姐怎么可能会去过裴家,那可是永安侯府邸。”

她虽然不是太聪慧敏感,可到底也知道以叶葵身份若是去了永安侯府,那定然是要递帖子。何况裴家与叶葵差不多姑娘家便只有裴长歌几个侄女了,这足足差了一个辈分,如何能玩到一块去。再说如今正是要避嫌时候,是不可能呢。

可是她们并不知道,早叶葵回到叶家之前,她便已经先去过了裴家。

裴家那位二夫人,她可还记着。裴长歌身边伺候那个叫做秋樱丫头,她也并没有忘记。到时候她们几个见着了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呢?夫人竟然同个已经“死”了婢女如此相似,且那婢女又是裴长歌从外头救回来。叶葵可没有忘记当时秋樱对自己说过那些话,这丫头心思那般一目了然,想必她也不会忘了那个叫秋叶婢女才是。

叶葵不由对以后日子多了几分兴趣。

两人又同燕草说了一会话,叶葵给她留下了些银钱便匆匆走了。

此次出来,除了看望燕草外,叶葵自然也是要去一趟长安巷。长安巷里萧家人,到底是这具身体外家。距离上一次去见过林氏后,叶葵已经许久未曾踏足长安巷了。

长安巷口积了厚厚雪挡住了路,只被人扫出狭窄一条道路仅能容纳一人通过,马车根本就进不去。

车夫没有办法,只好请叶葵跟秦桑下车走进去。

亏得今日出门之际,叶葵穿了厚厚皮靴,踩着积雪前行也并不大冷,脚下步子也是一如既往平稳。何况如今天冷,便是长安巷里这些日日都要做些小买卖过日子人也都不大爱出门了。宁愿少挣几个铜钿,也想留家里多烤一会火暖暖。

不过秦桑跟叶葵两人往前走了一会后,叶葵蓦地停下了脚步。

迎面走来那人正是丁家老三丁多寿。

他戴着厚厚帽子,抄着手弯腰大步走来,神sè匆匆。

叶葵可没有要与他们相见意思,当即侧过身借由秦桑挡住了自己。所以丁多寿经过时候只瞧见不远处有个姑娘站那不知做什么,而她身后似乎隐隐还有个人,看那角大氅料子,可是不便宜。若是换了往常,他指不定会起些好奇心思,可今日他却是连一点旁心思生不出来了。

当初乡下大旱,白氏又同他娘处得极不好,日日都要被他娘寻晦气。他一气之下便带着媳fù离开了鸿都,终凤城定了居。日子虽然苦,可到底渐渐熬出头了。有了儿子,也有了个小小豆腐铺子。本以为这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可是谁知道好端端,又起了风b!

丁多寿重重叹了一声,加脚步往外边去了。

那一大家子人,人生地不熟初到凤城来,他若是不赶去接了人,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叶葵只看到他匆匆忙忙地往巷子外去了,见人影不见,便从秦桑背后走出来继续慢悠悠地踏雪前行。

林氏已摆明了不愿意见她,可是她却从那日跟林氏不长对话中察觉出了一丝端倪。林氏带着庶子生活长安巷中,生活再如何艰难也未曾想过要离开,其中原因定然不简单。

而且这么多年来,她连一点萧云娘事都不知,心中不可能没有愧疚之意,否则当日听到萧云娘死讯,她也不会lù出那样神情来。

所以迟早有一日,林氏会因为她是萧云娘女儿而接纳她。

她那位庶出小舅舅似乎对萧家那些事一点也不知,林氏瞒着他又是为了什么?当初萧盛跟如今永安侯裴翡一道领兵,可为何其中一个后却落了那样下场?为何承祯帝不先对付裴家?

单论兵力,裴家军可比萧家军还要厉害许多。

这些秘密就像是咬人小虫,日日咬着她心,让她不得不想法子去知道。Rs!。

203狭路相逢

然而这一回去却是十分不巧,林氏家中根本便没有人。

叶葵跟秦桑外头等了约莫一盏茶工夫见尚未有人归来迹象,终于决定先行离去,这一次便当是白来一趟罢了。

头顶上红日高悬,脚下厚厚雪却没有化多少。这条路上日日都有人经过,这些积雪时刻被人踩踏,自然比旁地方顽固一些。踩得多了,走上去便湿滑起来。

时而“咯吱咯吱”作响,时而便滑溜溜得叫人走不稳步子。

叶葵脚上靴子倒是不错,可秦桑却只是双普通棉鞋,走了这么些路早就被雪水给浸湿了。叶葵瞅见了,便道:“上了马车换上我鞋子去。”

因着过去同贺氏出门,有过马车出事经历,叶葵后来便特意马房那也安插了一个自己人。否则话,她怎敢让叶家马车载着自己到处跑?又是去见叶家人心里已经死了燕草,又是来寻她那消失了许久外祖母,这若是被叶家人知道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她虽不怕,可这麻烦若非自找,当然是沾得越少越好。

所以如今这架马车上悄悄摆放了许多她东西,鞋子披风,腌渍梅子,都藏了那些小格子里。

披风鞋子样式用料都是极普通,就算被人给看到了,也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准备好了后便一直都没有机会用上,如今倒是正巧可以取出来给秦桑先用着。

秦桑当然也是清楚这件事,闻言便笑了起来,正准备道谢却忽然看到叶葵停下了脚步。

“二小姐,出什么事了?”

道路狭窄,叶葵走前头,此刻正好将她视线挡了个透彻。秦桑只能看着她背影轻声问道。

叶葵背影似乎有些僵硬,听到秦桑话后也并不曾直接回答,过了好一会才缓缓道:“真是一旦有点什么事,各路人便都会蜂拥而至。这种可怕定律还真是有够古怪。”

她话落秦桑耳中,秦桑只觉得十分地晦涩难懂,想要将她方才话细细心中回想一遍,却猛然发现自己根本便不知道方才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走吧。”叶葵长出一口气,而后轻声吐出两个字便抬脚往前去。

她往前走着,秦桑却没有立刻跟上去。两人错开了些距离,她终于能勉强看清楚叶葵身前情景来。

是方才她们遇见过男人。他此刻正领着一行人慢慢地往巷子里走。那群人里面老老。少少,应当是一家子才是。再看他们几个身上衣着样式,却似乎不是凤城这边。只要看看她们方才遇到过那男人衣着。再对着比较一下另外几人便能明白地看出来。

由此可见,这一群人应当是外乡来。

而这男人方才神sè匆匆地出去,回来时便领了这么一群人,他们应当是亲戚。

倏忽间,秦桑便已经理清了这几人关系。可是这样一群人二小姐方才为何会突然停下脚步。又自己问话后说了那样一句叫人一点也听不懂话?

她不紧不慢地跟叶葵身后走着,一边打量着那群人。

中间老太太生得便有些刻薄,一看便不是个好相与。边上那对夫fù看上去倒是还好些…

咦?!

秦桑不由低低惊呼了一声,那个被边上那个fù人抱怀里男孩子怎么有些眼熟!不对,她应当从未见过他们才是,可是为何那个看上去才三四岁模样孩子那么叫人眼熟。那还未长开眉眼都叫她忍不住觉得熟悉。

脑子里思绪飞转。是她!

秦桑有些不敢置信地朝那个孩子看去,越看越像,难怪会让她觉得这般眼熟。可一看之下却又不能立刻认出来。只因为那人她也只见过一面罢了。

这孩子竟然生得同春禧颇有几分相似。

难道这是春禧孩子?

这个念头才一冒出来。她自己便也忍不住想要发笑了。怎么可能会是春禧孩子,那个叫春禧也不过跟二小姐差不多年纪,这孩子可都已经有三四岁了,不论怎么算都不可能是她孩子才对。

可若不是她孩子,却生得如此相似。那便只有可能是姐弟了!

难道这群人是春禧家人?秦桑蓦地想起来,听说那个叫春禧原先便是拿着二小姐玉佩进了叶家冒认。二小姐跟三少爷原本曾春禧家中住过几年。眼前这些人莫不就是那户人家?若真是这样,那方才二小姐异状便也说得过去了。

秦桑有心想问,却硬生生将那些话都给咽了下去。

看叶葵方才那个模样便是没有要同这些人相认意愿,何况中间还卡着个春禧,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虽不清楚,但只要稍微想一想便也能猜到这家人都做了什么。

否则春禧又怎么会拿着二小姐玉佩北上冒名顶替呢。

所以她便也熄了要继续问心思。

可叶葵没有打算认那些个人,可不代表他们也会同她一样。堪堪同他们几个擦肩而过,人群中那个老婆子便蓦地大叫了起来:“哎呀,我说老三,方才那走过去可是小叶子?”

一群人都愣了原地。丁多寿扭头去看,便看到方才自己出巷子时见过那个姑娘。再看她旁边还有一个,那应当就是自己先前见过躲后头那个了吧。可是很,他便发现了不对。

他虽然银子赚得不多,可好歹也是生意人,立刻便瞧出来叶葵跟秦桑两人身上穿戴东西并不便宜。虽然不是什么金珠玉石,但是那衣服做工料子可都是值钱,再说还有那件大氅呢!他便是倾家dàng产那也是不够银子去做啊!这样两个姑娘家怎么会出现长安巷里?

古怪,绝对有古怪!

可是有钱人家脾气多半不好,他可没那个胆子去惹事,当即便要拉了丁何氏家去。可谁知丁何氏乡下泼惯了,以为这凤城也能随她撒泼,何况方才那一眼她怎么瞧这人都像是小叶子!丁何氏一把推开想要拦住她三儿子,大步冲过去便要去拉那个她觉得像是小叶子姑娘。可谁知这手还没碰到对方肩呢,便被边上另一个姑娘给重重挟住了!

“哎哟——哎哟——要死人了——”丁何氏登时鬼哭狼嚎起来。

秦桑手劲那便是来个壮年男子也得疼得哭起来,别说是丁何氏这么个老太婆了。不过她到底留了个心眼,没有下死手直接将那手给弄脱臼了。

“这位姑娘大人有大量,还请些放开我娘吧。”丁多寿见状不由大冬天里急出一身冷汗来,急忙迎上去求饶“我娘才从乡下来,不懂规矩,您切莫多怪。”

身旁叶葵没有发话,秦桑自然只当丁多寿不是对自己说话,根本就没有松手意思。

丁何氏疼得脸sè青白,嚎了两声突然疼得哭也哭不出了,只抽抽噎噎地瞪着秦桑,像是要将她给吃了才好。手拼命地想要从秦桑手中抽回来,却根本就是纹丝不动。丁何氏这下子总算是急了,可是见自己宝贝三儿子给人弯腰作揖地求饶,她不由又心疼了起来,便直嚷道:“又没碰着人,你怎地还不松手了?莫不是还想要讹我们银子不成?”

她来凤城之前可就听说了,这繁荣地方便越是乱糟糟。凤城里可有不少人专门寻各种各样借口来讹银子,难不成今日正巧便被她给碰见了?这般想着,丁何氏早就忘记了明明是自己先不管不顾就想要上去看别人脸。

丁多寿闻言是吓得冷汗涔涔,急忙道:“两位姑娘莫要听我娘胡说八道…”

“秦桑,松手吧。”叶葵终于开了。,转过身来。

那张脸虽然长开了些,可到底不过才分开了一年多,丁家几人又怎会那么便将她样子给忘记了。倒是丁多寿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见过她了,一时间只觉得有些眼熟却不敢肯定。

可是眼前这人身上穿戴不菲,又怎会是那个寄住他们家小丫头呢?

“啊!”丁何氏却一见着叶葵面便捂着手大叫起来“我就说这臭丫头没那么容易死,你们还不信我!如今可瞧见了,这幅样子便是烧成灰老婆子我也认得!”

站边上抱着春泊梅氏是直接傻了眼,若是小叶子还活得好好,那春禧事会不会已经暴lù了?!

“无趣。”叶葵看了他们一眼,突然吐出两个谁也没听明白字,而后便对秦桑道“耽搁了这般久,再不走该晚了。”

秦桑应了声“是”冷冷看了丁何氏几个一眼,便跟了上去。

可丁何氏好了伤疤忘了痛,飞地便又冲了上去,喊道:“小东西你跑什么跑?做贼心虚不成?你当时可偷了我家不少好东西吧?吃我用我这么多年,你些赔我银子来!”

梅氏后头听得心惊肉跳,唯恐那人真是小叶子。又想到丁何氏根本就不知道春禧拿着小叶子玉佩来了凤城事,当即吓软了tǐ。若是再这么闹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204明宛出痘

丁何氏不依不饶地要揪住前头人问个清楚,可叶葵早就看到她那张脸时候便心生厌恶,哪里还忍得下去。

当初丁家时,丁何氏便不是个好相与,往日里是偏心偏到不知哪个角落里去,丁多福一家她心里哪里有一点位置!对自己亲生儿子跟孙女孙子尚且如此,就不必她过去是如何对待她跟叶殊了。

她从来没有一日将他们姐弟当成是丁家人看过,叶葵自然也就不会将她当做长辈看待。

那几年,他们吃穿用度便是如今要还那也是还给梅氏跟丁多福。可那块玉佩…叶葵只要一想起那块玉佩来,便有种不小心吞了苍蝇一般感觉。那块玉佩当初被她给了丁多福,以丁多福性子定然早就交给了梅氏。若是梅氏不将东西拿给春禧,春禧又怎能北上凤城冒认?那块玉佩虽是导火索,可真正点火人却不是春禧,而是梅氏。

有些事,他们都想得太简单了些。

春禧入叶家能有什么好处?便是她叶家站稳了脚跟又如何?难道她还能将叶家银子搬出来送给丁家不成?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叶葵心头不由一阵烦闷,也不指使春禧了,蓦地一巴掌拍了丁何氏脸上,冷声道:“滚远点!”

清脆响亮耳光声震得屋檐上积雪都簌簌落了下来,丁家一群人是全部愣了原地。丁何氏亦捂着脸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睛瞪得老大却说不出话来。

秦桑沉默地立一旁,也是有些被叶葵给吓着了。

这般大怒火倒是不多见,可想而知丁家人是讨人嫌。不过只要想一想春禧模样就能知道,一个能养出这样女儿人家又会有哪里好?只不过为何她却又似乎从二小姐眼睛里看出了一丝难过?

秦桑出神时候,叶葵已经收回手冷冷地看向了丁多寿,道:“若有下一回。可不就是一个巴掌事了。”

丁多寿见自己老娘被打,心里登时冒起一股火来,可是不知为何叶葵冷眼下那股火气不由自主地就被熄灭了。他忙不迭点着头,突然意识到自己老娘这可能是惹着什么不好惹人物了!丁多寿急忙将自己老娘往后拖,希望离叶葵两人远一些再远一些才好。

而与此同时,梅氏已是恨不得立刻走人才好,抱着儿子站立难安。

丁多福却没他们那么多心眼,他眼里只看到自己娘老子被个小姑娘给打了一巴掌,心里气得厉害,什么也顾不得便冲了过去要人赔礼道歉。这么个小姑娘跟他女儿差不多年纪。他自然不可能动手去打回来,何况先前也确是丁何氏不对,但是这打人不打脸。那一巴掌可不能轻易算了!

“所以,你想打回来?”叶葵突然笑了起来。

丁多福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原地。

丁多寿见状不妙,急得直跺脚。怎么这一个两个都这般不会看眼色,这哪里是他们惹得起人。不赶紧躲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往上撞呢!他急忙去扯丁多福,道:“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大包小包拎着莫要挡了道,些跟我家去吧!”

可这边还劝着丁多福,那边丁何氏已经回过了神,一副要同叶葵拼命架势。

叶葵冷笑连连。再也不愿待下去,转身便要走。

就这时,她忽然听到个软糯童声嚷着问道:“那位姐姐。你真不是我三姐吗?”

这个声音——

是春泊。

叶葵脚下步子突然凝滞了起来,有些迈不开步子了。可是如今她是叶家二小姐,再也不是他三姐了。叶葵回过头,看着那个明明十分熟悉此刻看上去却有些陌生小小身影,一字一句地道:“我不认识你三姐。”

梅氏闻言不由莫名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唯有丁何氏仍旧那不依不饶地叫着,却到底是敌不过自己年轻力壮儿子。被拖走了。

叶葵也就再也没有回头,领着秦桑出了巷子上了自己马车,靠那便不言语了。

而重安静下来巷子里却又冒出来一个抱着孩子老妇人来,她盯着远处巷子口,喃喃道:“真是一点也不像云娘那孩子…”

她怀中孩子安安静静地窝那,闻言摸了摸老妇人脸,疑惑地道:“祖母,你怎么哭了?”

“没有,祖母没有哭,是风迷了眼…”

说话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轻,终于消失了巷子深处。

马蹄声也离长安巷越来越远,载着叶葵跟秦桑两人直接从主道回了叶家。下了马车后,叶葵看上去仍有些恹恹。秦桑大抵猜到了些事,便也明白此刻不是说话时候,只静静跟她身侧,并不言语。

可两人才一进门没多久,便有叶明宛身边大丫鬟羽纱神色慌张地来寻叶葵。

叶葵有些打不起精神,懒懒地坐那喝着茶问道:“出了什么事?”

羽纱“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道:“二小姐,五小姐身上不知长了什么东西,奴婢瞧着像是出痘子了!”

“什么?”叶葵被这话一惊,倒是回过了神来,急忙道,“大冬天出痘?怎么回事,可请了大夫了?”说话间,她已经站起了身,匆匆地便要去见叶明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