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声音紧接着响起,马蹄声重响了起来。叶葵突然听到外头有个声音道:“孩子他爹,你没事吧?”
叶葵蓦地将帘子liá起了一块,探头往外看去。只见一个着丁香sèfù人扶着个瘦高男人低声说话。叶葵眼皮一跳,那fù人似乎察觉到有人看他们。飞地扭头朝着叶葵方向望来。
帘子霍然落下。
叶葵手仍搭帘子上,愣愣地有些回不过神来。
“二小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秦桑见她怪模怪样。不由担心地出声问道。
叶葵猛地闭上眼睛,道:“怕是认错人了。”
见她似乎无意提起,秦桑也就只好不再问,反而凑到外头去问秋年还有多远才会到。
长安巷入口处,白氏扶着丁多寿看着马车绝尘而去方向。疑h地皱眉道:“孩子他爹,我方才好像瞧见小叶子了。”
丁多寿拍拍kùtǐ上灰。嗤笑一声道:“咱们如今可凤城!大哥家捡来那丫头自然还桃hā村里呢!何况咱们走时候那丫头才多大?如今就是站你面前,只怕你也不认识了!”
“这倒也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白氏收回视线“只是方才那乍一看,我竟是立刻便想起小叶子了,也不知是为何。”
丁多寿拖着她往前走了两步,一边道:“且不论你如今能不能认识那丫头,就算能认识,你觉着那丫头会出现这儿?方才那马车你没瞧清楚,我可看明白了。别看车不大,可拉车那马就不是一般,那车子里人还能是什么穷人?”
这话一完,白氏亦嗤笑道:“就你脑子好使!你怎不想想,这若是什么富贵人家车,怎会往长安巷里驶?”
丁多寿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但又不愿落了自己脸面,只好硬撑着道:“好了好了,左右不关咱们事,爱谁谁!”
白氏笑着轻拍他一下,两人朝着前面走去。
而与此同时,马车也已到了地。
寻了个偏僻些角落停靠着,叶葵并没有直接下车打算。贸贸然上门去说我是你外孙女,这种事岂不是很古怪?再说林氏到底是否愿意认他们还得两说。
秋年也不催,只静静驾着马车不出声。
等了一会,秦桑盯着帘子外,压低了声音道:“舅老爷回来了。”
叶葵凑过去,只见个着青布短衫年轻男子步往一扇斑驳木门内走去。
惊鸿一瞥间,叶葵甚至以为自己看见了萧云娘。
这位庶出舅舅竟然会同萧云娘生得这般像!这是否说明萧云娘同他都生得像故去萧盛?可这般女气长相,不论怎么觉得都似乎同萧盛将军形象不符吧?
不过她眉眼有些地方颇像萧云娘,多少也是些英气地方,冲淡了那过分秀气。
正想着,外头秋年已道:“萧鋆生得颇像故去萧将军,比起已经不了大爷二爷,相似了许多。”
竟果真是这般?
叶葵不由幻想起她那个已经死了十数年外祖父。那样一副样子到底是如何战场上所向披靡?人不可貌相,大致已被他给体现得淋漓致了。
林氏日日看着一个酷似故去丈夫孩子,却又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小姐小姐,老夫人出来了!”
叶葵急忙去看,却只看到一个侧脸——
圆圆一张脸,笑眯眯模样。
竟同她想象中林氏没一点相似之处!
原以为就算不是十分冷厉人,多少也该是叶老夫人那样子才对,可怎么会是这样一副模样?看上去实是叫人提不起戒心来,也不愿她面前耍弄心机。
实是光看脸便让人觉得她是个极和善可亲人。
可叶葵心中清楚。就算林氏真是个和善可亲人,她同样也是个心智极其坚定又多谋人。若非如此,如今改名叫做林安萧鋆不可能活到这般大。也不可能好好地娶妻生子。
如何活下去,是这世上难一个命题。
林氏不但活了下来,还养大了妾生儿子,她绝非外貌上给人那般容易相处。
叶葵liá着帘子手一时忘了放下。
就这时,林氏手中抱着刚满两岁孙子突然指着叶葵他们所马车方向道:“祖母。那儿有人看咱们!”
小小童子声音却出奇地响亮清脆,吓得叶葵手一松,慌慌张张地放下了帘子。
“二小姐,萧夫人过来了。”秋年外头说道,往常似乎毫无起伏声音此刻也难得带上了点张皇。
叶葵叹口气,既被个孩子发现了。那便当成是天意罢了。
“不知这位小哥是来寻何人?”林氏声音略带沙哑,却也同她外貌一样给人一种极舒服好感。
“秋年。”叶葵出声唤道,自己已钻出了马车外。“见过萧夫人。”
秦桑跟秋年亦齐声唤了一声“萧夫人”。
林氏脸上大变,手下意识搂紧了怀中孙儿。不过旋即,她面sè就又恢复如常,仍用那副笑眯眯样子看着叶葵道:“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小姐?”
同聪明人说话好处便是即便对方要拐弯抹角地问话,双方也能极地抓到其中重点进行沟通。
“外祖母。”叶葵换了个称呼。唤道。
林氏手一颤,脸上笑似乎有些维持不住。她怀中抱着孩子突然着自己脸疑h地问道:“祖母…外祖母是什么是?”
“你是阿葵。”林氏收敛了笑容。肯定地吐出一句话来。
叶葵轻笑,道:“外祖母不请外孙女进去喝杯茶?”
林氏嗤一声笑道:“倒是同你母亲一点不像!进去吧,再让你人将马车停到外边去,没得惹人眼。”
“去吧。”叶葵吩咐了秋年一句,转身跟着林氏往里去。
长安巷地方偏僻,穷人聚居,乃是实至名归贫民窟。所以其中屋子自然也都是破败,可进了林氏一家居住地方叶葵才知道自己错了。屋子虽小,但却被收拾得极干净整洁,丝毫让人感觉不到破败二字。
“你来这,你母亲可知道?”林氏放下怀中孩子,蓦地问道。
叶葵愣住,半响才道:“我娘我七岁那年便已经不了…”
“哐当——”
林氏脚步一个踉跄,撞到了面前一条杌子上,将杌子撞得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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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怅然若失
那条杌子上原放着一小篮子鸡蛋,上头盖着块半旧不碎花蓝布。被林氏这么一撞,杌子“哐当”倒地,上头那篮子鸡蛋自然也就不能幸免,“啪嗒”坠地,蛋清从碎裂壳中缓缓渗透出来。有颗未碎蛋悄然滚到了叶葵脚边,轻轻撞到了她绣鞋上。
林氏小孙子被杌子倒地声音吓得哇哇大哭,扯着嗓子喊林氏:“祖母——祖母——”
然而林氏却只是茫然地扭头看了他一眼,不去哄也不去理会。
孩童略显尖利哭声耳畔盘旋不去,叶葵亦有些怔神。林氏这么多年来,难道一直都以为萧云娘还活着?这是否也就说明了这么多年来,林氏从未去打听过一次叶家事?
这是个等级森严时代。
住长安巷人同住距离皇城不过几条街外人之间可谓是云泥之别。所以又或是林氏曾去打听过,却无法接触到叶家人?
一时间,脑子里被纷杂猜想搅成了一团浆糊。
“云娘已经死了?”过了半响,林氏才终于似乎回过神来,看着她眼睛轻声问道。
叶葵吐出一口气,突然不知该如何同林氏继续说下去才好,“七年前那个冬日,她便已经不人世了。”
林氏颓然后退几步,勉力用手撑着身后木桌才堪堪将自己身子给稳住。她深吸一口气,圆胖脸上露出了个痛苦神情,道:“不可能!倘若她真没了,萧家为何从未办过丧事?”
“我娘是外头没。”叶葵凝视着她,面色不由有些难看起来,从林氏话中可以听出来,她并非全然没有注意叶家事。可为何她却似乎又一点也不知那些事?顿了顿,她索性道,“我去年春天才回到凤城,幼年时从未凤城住过一日…”
“什么?!”林氏惊讶地脱口而出,说完却又露出恍然大悟神情来,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我从未听说过你们叶家事…”
“这么说来,您莫非连我父亲娶了平妻事也不知道?”叶葵微微蹙眉。
林氏瞪圆了眼睛,急急道:“怎会如此?我竟…我竟真什么也不知道…”
两人正说着话,边上原本已经止住了哭声小孙子突然又放声大哭起来。迈着两条短短腿朝着门外跑去,口中模糊地喊着:“爹——爹爹——”
“哟,这是哪里来小花猫。耀儿怎么哭了?”林安大步从门外进来,俯身一把将儿子抄起,抱了怀中。
名唤耀儿小童指着地上仍倒着杌子跟碎了一地鸡蛋,眼泪汪汪地道:“都碎了…”
林安失笑,拍拍他背。轻声安慰:“没事没事,那不还有没碎嘛。”话音落,他视线蓦地落了一旁自他出现便寂静无声、了无存感叶葵身上。
“娘,这位姑娘是?”林安冲着她微微颔首,扭头看向林氏问道,可话才一出口。他便发现了林氏不对劲,急忙道,“娘你脸色怎如此难看。可是有哪儿不舒服?”
林氏摆摆手,却不说话。
林安见状愈加着急,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去扯林氏:“这冷汗都冒出来了,怎会无事!坐下歇歇!”
他说话语气极为诚挚,倒像是真将林氏当成生母来对待。他七岁才跟了林氏。自然不可能对自己生母白姨娘一点印象也没有,可看他如今样子。却似乎真像是林氏亲生儿子一般。
叶葵不由细细打量起他来。
古人说抱孙不抱儿,可林安抱起儿子来姿势那般娴熟,可见往日里也都是这般。而且,他方才同儿子说话时语气也叫人一听便知道他是个极疼爱儿子父亲。
人说相由心生,这话也许不对,可一个人眼神清澈与否,实太容易分辨。
人心浑浊阴暗人,绝不会有一双清澈见底眼睛。
她没有,裴长歌没有,叶家那群人是没有。他们眼睛只不过看上去明亮,可其实早已蒙上了厚厚一层灰。可林安方才看向她那一眼却立刻便叫她肯定,他是个再纯粹不过人。
林氏能那样情况下将他教成如今这幅样子,着实不易。
林安年纪同叶崇武相仿,两人给人感觉却是截然不同。穷人家孩子早当家,这话可一点也不错。林安对林氏关切之情绝非伪装,他此刻甚至因为担心林氏,而将儿子都丢了一旁不理会。
“可是出了什么事?”问了半响,他终于察觉出了不对。陡然出现家中陌生少女,不论怎么看都十分诡异!他蓦地转过身来,用戒备目光盯着叶葵,却未曾先行质问。
林氏安抚着一旁耀儿,重重叹了一声,对林安道:“安儿,这是你外甥女。”
林安愕然,道:“外甥女?”
“是叶家孩子。”林氏仔细看向叶葵眉眼,似乎想要努力从中发现些萧云娘痕迹。
叶葵微微一福,对林安道:“见过三舅。”
听到三舅二字,林氏母子俩不由都愣了下。林氏皱眉问道:“那些事,你娘都告诉过你?”
叶葵摇头,“只说了一些罢了。”萧云娘去世时,她不过七岁,就算萧云娘曾经将萧家事全部告诉过她,以她当时年纪也不该全部都清楚记得才是。况且那些事,她不过都是从萧云娘日记里看到。但那本用简体字日记本又怎能告诉林氏,所以有些话也就只能模棱两可地敷衍一番了。
过了好一会,林安忽然道:“叶家孩子,不知你叶家行几?”
“行二。”虽然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叶葵还是如实回答了。
林安一听却是变了脸色,声音微颤地道:“莫非就是那个连人都敢杀二小姐?”
叶葵微微勾起嘴角,恭敬地行礼:“三舅说那人确就是我。”
那些话早就传遍了街头巷尾,如今根本就没有隐瞒必要,何况,方才林安说出那句话时,林氏看过来眼神并无丝毫厌弃或恐惧,而是满满好奇跟赞赏。
叶二小姐难听名声既能传遍凤城,那自然也就代表那些关于她为何要这般做话也都早就传遍了。
贺氏能外头散播谣言,企图毁坏她名声,她难道就不会将计就计?谣言一则止于智者,二则亦能被谣言给攻破。犹如炒作,先黑一把又洗白,效果远比一开始就大肆夸赞来得好。
何况如今人们所关心大概是承祯帝那道指婚圣旨吧?
叶葵收起嘴边那淡淡笑意,正色道:“贺氏进门之日,娘便带着我离开了凤城。从此辗转多年,直到去年春天我同小殊才回到叶家,娘亲灵位也得以进入叶家家祠。只可惜,一个衣冠冢已是极致。”
“生不离家,死不离根…”林氏喃喃念着,“我费劲心机留凤城,她却生生死了外头,成了无根孤魂野鬼…”
费心机留凤城?
叶葵心中对于萧家人为何不离开凤城疑惑愈发多了。林氏到底有什么样理由非要留凤城不可?难道说她一直都等着萧家有朝一日能被平反?
“我当初就不该答应她嫁进叶家…”林氏开始责怪起自己,喃喃说了几句,她又道,“终究是萧家事牵累了她…”
这话是也不是。
若非萧云娘自己想不开,她便不会离开叶家,后头也就不会惨死。可若是没有萧家败落事前,老祖宗恐怕也不会肆意说出要叶崇文娶平妻事来。可这般一想,若萧云娘生下来不是女儿,而是个儿子,那么只怕也就没贺氏什么事了。
说到底,不过是造化弄人。
“你今日来是为了什么?”林安看她眼神仍戒备之中,似乎并不十分相信她是萧云娘女儿,又似是不想要同那些知道萧家往事人有所联系。或者他根本就是因为她那些听上去凶狠暴戾传言而对她心生恐惧。
他抱着儿子手收紧了些,脚又往前迈了一步,挡住了半个林氏。
叶葵往后退了一步,保持稍远距离可以让人觉得多点安全感。
“若非耀儿方才发现了我,我今日并不准备登门。”叶葵开始解释,“我自回到凤城便开始寻你们,却直到前几日才知道你们竟一直都凤城。”
林氏又重重叹了一口气,突然道:“既见过也就是了。云儿不,我们同叶家便是真没有丝毫关系了。叶二小姐也早些回去吧,这长安巷不是你们这些贵人该涉足地方,没得脏了好鞋。”
叶葵一震。
林氏这话意思再明白不过,萧云娘一死,他们同叶家就没了关系,这岂不是也就是要同她跟叶殊撇清关系?
虽然疑惑,可叶葵却知道眼下不是该问话时候。她丝毫没有迟疑,直截了当地道:“既如此,那外祖母同三舅便当我从未来过就是。”
155初见裴妃
真见到了林氏,叶葵才知自己先前那些猜测有多无意义。
林氏果真根本就不想同她跟叶殊姐弟俩相认!
可问题便于,林氏一见着她便能喊出她名字来,而初不知萧云娘死讯前,林氏模样并不似完全不想同他们相认样子。是后头知道了萧云娘事,林氏才说出了同叶家没有干系话。当她临走前说出要他们当自己从未来过话时,林氏眼神分明有闪动。
事情看来远比她所能想到要复杂许多,也加地扑朔迷离,叫人连想要下手去查都不知从何时查起。
这件事,便是她想到知道,却也不能眼下这个节骨眼去叨扰裴长歌。
且不论她说出婚事不作废话后,她是否尴尬难安,光是从秋年那也能看出来,裴长歌这些日子极忙碌。
他忙什么?
叶葵不知,哪怕好奇也不该去探寻。
所以她只能先将萧家事放到一旁去。被秋年稳稳驾着车送回了叶家墙外,又跟着秦桑翻墙进内,沿着那条对她来说颇有些陌生道路回到了院子后,便有人来报说流朱公主来寻了她好几次。
她换了身衣裳,正准备去流朱公主时,外头却来了个传话人。
——裴贵妃要见她。
叶葵登时愣住。
裴贵妃是裴长歌姐姐,这个时候要见她,自然是为了那桩婚事。可她先前才寻了流朱公主去问话,如今怎地还要见她?难道非得亲眼瞧过了才放心?又或是流朱公主再一次好心办坏事,反而叫裴贵妃对她印象坏到了极致,所以才要亲自寻她去问话?
可不论原因究竟是哪个,裴贵妃既然要见她,她自然只能禀了叶老夫人后进宫。
临行前。叶葵让人送了信给流朱公主。
等到她重梳妆打扮妥当,流朱公主那边信也送了回来。
两三眼扫完信纸上短短那几排字,叶葵哭笑不得地让秦桑点了油灯,将信给烧了。
流朱公主此番还真是为她说了好话,可过犹不及,她这将叶葵夸得越是好,裴贵妃便越是觉得不好。偏生流朱公主越夸越上瘾,滔滔不绝地说了大半个时辰,才醒悟过来。可那时事情早就没了转圜余地,裴贵妃脸已经冷得如同冰霜。流朱公主只得灰溜溜地回来了。一回来。她便觉得以裴贵妃性子定然很就会亲自召叶葵入宫,所以便赶忙来寻她。
可偏偏那么不巧,叶葵当时出了门。
她院中下人只知她出去了。却不知她究竟去了何处。流朱公主悄悄派人将叶家上上下下找了一遍,却没找见她人,反倒是遇见了这几日突然容光焕发般贺氏。她知道叶葵性子,生怕此番她正做什么重要事,便不敢继续找下去了。只对贺氏推说是落了只极喜欢耳坠子所以才寻,便将人都唤了回来苦等。
好不容易等到叶葵回来了,裴贵妃那派来人也已经到了。
等到秦桑将信烧完,她也已经将事情脉络大致摸了个清楚。
流朱公主好话说得过了头,恐怕裴贵妃此刻一定认为她是个舌灿莲花、心机深沉人。若非如此,又怎能这么短工夫里就笼络了流朱公主为她说话?
所以若是裴贵妃知晓她同裴长歌早就相识。也一定会认为是她不知廉耻勾引了裴长歌。
这般一想,前路似乎果真不大容易走样子。
叶葵不由看着镜子里自己笑了起来,裴贵妃既然认定了她不好。那么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或是旁人为她说什么做了什么,只怕落裴贵妃眼中也都是她错!
换了衣裳,叶葵只带着秦桑跟着裴贵妃派来人进了宫。
宫门一重重,原本要见裴贵妃一面。自然是件极麻烦事,可裴贵妃显然是急着要见她。直接便让人将她领到了延熹宫。
秦桑自然不能继续跟着她,只得跟个小丫鬟离开,独留下叶葵一人坐那等着裴贵妃。
一盏茶工夫过去,裴贵妃仍旧没有出现意思。可叶葵却知,裴贵妃此时定然某一处悄悄地观察着她。若是她真有心故意晾着叶葵,方才便不会让人直接带着她到延熹宫。既那般做了,她自然是急着想要见她。
叶葵神情自若地喝着茶,并无一丝拘束之意。
等了许久,她神情亦无一点变化,反倒是裴贵妃藏隔壁房间中,透过墙壁上小洞看她看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怎地一点动静也没有?别是个傻子!”裴贵妃暗恼,低声嘀咕着。
一旁宫女闻言差点笑出声,急忙忍着笑轻声道:“娘娘,这都过去一炷香时间了,差不多该去见见了吧?”
裴贵妃松开手中画卷,站起身来,画卷晃晃荡荡地重盖住了那个隐蔽墙上小洞。头上华胜叮咚作响,裴贵妃微微恼恨地伸手扶了扶,不悦地道:“你去同她说本宫即刻便到。”
宫女应喏去了。
又过了半盏茶工夫,裴贵妃才慢悠悠地出现了叶葵面前。
裴贵妃生得同裴长歌兄弟两个并不相似,年纪瞧上去竟也似乎只比流朱公主大一点模样。可她入宫已有十数年,如今至少也有二十六七岁,可面孔身段看上去都还极像少女。
叶葵起身行礼,“臣女见过贵妃娘娘。”
“起来吧。”裴贵妃慢悠悠落了座,才漫不经心地道,“本宫还是头一回见你,听说你乡下住了多年,没想到这仪态倒是还能见人。”
这般说话已是极不客气地嘲讽她了。可叶葵神情仍旧如常,连眼皮也没抬一下,声音清凌凌地道:“多谢娘娘夸赞。”
裴贵妃闻言不由斜睨她一眼,这般明显是嘲笑话,她竟还能当成是夸赞话听。此人非傻便是城府极深之辈!尾端绘着翩舞彩蝶红蓝绿三色相间珐琅甲套茶盅上划来划去,发出略显刺耳声音,裴贵妃突然笑了起来,对叶葵道:“叶二小姐同小九是何处相识?”
裴长歌既然能自己去求皇上指婚,那么这两人自然便是认识!
“臣女三婶未出嫁时,极爱办宴。臣女第一次见裴将军便是一个晚宴上。”叶葵胡乱扯着半真半假谎。
珐琅甲套划过茶盅动作一顿,裴贵妃心中将流朱公主暗骂了一句,若非她成日里弄一大帮子人瞎混,这两人指不定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才是!
“哦?”她端起茶盅轻呷了一口,“这般说来,你们私底下其实并不熟?”
叶葵微微蹙眉,道:“娘娘这话是何意思?”
裴贵妃轻笑:“我意思再明白不过。这桩婚事若是你不愿意话,本宫可以想法子帮你将婚约解了。”
“当真?”叶葵佯作欣喜,可旋即却又为难地道,“只是,永安侯同我父亲已见过面通过口气了。这事如今着实有些麻烦。”
裴贵妃挑眉,弟弟不将她放心上,自作主张要娶个恶名远扬女子也就罢了,她爹竟然也瞒着她将这桩婚事给落实了?简直是老糊涂了!敢说永安侯老糊涂了,整个裴家恐怕也就只有裴贵妃才有这个胆子。可即便如此,裴贵妃骨子里也是极敬佩自己父亲,他从来不打无准备仗也绝对不会吃不想吃亏。
这件事,他既然没有想法子弄崩,反而去同叶崇文将事情给落实了,可见他心中已有了完整打算。
裴贵妃不由迟疑起来,若是永安侯心中真有什么打算,这事若是毁了她手里,恐怕不好。
可一想到叶葵要成为她弟媳,还是她疼爱幺弟夫人,不论怎么想,她都觉得膈应得慌!
“既如此,我从宫中挑个人去照料你。等到将来到了裴家,她也一道跟着去便是。”裴贵妃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这办法虽然俗套,但是让人不痛却是百试百灵!
塞个教养姑姑给她,让她好生安分些!玉溪姑姑身手也不错,折腾这么个小丫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况且只要玉溪叶葵身边一日,便算是叶葵身边安了只眼睛,她也就能够安心些。